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妃不明就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头百转千回。
“娘娘,王爷即将成年,便是名正言顺的大夏承安亲王。娘娘无需多虑,王爷他经此一难,想必筹谋在胸。娘娘,我们守在王爷身边,静观其变便好……”
安陵飒转脸看向蹲在母妃身边轻声安慰的画眉,久久不语。
这一路走的极为艰难,却是她守在他母子二人身边,不离不弃,妥帖照应。
安陵飒见她一边面颊红肿的厉害,心中竟泛着一丝疼痛,瞧她的目光也越发温柔。
画眉抬眸瞥见安陵飒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由的红了脸,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郑太妃将二人面色瞧在眼里,倒是面色一松,苦笑道:
“可惜飒儿不日便要远赴封地,不然……画眉若是能做个侍妾,也是担的起的。”
画眉听得郑太妃如此一说,当下面色红润的更加厉害,却是羞涩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安陵飒亦是面上一热,却是坚定道:
“有妇如此,夫复何求?画眉,若有一日我能成事,便许你为侧室,你可愿?”
此言一出,饶是郑太妃面色都大变,画眉更是吃惊的抬首看着安陵飒。
画眉出生卑贱,安陵飒却是先帝嫡子啊!龙子龙脉,如何能娶一个卑贱的婢女为侧室?
安陵飒平和却坚定的看着画眉,郑太妃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画眉的苦楚,心中一叹。
罢了,便随他的意吧。
画眉见郑太妃竟然默许了,当下热泪滚滚而出。
“奴婢……奴婢……。奴婢不敢想啊……”
郑太妃正要开口,便听的守在殿门前的侍卫高声来报:
“娘娘,贵妃娘娘命人送来十床锦被!”
这侍卫声音极高,叫殿外不少奴才都纷纷侧目。
郑太妃愣愣的看着十名宫婢各捧一床棉被陆续进殿,一字排开,瞧着倒是颇有架势。
“这……”
郑太妃面露惊喜之色,果然叫飒儿说中了呀!
兰贵妃送这十床锦被,虽不值多少银两,却是在做给各宫娘娘看。她郑太妃,今日起便是兰贵妃的人,任何人都动她不得!
安陵飒嘴角轻轻牵起,眸中却是点点寒光。
今日开始,他们的日子便不会难过了……
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第79章 阴谋暗伏
晌午,慈安宫传出消息:薛嫔乃妖孽之身,又对太后大不敬。
消息传到奉先殿帝君耳中,帝君震怒,终赐毒酒一壶,了其性命。
一时月贵妃冤魂不散,妖族横行的谣言搅得内宫不得安宁。
潘太后不得已之下,下了懿旨,若有宫人散播谣言,整宫奴婢太监全部连坐!
当下内宫人人自危,谣言之事果然平复了不少。
消息传到梨落殿时,施嫔正打算午睡,侍婢在一旁为其撤下金器发饰。
“娘娘,陛下此番只怕是真的动了怒呢。一壶毒酒便赐了死,陛下当真是心狠。”
侍婢手脚不停,一面说着,一面偷偷观察主子面上神色。
“哎——”
施嫔浅叹一声,抬手径自取下发间金钗,对镜照了又照,才道:
“帝君这是心疼薛妹妹,不忍她再受太后折磨,这才赏她一壶毒酒。哎,这也罢,死了也算干净了……”
侍婢一凛,忙讨好道:
“奴婢瞧着,陛下最疼的还是娘娘!这又是命太医请平安脉,又是送来温补的药材。娘娘,您这真是母凭子贵,只怕早晚是要越过关雎宫里那位去的!”
施嫔听她这话,转脸就是一道隐隐含泪的目光。
“宝珠,你这话切不可乱言呐!如今内廷不稳,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只怕本宫与皇儿的性命。。。。。。”
小宫女一听,当即想起昨夜帝君的旨意。施嫔有孕仍是不能宣的秘密,当下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求道:
“娘娘息怒,奴婢不敢了,再不敢了!……”
内室里其他几名宫婢当下也跟着跪下求道:
“娘娘恕罪,奴婢们定不敢多言半句!”
“都起来吧!”
施嫔掩了掩眸中水汽,轻轻抚上小腹,转身嘱咐道:
“如今尔等即为本宫身边的人,便是要与本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日待本宫诞下麟儿,陛下必有重赏!眼下多事之秋,你们还需为小主子多多收敛才好。”
“是——,奴婢遵命。”
这些个侍婢心中自然清楚,如今自己的主子才是这内宫里帝君的心头肉。大夏多年没有皇嗣出声,只要她们的小主子平安出生,无论男女那都是解了帝君一块心病,而她们,自然是要跟着小主子鸡犬升天的!
“娘娘且安心养胎,奴婢定然嘱咐好各院的奴才们,定不叫娘娘伤神。”
宝珠本不是施嫔的贴身侍婢,只因施嫔娘娘进宫后不久,她的侍婢竟失足落水,内务府这才调了她过来娘娘跟前儿伺候。
宝珠伴随施嫔身旁两年,施嫔为人谦和,待她们下人是极好的。以往不受宠时,纵使受了哪宫娘娘的气,亦是背后偷偷流眼泪,从不对人讲,更不去帝君那里抱怨半句。亦是因此,娘娘才逐渐得了帝君喜爱,每月必要招幸三日。
自从得了兰贵妃娘娘的宠信,施嫔娘娘的日子越发好过了。自从帝后薨了以后,陛下越发不愿进**的门。除却几个平日里还算宠信的,几乎夜夜睡在奉先殿里,埋头处理政务。
如今真是祸不单行,竟然又出了个妖孽薛嫔,帝君震怒,施嫔娘娘也受了牵连。好在娘娘肚皮争气,竟在此时传出孕事,这才叫整宫免了责罚,还得了不少暗赏!
“本宫自此代我麟儿,谢过各位妹妹了。”
施嫔起身,朝着几名婢女盈盈一拜,众女婢受宠若惊,忙跪拜伏身:
“奴婢不敢——!”
主仆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施嫔眼中泪迹全无,众婢女才退出屋外。
“宝珠,本宫有些话要与如意说,叫她来见本宫。”
施嫔坐回梳妆镜前,梳理着头发,吩咐道。
宝珠原想劝她睡一会儿,却见施嫔面色恹恹的,便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另一宫女的请安声。
“宫女如意给娘娘请安。”
“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等了一会儿却是没听见脚步声。
施嫔并未转身,对着镜子里的如意慵懒一笑,道:
“你的功力,倒是越发长进了。”
此时的施嫔眉目中哪里还有半分娇懦之色?眸光阴鹜的看着镜中如意的脸。
如意微微一笑,朝施嫔伏了伏身子。
手掌一翻,门砰的一声阖上了。
“昨晚可探听到了什么?”
施嫔一手捋着小半束发尾,一手捏着一只玉梳梳理着。
如意垂首,淡声答道:
“宋将军要奴婢转告娘娘,言陛下只怕是有心袒护楼相。”
施嫔柳眉一挑,转身看着如意,问道:
“主上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无。”
施嫔不禁松了一口气。
“娘娘打算如何办?”
如意的声线听起来没有起伏。
施嫔低头抚上自己未见起伏的小腹,嘴角绽开一抹冷笑,幽幽道:
“太后娘娘既然许我皇儿,本宫自然要报答于她。等铲平了左相,就该轮到洛候了吧?”
如意身形微滞:
“上月主上密信,言国师擅自施法,刺杀洛候独子却失了手。只怕……主上另有打算,娘娘不可急躁。”
施嫔嗤笑一声,清丽的小脸蛋上挂着与面容极不相符的张狂:
“那是国师愚蠢!明知那小丫头灵力高强,竟敢一再轻敌!活该他丢了两条性命!”
如意躬身不语。
国师为此一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照这般下去,国师的三条性命一旦耗尽,只怕人形就快不保了!
一旦他失掉一条性命,幽冥杀就不得不四处吸食人血,不受掌控。
只怕这回待他醒来,定少不了主上一番刑罚!
反正他是半魔之躯,即便掉块肉都不叫疼的。
如意不禁想起国师那副骷髅一般的鬼脸,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凉气。
“罢了,既然主上尚未有指示,你我便再等上几日吧。我这肚子……只怕瞒不了多久……”
施嫔站起身,一席白底蓝衫拖沓在地上,甚是迤逦。轻缓的踱着步子,行至床榻前落了座。
“在我皇儿出世之前,必须除掉左相!剩下一个洛候么……自是孤掌难鸣了。”
如意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身朝施嫔,道:
“可是娘娘,您孕子一事尚未告知主上。若是主上知晓,只怕要责难您擅作主张。”
施嫔面朝里躺在了榻上,华服铺满了半张榻,似一副抹不开的愁绪。
如意瞧不见她的脸色,只瞧她身形僵了僵,翁声道:
“自他狠心送我来长安时,一切便成了定局。你我皆是棋子,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枚罢了……”
如意终不再语,沉默了片刻,躬身退了出去。
施嫔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褥,半晌,都没有松开。
三年了,她潜伏这个陌生的国度,已整整三年……
第80章 月圆之夜
天色渐晚,陵安城各处都升起了寥寥炊烟。
洛候军中此时却是全军戒备,仿佛战事一触即发一般。
不少士兵并不知其中原委,仍是紧张的手握兵器,朝着马副将营帐的方向。
洛候与几个平日里亲厚的副将一道,此刻正在马副将的营帐内与他把酒言欢。营帐内不时传出几人的笑声,弄得远处的低等士兵更是糊里糊涂的戒备着,不时的挤个眼色,猜测今日这般究竟为何。
马副将伤势恢复了不少,今日又逢将军与几个亲如弟兄的战友一道找自己喝酒,自然是兴致满满的。酒过三巡,自然丝毫没有察觉帐外动静。
渐渐太阳西沉,天际陷入昏暗。
马副将正欲一副将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突然感到胸口一阵轻痛,便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
帐内的众人见此,面上笑意不由地僵了僵。
“咳咳,你们这般瞧我作甚?不过一点儿小伤,无碍无碍!”
听他如此一说,众人并不敢掉以轻心,仍是不由地对视了一眼。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洛候眸中忧虑渐显。
“来,咱们干了这一碗!”
人群中有人起哄,马副将面上已染了几分酒气,仍是豪气云天的一碰酒碗:
“好!干!”
天色终于全暗了下来,一轮明月挂在天边。今日是十五,月亮格外的圆润,本该是一副极美的画卷,却因瞧不见星星,显得有几分诡异。
有些士兵等的不耐烦,悄悄活动活动筋骨。
突然,前方营帐中有人大叫一声:
“保护将军——!”
众士兵早已将马副将的营帐团团围在中间,听得此声,不少人惊出一声汗。
洛绎一早便隐身在外面,亲自指挥着飞鹰骑一百侍卫,持弓而立,面上一派肃杀之气。
听见叫声,身边的侍卫不禁转脸请示:
“洛参军,可要……?”
洛绎一抬手,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营帐。
“再等等!”
老头子没有发出指令,再等等……或许……能有法子!
此时帐中,所有副将均挡在洛候身前,一脸心痛加紧张地盯着俯身呕吐的马副将。
此时他虽时低着头,却能叫人清楚的瞧见额上满是黑紫之气。整张脸随着他不断的呕血,越发凹陷……
马副将此时神智尚有些清醒,他猛抽一口气,嘴角挂着血沫,惊恐的望着面前的众人,喉中发出哽咽的声音:
“我……我这是……这是怎么了?”
挡在最前面的副将看着他越发凹陷的脸颊,此刻更显狰狞。
他含着泪答道:
“兄弟!对不住了!你中了鬼邪之气,今日……今日我们就是死了,亦断不能叫你害了将军父子啊!”
身后又有人见此惨状,抹了一把眼泪,双目通红的看着马副将又呕出一滩血水。
“都给我让开!我兄弟断不会伤我!”
洛候不顾众人阻挠,执意推开挡在面前的副将上前。一瞧马副将瞬间瘦入骷髅的面目,当即热泪盈眶,喉头仿佛哽住了一般,一句话亦说不出口了。
马副将只觉得浑身冰冷,五脏却是烧灼的厉害,浑身内力仿佛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不受控一般。
他努力抬起头,看着洛将军,此时竟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将军!属下此生最高兴的事儿,便是伴随将军左右……将军不必……不必难过,若有来世……咱们……咱们兄弟再聚!……”
马副将嘴角吐着血沫,吃力的将字吐出。此时,他整张脸已经成了一具彻底的骷髅。
眼见马副将身体亦开始收缩,身上的肉在一瞬间被吸干了一般,干瘪的贴在骨架上。宽大的军袍下,一阵黑气正往他两支爪一般的手中汇聚。
“将军……动手……快……动手!”
马副将说完这一句,竟再不能与,双眸瞬间缩成两支黑黑的窟窿。
眼看着那团黑气越聚越多,洛候却是流着泪,身子仿佛一动都不能动的立着……
“马老三——!”
“将军——!将军……动手吧!”
“将军!咱们……咱们要为老三报仇,杀了这妖孽呀!”
副将们哭喊着,丝毫不见了平日里的威仪。
那团黑气陡然凝结成一张巨大的网,黑烟密布,什么也看不见,眼见着就要朝他们扑来……
“放箭!”
洛候死死盯着面前仍能瞧出人形的马副将,沉痛高呼一声。
几乎是话音刚落,千百支箭羽如破竹般从各方射来,瞬间便将马副将射成了筛子。
身中密密麻麻的箭羽,马副将身形一颤,原地抖了抖。那团掌心的黑气竟然开始渐渐消散,只一会儿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待黑气散尽,众人上前查看,马副将的身子竟只剩下一把骨头,泛着黑紫之气。
洛绎一把扯过帐帘进来,眼前便是众人红着眼,面对一具焦黑的尸骨。
洛绎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若不是小夭告知他一切,只怕今日受难的,便是整营的将士了!
“爹——”
洛绎轻呼一声,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当众这般唤他老子。
洛候身形一颤,这才回过神来,眸中闪着水光,呆呆的转过脸来看着洛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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