是结巴,但那不是他的罪过,更不是别人嘲笑他的理由,这世上,多的是会说话的人,但他们有好多人,只会顶着一张会说话的嘴到处胡说八道,却连点正事也干不出来。你不需要和我争,你尽可以说那只是开玩笑,但是,玩笑也得有个度,善意的玩笑是玩笑,可是恶意的侮辱,它就是侮辱!谭经理,我承认,你这人的确有点本事,有本事的人狂妄一些原本也无可厚非,但狂妄不是欺辱,不是一种凌别于别人智商上的优越感!事实上,当你在背后嘲笑秦总、李总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人又是怎么看你的?你总是和我说,你在哪里都待不长,是因为你太优秀,别人都嫉妒你所以容不下你,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一家公司两家公司有容不下你的很正常,但如果所有的公司都容不下你,那只能说明其实是你自己有问题!请问谭经理,你有为此而反省过吗?你有想过我又是因为什么而要用你吗?不是因为你的才华,只是因为,你是程总推荐过来的人,我相信他的为人,也相信他的眼光,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以前我总觉得,有才无德的人,如果用在恰到好处,也是可以创造效益的,可是现在,我想我得推翻这个想法了……”
“哈哈哈哈!”唐春听到这里拍着桌子笑,“她说他是有才无德?”
“呵,是啊,说得那个叫谭军的当时脸都绿了,和许慕晴叫板说要辞职。许慕晴眼也没眨,立马就喊了财务和人事进去,要给他结算工资!谭军还威胁她,‘许总这样卸磨杀驴,就不怕到嘴的鸭子飞走了么?’我当时还没听明白什么是到嘴的鸭子呢,就问他们他这话什么意思,然后这才晓得,原来这小子手上,卡了一个近百万的单子呢!”
“那最后许慕晴让他走了吗?”
“走了啊。许慕晴说,他藐视上司,没有做人下属的自觉,威胁公司,更无职业道德,有才无德的人,原本就要谨慎使用,如今他下限已无,那就要坚决清退,哪怕他能给公司赚上亿都一样。她还说了,一个公司得像一个人,要有自己的道德准则,那样的公司才能走得长久,也才会走得长远。”
“呵。”唐春感慨说,“她倒是蛮有魄力。”
“那当然了,女中真豪杰嘛,要不然老大当初也不会那么喜欢她……嗷!”
李军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春一巴掌拍得差点跳了起来,见老大貌似是真的不太欣赏他这个玩笑,就赶紧改了话题,说:“哦,对了,那什么老大啊,我有个想法哦,嗯,那就是,我打算从良了。”
“噗~~”唐春闻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再说话时连声调都变了,“什么?”旋即骂他说,“你从毛的良啊你,你下海了,卖x了?”
“呵呵呵……”李军摸着头傻笑,“那不就是个比喻嘛,是这样的,我打算跟着许慕晴学做销售,你觉得怎么样?”
“你?”唐秦怀疑地看着他。
“嗯,我!”李军挺起胸膛,用力地拍了拍,“许慕晴都说了,我很有潜力的。而且老大啊,我觉得那一行真的还蛮赚啊,你是不晓得,那个谭军走的时候,许慕晴给他算了好大一笔……”
李军的话越说越小声,但也是越说越兴奋。
兴奋的两个人,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们的对话,完完全全地被另一个人听入了耳中。
门外的走廊上,端了菜盘过来的服务小姐望着刚刚离开的男人,问旁边的人:“他在干什么?”
“咳咳,没干什么。”被问的人有些不自在地回答,想起刚刚那男人给了她一笔钱,要她故意将包间的门打开一条缝好让他偷听,不禁心虚了起来,连忙说,“菜好了就赶紧端进去吧,客人都催好几次啦!”
说罢,帮着把门打开,房门阖上,走道上已是空无一人。
而在另一边,萧方舟已避开人正在给谭军打电话:“听说谭经理已经辞职了?”
谭军声音很冷淡:“萧总的消息倒是蛮灵通的。”
“呵呵,我都说了,你是我非常欣赏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想法到我这儿开疆拓土?我保证,我这里肯定比她那儿更适合你。”
“呵。”谭军笑,“你们这前夫前妻还真是有意思,唱对台戏是吧?好,萧总既然敢请,我自然是敢去的!”
许慕晴对谭军辞职之后的去向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是很在乎,行业之间人员的流动,不管放在哪里都是正常的事情。
谭军主管销售,他虽然在工厂里待过一段时间,但是最核心的东西,他是不会知道的。
反倒是程国兴那边,许慕晴特意和他打了声招呼,她本来也没多说,结果不知道他从哪里把前后都打听清楚,还专门找到许慕晴跟她解释了一场。
许慕晴看着他笑:“程总这是打算让我无地自容么?不过您也太实诚了一点,您就没想过或许我是故意的么,故意让你愧疚,然后好快些来帮我呀?”
程国兴说:“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得认真,许慕晴倒也不好再玩笑下去,不过让她感到惊喜的是他下一句话,他说:“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好吧,最迟下个月,我可以过你这里来了。”
“真的?”许慕睛瞪大了眼睛。
“真的。”她的反应让程国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恒信在a地的商场上个月已经开业了,我手头上的工作也算是圆满完成,他们的理念和我不符,所以离开是迟早的事,这一点,我们双方都有数……倒是你,你那货架公司还有打算再接着做下去么?我看小袁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成长起来。”
“怎么了,他是出什么纰漏了么?”
“大的纰漏倒是没有,不过总是嫩了一点,有些处事上没办法有那么周到,而且你们的产品更新也慢下来了,我还在恒信的时候还好,等我离开,只怕下一年度要拿到他们的单,可能有些困难。”
程国兴这也算是推心置腹了,许慕晴就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阶段我还真顾不上那边,所以我给小袁的目标是只要不亏,就交给他经营了,至于以后……到时候再说吧。”
“嗯,做事有个主次才比较好,人不能贪多,贪多了嚼不烂,而且我看你这里发展势头还挺好的……”
两人一说就说了许久,许慕晴还挺喜欢和程国兴聊生意上的事,主要是,除去他丰富的实战经验之外,他还很有耐心,和他谈过话后,她都屡屡都能有所得。
程国兴还没有入职,倒是鑫平那边传来了动作:他们宣布推出一种新型轻便的生态木装饰面料,还在他们一个大型的营销点布置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展厅。
自然的,谭军加盟鑫平的事,也让他们知道了。
而和这些消息一起传来的是,谭军离职前在谈的项目也泡汤了,据说是鑫平那边出价更为合理,因为鑫平在木材行的品牌知名也比他们高,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决定选择他们认为性价比更为合理的一方。
许慕晴对这些事的态度一律都是淡淡的,倒是李英杰很不安,跑到她办公室,再次和她道歉,然后委婉地表达了要她把谭军再请回来的意愿。
许慕晴就问了他一句话:“你觉得,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得回来吗?”
“可可可是……”大概他终究也是觉得这有些天方夜谈,只好叹了一口气,难过地说,“都都都怪怪怪怪我。”
谭军事件之后,李英杰变得越加沉默,这天说的话,差不多是他这几天来说得最多的了。
许慕晴想起秦力的话,他说像他这样的人,自卑是骨子里的,有时候呵护倒不如刺激来得有用,心里一动,便看着他说:“李英杰,你想过要改变这种现状吗?被人随意讽刺嘲笑的现状?”
李英杰重重地点头,神色激动而犹豫:“可可……”
“没有可是。你这个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要你想,是完全有希望能够变好的。重点是,你得放得下你的自尊,踩下你的自卑,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怎怎怎么么么做?”
许慕晴微微一笑,说:“你会知道的。”
李英杰还想要再问,秦力却已经推门进来了,这个被人叫作是吃软饭的家伙,一进来根本看都没有看他,径直扑到许慕晴的面前,趴到她的椅背上,撒娇说:“我都快要累死了。”
许慕晴对他这样的行径十分无奈,却也没有说什么,等到李英杰出去后,她才叹息着说:“注意点形象行吗?秦先生。”
“要注意什么?又没有外人。”秦力很是不以为然。
再说了,在一般人面前,他很注意的好不好?就是因为李英杰在,他才,哼哼,特别表示一下给他看看。
许慕晴真没觉得李英杰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却也并不会和他在这上面争辩,看他确实是跑得满头大汗的,便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等他休息够了后才问:“都安排好了?”
“对啊。”
“确定是他们没有错?”
“呵,都看到他们交了两回货了,肯定是没得跑了。”
“那就好。”许慕晴端起杯子也浅浅地饮了一口水,微笑着道,“礼物终于可以送出去了,这一次希望他们会喜欢。” 李英杰讲话很费劲,许慕晴听着其实也很费劲,但是她还是阻止了他要用写的举动——作为一个重要的合伙兼企业负责人,李英杰必须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而她也咨询过医生,像他这种情况,只要他自己有信心,不自卑,是完全有可能治好的,虽不一定能完全治愈,但至少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一些。
所以在他说话时,许慕晴总是拿出比跟别人谈话时更多的耐心,然后她也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要强加那么一道工序的由来。
说起来,这也是他过于谨慎的性格所致。
其实在那天他们拿了鑫平的生态木过来时,他就已经感觉有些不对了:他长期泡在实验室里,又是自己亲自参与过生态木的研究,所以很清楚自家产品的特色。
鑫平放出来的生态木,实在是跟他家的太像了。
后来他把那截木头拿去检测,发现跟自己家的在配方用料上还真是一模一样,心里就有了怀疑,但是这样的怀疑他又不好说出口,而且也实在是怕厂里人多嘴杂,最后走漏了风声,所以就悄悄在自己家的部产品上做了记号。
然后他就果然在鑫平出厂的木料里发现他做过特殊标记的木材。
直至后来怀疑加剧,他就让工人把这道工序加了进去,只是木材厂是按量计酬,突然要求加这么一道细致活实在是很影响大家的效益,而且漏了还属于质量不过关,要回厂重做。质检员是李家的一个亲戚,说话做事一向有些蛮横,李英杰又是个在这种场合紧张起来说不出一句话的,所以才让事态闹到如今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英杰很艰难地把过程和她说完,然后很是羞愧地道歉说都是他的错。
许慕晴摆了摆手。
说实话,这次李英杰的发现还真的是让她非常惊讶,这种惊讶,甚至超过了自己工厂工人罢工的震惊。
或许是对萧方舟太过了解了,她竟然没有怀疑过萧方舟会在这上面使诈。
如果说他是通过从他们这里订购生态木去争取市场份额的话,那他之前为什么会使用那样温和的手段就讲得清楚了——为了争取市场份额。
在许慕晴把市场完全做下来之前,先分得一杯羹,他的这一行动也就说明,他应该是相信鑫平对生态木的研究已经进入了关键时候,没有多久就可以成功。
萧方舟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他如果是从他们这里拿货,那么就必定不是一般的小货商,而应该走的是价钱更低的大销售商的路子。
许慕晴拿起电话:“帮我查一下,去年年底之前今年以后,有哪一家是突然加大了订货量的,还有,查一查今年订货特别大的新客人的底,这个你可以找李丙,李副总,对,要尽快。”
挂了电话以后,她看到桌上还有一截木料,拿起来看了一眼,见上面并没有标记,就问:“这个是我们以前的货?”
“不,是是是是他他他们的。”
许慕晴吃惊:“鑫平的?”
李英杰点头:“不不不不过,不不不不不算合合合格,他他他他们们们们放放放在一一一起卖。”
“你的意思是说,他将我们的货和次品混在一起卖?”
“嗯,不不不不多。”
不多,但是能降低成本就可以。
许慕晴捏着那截木头,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萧方舟,胆子还真大!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坐大,所以出这种招来和她抗衡。
他是得多自信,才敢用这样的手段啊?
消息很快就反馈了上来。
年底之前的一家贸易公司在他们这订了一批生态木,然后不到一个月,又分别加了两次订量。
他们查过去,这家贸易公司其实就是个皮包公司,靠倒卖一些货物赚取中间差价为生,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生意。
许慕晴听到这个公司的时候,下意识就想起了红姐说的话,想起那个将田婷婷骗得血本无归的陷阱。
秦力进到办公室,看到她抚着头表情凝重地坐在那儿,忍不住笑着说:“这种小场面就吓到了么?不应该啊。”
看他一脸都是笑意,许慕晴也笑了起来,迎上他:“都好了?”
“没那么快,我让人事经理安排他们吃个饭先。”他低下头仔细看了她一眼,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语气低沉,“都瘦了。”
“因为没有你在啊。”
在秦先生的不断锻炼下,许慕晴现在偶尔也能面不改色地讲一些情话了,秦力听了果然很高兴,嘴角微扬,伸手抱了她一下,说:“又撩我。”
语气里颇是场合不对的遗憾。
许慕晴则有些无语,都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到底哪一个字撩到他了,她赶紧离他远一些,和他说起正事,把李英杰的发现跟他说了。
秦力听罢摸了摸下巴,笑说:“嘿,还真是惯不走寻常路。”转过脸来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许慕晴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要货,那就给他货呗。”
“那工人这边怎么办?那道工序加还是不加?”
“当然要加。他不是胆子大什么招都敢来么?等到市场上我们之前的货差不多全部清洗完毕后,我打算,好好送他一份大礼。”
萧方舟以前不是想要断她的路么?那现在,就看到底谁断了谁的路!
他让她在生意的路上寸步难行,那她回敬他一个举步维艰,似乎也并不为过吧?
知道了萧方舟的底牌,许慕晴行事就更是从容了许多。
万事有得有失,他们因为罢工的事提前回来,原本想着,酒店那边的装饰面料生意就会生一些波折,没想到错有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