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过!”秦天净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暗骂电梯来得太慢。
“哦——我都忘了,你只有十八岁,还是个小毛头。这种有深度的电影你当然没有看过。”
秦天净眯着眼,气冲冲地回头,正好迎上了殷慕儒的目光。
不论他什么时候出现,总能够马上擒住秦天净一颗年轻跳动的心,他开口说话的语气,那神态、那温文儒雅的动作,让她有如在坐儿童乐园的云霄飞车,起起落落、上上下下的,再也听不见其他的杂音和喧扰。
“阿净,你早蔼—”殷慕儒首先挥手打招呼。
“早——殷大哥。”秦天净有气无力地回答。她的殷慕儒都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到她的存在,就快要被人抢走了。
“喔!对了,慕儒,阿净是不是还在你那部门?”杨丽晴语气甜蜜地询问着殷慕儒。秦天净在一旁听得几乎作呕。慕儒?还叫得这么亲热!
“是啊!”殷慕儒简短回答,目光还是停留在秦天净的身上,他猜想他还没有走近她们之前,杨主任说不定又欺负这可怜兮兮的勤杂员了。
站在电梯门口等待上班的人越来越多,电梯门终于打开了,他们三人一同走进了电梯的角落。
“阿净一定让你们宣传部很头痛吧?你不知道,她替我们总务部惹了多少麻烦,她什么都不会,还时常出错,总是要我在后面收拾善后——毕竟年纪太轻了,做什么事情都不用心,很多事情还得多学学——真是麻烦的小女孩!”当着电梯里许多人的面,杨丽晴得意地问身边的殷慕儒,故意想给阿净难堪。
殷慕儒一脸惊讶的表情。“麻烦!怎么会?我从来没有看过做事这么认真的助手!她从来不会和其他人打混闲聊,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很少有如此文静端庄、做事勤快又利落的,我每一次想要什么,她一定就在身边马上拿给我,连我桌上的铅笔都天天削得整整齐齐的,所有的公文都分类得清清楚楚。我们宣传部的同事工作累了,她就会出去买很多好吃的点心来给我们吃。连我们加班到很晚,她还是在一旁待命,连林主任也对阿净赞不绝口。阿净是我见到过最能干、最懂事、最好的助手,我已经非常依赖她的帮忙,如果你们总务部想要她,恐怕我不会答应的。”殷慕儒的赞美让电梯里所有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秦天净醉了,迷醉在他赞美的醇酒里。好甜美、好甘醇,她真希望可以将这一番话收藏起来,随时随地拿出来听,就可以时常拥有这样甜美的感觉。
再多留一会儿吧!这么奢侈的感觉,不是金钱买得到的,而她这一辈子恐怕也不能再体会得到。
“是吗?你……怎么会……”杨丽晴心里暗潮汹涌,想不到这个黄毛丫头的手段如此卑鄙。殷慕儒所说的阿净,和在总务部的阿净简直是判若两人。什么文静、端庄、贤慧、勤快、利落……这些优点杨丽睛在总务部全都没有看见过蔼—还有端庄!有谁会比她还要端庄的,这个小鬼的真面目根本和端庄扯不上一点关系!
“谢谢你——”秦天净涨红着脸,回头怔怔地看着殷慕儒,哽咽地说了三个字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殷慕儒低着头,看着身前的秦天净,她清新得像一朵向阳的小白花。他忍不住也送给她一个暖如初春阳光灿烂的微笑。
第三章
秦天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梯的,她只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审视着她,有如可以透视的X光,所照之处一览无遗,就连心底的秘密也要被他看穿。
殷慕儒觉得心绪有点混乱,目光就是离不开她的背影,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她。他向来以为自己不会轻易对谁动心,可是这样的悸动并不是他理智所能控制的,他努力要收回,收回那一道被吸引而去的目光,强迫自己移转那已经被牵动的情绪。
他惊奇自己的感觉,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影像慢慢变得模糊。
他们一同走进办公室,殷慕儒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对她说:“阿净,你别介意杨主任的话。”
秦天净怔怔地定住了咱从她来到宣传部以后,殷慕儒一直和她刻意保持距离,她想他一定是介意同事间的目光和耳语,不过今天她不但听到殷慕儒谈论对她的看法,他还主动来安慰她。
“我……”她傻了,她像个傻瓜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在我的眼里,你是值得被肯定的。”
“谢谢你——殷大哥。”她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眶哭了,活了十八年,她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赞美。
殷慕儒有点讶异。她怎么哭了?是他惹她哭,还是刚刚杨主任的话让她难堪?
“你——怎么哭了?”
她抽噎地说:“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说我,我书读不好,高考又落榜,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对自己一点自信都没有……那些话……比考上大学还要令我兴奋,被你这样的肯定,我觉得好像全天下的事情都难不倒我了。”
“真的?”他有点讶异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嗯!”她坚定地点头。
“太好了,阿净,很高兴你这么想,我知道杨主任的话是重了点——”他靠近了一步,垂下头俯视着她。
“不会!其实——我还真的很谢谢杨主任,没有她的话,我永远也听不到你对我的赞美,我真的好喜欢。”她仰着头,眼神充满了感激。
“傻孩子。”殷慕儒笑了开来,伸出修长的大掌抚着她的头,一脸怜惜的表情。
“我是很傻,可是我不是个孩子,我都十八岁了!”她大声地抗议,为什么年龄总被当成做傻事的理由,他难道不知道除了年轻,她还有充沛的感情——
“你知道吗?十八岁在美国是还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投票、不能到赌尝不能做很多很多事情的年龄。”
“也包括不能喜欢人吗?难道感情的浓烈多寡也要用年龄来衡量吗?”她不经思考地冲口而出。
他有点错愕。
“当然不是——你听说过吗?最好的香味是面包,最好的风味是盐,最初的感动是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连婴儿都能够理解,当然就更没有年龄的限制。”
他笑着说——秦天净心荡神驰地看着他说话的唇形,或许她还需要时间咀嚼他说的话,可是她就爱他说话的样子,字字句句都这么的真实、美丽,令人感动。
“谢谢你在电梯里面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会收在心里,只要是你说过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得——”
“真的吗?阿净,我想哪一天你该找一个会记得你的话的男人才对。”殷慕儒想要改变话题,他知道眼前令他怦然心动的小女孩,已在他心里变化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慢慢地攻占了他的领地、他的理智。原本他只是不舍她、怜惜她,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驻进了他的心底,悄悄地占了一个角落,慢慢地凝聚成一股洪流,反守为攻地要将他努力保留的心吞噬淹没。
秦天净收起了笑容问:“你喜欢过谁吗?”
“当然!你呢?”
“我——”我喜欢你,秦天净几乎就要说出口了。
殷慕儒仓促打断了她的话。“啊!对不起,阿净,时候不早了,不能再和你聊了,我还要赶一场会,我们待会儿见。”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心跳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她一定不知道,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移动脚步离开她。
秦天净看着他大步离开,他修长的背影一点都不留恋、一点都不知情。他一离开,她就好像温室的花朵,脱离了和煦的阳光,一颗心慢慢在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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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藕儒,殷慕儒,殷慕儒……你知道喜欢上一样东西,却不能触摸、不能拥有的感觉有多难过吗?每一次我看见四周的景物,并没有因为我翻天覆地的迷恋而改变什么,心里就难过颓丧不已。更令人痛苦的是——你一点都不知道……你还假装不想知道……”秦天净看着池面的波光自言自语着。
中午休息时间,她独自走到大楼旁边的喷泉,一只手垂蔼在水面上,毫无意识地拍打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扩大的水纹,就像她的烦恼一样,没有边界、没有底限,她不知道这样苦涩的暗恋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喂!猪小妹,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哀怨,是不是被殷慕儒给抛弃了啊?”
秦天净不必抬头,就知道来人是她无所事事的老哥秦天海。
“猪八戒!谁会抛弃我?八字都没有一撇,你走开!不要烦我!”秦天净蹙着眉低吼着,她在家里和老哥天天唇枪舌战的,想不到连在这里也躲不过。
“嘿——这么凶!你知道凶女人是会破坏景物美观的,女人要凶,只有权利在厕所里凶。”又是他独创的傻瓜哲学。
“老哥,我不想和你讨论女人,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不好!我是你哥哥耶,怎么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秦天海高大魁梧的身材,耸立在秦天净的眼前。看他一身轻便的运动服,根本不像是来上班的样子,不过是在业务部打卡充数,顶着职衔领薪水。秦天净不禁要替自己叫屈,为什么都是同一个老爹生的,境遇却有天壤之别?
“我也没有叫你来蔼—”
“我是在楼上的窗口看到一个怨妇,好像要投池自尽,才好心来看看你的!”
“这池子的水才到膝盖,淹不死啦!”
“阿净,你别那么丧气嘛!一点都不像是我秦天海的妹妹,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我——我已经自己被自己笑死了,好好笑……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得一塌糊涂,连我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我没有机会的,一点机会也没有的。”秦天净不住地摇头。
“你在说什么?我秦天海的妹妹怎么可能这么没有志气?你没有听老妈说吗?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秦天海对着妹妹大吼,只想要将她骂醒。
“是啊!这道理别人也懂。”
“别人?别人是谁?”秦天海听得一头雾水,他简单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情敌”这个字眼。
“杨丽晴!她可以搭殷慕儒的顺风车,还说要来个温馨接送情。而我……我做得这么努力,全是为了他,他为什么还看不出来,我要的不只是赞美和肯定。他一定不喜欢我,所以才假装不明白——”秦天净用手掩着脸,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
“阿净,别傻了。你说的杨丽晴,是那个母老虎,她也喜欢那个少女杀手啊!”
“嗯!”
“那么你是遇到敌手了?”秦天海努力地回想杨丽晴的长相。
“他们天天接来送去的,而我——虽然天天在他的身边打转,却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杨丽晴精明干练,哪里像我——”
秦天海心里也挣扎了许久,他虽然时常和妹妹吵翻天,可是这种情况下还是心软了,他真的不忍见妹妹伤心。
“好吧!就算我是为了秦家的后代着想,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殷慕儒是少女杀手,我可是技高一筹,老少通吃。为了自己的妹妹,我吃一点亏也没有关系。更何况你早点嫁个如意郎君,老爸也会转移目标不再管我,到时候就可以对我放牛吃草,纵横天下任我邀游——”他摇头晃脑地开始计划着。
“你在说什么蔼—”
“阿净,你别管,一切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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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秦天净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宣传部的办公室,殷慕儒迎面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秦天净有点想要躲开,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着眼、狼狈的模样。
“阿净!”殷藕儒在唤她。
“什么事情?殷大哥,你要我分送的文件我都送完了,还有一些样品我都送到设计部了,你为法国经销处修改的外销文宣,我也送到业务部的经理那儿了,他们说如果都没有错误的话,要在下一季的推销展里使用。”秦天净不等他询问,自顾自地说。
“阿净,我不是要问你这些——”
“那么有什么事?”
秦天净抬头仰望他,看着他的脸、他的鼻梁、他修剪整齐的短发、他额前几绺不听话的细发,遮盖住他半道浓眉和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流动的水,她几乎想让自己溺毙在里面。
“我……刚刚在餐厅没有看到你来吃饭,想出去走走,就看到你和一个人在喷水池边说话——”
“哦!我今天没有胃口,所以就不想吃了。”秦天净想要回避重点。
“你刚刚是不是在和秦天海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可是我又不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他直觉地知道自己正在走高空的钢索,一不留神,就要坠到爱情的迷雾中。
“我……”秦天净的脑袋里还在组合合理的情节。
殷慕儒踌躇不定地盯着秦天净纯真的小脸,怜惜中竟然带着一点不舍的心痛,而这种痛楚惟一的纾解之道,只有她。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听了很多有关秦天海的事情,他是个花花公子,对女人很有办法,可是却从来不曾认真过,所以伤了很多女孩子的心。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大家都对他另眼相看,所以对他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可是阿净,我不想看见你受伤害。”他说了!他还是抵挡不住心里的挣扎对她说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阿净和秦天海说话,他竟然有些不快。
他温柔的刺探、带点关心的情绪,让秦天净心中感到一股甜蜜。
“受伤?我和秦天海——”秦天净一脸诧异,几乎要爆笑而出。
“我并不想探人隐私,可是我正好看见你在哭,他还对你大吼大叫,你看,你的眼睛到现在还是红的。”
秦天净咬着唇不敢显出笑意,她心想,这是天赐的大好良机,正好可以试探殷慕儒对她到底有没有感觉。
“我和秦天海?!他怎么可能看上我——”
殷慕儒看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就有气,他一时激动,冲口而出地说:“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吗?很多单身的男同事都对你有好感,他们都想找机会接近你,也难怪秦天海——”
“你呢?那么你呢?我不管别人,我只要你看见就好了!”
“阿净我都看见了,只是……”殷慕儒猛地顿住!
“只是什么?”秦天净的心在狂乱地跳动着。
“对不起,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是我太多事了——我该走了。”殷慕儒垂下眼帘,紧蹙着眉,一手用力地将前额的短发往后拨。
他不愿再多说什么,旋即离去。
“你说了,我都听见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假装?我是这么的喜欢你——”秦天净在他身后追了几步,看见同事们陆陆续续从电梯里走出来,鼓起勇气说的话变得越来越小声,四周的眼光开始对着她上下打量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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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净可以感觉得到,整个下午,殷慕儒都刻意在回避她,就连替他做每一件事情,他都礼貌地道谢,这种礼貌像是刻意筑起的一道墙,秦天净不得不接受,不得不站在远远的一端。
全宣传部的人都知道小助手阿净在暗恋殷课长,可是他却还是不为所动。
在同事面前,殷慕儒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从来不会严辞疾喝,纵使他备受瞩目,所有的主管都对他有种特殊的关爱。可是他从来不会自乱了阵脚,永远是如此的沉着、冷静、平稳、内敛。同事们从来没有听他谈论过私人的感情生活,他对主动献殷勤的女同事,总是会用委婉的方式拒绝,不会给人太过难堪,可是他的不直接断然拒绝,却又是招惹更多麻烦的原因。
她的心受伤了,可是她还是默默地持续为他付出。自从来到了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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