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夜,信鸽飞进白家园子时,紫藤在给章乃春的字条上除了记录白振轩的伤势进展、心砚的后事已毕之外,还加了一条:五里坡墓前,温鹿鸣为白小姐亲系披风带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殉爱
接下来的时间,王家白家两家都人仰马翻。
王丽枫夜半的呼救声惊醒了王家人;于是王家出动所有善水的院子、家人下水救人。
心砚和白振轩被救上来的时候,心砚已经断气,而白振轩一息尚存。
王家一边忙着请郎中救治白振轩,一边差人去白家报信。
白家人踏着晨曦,慌不择路地赶到王家,终于见到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白振轩。
白玉书见日子如此情景,凝眉不语。白姜氏却少不得趴在白振轩床前嚎啕一场,见白振轩面如死灰,只一息尚存,几乎痛断了肝肠。真娘劝了她一会儿,她又哭着去抓一旁的王丽枫,又摇又问:“这是怎么了?我好好的儿子活蹦乱跳地到你们王家来,为什么现在却直挺挺躺在那里,任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应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祥康面色沉重道:“亲家母,姑爷他是失足落水。”
“失足落水?”白姜氏更加不能理解,“这大半夜的,振轩他为什么会失足落水?”
王丽枫已经哭得头脑昏胀,被白姜氏一顿摇更是眼冒金星。允姑上前架在少夫人和夫人之间,道:“夫人,少爷为什么会落水,还是和心砚那丫头一起落水的,你等少爷醒了自己问他!我们少夫人已经够可怜地了,夫人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白姜氏经允姑这一提醒马上就要去找心砚问个清楚,“心砚,心砚呢!赶紧把她叫来,我要问个清楚!”
真娘拉她不住,她若一头蛮牛就要向门外跑去,真娘只好道:“夫人,你没听王家派来报信的人说。心砚已经这王家地园湖里溺毙了!”
白姜氏整个人呆住,继而又回来抓住王丽枫摇晃,质问道:“我没有仔细问过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向阿暖把心砚讨了去,为什么心砚好端端的,和你一起来王家,就突然溺毙了?”
王丽枫哭得昏昏沉沉,任由白姜氏摇晃。她已经被自责和愧疚折磨得不能自已。心砚死了,白振轩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呀!她没有希望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
允姑见自家少夫人又被夫人纠缠,忙再一次架开白姜氏,护住王丽枫,怒气冲冲道:“夫人,心砚和少爷之所以会在这夜半双双失足落水,非是意外,他们是殉情!”
白姜氏如被雷劈电击。身子猛地向后趔趄,跌进真娘怀里,而白玉书也是惊愕地张大了眼,所有人都愣住,大家都不可置信。
王丽枫回过神来,忙推开允姑。惶急地对大家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允姑胡说,你们都别听她的。心砚不知为何会突然失足落水,振轩只是下湖救人,他不是和她一起殉情!”
王丽枫自欺欺人地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允姑看着她家少夫人痛不欲生的样子,只好陪着落泪。少夫人,到了这份上,你又何苦替少爷瞒着真相?或许,你只是为了瞒住自己的面子。
王祥康见一屋子妇孺哭成一片,心里自然不好受。毕竟人是在他王家出的事,白家的人这时候不能理性,可以理解,目前只好自己站出来主持局面了。于是请了郎中来和白玉书、白姜氏夫妇俩报告白振轩的伤势。
郎中道:“白少爷落水,原也不难救治,只是他之所以昏迷不醒,大抵是头部受到湖底暗石碰撞所致。白少爷能不能醒,何时能醒,都没有定论。”
白玉书果然在白振轩的头上寻到了被暗石撞击的伤口,沉痛不已,而白姜氏早已又一次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她指着王丽枫的鼻子,骂道:“都是你害得振轩,如果你好好呆在白家,振轩就不会跑到王家来寻你,也就不会失足落水。如果振轩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一定要你给她抵命!”
一个母亲的私心与爱此刻全化作怒气喷薄而出。
王邵氏见自己小姑子被婆婆如此训斥,还是当着他们娘家人的面,不免不悦,待要出头争辩几句,却被王祥康生生拉住。
王丽枫木偶一样呆坐在地上,除了流泪,对于白姜氏的谩骂一无反应。
王祥康提议让白振轩先呆在王家养伤,等苏醒了再挪回白家去,被白姜氏一语驳回,她道:“你们王家一夜之间已经出了一条人命了,我怎么放心还把我的儿子交在你们这样人的手里?”
说着,执意让秦艽进来,背了白振轩出去,自己则和白玉书一起护送白振轩乘马车回白府。
王丽枫见白振轩被带走,少不得从地上爬起来要跟去,被允姑和王邵氏拉住。
王邵氏道:“妹妹啊,你还是先在娘家住几日再回白家去,你看那亲家母好像要把你生吞活剥的样子,你纵然是父母死得早,兄嫂尚在不是?岂能容他人如此欺负你?”
王邵氏的话很是入允姑的耳,允姑附和道:“夫人这话说得极是。”
王丽枫却不肯听,哭哭啼啼硬是要随白振轩随白家去。
最后,王祥康只好安抚她道:“亲家母正在气头上,等她气消了,等妹夫的伤养好些,到时哥哥亲送你回白家,好不好?”
王丽枫依旧不肯,执意要去,奈何众人拉住又脱身不得,只好哭得肝肠寸断,最后连嗓子都哭哑了,发不出声了,便哀哀地呜咽着。
※
白玉书和白姜氏一将白振轩带回府上,立即让小厮去大药房连夜请来刘郎中给白振轩看治。
家里突然人声嘈杂,白云暖被吵醒了,穿衣出去看视。紫藤、绿萝和红玉早已哭天抢地地来禀告,少爷在王家的园湖里落了水,头部还受了伤,刘郎中正在看治,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丫鬟们絮絮叨叨,白云暖早已吓得拔腿就往梅香坞跑。
进了厢房里间。果见哥哥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死灰。嘴唇发白,近乎死人的模样。
刘郎中端了新熬的药过来,白姜氏双手发抖,喂不得,还是白玉书一边抱起儿子的头,一边给他灌药。可是灌下的药只少数流到食道里。多数都从嘴边流了出来。
白姜氏不停抹泪,白玉书倒是沉着冷静,一勺一勺灌着药。倒也喝下去小半碗。
刘郎中擦了擦满额的汗,道:“喝了这些药,横竖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什么时候醒,在下没有把握。”
白玉书道:“你就按老规矩仍旧留宿白家,一直到我儿苏醒,你再离去。”
刘郎中因着和白家也算老交情。便答应了。
当即闲杂人等都退出去,里间就留了白玉书和白姜氏夫妇俩守在儿子床前。
见父亲母亲正伤心不已,没空理会自己,白云暖也不添乱,随着允姑退了出来。
走出厢房时,见天已大亮。
经了一夜的闹。真娘有些腿脚发虚。
白云暖扶她到廊下长椅上坐了。问道:“听说哥哥是在王家的园湖里落的水,那长嫂呢?她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真娘向厢房内望了望。便凑到白云暖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事情发生得突然,王家来报信,老爷夫人都乱了手脚,便没人通知小姐,非但少爷,还有心砚也一同落了水。”
白云暖一下睁大了眼睛,“那心砚人呢?”
真娘素知白云暖与心砚主仆情深,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心砚的噩耗告诉白云暖,可是人死已成定局,如何能瞒得了,正在心里琢磨着措辞,白云暖便问道:“心砚是不是出事了?”
真娘抿了唇,点了点头,道:“少爷还有一息尚存,只是心砚,没有救过来……”
白云暖一听,人几乎昏了一下,但立即打起精神,抓住真娘的手问道:“那心砚的尸身现在何处?”
“老爷夫人因为少爷的事无暇顾及心砚,她的尸身还留在王家内,心砚是咱白家的丫鬟,没有白家的吩咐,王家也不敢擅自处理了呀!”
白云暖此时头皮发麻,心底里所有眼泪都往眼眶上冲,可是又挤在眼眶周围,将眼眶挤得胀疼,却愣是落不下泪来。
她颤巍巍抓住真娘的手,道:“父亲母亲要顾着哥哥,咱们去王家把心砚的尸身接回来吧。”
真娘见白云暖忍着巨大悲痛强作镇定,不免心疼,又想起心砚那孩子一向乖巧伶俐,却落了如今的下场,就少不得落泪点头。
白云暖找了温鹿鸣,带了允姑和一般家人,坐了马车去了王家。
在王家的一个小厅里见到心砚时,白云暖的脚瘫软了一下,幸而温鹿鸣扶住了她。她抖着身一步一步走向躺在木板床上的心砚,抬起千斤重的手掀开盖在心砚头脸上的白布,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心砚因为是溺水而亡,面部青紫、肿胀,整个人都变了形。白云暖犹若被什么重重撞击了胸口,竟又让主仆生死分离的场景重演。前世,从碧波潭里溺毙被打捞上来的心砚就是这样的,惨不忍睹,面目全非。
此刻,记忆中前世的那场天人相隔和眼前的场景不停交叠,白云暖终于哇地哭出了声。她扑在心砚身上哭得昏天黑地,肝肠寸断,在场的旁人无不动容。
旁人只道她这主子对奴婢恩深,又怎知她心里的别样苦楚?
为什么,为什么又让悲剧重演?前一世我让你死于非命,这一世,我自信满满,却依然让你暴毙水中,这到底是为什么?你的偿命之恩、忠主之心为什么我重新活过亦报偿不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云暖摇晃着心砚的身子,心里万千苦楚无法说出口,只能化作声声干嚎和捶胸顿足。
真娘恐她哭伤了身子,要上前安慰,却被温鹿鸣拉住。
“让她发泄出来,发泄出来会好些。”温鹿鸣道。
真娘只好泪眼汪汪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而当白云暖的泪纷纷落在心砚面颊上时,心砚七窍流血,那黑红的血从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里汩汩奔流出来,白云暖忙伸手要去堵那些血,却只是沾满自己双手,那些血怎么也止不住。
人死后七窍流血,势必有极大的冤屈呀!
真娘见她家小姐近乎癫狂地擦拭着心砚面上脖子上的血,再也看不下去,便去拉她。
白云暖一边挣扎,一边死死抓住心砚的手,不让真娘拉她离开,然后她只觉手上一硬,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激灵灵一凛。只见心砚的手竟然溃烂得露出了白骨,而自己的手指正嵌在心砚裸/露出来的手骨上,那手骨在一片烂肉中雪白触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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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虐仆(三)
白振轩在王家的厅上坐着,舅老爷王祥康陪他喝茶。
正闲话家常,见王丽枫来了。七八日未见,竟见王丽枫整个人都朗润丰盈起来,穿金戴银,朱环翠绕,打扮得美艳非常,给人以袅娜赛过西施,风流不减莺莺之感。
白振轩却对她的美貌不甚在意。但见她身边跟着个妙龄少女,虽不十分妖娆美丽,却也清雅幽闲,全无俗韵。
王祥康介绍道:“这是我长女瑛姐儿。”
瑛姐儿上前行礼,道:“瑛姐儿见过姑父。”
白振轩一时犯难,瑛姐儿已长大,出嫁在即,又不似一般晚辈可以随意掏些小钱便能打发的,只好道:“听说明年你就出嫁了,到时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送嫁钱。”
瑛姐儿摇头,笑着仍跑回王丽枫身边去,挽住她的手臂,对白振轩乖张道:“不用姑父费心,姑姑日前已送了我好多礼物,姑父不必再那么客气为我准备送嫁钱。”
“礼数不可废。”白振轩客气地笑,遂把目光调向王丽枫,往她身后望了望,竟没有见到心砚的影子,又不好直接问,只能道:“夫人今日可要随我回白家去。”
王丽枫闲闲雅雅道:“不呢,要在大哥这里多住些时日,我原说过,瑛姐儿出嫁,会送她些吉祥绣品,谁知竟病了一场,耽搁了,现在整好和瑛姐儿一起绣。”
瑛姐儿快乐地把头倚在王丽枫肩上,道:“姑姑对我最好了,姑父你就答应让姑姑在我家再住一段日子嘛!”
王祥康见女儿有些张扬,便正色道:“瑛姐儿,大人自有大人的主张,你不要胡闹。”
瑛姐儿撅了嘴。
于是,王丽枫向着白振轩道:“我暂时不回白家。爷你若忙就径自回吧。”
王祥康便挽留白振轩:“妹妹在此,妹夫不如也一起留下住几日,亲戚住得近。却也难得见你们来走访。”
王丽枫道:“大哥,振轩还要回去攻书呢!”逐夫之意明显。
正在这时,允姑领着心砚来了。
白振轩只觉大门口一亮,心砚身着白衣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站在允姑身后,她就像一枝弱不禁风的雨荷,垂着头。忍辱负重的模样。
白振轩看得晃了神。
王丽枫将白振轩恍惚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寒透,便冷了声色提醒白振轩道:“爷若忙,现在天色也早。不如趁早回去。”
王祥康怪责地看着王丽枫:“妹妹说哪里话?妹夫难得来一趟,当然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喝几杯小酒。”
王丽枫想起回门那日白振轩不辞而别的事情,心里冷笑,还想再讽刺几句,白振轩却道:“大哥,今夜我回留在王家。”
王丽枫当即怔住。
她当然知道白振轩之所以愿意留下来不过是为着心砚。于是心里的恨意更添三分。
接下来,便是叔叔王建家差人来请,说是备了筵席请白振轩夫妇王祥康夫妇一并过去吃酒。
于是众人一道儿地去王建家赴宴。
白振轩与王丽枫并肩而行,少不得拿眼去偷觑一旁的心砚,见她步履很是轻飘,一脸煞白。整个人看起来疲累不堪。又瞧见她的手一直掩在袖子里,便有些疑心这几日在王家她是不是受委屈了。真想抓她到无人处一问究竟。可是碍于众人在场,允姑更是包公脸色,虎视眈眈,便只好作罢,但心里堵得慌。
到了叔叔王建家,穿廊过堂,到了宴客花厅,只见酒席已经摆好,于是主子们入席,下人们伺候。厅内有允姑,心砚便站到了花厅门外。
也不知主子们在门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要到几时,眼见着薄暮黄昏,落日渐渐西沉,廊下吹过来的风也带了凉意。
心砚双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却不敢大力用手掌去摩擦取暖,这几日折腾下来,她的两只手早已面目全非,全身酸痛不已,双腿跪了站站了跪,仿佛早就不是自己的似的。
瑛姐儿蓦地从厅内跑了出来,一见心砚孤零零站着,便笑着过来拉她:“你是心砚,对吧?站这里做什么?我拿些东西,你自去吃吧!姑姑和姑父他们正陪我叔公喝得高兴,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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