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谦是什么人?一听舒氏的话不用想就知道事涉夏祷。
“大哥,这事你怎么说?”他也不回头,直接问站在他后方的夏正慎。
上次夏祷给夏衿下药,夏正谦闹到上房里来,夏正慎一语不发。现在被直接问到脸上,他尴尬地笑了笑,道:“一切听娘的。”
夏正谦的嘴角浮起一抹嘲笑。
自小这位大哥就自私贪财,又喜欢推卸责任,夏老太爷早早就断言说他不可能成大器,后来果真是读书不成,学医也不成。而且对兄弟手足,也没有感情,一味的斤斤计较,那日夏衿生病便不让他回家,这几日出了事……
他甩甩头,不愿意再想下去,直接走到夏老太太面前,跪了下去:“娘,是我教子无方。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请娘可怜我唯有祁哥儿一子,他身子又太弱,二十板下来,恐有性命之忧。他冒犯家规,我也不敢求娘饶他,只请娘允许我代他受过,让他承担所剩下的杖责。”
本来见到夏正谦羞愧得不敢抬头的夏祁,听了这话,哽咽着叫了声“爹”,强忍多时的眼泪“哗”地一声就下来了。
夏衿眼眸微闪,望着夏正谦,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夏老太太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夏正谦,面露疲惫地摆摆手,“碰到这种糟心的事,几日下来,你也瘦了不少。既然你这样说,那这杖责就算了吧。”又问,“你那官司的事,如何了?”
听到“官司”两个字,夏衿诧异地抬起眼来。夏正谦惹上了官司?她怎么一直没有听说?
夏老太太对三儿子向来冷冰冰,要不就视而不见,要不就张口责骂,从来没有一句关心。却不想今日一反常态,不光轻易饶了夏祁,还问及官司一事,这大大出乎了夏正谦的意料。他抬起头来,看到母亲头发花白,面容苍老,忽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多谢娘体恤。官司没事了,已抓到幕后指使者,还了儿子清白。”
夏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
夏正谦见夏老太太再也没话,真心实意地叩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舒氏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欢天喜地地亲手将罗嫂拿来的夏祁的衣服盖到他身上,正要叫天冬和元胡将夏祁扶下来用软轿抬回房去,却听得夏老太太又开口了:“前儿个我跟老大作了个决定,但老三官司惹身,无暇他顾,就耽搁了。如今老三也回来了,老二虽然不在,但老二媳妇是在的,孩子们也都在,趁此机会我就把事说一说。”
“娘您有事只管说就是了,我们听着呢。”二太太将一盏温度正好的茶递到她手上。
第十二章 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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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衿本就生得单薄,这悲伤的眼泪一流,再用平静的话语将绝望的话一说,引得那心软的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夏正谦为这个家做的最多,拿的却是最少,还整日被老太太责骂,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都没少同情三房一家四口。再加上夏衿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楚楚可怜,老实懦弱,是个被堂兄姐欺负都不敢吭一声的主儿,她说的话没人不相信。大家看向大太太的目光都带了些说不出的味道。
便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心里都“咯噔”一下,对自己身边的下人心生狐疑。
大太太顿时急了。她张冠李戴说那话是夏衿说的,便想使个诈,让夏衿或夏祁心里一急,亲口就说出真相来,这比任何证据都有力。在她想来,这兄妹俩年纪小,又都是单纯的性子,随便这样一诈就能上当。却不想被夏衿竟然将了她一军,让夏老太太和二太太对她生出疑心来。
她咬牙道:“衿姐儿,你别血口喷人,你房里的下人什么时候听我的了……”
“那你能拿出什么证据?难道不是让我房里的丫鬟出来指证那话是我说的?”夏衿打断她的话。
“……”大太太哑然。
那些话,当然是青黛跟她说的,她也准备让青黛出来作证。可夏衿刚才的话就把她堵死了,一旦让青黛出来,老太太和二房的人一定会怀疑他们身边的下人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到时候,她就成了众矢之敌。
看到大太太语塞的样子,其实不用她说,大家都猜到事实正如夏衿所说。
二太太的脸色沉了下去,夏老太太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任谁想着自己平时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心里都不好过,而且这人还是自己以为心直口快没什么脑子的人。
大太太一看坏事,大冷天的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娘,您老可别听她瞎说,那青黛是听他们兄妹俩说话太过份,心里不平,才主动跑来跟我说的,我可没收买她。您身边是用老了的人,二弟妹屋里也是自己挑的下人,自然是对你们忠心耿耿。我平时为人您也知道,便是给我几个胆子也不可能伸手到你们那里去。”
“好了,都别说了,吵吵嚷嚷地让我头疼。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以后再说,把祁哥儿的事解决了要紧。”老太太一摆手,“衿丫头,你不是有话要问这两个小厮吗?赶紧问吧。”
已在夏老太太和二太太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夏衿也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平静地转过头去,问天冬和元胡:“我问你们,吃饭的人中,是谁说干喝酒无趣,又是谁最先说召妓的?”
元胡没有作声,倒是天冬看了夏祁一眼,见夏祁微微点头,便开口:“是一个叫汪文渚的,说喝酒无趣也是他,提议召妓的也是他。”
夏衿颔首:“这么说,召妓饮酒是临时决定的了?那么是谁去的那么巧,正好把你们捉回来?”
天冬正要说话,人群里站出一个人来:“是老奴把六少爷带回来的。”
天冬点了一下头。
夏衿转头一看,站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凭着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老头儿名叫李胜,是夏家外院的管事,平时听命于夏家的家主夏正慎。
也就是说,他是大房的人。
李胜也不等夏衿说话,径自道:“因东街有个铺子快要到期了,赁租的郑老板请吃饭,老奴便在那里碰到六少爷他们。”
夏衿看了他一眼,转脸问天冬:“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汪文渚跟咱家五少爷的关系如何?”
听她把夏祷称之为“咱家五少爷”,大家感觉都怪怪的。
天冬犹豫了一下,回道:“关系很好。”
夏衿转过身去,对夏老太太道:“我只说一句:昨晚我哥哥请人吃饭前,因钱不够,曾到我那里拿钱。知道他请人吃饭的,是我的大丫鬟青黛。”说着点了点头,“我说完了。”退到了一边,闭嘴不再说话。
院子里竟然一时没人出声。
大家都有些发愣。
本以为夏衿冒着触怒老太太的危险,非得问这么一些问题,必然会有个结论,帮夏祁减轻罪责。却不想她问了这么几句,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是了结了。这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这一愣之后,有些人就回过味来了,抬目看着夏祷,目光微闪。
知道夏祁请客的是青黛,青黛想来就是给大太太通风报信之人;而请客时提出要狎妓的是跟夏祷关系好的同窗;把夏祁捉回来的是大老爷的心腹。
这么一想,要说李胜遇见夏祁是巧遇,如今谁都不信。
有那迟钝的,轻声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了?”
这些下人哪里敢当众议论大房的是非,“嘘”了一声,只瞧着夏老太太。
大太太这时反应过来了,大怒,正要骂人,那边一个鸭公嗓子就叫嚷开了:“臭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夏祁狎妓是我叫人指使的,又是我叫李管事去捉的他?”
夏衿冷冷地看他一眼:“你敢对天发誓说不是?”
“……”夏祷一时语塞。
他还真不敢。
大太太一看宝贝儿子受窘,跳出来指着夏衿便骂:“发什么誓发什么誓?你哥哥做下坏事,关我家祷哥儿什么事?难道是我家祷哥儿叫他召妓的?叫他召他就召啊?他有没有脑子?别人叫他死他要不要去死?”
夏衿转过头去,对夏祁道:“哥哥,听到没有?以后做事动动脑子。你身边的人随时被人收买,行事处处都是陷阱,一个不小心,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
夏祁很是机灵,马上接过话茬道:“妹妹,我知道了。不过再小心也防不住这样的明枪暗箭,我真是怕了。”说着呲牙裂嘴地从条凳上翻下身来,蹒跚着走到夏祷面前,向他深深作了个揖,“五哥,我跟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做让你讨厌的事了,你放过我吧。”
夏祷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那次夏祷被夏祁激得大说实话的经历,夏祁一站在夏祷面前大太太就紧张了。此时不待夏祷反应,她就伸手把儿子扯到一边,自己站在夏祁面前:“别一喝一和就想把屎帽子往我家祷哥儿头上扣。你自己做下的错事,还想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我告诉你,没有证据,就是说到天上去也是空的,你身上的板子一板也别想落下。”
第十一章 反击
两个小厮抬头看了舒氏一眼,余光里看到夏祁趴在长凳上,腚部的衣襟渗着血,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天冬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元胡却哑着嗓子结结巴巴开了口:“少爷说程少爷这段时间帮了他不少忙,便请了他和其他几个同窗喝酒。后来……后来大家说干喝酒没趣,就、就召了几个女人来,一起喝酒……”
舒氏转过眼去,望向夏祁,却见儿子恨不得将头埋到臂弯里去,便知道元胡没有说谎话。她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夏正慎年轻时流连**楚馆,曾被夏老太爷打得奄奄一息。夏老太爷定下家规,夏家子孙不得狎妓,否则家法伺候,再犯驱除夏家。
所以这板子,谁也拦不下。
丈夫惹了官司,女儿才死里逃生便又被跪祠堂,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儿子却狎妓饮酒被打……
一时之间,她万念俱灰。
“是谁说干喝酒无趣,又是谁最先说召妓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大家都转过头去,看向说这话的夏衿。
夏衿却面无表情,眼睛紧紧地盯着元胡。
“放肆!”夏老太太一拍扶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没规没矩的东西!来人,把她拉去祠堂跪着,没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夏衿冷冷地看了夏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别急,我问上几句就去跪着。”说着嘲讽一笑,“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还不敢让我问了?”
夏老太太整日被媳妇小辈奉承着,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质问?她气得恨不得立即叫人将夏衿打死。
可她知道,夏祁和夏衿就是夏正谦的心头肉。如今打了一个夏祁,再把夏衿也打了,夏衿又是个弱不经风的。这要打出个好歹来,夏正谦非得跟夏家离心不可。
好在二太太机灵,见老太太气得发抖,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立刻喝道:“衿姐儿,你这是怎么跟祖母说话的?还不赶紧跪下跟祖母道个不是?”说着,推了推正发愣的舒氏。
舒氏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一把抱住夏衿,流着泪道:“衿姐儿,你哥哥这样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可叫娘怎么活?”
演戏嘛,谁不会?似乎舒氏这么一说,触动了夏衿,她脸上冷硬的表情一下软了下来,眼泪哗哗就下来了,回身抱住舒氏,哭叫道:“娘,爹爹整日东奔西走的累个半死,我生病了都不让回来看看;哥哥犯错查都不查就要把他打死,我没犯错就要被罚跪祠堂。五哥当初差点把我药死还没跪祠堂呢!被欺凌至此,咱们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到了阴曹地府一家人也好歹在一起。”
夏衿的这番话,正说中了舒氏的心思。她满腔的悲愤仿佛找到了渲泻口,“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见这对母女抱头痛哭,再想想刚才夏衿的话,在场的还没糊涂到极点的夏家人及下人,都心里唏嘘。
大太太见夏衿把夏祷的事扯出来,不乐意了:“唉,衿丫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哥哥犯了家规,难道就不能用家教训他一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欺凌你全家,你这话要将你祖母置于何地?至于跪祠堂,也是你心生怨恨,不敬祖母。听听你刚才的话,那可没冤枉你,你至于扯出祷哥儿的事吗?这事一码归一码。”
二太太则走到夏衿身边,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柔声劝道:“衿姐儿啊,快快跟祖母请个罪道个歉。念在你是担心兄长,想来你祖母也不会太过责怪你的。”
“哼,就你惯会做好人!”大太太白了她一眼。
二太太只当自己没听见,并不理会大太太,抬头对夏老太太道:“娘,三弟出事,我听说衿姐儿这几日担心得不得了,天天躲在屋里哭呢。心情不好,总会有些怨气,其实这孩子平时的为人,大家也都知道,最是孝顺懂事不过的。娘您老人家看在三弟和三弟妹面上,就原谅这孩子吧。”
大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啐了一口:“孝顺懂事?我看是装出来的吧?二弟妹啊,你也别装好人,你知道你嘴里孝顺懂事的孩子是怎么说长辈的吗?说咱们斤斤计较,克扣他们家用银子呢!”
这话一出,夏祁顿时一怔,转过头向夏衿看来。
他听得出,大太太所说的话,都是他拿银子时跟妹妹说过的。因为是当着青黛的面说的,他当时就后悔了,所以回去之后,又回忆了一遍,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说了很出格的话,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正因如此,昨天说的每一个字,他记得很清楚。
现在这些话却由大太太说出来,不用问就知道,是青黛那丫鬟去泄了底。
夏衿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只用那漆黑的眼睛盯着大太太:“大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大太太用鼻子冷哼一声:“说没说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想抵赖都不成。别以为你关着门躲在屋里跟你哥哥抱怨别人就不知道。平时见你话少,还以为是个老实的,心里却如此龌龊,连长辈的坏话都编排上了,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着一睇夏衿:“要不要我把证据拿出来?”
夏祁一听就急了。这话明明是他说的,怎么却张冠李戴到了妹妹头上?莫非是青黛那丫头对妹妹心存私怨,蓄意报复?
对,一定是这样。
他张嘴正要澄清事实,却听夏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道:“大伯母,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五哥给我哥下药,却被我给喝了,差点丧命,我父母不满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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