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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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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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官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章乃春冷冷瞪了自己一眼,方将多余的话咽下。

    旋即,四儿和黄栀上前将衣架上的斗篷取下,各自给主子披上。

    松塔已点好了灯笼,在前头引路。

    白振轩又将章乃春和琴官一直送到园子出口,琴官有意让白振轩将他们送到他们入住的南边的寺院厢房,奈何章乃春死活不让送了,便依依不舍地辞了白振轩,一路闷闷而去。

    白振轩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树屏竹径深处,方折回身子。

    一路月华如练,白振轩回想刚才的情景,只觉一场荒唐,不由摇摇头,哑然失笑。

    “少爷笑什么?”松塔提着灯笼跟在一旁问道。

    “笑天下可笑之人。”白振轩瞥了松塔一眼,笑容更甚,大步流星而去。

    **************

    章乃春和琴官从东边园子一路走到了内殿,正穿过内殿向南边厢房而去。

    因着两人都不说话,连带着四儿和黄栀也大气不敢出。

    琴官拿眼偷瞧章乃春,见他整张脸都冷若冰霜的,知其因为自己对白振轩动了非分之想而不悦。他原想使性子不理他,奈何在锦绣班登台以来,一直是他捧着自己,自己才能在其他小旦中出挑,登台的行头,平常的打赏,哪样不是来自这个金主?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一时心动而得罪他?

    想到此,琴官换了笑颜,去拉章乃春的衣袖,章乃春先是往回拽了几下,终是拗不过琴官纠缠,遂停住脚步睃了他一眼,道:“白少爷和你不是一路的,你别在他身上白花心思了。”

    “白少爷和我不是一路的,难道章少爷和我就是一路的了?”琴官满腹委屈,大红斗篷风帽之下,一张女态的面孔宛若姮娥降世、西子复生,更加我见犹怜。

    “我和你,逢场作戏可以,暧/昧不清也可以,但绝不能动真格的。”章乃春面色一沉,冷声道。

    琴官登时眼里汪了两汪泪水,娇柔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章家单丁独苗,延续家族香火责无旁贷。所以你把我当姐们儿可以,你把我当哥们儿也可以,但是那种关系绝对不可以。”

    章乃春说着背手穿过通往南边厢房的圆形拱门,撇下琴官不再理会。四儿慌忙追了上去。

    琴官看着章乃春的背影,充满迷惘。

    章乃春变了,从前自己任性时他会捏捏他的脸颊,拍拍他的手,揽着他一同走的,可是今夜他竟弃了他,径自离去。

    “相公,夜深天冷,咱们也回去歇了吧。”黄栀在一旁小心提醒着。

    琴官这才回神,拉紧了斗篷,期期艾艾地携着黄栀回房去。
第十二章 慰情
    “原没有交情的,但是父亲和方丈不是让孩儿在元宵佳节时为贵客献琴一曲吗?孩儿这几日苦练《度香主人》,总有一处疑难技术掌握不了。恰巧章家的还愿大戏在凌云寺上演,请的是洛县有名的锦绣班,锦绣班的琴官不但戏好,琴艺更是卓绝,所以孩儿也是想请章少爷代为引见,好向琴官相公请教一二。”

    合情合理,无懈可击。众人皆都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白玉书突然道:“心砚无事,雨墨有事。捕风捉影,无风起浪,唯恐天下不乱,这样的丫鬟留在阿暖身边有何益处?还是逐走好,免得生出更大的事端来。”

    “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小姐,雨墨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姐姐,姐姐救我啊!”雨墨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讨饶个不停。

    “真娘,快把她拉走,眼不见为净,这丫头多瞧她一眼,我心里就怵得慌。”白姜氏嫌恶地别了脸,手捂胸口,只觉胸口闷得慌。

    心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救人无计,只听白振轩道:“父亲母亲,只怕雨墨不能逐走。”

    “为什么?难道留着她在家里兴风作浪,继续败坏阿暖的名声吗?”白姜氏郁闷地看着儿子。

    白振轩不疾不徐道:“将雨墨逐出白家,她势必怀恨在心,若是逢人便编排阿暖的事情,于阿暖的名声更加无益。”

    白云暖也道:“哥哥考虑得极是,雨墨还是留在我眼皮子底下安全先,省得她四处毁谤我。”

    白玉书和白姜氏都不做声了。

    心砚忙提醒雨墨道:“雨墨,还不快向老爷夫人小姐少爷磕头谢恩哪?”

    雨墨回神,只觉虚惊一场,全身已经冷汗涔涔,磕下头去时,浑身都瘫软了。

    **************

    一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厢房内就剩了白云暖和心砚主仆二人。

    心砚泪雨如珠跪在白云暖跟前。

    白云暖捧着暖手炉,端坐在锦杌上,她的目光淡淡地投在心砚脸上,无怒无嗔,心砚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懊丧得无以复加。

    “对不起,小姐。”心砚哭着道。

    “我又没有怪你,你做得很好啊,既顾全了我的颜面,又保全了雨墨,尽了长姐的责任。”

    白云暖越是风轻云淡,心砚就越发难过和自责。

    “我也没有想到雨墨会这样,她还小,太不懂事了,小姐你不要生她的气,都是我不好,爹娘去得早,是我没把她教导好……”

    白云暖看着心砚,叹了口气,柔声道:“傻丫头,你才比她大一岁,你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些人心术不正,那是天生的,也有些人心地善良,也是天生的,比如说你。只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你们两姐妹终究一个天一个地,差距太大了。”

    白云暖上前扶起心砚,心砚还是为雨墨在白家的前程担忧,“小姐,那雨墨她……”

    “放心,不作不会死,她在白家的日子好不好过取决于她自己,如果她能痛改前非,行得端坐得正,我是不会为难她的。”

    有白云暖这句话,心砚总算是安了心。

    “今天多亏了哥哥,你要好好去谢谢人家才是。”白云暖拍拍心砚的肩,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心砚福了福身子,退出了厢房。

    看着心砚很是聘婷的背影,白云暖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头。这丫头虽然金钗之年,却不知何时就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了。

    **************

    心砚出了白云暖厢房,见白振轩正含笑立在园子一株修竹旁,长身鹤立,白裳出尘。

    心砚走向他,跪身便磕了个响头。

    “这是做什么?”白振轩忙去扶她。

    心砚看着少爷伸到她面前的手,白皙修长,温润如玉,原本要搭在那手上的自己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缩了回来。

    白振轩扯了扯嘴角,直起身子不再去扶她。

    心砚自己站起身,并不敢直视着白振轩,而是微侧着身子,声音轻细道:“多谢少爷救命之恩。”

    白振轩一怔,旋即笑了,“功劳哪里就那么大了?”

    心砚摇头,严重道:“少爷不懂,若果我和雨墨被赶出了白家,我们只怕流落街头,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所以少爷替我们姐妹解围,让我们得以继续留在白家,便是对我们姐妹有救命之恩。”

    白振轩凝眸看着眼前这个丫鬟,她生得明眸善睐,娴静温婉,虽然衣着朴实,却是难掩芝兰桃李之色。更难得的是她有一颗秋水无尘般善良的心,这是最动人的。

    带着一份怜惜,白振轩道:“心砚,你要记住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自己不愿意放弃,那么任谁,任怎样恶劣的环境都不能将自己打倒!”

    心砚侧头困惑地看着她家少爷,少爷的话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她就那么张着嘴,痴痴地看着她家少爷。

    少爷的笑是冬日里一缕暖阳。

    **********

    因着在父亲母亲跟前撒了谎,白振轩没法,只好假戏真做,让松塔去请章乃春拉线,引见他认识琴官。

    章乃春倒也不负所托,等琴官下了戏,便拉他来东边园子会见白振轩。

    此时夜已深沉,天边一轮即将圆满的月。

    距离元宵节不远了。

    月华太亮,章乃春干脆让四儿和松塔熄了灯笼的火,踏着如银的月色步履轻快地走到东边园子里来。

    进了园门,便见白振轩候在厢房门口,却不见白云暖的身影,想必是夜深安睡了。章乃春心里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白振轩让松塔带了四儿和琴官的书童黄栀去吃点心,自己则将章乃春和琴官让进了厢房,房门一掩,便将料峭春寒挡在门外。

    房内升着火盆,炭火橘红,直煨得房内气温暖融融的。

    墙角处立着两只宫灯,将室内映衬得明亮亮的。

    琴官先是替章乃春解了身上的斗篷,再摘了自己的风帽,白振轩忙接过二人的斗篷挂到一旁的鸡翅木朱红衣架上。

    回身但见章乃春生得风/流倜傥、销/魂荡魄,正是初一那日来凌云寺路上惊马之时电光一闪见到的少年。又见琴官,穿一件莲花色绉绸棉袄,脸上还有残妆未洗尽,星眸低缬,香辅微开,于极清的气质中散发出极艳的光彩来,不禁在心里暗叹:好个尤/物!可惜是个男儿身,若是女儿身,只怕倾国倾城,不是褒姒,便是妲己了。
第十一章 对质
    “事实?”白云暖盯着眼前的雨墨,冷笑着。雨墨的两边脸颊全都肿了起来,上面印着鲜红的五指印,想起前世她是如何和章思颖联手让心砚葬身碧波潭的,白云暖心里便是满满的恨。

    依稀记得前世,章思颖收买心砚不成便收买了雨墨,心砚被章思颖寻了错处罚在房门外的回廊里吹冷风,她躺在病榻上救人无计,却听到雨墨不怜惜胞姐,反倒嘲笑她道:“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做奴才的,只有跟对主子才能给自己活路,在这章家大院,谁要和姑奶奶作对,谁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世,你倒是继续跟着章思颖啊!

    “事实是你偷了我的花簪子,我罚你在回廊上吹了一会儿的夜风,你便怀恨在心,然后在老爷夫人跟前污蔑我,毁谤我,故意要损我的名节。”白云暖冷哧一声,目光从雨墨惊恐哀怨的面颊上飘过,看向白玉书和白姜氏。

    她就不信父亲母亲会不信自己的女儿,而去信一个丫鬟。即便他们知道女儿可能在说谎,但为了女儿的名节,他们也会评判是雨墨在说谎。

    果听白姜氏道:“雨墨,你作为小姐的丫鬟,不伺候主子,不守本分,手脚不干净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污蔑小姐,这情节实在太恶劣了,非得重罚你不可!”

    “只怕不是罚得重与不重的问题了,而是我白家书香门第,知书识礼,断容不下这样品行污垢之人!”白玉书一拍桌子,肃然道,“雨墨可以离开白家了!”

    雨墨到这一时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糊涂透顶,和小姐斗,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吗?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即便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无法改变目前的局势,只能胡乱喊着:“老爷夫人,雨墨说的句句属实啊!章大少爷的确进了小姐的厢房!老爷夫人,姐姐……”

    “真娘,将雨墨拉出去!”白姜氏嫌恶地别过脸去,她怎么能容这样不堪的奴才玷污女儿的名声。

    真娘已经拖了雨墨就要出去,忽听心砚急急喊道:“章大少爷的确来过了!”

    所有人怔住,大家都把目光定在心砚脸上,雨墨更是转悲为喜。姐姐还是姐姐,骨肉血缘让她无法不救自己。

    “姐姐,你能证明雨墨说的是真话,对不对?”雨墨挣脱了真娘的手,急急扑到心砚跟前来。她万分期待地看着她的姐姐。

    心砚没有看她,眼神战战兢兢地投向白云暖,此刻白云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目光深不可测,令她揆度不出小姐的心思。

    小姐待她姐妹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小姐,她姐妹二人只怕早就沦落风尘,成为任人玩弄的残花败柳。在白家这些年,小姐也从未拿主子的身份压她,读书识字也让她们一起,是雨墨负了小姐的恩义。可是雨墨是自己的亲妹妹啊!难道看着雨墨被赶出白家,流落街头吗?那样她这个当姐姐的,又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想到此,心砚只管泪水簌簌地流个不停,心里就跟油煎一样。

    白姜氏道:“心砚,你要对你说过的话负责任,事关小姐名节。”

    夫人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雨墨要救,小姐的名节也不能毁。大家都在等她的答案。

    心砚把心一横,银牙一咬道:“雨墨说的是实话,章大少爷的确来过厢房了,但是雨墨误会了,章大少爷不是来找小姐的,而是来找我的。”

    众人此时都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白云暖看心砚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这个傻丫头还是和前世一样实心,她是既想保全雨墨,又想保全主子,然后把自己搭进去。

    心砚哪,雨墨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做。她为了自己,是连你这个胞姐的命都可以牺牲掉的。可是这些心砚如何能体会呢?前世的记忆只是她一个人的,心砚毫不知情啊!

    想到此,白云暖就好生颓丧。

    雨墨是个聪明过头的,已然知道姐姐的用意,她是决心要救她,然后牺牲自己。

    “姐姐,章大少爷明明就是来找小姐的……”雨墨郁闷。

    心砚打断她道:“雨墨,你只看见章大少爷站在小姐的厢房外和我说话,并未看见章大少爷进了小姐的厢房,所以为了小姐,为了你自己,你不能乱说话。”

    雨墨欲言又止,一脸懊丧。

    一直不发话的白玉书终于道:“心砚,你说章大少爷来找你,他找你做什么?”

    “我……”心砚支吾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白玉书道:“难道你在凌云寺住的这几日就已经和那章家花大少暗通款曲了?如果这样,我们白家更容不得你这样不安分不知自爱的丫鬟!你和雨墨一起都走吧!投奔你的章大少爷去。”

    “老爷,不要赶我们走……”心砚正泪眼汪汪地求着情,白振轩推门走了进来。

    这场官司,他在隔壁听了好一阵了,不进来圆场是不行的了,只怕心砚真的会被父亲母亲驱逐走。

    白云暖抬头见哥哥款款走了进来。素白袍上梨花朵朵,秋水为神,珊珊玉骨,好不丰神俊朗。

    “父亲母亲,你们误会心砚了,那章少爷不是来找阿暖,也不是来找心砚的,而是来找我的。因为松塔一早去办差,我又急着找章少爷有事,便喊了心砚去请,忘记了厢房之中还住着其他女眷,是孩儿顾虑不周,惹出这么多误会来,都是孩儿的不是。还请父亲母亲不要怪责妹妹,也不要为难这两个丫头了。”白振轩拱手作揖,彬彬有礼,公子如玉,分外迷人。心砚见少爷来救场,忙道:“不错不错,是少爷让我去请章少爷的。心砚是女孩儿家,不好意思去戏班人多眼杂的地方,但又碍于少爷的吩咐只好前去,但到寺庙门口时,托了那个先前给老爷夫人送茶水的小沙弥代为传话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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