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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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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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被打,就在小半个时辰前。偏夏祐又证明夏祁当时在他那里。要知道,这府里夏禅最服气的人是夏祐。夏祐对弟妹疼爱有加,处事公道,德行向来极好。他既然说夏祁当时在他那里,那应该就不会错。

    所以,夏禅纠结了。他摸摸后脑勺:“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话是这样说,但他仍不相信是自己看错了。当时打他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夏祁嘛。

    “去,向祁哥儿道个歉。”夏正浩推了他一把。

    夏禅抬起眼瞧了瞧夏祁,没有动弹。

    “你这臭小子。”夏正浩只得拍了他一巴掌,转身向夏正谦作了个揖,“三弟,我教子无方,让祁哥儿受委曲了,在此哥哥给你道个歉。你看在哥哥面上,饶禅哥儿这一回。”

    夏正慎也跟着安抚夏正谦:“好了,三弟别生气了,你看你二哥都给你陪不是了。小孩子吵闹,总是免不了的,当初祐哥儿和祤哥儿小的时候,还不是今日吵了明日好,弄得我跟你二哥跟斗鸡眼似的?没事没事,等他们大了就好了。”

    老太太坐在上首,板着个脸只不说话。

    夏正谦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满身疲惫。

    打他小时候起,母亲就这样偏心。不管大哥、二哥有什么错,到头来总是他挨骂,什么错处都是他的。待他觉得委曲到受不了时,父亲就出来护着他,把母亲骂一顿,又回头劝他,说母亲因为难产才不待见他。请他看在母亲去了半条命才把他生下来的份上,不要责怪母亲。

    要不是因为这句话,要不是后来父亲去世前拉着他的手,请求他无论如何都不要搬出夏府,他也不会忍受到今天。

    “走吧,咱们回去。”他抚了抚夏祁的头,又转头看了舒氏和夏衿一眼,拉着夏祁慢慢地朝大门走去。

    舒氏和夏衿连忙跟上。

    待得三房一家四口出了上房院门,夏正慎才道:“娘,以后您别这样对三弟了。他要真搬出去,咱那仁和堂损失可就大了。”

    “他敢!”老太太一口闷气正堵在心口呢,这会儿才得狠狠地吐出来,“你爹临终时他可在床前发了誓,说不离开这里的。他要敢提半个‘离’字,我就要他一家声败名裂!”

    夏正慎和夏正浩对视一眼,俱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二太太则拉着夏禅关切地问:“禅哥儿,你身上还疼么?要不,让大伯和你大哥哥给你看一下?”

    “疼!”夏禅拉长了声音委曲地道。平白被打了一顿,还让人误会他撒谎,他都委曲死了。

    “赶紧的,赶紧给他看看。”老太太一听这话,连忙叫了起来,又骂二太太,“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分不清轻重。禅哥儿受伤了你只管给他治伤,先跑来辨什么对错?祁哥儿就算跑到天边我都给他抓回来,你还怕我不给你们做主不成?”

    夏祐听了这话,能做的就只能是叹气。

    前面话说了那么多,连禅哥儿都觉得是看错了,可老太太还是口口声声的说是祁哥儿揍了他。

    “来,我帮你看看。”他在医馆学医时间虽不长,医术没刑庆生那么好,但一点点小伤,他自认还是没问题的。

    “去去,赶紧让你大哥看看。”老太太着急得不得了。

    夏禅跟着大伯、大哥进了厢房。夏正浩不放心,也跟了进去。

    不一会儿,几人出来了。

    “怎么样?”二太太忙上前问道。

    夏祐黑着个脸,没有作声。

    夏正慎则淡淡道:“没事。”

    二太太见状,心里更急了,待要再问,却被夏正浩拉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他隐晦地摇了摇头,赶紧闭上嘴不说话了。

    夏禅慢慢地走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明明被打了好不好?明明打他的人是夏祁好不好?明明他身上疼得要命好不好?但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半丝伤痕,而夏祁又有不在场的证据?!

    他真的很冤啊!

    ps:谢谢roxchan、tgcao打赏的平安符,么么~
第四十三章 争执
    “胡闹!病人烧成这样,哪里有汗?需得先调理,再发汗。”夏衿道,左右看看,“可有纸笔?”

    “有!”董方听了一喜,顾不得擦干眼泪,飞快地跑到一个角落,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破箱子里拿出一张纸,又取了笔墨砚台,在旁边的一块木板上铺好,又取水磨墨,“夏公子这边请。”

    夏衿过去,将那张纸看了看,直接分成三份,提笔写了三张方子,并告之董方:“这是三剂药,先吃这第一剂,再吃第二剂,最后吃这剂。吃到第三剂时就会发汗,发了汗就没事了。”

    董方接过药方,仔细地看了一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夏衿深深看她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递了过去:“赶紧去抓药吧。”

    董方连连摆手:“不用了,公子,那日那位公子给的钱还没用完呢。抓这药足够了。”

    夏衿暗自点头。

    她望望门外,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她连忙告辞:“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家里还有事。有空我会再来的。”

    “多谢夏公子救命之恩。”董方跪到地上,给夏衿磕了个响头。

    “哎,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夏衿伸手去拉她。这动作却把董方唬了一跳,她用力地抽回手,垂下眼睑,脸色变得通红。

    “呃。”夏衿不由得好笑,也不解释,拱手道,“我走了。”不待董方再说什么,便转身飞快地离去。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回府还要看一场好戏呢。

    果然,两刻钟之后,当夏衿回到家换好衣服,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就听得菖蒲气喘吁吁地来报:“姑娘,老太太把少爷叫过去了。”

    “老爷和太太呢?”她抬起眼问道。

    菖蒲摇摇头:“老太太院里的婆子直接去少爷那里把他带走了,老爷太太并不知晓。”

    “叫薄荷去,就说看到少爷被带走了。”

    “是。”菖蒲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转了进来,显然事情已办妥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夏衿这才放下绣棚,站起来道:“走吧,咱们也过去。”

    一进到上房的院子,夏衿便听到老太太尖锐的喝斥声。

    她叹了口气,进了屋子,便见夏正谦低着头站在老太太面前,垂手肃立;而夏禅立在一旁,正扭腰揉肚子,嘴里“哎哟哎哟”不停地**;二太太在他身边满脸的疼惜模样,时不时地还用手帕抹一下眼泪。

    因为早已吃完了晚饭,其他人都回院里去了。屋里除了上述四人人,就还有夏正慎、夏正浩和大太太、舒氏几人和一些下人。

    “……你真真是养一个好儿子!前几天刚狎妓饮酒被打了板子,路都还没走利索,转过头就又把禅哥儿给打了。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夏衿站在门口,就看到老太太嘴巴一张一合,唾沫横飞,长着长长指甲的手都快要点到夏正谦鼻子上去了。

    好不容易待得老太太骂累了喘一口气,夏正谦赶紧插嘴辩驳道:“娘,这事怕是讹传。您又不是不知道祁哥儿向来生得文弱,以前跟祷哥儿、禅哥儿有什么争执,他只有被打的份。再说,禅哥儿身边还带着人呢,祁哥儿就算有心反抗,又怎么打得过禅哥儿身边的那两个小厮?更何况还打成这副模样?”

    二太太抹着眼泪叫了起来:“三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家禅哥儿虽说平时顽皮一点,但从不冤枉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以前他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也从没说过是家里谁打的。他今天既然说是祁哥儿,那就定然是祁哥儿!”

    这话一说,夏正谦也将信将疑起来。他虽很忙,但夏禅、夏祷因为年纪与夏祁相近,几人从小时候起又时常闹些矛盾,故而对于俩孩子的性情,他还是知道的。夏禅虽然调皮,却有些江湖习气:做事直接了当,习惯用武力解决问题,很少说谎使诡计——倒是夏祷,最擅使阴招。

    “那就等祁哥儿来了,问问他吧。如果这事是他做的,我定然会亲自教训他;如果不是他做的……”他扫了夏正慎和夏正浩一眼,“任谁也别想冤枉我儿子。”

    “禅哥儿都这样说了,难道还有假?这事不用问了,定然是祁哥儿打的。问他他也不会承认!”老太太喘顺了气,又开始咆哮,“小小年纪就男盗女娼,打架斗殴,连自己兄长都敢打,真是反了天了。来人,给我把祁哥儿捉来,狠狠地打上三十板子,再送到庄子上去。”

    “娘!”夏正谦和舒氏同时惊叫起来。

    夏衿看着老太太那张变形的脸,想起在池塘边听到的议论,越发觉得夏正谦的出身另有隐情。否则,一个做亲祖母和母亲的,再偏心,也不可能偏心成这样,问都不问,就认定是夏祁打的夏禅,直接忽略了打不打得过的可能性。

    “老太太,祐哥儿和祁哥儿来了。”丫鬟进来禀报。

    老太太阴沉着脸:“叫他们进来。”

    夏祐和夏祁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给在座的长辈行礼。

    “孽畜,给我跪下。”老太太指着夏祁喝道。

    听得这声喝骂,夏正谦脸色铁青,舒氏则紧紧拽着手帕,牙咬着下唇。

    夏祁一愣,转头扫了屋子一眼,目光最后落到夏衿身上。不过随即便收了回去,看向老太太,表情冷静而疏离:“不知孙儿犯了何罪?”

    老太太正要说话,夏禅就抢着道:“你把我打成这样,还装作没事人一般,我今儿总算看清楚你了。”

    夏祁又是一愣,疑惑道:“我打你?”上下打量了夏禅一眼,摸了摸头,“怎么可能?”

    夏禅大怒,正要说话,老太太就叫了起来:“还想狡辩!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打。”

    立刻有婆子上前,就要把夏祁拉出去。

    “娘,就算是衙门审案,也要问个明白。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就不怕寒了我们的心!”夏正谦护在夏祁面前,目光凛然,脸色铁青。

    平时这个时候,都是二房的夏正浩和二太太上前来和稀泥。可今天被打的是他们的儿子。二太太恨不得夏祁被打,夏正浩也不作声。

    夏正慎倒真怕夏正谦寒了心,仁和堂还要靠着他支撑呢。见夏正浩夫妇俩不说话,他忙上前劝道:“娘,您就听听祁哥儿说什么吧。反正事情发生了,总会有人瞧见,不是谁说怎样就怎么样的。”

    老太太也怕逼急了夏正谦拂袖而去,冷哼一声道:“行,那就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我就不信,黑的还能说成白的!”

    这就认定夏禅是被夏祁打的了?听得这话,夏正谦十分生气。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夏祁。

    夏祁望着夏禅,问道:“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被打的?又有谁看见是我打的你?”
第四十二章 遇故人
    夏家的占地面积,如果放在现代,那自然是一等一的豪宅;可放在地广人稀的古代,这样的面积实在不算什么。整座宅子分了四处院落:老太太住北院,大房住东院,二房住西院;而三房,则是住在比较偏僻的南院。南院离北院上房最远,过去请安时,还得穿过池塘上的石桥和小花园。

    但这样的布局,看在夏衿眼里,倒是正中下怀。

    前一阵她借着体能训练,在花园和小径上四处走路的当口,把夏府的边角旮旯都看过了一遍,最终找了一处跟医馆坍塌围墙十分相似的地方——靠南院不远处的一丛茂密的竹林后头。那处围墙虽然没塌,地上却有一堆乱石,再加上有竹子可以借力,围墙外面还是个僻静的小巷,最适合她偷偷出入夏府。

    远离上房和天冷的好处,就是行人稀少,夏衿很顺利地到了竹林处。她站在石堆上,挑了根竹子,借助竹子的弹子,轻轻一荡,就轻易地跃上了墙头。看看巷子没人,她轻提一口气,纵身一跳,就落到了地面上,身姿轻盈,落下的脚步声也很轻。夏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

    出了巷口,夏衿打听了一下醉月楼的位置,发现离夏府并不远,走上一刻钟就到,她也懒得雇马车了,直奔醉月楼而去。

    夏禅做局,定然不会在醉月楼动手,应该会选择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而且还是夏衿去醉月楼的必经之地。

    所以她一路走着,一路观察着地形。又准备许几个铜板的赏,找个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儿,到前面去探路。

    “咦。”她忽然在一群玩耍的孩子中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那天在茶馆前偷东西被罗大公子打的那个男孩——不,应该说是女孩。这孩子,应该如夏衿一样,是女扮男装。

    不过她此时并不是在跟其他孩子玩耍,而是站在路边,望着天空,一副呆滞而迷茫的模样。身上穿的,仍是那天那件满是补丁的衣服。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女扮男装,隐隐触动了夏衿隐藏在心底的那一根弦。她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一动不动的眼眶这才眨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夏衿讶然道:“你?是你!”

    夏衿点了点头,又望望后面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这是你家?”

    女孩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丝悲戚。

    夏衿记得那天这孩子说她哥哥病重,皱眉问道:“怎么,你哥哥的病没好?”

    女孩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哽咽道:“大夫说了,哥哥得的是重病,治不好的。”

    夏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办件事,最多一顿饭功夫就打来回。回来后我就给你哥哥瞧病。”见女孩愣愣地抬眸看她,她又补充一句,“我是郎中。”

    “真的?”女孩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什么,隐晦地看了夏衿一眼,目光黯了下来,不过仍恭恭敬敬地拱手作了个揖,“多谢公子。”

    她这番表情变化,夏衿都看在眼里。她暗自点了点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帮我做一件事。”

    “公子有何事,尽管吩咐。”女孩抬头望她,眼睛里却有一丝戒备。

    “有人想要暗算于我,大概是在前面去醉月楼的路上做了埋伏。你去帮我打探一下,看看他们藏在什么地方。”

    听到是这样的事,女孩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个酒涡:“这个没问题,公子在此等候一会儿便知。”说着,飞快地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道:“公……公子,我看见他们了。穿过这条巷子,再过一条街,转个弯那里,有三个男人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我过去的时候,他们还看了看我,又回过头去跟后面说了几句话。我特意瞧了一下他们身后,似乎是个小院,门是虚掩的,那人应该躲在院子的门后面。”

    听到女孩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甚至连夏禅的藏身之地都打探好了,夏衿不由得定睛看了她一眼,又暗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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