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闲再不像原来那样,脸红不好意思,而是顺从地将衣服脱了下来。
夏衿饶是曾出生入死,但借着月光看到他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仍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慕闲刚才的话很简单,但从这一身伤痕来看,他这短短二十来天遭遇的,何止他讲述的那一点事?其中的千辛万险,可想而知。
夏衿将瓷瓶中的药一点点倒在他的伤口上。药粉刺激着伤口,让人疼痛,苏慕闲却一动不动,稳稳地坐在那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倒完手上的药,夏衿无奈地站直身体。
瓷瓶因要放在怀里,所以并不大,只有三分之一个巴掌大小。而苏慕闲身上的伤太多,还有一条从肩膀一直划到肋下、骨头都能看得到的长而深的伤口,她手里的药,根本不够用。
“你先躺下,我去帮你拿药。”她拿起苏慕闲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苏慕闲却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夏衿,清俊的脸上十分坚毅:“不必了。现在外面想来还在追查我,你跑来跑去,恐被人怀疑上。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你。你还有父母亲人呢,不必为我冒险。”
果然是不一样了。大难还真是让人快速长大呀。
想起自己前世恰适大难时的心理路程,夏衿感慨万千。
“我的武功你见过的,我小心一些,不会让人发现。”夏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行。”苏慕闲答应得特别干脆。
夏衿顿了顿,看了苏慕闲一眼,转身朝外面跑去,还顺手将门给关上。
她跑了一段路,想了想,又转了回来,悄悄藏在暗处。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不一会儿,苏慕闲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蹒跚着朝另一边方向走去。
夏衿暗叹一声,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掌朝他手脑勺一砍,把苏慕闲砍晕了,扛着他进了屋里,放在了床上。
她出来带上门,小心地朝家里跑去,一路还观察着城里的动静。想来那些杀手已撤,城里四处都极安静,并没有再遇上人。
她回家取了药,拿了一床被子和两件男装、一壶水,飞快地又到了塘西。
此时苏慕闲仍晕躺在床上,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
夏衿让他翻了个身,慢慢处理他的伤口,再包扎起来,然后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她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想将苏慕闲安置在何处:这一次,她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再置苏慕闲于不顾,她是要照顾他,直到他伤势养好为止。如果能把他安置到夏家附近,就能方便照顾。而且,这个地方的环境实在太不好了,把他放在这里,她于心不忍。
城西和城南,虽有两处院子,城东还有一处酒楼,但都住满了人。苏慕闲被人追杀,不能露脸,自然不宜带到这三个地方去。
莫非,要将他安置到夏家隔壁罗骞的那一套空宅子里去?r1152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杀意
县试的五场考试,并不是连着的。;最新章节访问:。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范围较宽,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被录取的人就获得了府试的资格。至于下面四场,还考不考,由考生自己决定。
如果考生觉得自己有水平,就可以五场皆考,每场考试都以前一次的成绩决定座位,第一名,就坐在考官正对的第一张位置上,这等于是刷脸刷经验,阅卷时考官自然会特别经心,不会改卷改疲了随意给你个分。
最后一场仍坐第一张位置的,便是县案首,后面的府试、院试皆可免考了,等于提前拿到了秀才功名。而考取前十名的,为“县前十”,是一项荣誉,等到府试的时候,仍然可以坐在最前排。
夏祁是比较聪明的,以前读书也很认真。这段时间又有了崔先生的指点,那自然是更上了一层楼。他现在的目标不再是秀才,而是案首,是禀生。
所以这五场他都是要参加的。
于是,夏家人的心也跟着他进出考场而一起一伏。
说实话,夏家除了夏老太太因为痛恨破坏她家庭的“小三”,从而对三房抱着涂抹不去的憎恨与厌恶,夏正慎与夏正浩在分了家,没有了利益牵扯之后,还是盼望着三房能越过越好的。毕竟大家即便是分了家,还是一家人。在宗族观念极强的古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比如对于老太太将夏袗和夏衿送给朱友成做小妾一事,并没有跟夏正慎和夏正浩商量。两人后面得知此事,夏正慎还在掂量利益,夏正浩却是即时反对的。
因为夏家子弟要参加科举,要出仕。如果哪一位以后有了出息。却有一个做小妾的姐姐或妹妹,于名声前程并无好处。
可没等他将这些利益关系跟老太太讲清楚,夏正慎那头就拿定了主意,将亲事答应了下来。
他的理由很简单,一是朱府给的聘礼很丰厚,丰厚到跟他现有的财产差不多的程度;二是有了朱府照顾,夏祷在童生试上没准就可以走些后‘门’。捞个秀才当当。
夏祷从来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不光是夏正慎,便是将夏祷当成眼珠子似的夏老太太,心里也明白。想要夏祷捧个秀才功名回来,怕是很难。
舍出一个嫡‘女’,换回来这么多银财和一个秀才功名,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事啊。以后夏袗得了宠。生了儿子,他就是朱大公子的岳家了。好处还不止这些。这样的好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更何况,夏袗跟了朱大公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知比嫁给平头百姓强多少倍,他这是爱‘女’儿。怎么可能是害‘女’儿呢?
至于二房夏祤和三房夏祁的前程,关他什么事?
夏正浩这一听这话。立刻哑了声音。
朱大公子要纳的,是大房和三房的姑娘。他这个二房当家人,对亲事根本没有发言权。
夏正浩郁闷地铩羽而归。
夏正浩尚且如此,将‘女’儿当宝贝一般的夏正谦和舒氏就更上火了。两人前脚送了夏祁进考场,后脚就去了夏府老太太处。也不知说了什么,一向温文尔雅的夏正谦回到家里,气得摔了杯子。
深知父母端方善良本‘性’的夏衿,本不想向他们作什么保证以安他们的心的,否则到时候朱友成和夏老太太出了事,他们第一个就会想到她身上。而且,现在正是关乎夏祁前程的紧要关头,她以为父母再如何担心,也会忍到县试之后——到那时候,一切的问题都不成为问题了。
却不想,在夏正谦和舒氏的心目中,儿子的前程固然重要,‘女’儿一辈子的婚姻大事也同样重要。他们根本等不到儿子科考结束才来考虑‘女’儿的问题。
夏衿只得再撒个谎:“爹、娘,我跟哥哥已写信托人带去京城求宣平候老夫人了,她曾说过,我们有什么事尽管去找她,她一定会帮我们。朱知府虽然是临江城最大的官,但在宣平候府前根本不算什么。老夫人一发话,他们也不敢胡来的,所以你们放心好了,这‘门’亲事是不成的。何况哥哥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你们这样,怕是会影响哥哥的情绪。”
然而这番话终是有些虚。天下官官相护,朱知府好歹是五品官,宣平候府会为了个平头老百姓而得罪他们吗?
所以夏正谦和舒氏仍然烦燥,但苦于呼救无‘门’,只能兀自苦恼。不过在夏祁面前,倒是压住了气,没让夏祁分了心。
县试的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隔天考一场。就在夏祁参加第四次县试时,罗骞那边传来了消息,说事情已办妥。
夏衿的心定了下来。
这几日夏祁科考,父母又心烦,她一直没出‘门’,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而那边罗骞要布局、下‘药’,想来也忙,所以两个人自那日起,就一直没有见面。
听到鲁良传过来的口信,夏衿便决定见他一面,问问具体的情况。相约的地点,自然是隔壁宅子。夏衿衣服都不用换,穿着‘女’装翻个墙头,过上一顿饭两顿饭功夫再翻回来,比出‘门’还要方便快捷。
却不想,她刚通过鲁良传话,约罗骞第二天某时会面,就接到了大房传来的消息,说夏袗出事了。在抗争无效而又被关在房里,日夜被夏正慎唠叨劝解下,她趁人不注意,偷偷上吊自杀了。
饶是夏衿向来冷静淡然,仍被这消息惊得站了起来:“救过来没?”
“还好。大老爷怕二姑娘想不开做傻事,最后得罪了朱府,所以日夜派人守着。今天早上是二姑娘哄着下人离开才上的吊。不过那人怕大老爷责罚没敢离开多久,回来得及时才救了二姑娘一命。听说,差点就不行了。”鲁婶道。
夏衿长舒了一口气:“这就好。”
夏府大房、二房,她最有好感的就是夏祐和夏袗两人。而且夏袗是受她连累,她又为着夏祁的缘故迟迟没去解决。夏袗要是死了,她定会良心不安的。
希望夏祁争气些,后两场也一如既往拿到第一名。
夏衿想。
崔老先生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有了他前段时间的指点,夏祁在县试中无往不利,除了第一场是随意安排的座次,后面两场都坐到了第一个位置上。只要他发挥正常,将第四、第五场的首名都拿下,便可免了府试、院试,提前拿到秀才功名,夏衿就决定去结果夏老太太的‘性’命。
那老太婆,真不能留了。
“你跟鲁叔说一声,约罗公子见面的话就别说了,只代我道一声谢就好。一切等我哥哥考完试再说。”夏衿吩咐道。
现在她满身杀气,真不适合跟罗骞见面。下‘药’杀死自家祖母,这种事任谁知道了都难以接受。夏衿决定不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唯她是从的菖蒲,以及倾心于她的罗骞。
鲁婶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令夏衿十分满意的是,罗骞并不像初尝爱情的‘毛’头小伙子,总想着时时刻刻在一起。听了鲁良传过去的话,他也没什么抱怨的情绪,只让鲁良告诉夏衿,他会派人盯着朱府后续的动静。
终于,县试的最后一场考完了。第二天张榜公布,夏祁取得了县案首。
鞭炮声在夏宅‘门’前“砰砰”作响,形容憔悴的夏正谦夫‘妇’几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大房的夏祷和二房的夏祤,也顺利过了县试,准备参加接下来的府试。
是夜夜半,早已睡下的夏衿悄悄起‘床’,换了夜行服,跳上墙头,朝城南奔去。q
ps:早上本来要回家,却忽然接到电话,大伯子住院了。于是又在高速公路上来回狂奔七百公里,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去探病。回到家的时候已晚上七点了。脑子晕乎乎,坐在电脑前几个小时候就码得了这么多,欠下的五百字,明日再补了。又这么晚更新,让大家等,实在抱歉。
去年生病,不光是我自家人,便是婆家的兄弟姐妹也特别关心,四处帮着寻医问‘药’,很感动,所以也想好好地回报这份亲情。
累了好久,待我休息两日,再来为和氏壁加更,感谢大家的打赏与厚爱。
大家看文吧,我洗白白去了~……88150+dsuaahhh+5492……>;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切交给我
现代人做房地产投资,买几套邻近的房子一同出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罗骞这样做,夏衿也没觉得奇怪,问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这事了,跟着罗骞进了后面的一处厅堂。
罗骞还没坐稳,就对于管家等挥了一下手:“你们下去吧。”
于管家和乐水立刻麻溜地退下。
鲁良去罗府传完了话,是跟着罗骞一道回来的,在半道上遇见了夏衿,便一起跟来了。
听到罗骞的吩咐,他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看向了夏衿。
夏衿对他这态度十分满意——罗骞身份地位比较高,换作别的下人,下意识会听他的吩咐,跟着一起退出去。鲁良却能摆位置,知晓自己是夏家的下人,而不是罗家的下人,这很好!
她正要吩咐鲁良出去,却听罗骞一声低喝:“出去。”
夏衿和鲁良都愕然。
罗骞一向有着“有礼不在声高”的稳重、有礼,即便是对待他自家犯错的下人,也从未出重语喝斥过,更何况是别家下人。
夏衿转过头去,看到罗骞嘴唇紧抿,眼底里尽是烦燥,她心里一动,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关心则乱!
这世上,能为她的事急成这样的,除了夏正谦夫妇和夏祁,恐怕就唯有罗骞了。
她朝鲁良挥了挥手。
鲁良赶紧退了出去。
鲁良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罗骞就开口了:“你别急,一切交给我。”
夏衿再次转头,结果一下就撞进了罗骞那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里。
“相信我,不会有事。”罗骞的嗓音低沉而雄浑。如大提琴奏出来的旋律,直抵夏衿的内心深处。
她定了定神,好奇地问道:“你想如何处理?”
朱友成是朱知府的儿子,朱知府是罗维韬的顶头上司,罗骞想用权势去给他施压,完全行不通;而夏老太太是夏衿的祖母,罗骞心仪夏衿。即便知道夏老太太不是东西。也不可能在她这里做手脚,打狗也要看主人么。两条路都行不通,她很好奇罗骞会如何应对。
罗骞将手握成拳头放到嘴边轻咳一声。低声道:“朱友成不是要纳你作妾么?只要让他没能力纳妾就行了。”
“……”夏衿睁大了眼睛。
没能力纳妾?这意思,她秒懂。
尼玛,她才用这样的手段治了罗宇好不好?没想到,隔上几天罗骞就把这手段用到朱权成身上了。难得两人坏得这么合拍。她要是不嫁给他都没天理了。
见夏衿用那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惊讶地望着自己,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罗骞顿时觉得不自在起来。
不要这么聪明好不好?他真不是有意思在她面前提什么“不行”这种话题的。一个未婚男子,一个妙龄少女,两人还……咳!
夏衿见他的俊脸忽然红了起来,心里不由得一跳。她转过脸来。盯着自己面前的地下,心底暖暖柔柔的,还带着股子甜蜜。感觉十分的好。
沉默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咱俩的事。你有信心说服你娘么?”
这一回,她用的是自己女子的嗓音。
罗骞怔了一怔,旋即抬起头来,望向夏衿的眸子惊讶里带着一种狂喜,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娘同意,你愿意嫁给我?”
夏衿轻轻点了点头。
“你……我……”罗骞激动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伸过手来似乎想握夏衿的手,可伸到一半,自觉不妥,又收了回去。
他胸脯一起一伏,呼吸都深了许多。他望着夏衿,眼眸认真而真挚:“你放心,我会说服我娘的。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受委曲。”
夏衿抬起眼来,看向他,一下沉入他深情凝望的旋涡里。
屋子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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