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鹿鸣使劲点头。
章思颖便伸手去摘他嘴里的布巾。章乃春疾步走了过去,嘴里道:“喂。喂,阿思,你要干什么?”
章思颖却不管她哥哥,径自摘了温鹿鸣口中布巾。温鹿鸣喘了一口气,不敢多做停顿,急忙说道:“大小姐。大小姐,救我!只要大小姐救我。大小姐要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温鹿鸣尽量说得言辞恳切,他一向是个实诚端正的人,此刻为了保命拼命做出奴颜婢膝的模样,也真是尽力了。
章思颖心下欢喜,她拍拍温鹿鸣的肩道:“不要你当牛,也不要你做马?只是我若救了你,你肯娶我么?”
温鹿鸣想,无论如何脱身为上,便可着劲点头道:“若能和大小姐结成良配,我温鹿鸣来生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小姐。”
章思颖早已笑得花枝乱颤,“不要你来生报答,今生就好好报答我。”
“只要大小姐不嫌弃,鹿鸣一定不辜负良缘。”温鹿鸣看着章思颖的眼睛说得深情款款的。
章思颖又羞又喜,激动得情难自已,柔声道:“你说你叫温鹿鸣?”
“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鹿鸣。”温鹿鸣的声音暧/昧而感性。
章思颖也柔情似水起来,垂了头赞道:“好美的句子。”
“是《诗经》里的句子。”
“《诗经》是什么?”
“《诗经》是一部诗集,里面的句子都很美,大小姐若喜欢,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念给小姐听……”
“你我夫妻来日方长,当然有机会。”
章思颖紧紧盯住温鹿鸣的眼睛,如此俊美翩翩、又善解人意的俊俏书生真是过了这个村再不见这个店了,她恨不能将月老的红绳就起绑上去,而温鹿鸣强忍着满身鸡皮疙瘩与章思颖深情对望。
这这这就聊上了?他他他们竟这样公然**!“喂!喂!你们两个干什么?”章乃春伸手去拉章思颖,却被章思颖一把拨开,这两人的目光痴缠得紧,压根儿分不开。
颜俊和钱随往彼此互视一眼,有些无语,这章家兄妹都是奇葩!奇葩!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没有章乃春同意,他们又不敢冒然离开。
章乃春气急败坏喊道:“颜俊!钱随往!”
颜俊、钱随往急忙跑上前,巴结笑道:“春哥,有何吩咐?”
“刀子带来了吗?”章乃春一脸怒容。
章思颖立即喝道:“你们两个谁敢?这是我们兄妹俩的事情,与你们何干?还不快滚!”说着往前一步就挡在了温鹿鸣身前。
颜俊和钱随往面面相觑,既不敢去拿刀,也不敢冒然离开,只能杵在原地。
章乃春气急道:“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平时吃我的喝我的,关键时候,拿把刀都使唤不动了。”
钱随往小心道:“春哥,刀是可以拿,只是这人……”
章思颖立即呵斥道:“你若拿了刀,这人当然也得归你杀,届时官府的大牢、菜市口的砍头台也全都归你去现眼。我哥堂堂洛县首富章家大少爷难道还亲力亲为不成?不然他平日里给你们吃给你们喝,养你们这些人不拿来当狗,难道还由得你们做白眼狼啊?”
章思颖伶牙俐齿,说得颜俊和钱随往大惊失色。
颜俊早已颤了两腿,道:“春哥。恕小弟家中还有老母需要奉养,不能为春哥出生入死了。”
钱随往也附和道:“随往虽然父母双亡,可尚未娶妻生子,家族香火不能在我这儿断了,其实温公子一表人才,若能与大小姐结成金玉良缘,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春哥。你消消气。好好考虑考虑。”
说着,表兄弟二人携手慌里慌张逃出房间去。
章乃春气结,“喂!不中用的混账东西!”
章乃春对着门口骂了一句。又转而向蜷缩于一侧的章念颖呵斥道:“阿念,去跟掌柜的借把刀来!”
章念颖摆手摇头,两腿还打颤,怂得跟什么似的。嘴里喃喃道:“哥,阿念不敢!”
“孬种!”章乃春拔腿就向外走去。“老子自己去拿刀还不行吗?章家有的是金银财宝,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子就算杀了人,亦有钱疏通官府。老子倒要看看届时县衙是不是会判我给温鹿鸣抵命!”
温鹿鸣心想:狗急了跳墙,这章乃春也不知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但他要置自己于死地是肯定的。于是便请求章思颖道:“大小姐。救我!救我!我和令兄往日无仇今日无缘,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令兄。触了他的逆鳞!”
章思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便喝令章念颖去关门,而自己上前拉住章乃春问道:“哥哥,我既然看上了温公子,就由不得哥哥你伤害他!我要问问哥哥,你和温公子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如此怒发冲冠喊打喊杀的?”
章乃春被章思颖纠缠住不得脱身,便转而愤怒地盯着温鹿鸣,恨恨道:“夺妻之恨,你说他该不该杀?”
温鹿鸣一下傻了眼,立即向章思颖大大摇头,嘴里直呼“冤枉!”
章思颖更是匪夷所思,她将章乃春拉到温鹿鸣跟前来,道:“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误会,不如此刻就把话说开了,日后还要做一家人,不沟通好,那是不行的。”
“你!”章乃春拿手指着章思颖,啐道:“不要脸!”便兀自走到桌旁坐了,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大口消消心里的火。
而温鹿鸣也觉章思颖有些不顾礼义廉耻,可是现今自己深陷困局,要想脱身,却不能不利用于她,忙道:“章大少爷,咱们从前也曾一处玩过,鹿鸣自认与章大少爷虽未深交,也还投契,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章大少爷,还请章大少爷明示!”
“刚才不是说了吗?夺妻之恨!”章乃春愤愤然捶了桌子。
温鹿鸣立即道:“章少爷还未成亲,何来夺妻之说?”
温鹿鸣好不冤枉。
“对啊对啊,哥,你要杀人也给个好一点的理由啊,什么夺妻之恨,简直欲加之罪,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章思颖冷嗤了一声。
温鹿鸣立即冲她可着劲地点头,章思颖回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温鹿鸣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到地上去了。
章乃春不服气道:“我虽未娶妻,可早就认定阿暖是我章乃春的妻子,任何人都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否则他就得死!我章家上门提亲,惨遭拒绝,可是你温鹿鸣却站着天时地利,赖在白家每日对阿暖示好,她哭你可以给她擦泪,她笑你可以陪着她笑,你一个一穷二白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凭什么运气这么好,凭什么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每日在阿暖跟前讨好着,巴结着,像只蜜蜂一样嗡嗡嗡的,阿暖被你迷惑住,又如何会答应我章家亲事?你说,你这不是夺妻是什么?”
温鹿鸣心里暗暗吃惊,自己平日里于白府内和白云暖相处的一些小细节,章乃春是如何知道的,历历数来,如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眼下寻不到答案,只能急中生智想法儿离开此地再说。
而章思颖早已杏眼圆瞪,质问他道:“你喜欢白云暖?”
“哪能啊?误会误会!”温鹿鸣喊冤,“大小姐你听我解释。”
“你一定要解释!”章思颖一屁股坐在他哥身边,又气又恼。
温鹿鸣想,上次在天香园看安宇梦的出师专场时,就耳闻章思颖和白云暖起冲突,此刻自己断不能说白云暖的好话,便撇清道:“不知道章大少爷都是听谁瞎扯淡,鹿鸣与白小姐之间绝无章大少爷以为的那种关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章思颖不悦。
温鹿鸣假意叹了口气,道:“章大少爷和大小姐都是三生有幸,出自富贵之家,不似鹿鸣前世没积德,这一世家道中落,一贫如洗,在白家借馆读书,不过是想着他日能够一改命运,翻身人上,不再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大少爷大小姐,鹿鸣的辛酸何人能了解啊?白小姐眼高于顶,目空一切,她怎么可能会看上我这样的穷小子呢?”
“她连我都看不上,自是看不上你,只是你为什么对她献殷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一定对阿暖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章乃春怒斥。
“冤枉冤枉,大少爷大小姐,可曾听过一句话: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温鹿鸣说着假意低了头,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来。
章思颖却已经不疑有他,只上前拍他的肩道:“鹿鸣,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也理解你,穷点怕什么?人穷志不穷,等我们两个成了亲,你就搬到章家来,我让我爹资助你攻书学业,再不用看那白云暖的脸色了。”
温鹿鸣不住点头,一脸感动,继而又对章乃春道:“其实章大少爷不要妄自菲薄,白小姐对章大少爷绝对是心里存了位置的。”
章乃春一听来了精神,“何以见得?”
温鹿鸣只好胡诌下去,“章大少爷又不住在白府,自然是不了解的,我是住在白府内的,自然对白小姐的心思略知一二。可她毕竟是小姐,婚姻大事要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你们都知道白家是藏书世家,白小姐书读得太多,人就显得矫情,智者千虑嘛,不及章大小姐这样为人爽直,敢爱敢恨,麻利果敢,我喜欢!”温鹿鸣朝章思颖抛了个艳香四射的媚眼。
章思颖立即心花怒放,跳将起来:“哥,阿念,快过来帮忙给鹿鸣松绑啊!”
※
白家又差人寻找了半日,依然没有温鹿鸣的下落。白玉书道:“不如报官吧!”
温诗任老泪纵横地点了头。
正准备差人去官府,喜伯却送了一封红笺进来,道是章家派人送来的。
白玉书打开一看,便对温诗任道:“不必报官了,鹿鸣在章家。”(未完待续)
ps:谢谢小鑫、玉清宸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留言。
第一百零九章 惊艳
次日一大早,章思颖就将章念颖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章念颖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姐姐,有什么事吗?”
章思颖道:“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整齐,我在大门口马车上等你,记住,别带丫鬟。”
章念颖依言以最快的速度,用热水洗了脸,又用青盐刷了牙,让丫鬟挑了件素雅的衣裳穿上,便去大门口找章念颖。
章思颖已在马车上,见章念颖来了,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快点吗?磨磨蹭蹭的,让我等了这半日。”
章念颖委屈,她已是最快的速度了。
章思颖见她要哭要哭的样子,又转而安抚道:“今天这衣裳不错。”
章念颖不吭声,她虽然看起来蠢笨,可心底里明镜儿似的,她知道在她这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姐姐跟前,自己不能穿艳丽招摇的衣服,需得低调些,否则姐姐那一张利嘴岂会饶过她?
她问章思颖道:“姐姐要带阿念去哪里?”
“不要多问,去了就知道。”章思颖敷衍了她一句,便撩起车帘吩咐小厮驾车。
马车大约得得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停在洛县北边一座宅子前,章思颖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往外看去,见是一座还算富丽的宅子,大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颜府”二字。章思颖暗忖:这宅子的主人想必也是个财主,只是不能和她章家高墙大院富可流油相比罢了。看来哥哥并未骗她。只是自己要如何见到颜俊和钱随往那一对表兄弟呢?总不能贸然去拍门?转念又一想,为什么不能去拍门?横竖不要自己去拍便是了。
于是,对章念颖道:“阿念,你下车去拍门,就说要拜访一下颜俊和钱随往两位爷。”
“我?”章念颖不乐意。也有些不敢。自己毕竟是女孩子家,怎么能突然去拍陌生人的家门,还说要拜访两位陌生的男子呢?章念颖将头大摇了几下。
章思颖冷嗤道:“瞧你这畏畏缩缩的出息!”
章念颖指着外头驾车的小厮道:“姐姐为何不让小厮去拍门?”
章思颖有章思颖的打算,让阿念去拍门的话,可以让小厮直接认为此行是阿念的主意,那两个陌生男子是阿念要见的。可是若让小厮去拍门的话,他心里便有两个猜测。那两个陌生男子可能是阿念要见的。也可能是她要见的。小厮回去若和爹娘说起来,自己难免要被盘问,脸上挂不住。若是小厮同爹娘说阿念要来见陌生男子的话。爹娘肯定只会盘问教训阿念,阿念若喊冤,并指正自己,自己横竖矢口否认便是了。
真是机关算尽。章思颖也是辛苦了。
她对章念颖假意求情道:“你去拍门嘛!你去你去,小厮笨手笨脚的。也说不清楚啊!”章思颖说着,半哄半骗将章念颖推了出去。
章念颖一向被章思颖玩弄,只好下了马车,怯怯走向颜家宅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章思颖。章思颖撩起车帘,冲她再三挥手,慈爱地笑。章念颖终于走到了颜家宅子。拉了门上狮子头嘴里的铜环敲了门,不一会儿便出来个老院子。拱手问章念颖道:“敢问姑娘找谁?”
“我找颜俊和钱随往两位爷。”章念颖背出了章思颖交代的话。
老院子道:“我家少爷和表少爷不在,昨夜一夜未归呢!”老院子说着径自关了门。
章念颖回头,无辜地看了车窗旁的章思颖一眼,章思颖郁闷,但也没奈其何。只好招手让章念颖回马车上。
章念颖正回身走下颜府门口的台阶,迎面却走来两位年轻的公子哥儿,她不知这两位爷正是她姐姐要她拜访的那两位爷,只是急忙躲让。
颜俊道:“这位小姐是谁,一大早的在我家门口晃悠,有何贵干?”
章思颖在马车上听到说话声,急忙撩开车帘一角,她是极其聪明的,只听这么一句,便已知说话的乃是颜府的少爷颜俊,站他旁边的便是钱随往。这二人果如哥哥所言,一个富而丑,一个俊却贫。因为颜俊虽然面目黑丑,身上的衣裳穿得却比白净的钱随往要华丽些。
猜测了二人的身份之后,章思颖不免有些激动,竖起耳朵听章念颖同他二人交谈。章念颖是个老实巴交、浅肠浅肚的,见颜俊问话,便如实答道:“我是章家二小姐。”
“章家二小姐?”钱随往的心思惯比颜俊细腻,他打量着章念颖,见其穿戴金贵,举手投足都透出富气,便试探道:“令兄可是章乃春大少爷?”
章念颖立即点头,“正是我大哥。”
颜俊一听是章乃春的妹妹,直以为是章乃春派来打听温鹿鸣情况的,便立即道:“章二小姐,你回去告诉春哥,让他只管放心,人还在悦来客栈里绑着呢!如何处置,只等他一句话。”
“啊?哦,你在说什么啊?”章念颖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钱随往已经拉了拉颜俊的袖子,颜俊便噤声不肯再说了。
章念颖只好悻悻然回到马车上,而钱随往早已拉了颜俊进了颜府。
钱随往道:“表哥,你适才可说漏嘴了。这章二小姐分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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