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忆伸手环住他,低声道:“我没事……”
年关将近,容忆的父母也回了青州城,而婚期推后的事在四位长辈强烈反对下还是决定如期举行。
似要验证柳枝的话一般,容忆进来越发嗜睡,越来越乏力,常常一睡便是一整天,好像睡再多也提不起精神来,食魂蛊不不止在蚕食她的精神精力,甚至开始蚕食她的记忆,每每她睡一觉起来,便会忘记一些事情,现在她记不住的事情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姓甚名甚,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了自己的父母是谁,却独独记得林子恪的一切。也因为如此,到后期除了林子恪便没人能进得了她的身。
莫湘即便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容忆的异常,她并没有如容林所担心的那样受不住打击,只是在最初两天哭过以后,便似没事般,每天陪着容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跟她讲过去发生的一切。
而萧柔得知后,竟是受不住打击昏了好些天,一醒过来便将自己的儿子连带着他的包裹一起扔到了容家,让他好好陪着容忆。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这个点儿,好困,没心思检查了,欢迎捉虫。
裸更真的折磨死人,特别是在卡文的时候,下本书打死都不裸更了π_π。。。
☆、第 36 章
青州城有个习俗,便是每年腊月二十八这一天,街道两旁的空地上便开放让人免费摆摊卖些小东西,不论贫贱,不收租金,人人可摆。而每年到这一天,也是青州城最热闹的一天,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会聚集在这并不是特别宽敞的大街上,或抢个铺位摆摊,或淘些可以用的东西回去,将街道围得几乎水泄不通。
这一日这条街上卖的东西也几乎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从铺子里运过来的布匹首饰,也有是自家用过的二手厨具,也可以是自己现场画的字画,也有一些自家做的小吃糖水,那些常常有的用圈圈套物品,或是用弓箭射灯笼等等小游戏更是少不得。原本安静的大街上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街边的小摊贩使劲儿吆喝着,热闹至极。
容忆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抱着刚刚买的棉花糖兴奋的在每个小铺子前窜来窜去,仿若从来没有见到这般热闹的景象一般,因着最近越发的嗜睡,常常一睡便是几天,是以,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过门,更别说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今日好不容易净精神头好了些,缠着林子恪好久,他才答应让她出来逛逛,逛完小首饰又去逛胭脂水粉铺,逛完胭脂水粉铺子又去看布匹。林子恪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时不时替她挡去拥挤的人群。
街尾的喝彩声引起容忆的注意,容忆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得那一处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她好奇的挤过去,借着娇小的身形很快便挤到了最前头,一挤过来,她便有些失望了,只是普通的杂耍表演,并无什么特别,看来这几年青州人民的日子过得颇为无聊,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本能的回头去找林子恪。
林子恪原本是寸步不离跟在容忆身后,刚刚眼角扫到一人,一身红衣,虽面纱遮脸,身型却让林子恪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就这一分神,再转身过来便就没见了容忆的人。
待寻到容忆时,他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只见得容忆不知为何,被人群挤到了表演场中,一脸迷茫,而她身后那个原本在表演吞剑的黑衣大汉竟是将手中短剑正欲刺入容忆后背。平素里总是淡然无波的脸此刻是从未出现过的惊慌失措,还未待大脑有何反应,身子便先行越过人群,在刀子离容忆的后背还差一寸时闪进人群中,将容忆拉到自己怀中。
容忆正在找寻林子恪的人,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危险,便见得林子恪朝着自己飞奔过来,将自己拉进怀中。几乎是下一秒,便听得身后的人一阵闷哼,身子同时猛得一颤,而后,她几乎还没看得清林子恪是怎么出得手,便又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她欲转过头去看,却被林子恪捂住她的眼睛,她看不到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得周围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刺得她耳朵发疼。而后,她便被林子恪蒙着眼拦腰带走了,全然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咚”的一声器物落地的声音,一直在燕来客栈二楼静静看着楼下的柳枝见到林子恪为容忆挡去了刀,提起步子便要往楼下奔去。
“你若是此刻下去了,他不用多久便会知道这事是你主使。”无名见状拦住她的去路,面无表情道。
“可那刀上有毒,没有解药,他会死的。”柳枝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之前听林子恪说过容忆喜欢热闹,也听林子恪说过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她料定容忆今日会出来逛,那场马戏以及那一阵骚动皆是她特意花重金安排的,她真没想害林子恪,她只是想替叶蓉杀了容忆,他没想到,林子恪会毫不犹豫用身子替容忆挡了刀。
“解药给我。”无名伸出手,淡淡道。
无名向来对叶蓉的话唯命是从,而林子恪毁了她的容,叶蓉对林子恪可谓是恨之入骨,柳枝第一直觉便是往后退。
见她这样,无名眉心都皱一起,不耐道:“蓉儿叫我看着你,所以你不能出去,要想他活命,就把解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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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许久,尖叫声渐渐听不到了,林子恪才停了下来,松开捂住她眼睛的手,眼睛见到光似有些不适应,她揉了揉眼睛,抬眼却见林子恪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容忆抬起手欲擦掉他额头上的汗。
林子恪背部的血越流越多,几乎要将整片背部的衣服都浸湿,他头脑已经昏昏沉沉,因害怕容忆担心,他勾起唇笑了笑,道:“我没事!走……”话还没说完,便觉得一阵头昏目眩,整个人直直朝着容忆压了下去。
容忆紧靠着墙壁,伸手抱住晕倒的他,当手触及到他背后的那一片湿地时,神色大变,一张脸比林子恪更白,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满手竟是红得几乎发黑的血,刚刚那一身闷哼,竟然是他替自己挡了刀子。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手臂紧紧抱住林子恪的肩膀,不知所措。
在她从小到达的印象中,林子恪似乎都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而今,他就这样倒在自己怀中,面色苍白如纸,她曾几何时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颤抖着唇,手捧上他的脸,许久,才哽咽道:“子恪,你醒醒,别吓我好不好……你醒醒……别吓我,我再不乱跑了,你醒醒好不好?”豆大的泪滴到林子恪脸上,融合着她摸到他脸上的血水滑下。
眼见着林子恪背后的血越流越多,几乎有止不住的趋势,而巷子中还没有半个人来,她抹掉脸上的泪水,也顾不得血水同样摸到自己脸上,将他的身子翻过去,撕开他背部的衣衫。近乎一寸向外翻着的刀口还在流着血,触目惊心。她咬牙撕下自己的裙子,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从地上爬起来将他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背上,昏迷不醒的林子恪几乎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容忆身上,她就这样半背半拖。
刚好出门来晃晃的沈彦见到眼前的场景,惊得手中的扇子都掉到地上,只见容忆俨然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脸上、身上、甚至手上都是血,她瘦小的肩膀就这样背着林子恪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仿佛每走一步都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林子恪一个大男人,沈彦都未必背的动他,沈彦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爹……”林宁的叫唤声将沈彦的魂了唤了回来。
沈彦顾不得去捡掉在地上的折扇,匆匆赶上前去,将林子恪从容忆手中接过来。
“救子恪,求你,救子恪。”容忆此时记忆已经退化到连沈彦都不认得了,见到他,只以为是哪个好心人刚好路过,昏迷前,手都紧紧拉着沈彦的衣袖,让他救林子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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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微凉,沈彦守在容忆床前,她面上的血水已经被林子婉洗干净,紧闭着双眼,睫毛如扇,昏暗烛光摇曳,照在她脸上,柔和而宁静。
他忍不住伸出手,缓缓抚上那张干净的脸庞,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猛得缩回手,暗斥自己。
林子婉端着饭菜进门,敛去眸中的失落,轻声道:“先吃点儿吧,不然他们还没醒,你又倒下了。”
“大夫怎么说?”沈彦起身接过林子婉递过来的饭碗。
提起林子恪,林子婉眸子便开始泛红,道:“不太乐观,那刀上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月华如水,万籁俱寂,一黑色窈窕身影从番强而入,她黑纱蒙面,脚步轻盈,轻车熟路走到东院第一间房门前,手在门栓处犹豫片刻,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小短刀,将拴着的门撬开,轻步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房中微弱的烛光左右摇晃,她走到床前,掀开窗帘,便见得林子恪苍白的脸,心微微有些疼,当年他也曾这样用命护过自己,而今日,他却被她害得身中剧毒。
解开蒙面的黑纱,女子有一副姣好的容颜,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娇弱得似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柳枝,叶蓉对林子恪的恨似乎并不必容忆少,她自是信不过几乎跟叶蓉形影不离的无名,白日里无名拦住她,她并没有跟无名僵持,也没有将解药给无名,而是当下退了步,道了声:“解药没有,他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
直到半夜,她才敢趁着无名与叶蓉皆睡熟了才偷偷一人溜了出来,好在当初独自一人离开灵溪谷后便跟着一四处游荡的婆婆学了些轻功与防身的功夫,不然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哪能安稳这么些年,只是她很是怀念被林子恪保护的感觉,是以,再遇到林子恪时,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手。
她在床边坐下,将林子恪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从腰间掏出一两指粗的白玉瓷瓶,将瓶中仅有的两颗药丸倒了出来,两颗药丸大小一样,只是颜色有些不同,一颗呈深褐色,一颗鲜红如血。
她把红色药丸放入瓶中,深褐色药丸给林子恪服下,而后又轻轻将他放下,动作揉得像是怕弄伤他一般,见他依然昏睡未醒,又掀开他的衣服,将残绕着伤口的布带解开,取出红色药丸捻成粉末撒在他的伤口上。待处理完伤口,她已经出了一头的汗,抬起衣袖拭去额角的汗,这时的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林子恪从小便在已练毒制毒闻名的灵溪谷长大,不然见血封喉必定当场就要了林子恪的命。也幸好当时婆婆离开的时候还给了她这两颗救命药丸,否则以见血封喉的毒性,林子恪即便是一息尚存也只能一辈子在床上度过。
想起白日里的场景,她仍然心有余悸,担心害怕的同时却又更恨了容忆一层,忆起那个刺杀的人今日的惨状,即便是还活着,只怕现下也是生不如死了罢?曾经她以为她是他心目中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那个,而今……他甚至为了容忆连命都可以轻易舍去,是不是只有容忆死了,他才……
门外似有脚步声,柳枝慌忙将身形隐在黑暗中。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容忆走了进来,她面色十分不好,甚至还带着些许慌张,似刚刚做了什么噩梦般,进得房间,见林子恪安然无恙趴在床上,这才放下心来。
她到林子恪床前,手轻轻抚上他后背上的伤口处,神色哀伤,今日若不是她乱跑,他也许就不会受伤。床头一阵细碎声响,这个时候还有谁在房间?容忆拧起眉,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的林子恪,站起身做出防备姿态,朝着床头蚊帐处,道:“谁?出来!”
她凝神注视着床头,心下却惊得很,到底是自己最近的身体状态导致敏锐度下降,还是对手太过高深?
如若来的是别人,柳枝或许还会紧张,但来者是容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现下刚好深夜无人,林子恪喝了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正好省了她再去找她。
柳枝从床头阴影处走了出来。
容忆现在连沈彦和林宁都不记得了,当然更不可能记得柳枝,只见从床头走出来的是一女子,并不是中午那个杂耍的大汉,便就放下心来,可在看到柳枝的容貌时,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出现在林子恪房中的竟然是个美女,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她拉下床帘挡住林子恪,悄悄往后看了眼,确认柳枝看不到林子恪,才问道:“你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出现在林子恪房中,说她没有企图还不如说母猪会上树。
听她这样问,柳枝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怔了怔,随后才想起容忆身上中了食魂蛊,而食魂蛊最大的特色便是食人心智,想必正因为如此,她的记忆缺失了些,所以不认得她了。
既然这样……
柳枝缓步到桌旁,自己为自己倒了杯水,看了眼紧闭的床帘,轻笑道:“子恪没告诉你么?”
“告诉我什么?”容忆觉得她面上的笑真假。
“林宁是他儿子,而我是林宁亲娘,你说……我是谁?”柳枝有意误导容忆。
“原来你就是小鬼那个专坑儿子的娘亲?”容忆嗤鼻,虽没有认出柳枝的人来,但今下午她已经听沈彦唠叨了半天过去的事情,柳枝的一些事情自然也是提过,此时容忆心中自然知道林子恪对柳枝没有意思,便懒得与她计较,只是她不说林宁还好,一提她是林宁的娘,她都替林宁窝火,便忍不住讥讽。
柳枝脸色霎时变得难堪,握住杯子的手不由得加重些力道,问道:“你说什么?”
以前的容忆就对柳枝没有多少好感,现下同样的,她对柳枝也没有好感,笑道:“为了能顺利逃跑,将自己亲生骨肉扔在荒郊野岭,这事儿恐怕是个人都干不出来吧?有你这样的娘亲,小鬼也真是够倒霉的。”
“你……”原本想让容忆心塞心塞,熟料容忆虽不认得她了,却还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柳枝觉得自己在容忆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自以为表演精彩,在人看来却只是个笑话,心中又羞又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放下杯子便动手朝容忆攻了过去,动作之快较容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在林子恪还是在沈彦看来,柳枝都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容忆自然也没想过柳枝居然有这么快的身手,一时间闪躲不及,竟生生受了柳枝一掌。
柳枝刚刚给林子恪服了药,自然知道是怎么也吵不醒他,便放开手脚向着容忆进攻。容忆自然是不甘示弱想要反攻回去,却又担心吵到林子恪,处处手束脚。十几招下来,便占了下风。
柳枝的功夫原本就是高人所授,自然不弱。原本以为以容忆那三脚猫的功夫三两招便能制服她,却没想容忆竟能抵挡她这么多招,她应对着亦越来越力不从心,这样下去即便是吵不醒林子恪,也会把林家其他人引过来。她心中多少对林子恪还有那么一丝丝期望,奢望着最终能进林家的门,自是万分不想在此时引来林家人。
她眸色徒然一冷,躲过容忆的攻势,随即一个旋身朝容忆的左腿狠狠朝容忆后颈踢了过去,她这一脚踢得又块又狠,容忆闷哼一声,一个踉跄,头撞上前方不远处的房屋柱子,头一阵眩晕。柳枝又乘机快速移动至她身后,手朝着她的后颈狠狠劈了下去。
这一掌劈下去的力道不必她刚刚腿扫过去的力道轻,容忆应身而倒。
“也不过如此……”柳枝笑得轻蔑,蹲下身子,掏出短刀,在容忆脸上比划两下,终是没有动手划下去,收起刀,将容忆扛在肩上出了林家。
并非她不想毁掉容忆的脸,相反,她不止想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