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荣国公府。
姚静之与云落落后于慕容晟睿回京,长途跋涉的姚静之竟然一路无事,平安回府,姚国公爷欣慰而喜,连宫中的瑶华公主都出宫看望相慰。
入夜,终于送走一波又一波看似来寻茬,可是却背后隐隐关心的人,冷言诺一个轻纵,直入九重宫门穿进御书房,可是却见里面光影幢幢,遂脚步放轻,躲进一旁屏风后。
“长姐,你想出家,为什么?”御书里侧,传来瑞阳皇帝近乎难以置信的话声。
一屏之隔,冷言诺依见瑶华公主此时正跪在瑞阳皇帝面前,“宫中清苦,我也无事可做,整日郁郁不知所言所行,我……”
“父皇母后离开后,你我相依为命,虽然自小我们不太相亲,关系舒远,但是出家?这是万万不可。姚小姐又刚刚回府,如若你真是无事,朕可以让你出府去姚国公府小住,出家,不行。”瑞阳皇帝看着面前死跪不起的瑶华公主,面色暗青。
出家?冷言诺冷笑,好好的一国公主要出家,好好的一国公主丈夫死了不出家,现在风平浪静的想要出家?
良久,便见屏风后,瑶华公主华丽衣裙轻轻而拂,缓缓起身,“小姑体弱,我此去打扰更不得好,皇上既不让我出家,那便放我出去散散心吧。”瑶华公主言辞意切。
瑞阳皇帝看了瑶华公主半响,眼底一抹异光飘过,终是一点头,似乎也妥协了,“那我明日下旨,长姐去南山长青寺散心,请御林军相护,还盼长姐,早日回宫。”最后四个字,瑞阳皇帝说得情真意切。
瑶华公主听得瑞阳皇上之语,面上青灰交际,最终点头,“是。”便起身退了下去。
眼看那华丽宫装缓步而去,直至消失在御书房门口,消逝于黑夜下只留模糊视角的衣衫上那流光溢彩之光影,瑞阳皇帝方才头耷拉下去,愁云而升,瞬间冷气四溢。
“再这样,就成老头儿,未老先衰,说的就是你。”冷言诺从屏风后缓步而出,轻声盈盈。
瑞阳皇帝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冷言诺,又是欣喜,又是难过,凤眸盈盈绪着轻雾,“诺姐姐,你说这偌大皇宫,我独守于此为何。”
“为何?”冷言诺也跟着问,“为何呢?因为你姓慕容,因为你是天慕百姓的天,因为你是上天命定真命天子,因为你要对百姓负责,你享受金珠贝玉,万呼呵拥,着九龙黄服,踏九重宫阙,站世人之癫,俯瞰别人之仰视,有所有得,诸如贩夫走足为衣食住行日日奔波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冷言诺伸手抚向瑞阳皇帝的额头,突然正色,“瑞阳,千年前,昊天皇帝听信皇后之说,女能定天下,可是后来那女子毁了天下,瑶华公主…。”
“我只希望无论如何,都能留下长姐一命,她一向善良稳沉,许是宫中深寂…。”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你下不了手,诺姐姐愿做这个千古罪人,南湘仪自来天慕京城,日日进宫,虽说外界之传瑶华公主对其不假辞色,可是…。此次是我回来得早,幸而发现瘟疫解决之法,但凡晚一步,那天慕百姓…。我不管她背后与谁筹谋,但是……”
瑞阳皇帝突然上前一步抱着冷言诺的腰,将头深深埋在其胸前,声音低低呜呜,“难道皇室子女不管男女都要为这权势所倾没,那亲情在权力面前,当真薄弱得没有盾防,父皇虽爱母后,可是为大臣们奏章所压,也不得不纳了几位妃嫔,生有几子几女,他们最终因为皇位…。”
似乎从不知此间事,冷言诺心微一凉,也不知是因为瑞阳皇帝的话还是胸前湿漉漉的泪水。
“父皇将江山留我,他们,他们,全都……”
“至少你父皇与母后是爱你的不是,没有绝对爱,又哪能有那般绝然的手段。”冷言诺轻轻拍拍瑞阳皇帝的背,不过一月不见,这孩子身量也长高许多,都快与她齐平了。
“前璃王妃生子前天现异象,钦天监言双星临世,必有大乱,可是,璃王府从未有争权之意,不过是璃王功绩过在,引人震骇,一夜天象随意附诸,所以,璃王府无法,只报生于一子,诺姐姐,你说,这皇家有什么好。”
“那就改变他,朝堂洗雨。”九个字,冷言诺一语而中。
瑞阳皇帝从冷言诺胸前抬起头,水雾未消的眸子看着冷言诺,半响,轻轻点头“好。”一个字,沉埃落尽。
冷言诺回到璃王府时,已至夜深人寂,原本看似有月高挂的天空,突然沉暗黑闷,隐隐有下雨之势,冷言诺推门而入,却见屋内,黑暗一角,朦胧微光下,精致水天一线的容颜正对着自己进来的方向,眸子似乎动了动。
“瑶华公主背后的人没有查到?”
“没有,我已经亲自前往,她什么也没有说。”慕容晟睿语气温润,却带着一丝沉闷。
不知为何,冷言诺停顿半响,面色微微不悦,“既然她想出家,如果静养不顺,那就出家吧,一个尼姑还能翻天不成。”话落,直接踢掉鞋子上了床榻。
慕容晟睿见此,起身,“也好。”
“听说你与瑶华公主那个自小…。”冷言诺面朝里,声音突然低低传来,情绪不是很好。
慕容晟睿面色在黑夜中却突然喜欢,他怎么有种满天醋的感觉,“冷言诺,你是在吃醋吗?”温温的带着小心试探声音响在屋内。
冷言诺一怔,她才没吃醋,随即搪塞道,“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是畸形。”
慕容晟睿面色一愣,她这是…。随后,“近亲?是指有亲戚关系。这样的两个字结婚生出的孩子会是畸形。”慕容晟睿犹自喃喃自语,“那要把这个事情周告天下,方可。”
汗,躺在床榻上的冷言诺面色阴晴忽转,感情,这架空的历史之国,近亲不得相亲成婚还是她的功劳,心情突然转好,刚想夸赞慕容晟睿这个古人竟从她一句话中看透先机,却又闻慕容晟睿道,“我总是觉得诺儿知道好多我从没听过的新词与事情,嗯,**,秦始皇,这些人史书上并无记载。”
冷言诺额上黑鸟三只,敬爱的**主席,尊贵的秦始皇阁下,为什么你们的名字从慕容晟睿这个古人的嘴里说出来,那么,那么的很不接地气呢,又想到什么,冷言诺深呼吸,接下来他不会问…。
“我听说,诺儿还有海东青与人传递消息,我查了,可是却找不到这人呢…”最后几个字已经有些语音低沉了。
果然,我就知道那云落一定会对慕容晟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南郁北虽然被你算计,可是你竟没动用我给你的暗卫,就抓住了南郁北身边之人,不说南郁北,光是他身边的玉书,玉书也不必说,就说他身边的绿妖,武功虽然不是极致,可是狡猾多端,还不说这南郁北背后更多能人,一般人能将这几人同时束住?”慕容晟睿似是自问又似在询问冷言诺。
冷言诺就感觉黑夜里,背后一双清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后背,盯得她周身心虚发凉。
“怎么,诺儿都不打算给个交待呢。”那声音轻轻明明距离几步,却像是荡在耳边温温润润,如雪似兰般的气息更是撩拨开来。
冷言诺终于忍不住,翻身看着慕容晟睿,“慕容晟睿你以前可没这么多问题,难道让姐告诉你,姐跟你不是一国的。”
“嗯,不是一国的。”慕容晟睿低低轻喃,半响又道,“那,海东青…。听说…。”
冷言诺郁卒,到底这是谁在吃醋呢。
“海东青又不是我相公,我说你在意个什么。”冷言诺一句话落,不再理慕容晟睿,总感觉这厮一靠近,内心那股温热就有涤荡之相,面色也越发的红烫。
于是乎,慕容晟睿走进一步,冷言诺往床里挪一步,再走进,再挪,那挪,再走进。
“诺儿是想邀我共榻吗,我不会介意。”慕容晟睿似乎得逞,不待冷言反对的,直接掀袍上榻。
“慕容晟睿你…。”
慕容晟睿突然抬手在冷言诺身上一点,然后双手一拥,“别闹,让我抱抱。”
不得动弹的冷言诺呲牙咧嘴,抱你个头啊,你爽了,姑奶奶不能动,可是血在流啊。
但是,没有预料的如那日般,体内山崩地裂般的热也并没袭来,没多久,冷言诺竟就这般睡了过去。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浇灌院子里一春草兰花更加清凉多姿,雨势绵绵,凉气浸润四周,转瞬雨帘如幕横隔天地。
第二日,冷言诺还是在雨声中醒来,看着窗外浇灌得更为滋润的花草,与远远的冲涮得透亮洁净的玉砖小道,以及那远处流缓水珠,初初醒来有些困朦的心也似好传不少,冷言诺突然想到昨晚某人,方才去摸旁边,竟还是温热的,那人竟就如此般抱着她睡了整夜,为了不影响她体内,竟真让她睡了去。
这人,真是…。
冷言诺苦笑的摇摇头,却正见寒霜慌急的自院子里奔了来,慌急得伞未遮,身周衣衫浸水湿润,却仿若不知般的冲了进来。
“小姐。”伴随开门声,喊声同至。
寒霜一向稳妥,虽不如香叶面上那般沉敛谨慎,可是骨子里的精明镇定无人知晓,相交时日已久,从没见过寒霜如此慌张,再一看寒霜那衰败的面色,冷言诺心有不好预感,“发生何事?”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没发觉,声音竟透着微微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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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以珠明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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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言诺赶到时,只看到绵绵细雨中,人群早被趋之而避,重重伞下,一眼可望那墨色身影支伞立于其中,其身周,清一清二等人举伞于一旁,任肩膀雨水浸透,却是将伞护着地上某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王爷说,等你来,所以…。”寒霜话未说完,便见冷言诺已经一步穿过重重雨伞走至最里处。
雨水不急,缓缓而落,寒霜眨了眨眼睛,双眸雾霾,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冷言诺看着地上盖着斗篷躺在雨水里的人,心瞬间冷至谷底,抬头,看了眼身着雨蓬举着伞,任三千雨帘飘离如丝般断过的慕容晟睿。
他看着她,双眸冰润,殷殷期切,一种支撑于无形中在那双眸里满满写意。
“发现之后,就封锁了现场,什么也没有动过,我想你会想亲临原始现场。”慕容晟睿的声音在雨中竟有种温玉而碎之感。
冷言诺眸光冰冷而枯寒的看向地上那露出的浅绿色裙角,微微弯身蹲下,犹记得香叶离开时就是穿着浅绿色衣衫。
慢慢揭开斗篷,看着双眸睁开,满脸淤痕的香叶,手指终于颤抖的抑止不住,慢慢拉下斗篷,身后,清一等人都转开了身子。
只因那人儿,衣衫尽碎,满身青紫淤痕,她遭遇了什么,一看可知,只是不可知的是昨晚一夜大雨,她在雨声绵不绝中是如何的求救,如何的仰望苍天,如何的哀绝声声,如何的拼死而不能逃,如何的无能为力,如何的……
沉默,呆愣不过一瞬,冷言诺目光在香叶面上停留一瞬,伸手,轻轻的温柔的缓慢的抚平那一双曾经喜笑谨慎的双眸,手指抚过那冰冷脸上青紫的淤恨,与青肿的嘴角,冷言诺没有言语。
她近乎冷酷的,沉默无言的,无任何感情的,如触摸一件物品似的,手指一一抚过香叶身上的伤痕,看某处鲜血凝固…。一点点去触碰…一点点去留恋那本已不再的体温…。任雨水滴落于手指,任裙角被水浸湿…。
雨水连绵,雨势愈渐而大,远处渐渐迷蒙,然头顶上一方伞支撑此时的天地。
“此处偏僻,过往行人本就少,昨夜又是一夜雨,更无人…。”慕容晟睿支着伞,任肩膀被水浸湿,语音娓娓而轻,“一刻前,我已经命暗一去查这几日京城有无特别人士而入。”
冷言诺闻言,沉默不语,良久,眸光从香叶身上移开,轻扫了一眼四周,这是一个死胡同,前方左右无路,凶手不是突然作案,定然是早有预谋,将人带至此,绝非偶然,香叶虽然不太会武,但是跟在她身边久了,又有寒霜教导,自然也会两下子,寻常两三个男子还是进不了身的。而今,看这满身淤痕虐打,深重不消,会武不说,还有虐症之疑。
冷言诺眸光突然定在前方雨水啪打在地上的雨花里,然后,起身,直接走出慕容晟睿伞护之地,走向那雨花处,然后四处望望,这处雨花竟然格外透亮,蹲下身细瞧,竟似有金线闪烁。
金线,极细小,极轻微的一丝反光,冷言诺眸光却一凝,能有金线在身的之人,身份非富即贵。
非富即贵之人却要虐打一个丫头?冷言诺又踱身几步在四周观察。
慕容晟睿就这样看着冷言诺在雨中穿棱,任雨水浸透她的容颜,玉如冰晶琉璃,任雨水浸透她的衣裳,看她始终面色如霜,却没有只字哀言。
寒霜早已走至里处,看着地上的香叶,泪,终于是滑落下来,为这世间除了小姐外终于相识相同的同伴,昨日温情调笑,今日,命殒他处。
半响,慕容晟睿的目光终于发生一丝变化,他原以为冷言诺是在借着行走以找行迹或是舒发一丝心臆,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冷言诺并不是在漫无目的的行走。
寒霜也发现异常,小姐似乎,好像就如小姐曾经对她说过的,重组现场。
一柱香后,冷言诺终于停住脚步,几步蹲至香叶面前,用手指轻轻去分开香叶的嘴,可是那嘴却是紧闭不张。
几下之后,都是是如此。
寒霜也是急了,小姐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可是香民已死,嘴却不张,这…。
“香叶,乖,我是冷言诺。”雨声中,突闻冷言诺轻而低的诱哄之声,甚至带着低低的怜企。
意外的,香叶的唇竟这般张天了,唇一张,赫然露出一颗指尖大的玉珠子。
冷言诺伸手取出,再轻轻温柔的合上香叶的嘴,“你身之仇,他日天涯海角,小姐必为你千倍万倍的报之,你安息。”冷言诺落,转身,仰头,任雨水,落在面上。
看着背对自己那双柔弱纤细的双肩,慕容晟睿心一阵绞痛,温润眉目似也染下一抹青霜,偏头对寒霜与清一等人吩咐了什么,一手捞过冷言诺足尖一点,穿过层层雨帘,直奔璃王府。
她浑身已湿透,虽说体内有那药物可以温热,可是这样淋雨过久反而会弊大于利,他能任她淋雨本就是因为那体内之药物,如今…刚刚好。
……。
三日之后,南国传来消息,南皇病逝,遗诏,南国太子南木宸承大位,择日登基为帝。
十日之后,南国太子南木宸邀请各国参加两月后的登基大典。
能代表天慕前去恭贺的人当然非璃王莫属,可是念于慕容晟睿体带寒霜,若是他国寒毒而发,那…。
然,天慕国金銮殿上,慕容晟睿自我请缨代君去南国祝贺,皇上,最终点头。
璃王府。
香叶前日已下葬,全程按璃王妃之妹的行头而操办,冷言诺亲自操持。
然,冷言诺由始至终,于香叶之死,并未有过太多哀伤情绪,不哭,不语,从头至尾,即使当暗一回来禀报说此人许不是天慕人士之时,冷言诺也只是摆了摆手。
能在慕容晟睿眼皮子底下,虐杀她的丫鬟,当今天慕还未有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