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傅诧异地望向他，有点不明所以。
“陛下已经刚刚下令，让大理寺彻查十一王爷，如果朱太傅不想受到牵连，还是让可可姑娘与十一王爷保持距离吧。”他对朱可可是有好感的，这个提醒，已是最大的人情了。
说完，寺卿大人转身疾步走开。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个京城，搞不好，又要恢复十多年前的腥风血雨了。
留下朱太傅一人，孤孤单单地站在人烟寂寥的京城大街上，呆了半晌，然后迈着苍老的步伐，快步朝十一王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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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皇宫里。
御花园杯盘狼藉，散落倾斜的桌椅和洒上酒污的罗裙，处处宣告着方才那场鸡飞狗跳的酒会。
人已经散光了，底下只有一些端着盘子的宫女太监在桌椅间往来穿梭，收拾残局。
司马逍仍然坐在自己的御座上，他甚至拿起一壶酒，为自己浅浅地斟了一杯，然后，又慢慢地啜着。
被留下来的陈妃也已经恢复了镇静，她的神色已然安静，清浅秀气的五官，映着这浅淡的月色，还是那么闲雅宁静。
这样的神情，是他宠她的全部理由。
谈不上喜欢，谈不上爱，可是，可以去宠。
他只会去宠一个女人，就像宠一只乖巧的猫。
不过，这只猫，如今也长了利爪了。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为什么会针对她？”他单刀直入。
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对于他而言，什么婉转什么察言观色，都不需要！
陈妃抿抿嘴，犹自倔强，“臣妾不知道陛下说什么。”
“做都做了，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司马逍还是一口一口淡淡地抿着酒，态度漠不关心，“女人之间的争斗，在这个后宫里比比皆是，朕不会去理会，也不会干涉。你从前做的事情，每件每桩，朕都知道，但朕已然很宠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妃低着头，咬着下唇，“还请陛下明示。”
“因为你知道分寸，无论你怎么算计别人，甚至勾引十一弟，你都不会过分，都会以朕为重，所以，朕会原谅你。”司马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
陈妃受惊地抬起头。
勾引十一弟？
他竟然说，她勾引司马恪？
“陛下……”她觉得屈辱，想大声地辩驳，想抗议，想分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纵然没有勾引，却确确实实暗示过，她的沉默，鼓励了司马恪，而且，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少年纯真的恋情。
“朕会听之任之，一来，是你们从不作出过分的事情，十一弟对你用情至深，却很守礼。唯有这种可望不可求的痛楚，才能消磨他的意志，让他放浪形骸。这对朕是有好处的。二来，你心中确确实实没有他，如果你真的变心了，你以为朕会冷眼看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点破吗？”
司马逍的声音和神色，还是那么那么平静。
正文 （一百二十四）流产（3）
司马逍的声音和神色，还是那么那么平静。//
陈妃心底却是一片冰凉。
她望着面前这个同床共枕这麽多年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其实她从未认识过他。
他竟然，能把这种事也作为自己的棋子！
为了消磨自己皇弟的意志，不惜用自己宠爱的女子作为诱饵！
陈妃如坠冰窟，全身忍不住地颤抖，像在风雨里飘零的落叶。
司马逍却只是冷冷地、冷冷地瞧着她，语气没有变化分毫，“说吧，为什么要针对她。”
“因为嫉妒。”她到底在宫里浸淫多年，虽然受到了至深的打击，却也能极快地恢复镇静。
“嫉妒？”这个理由，让司马逍微微侧目。“为什么？因为谁而嫉妒，是朕，还是……是十一弟？”
他的目光凌厉洞悉，笔直地望着陈妃，仿佛能望进她灵魂的最深处。
陈妃则坦然地抬起头，回视着他，肯定地回答道，“因为陛下。陛下看着她的眼神，让臣妾觉得害怕……臣妾，臣妾不想失去陛下的心。”
司马逍神色微动，没有言语。
陈妃继续道，“臣妾此生此世，无论身还是心，都是陛下的，本来，身为贵妃，不应该奢望能独占陛下，可是……人又怎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呢？在臣妾见到陛下看她的眼神时，臣妾便好像被地狱之火焚烧，难过得不能自已，臣妾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符合女子的贤德和臣妾的身份。陛下，臣妾肯定陛下，废除臣妾的封号，将臣妾永禁冷宫。”
说完，陈妃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司马逍的眼神已转柔和。
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原谅女人的嫉妒。特别，是在爱他的名义下。
“起来吧，这件事，朕不会再追究。”他伸出手，将陈妃缓缓地扶起，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至于朱可可，爱妃无需太过担心，朕只是好奇，却并没有意属于她。在这个宫里，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撼动爱妃的地位。”
陈妃闻言，喜极而泣，柔柔地跌进司马逍的怀里。
只是喉咙虽然哽咽着，目光却出奇地清明。
冰冷安宁，一点也没有被感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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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敷衍了司马逍，陈妃终于得了闲，长舒一口气，快步往怡翠宫走去。
怡翠宫原是朱可可住的地方，但因为与会场离得最近，所以陈霞被安置在那里。
陈妃到达怡翠宫外时，那里已经聚满了御医。
个个愁容满面。
那些御医也郁闷了，这个宫殿明显和他们犯冲，好像，凡是进驻这个宫殿的人，就没有一个好治的。
陈霞的胎并没有保住，而且，似乎不是被推掉的，而是——食用了麝香。
至于麝香从何而来，御医们也一筹莫展。
陈妃在宫外，静静地听完御医的回禀，沉吟了片刻，随即冷着脸道，“关于麝香的事情，不能再让另外一个人知道，如果有人问起，哪怕是陛下亲自过问，也要回答：郡主是因为受惊过度，所以滑胎的。听见没有？”
陈妃在宫中已久，权势早已入心。
大家唯唯诺诺，哪敢有什么异议。
陈妃挥挥手，一脸疲惫地斥退他们，“都下去吧，本宫想和郡主单独呆一会。”
众人敛声退下。
怡翠宫很快变得冷冷清清。
陈妃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甬道和冰凉的大厅，然后轻巧地听在寝宫的门外。
门内珠帘低悬，透过摇曳的珠幔，陈霞面色憔悴地躺在松软的床榻上。
“你提前服用了麝香？”陈妃并不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淡淡地问。
陈霞吃力地转过头，见到她，面色黯淡而得意，“是啊，这一次，可以一次性除掉两个挡在我和王爷中间的人了。”
是的，两个。
一个是朱可可，一个……是这个孩子。
陈霞一直执着地相信：司马恪之所以不碰她，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孩子没有了，她终究能得到十一王爷亲眼相加的。
“你太傻了，即便是不要这个孩子，也不能用这个方式。”陈妃叹息着，看着自己这个已入魔障的妹妹，低低地说，“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唯一的资本，不过是身体而已。你好歹……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身体吧。万一，万一你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你又能拿什么去绑住男人的心？”
陈霞受惊地坐起身，撩开珠帘，急急地问，“是不是御医说了什么？”
陈妃摇头，“倒没说什么，我只是想劝你，以后做事要多想想后果。你为了司马恪，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不值当。就因为你的逃婚，让萧寒从此忌惮上了陈家。父亲他们在陈国步履维艰，我们身为子女的，总不能袖手旁观。霞儿，你该长大一些了。”
对于这个妹妹，她实在，有心无力了。
正文 （一百二十五）流产（4）
陈霞听完姐姐的话，有些黯然。（）（）
陈妃到底不忍，宽慰了一句，“十一王爷其实也是重情之人，这件事完了后，好好地请求他原谅，希望你们能重修于好吧。”
陈霞点了点头，脸色苍白若金纸。
“好好休息吧。”陈妃又叹了一声，也不关切她的身体怎样，颓然地转身。
她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哪里有精力去管这个不懂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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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恪牵着朱可可，走得很快也很稳。
夜风习习而过，拂过她的发丝，他的脸庞。
穿过宫门，穿过长街，穿过王府行礼的侍卫。
他拽着她，一直走进了他的寝室，也是他们当初的新房。
房间的布置，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这样离开，不要紧吧？”朱可可想起陈霞的模样，有点担忧地问，“郡主她……”
郡主肚子里的孩子，终归是他的吧。
即便是对郡主没什么感情，这样走了，还是显得太薄情。
“她自己的选择，就应该自己承担。”司马恪并不多说什么。既不说陈霞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也不说，自己在接近陈霞时，从她身上闻到的那一股浓浓的麝香味。
那个孩子，是她自己打掉的。
司马恪能明白她的动机，可是，心底没有一点怜惜：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到底，残忍了些。
朱可可撇撇嘴。
她不是不感激司马恪的挺身而出，不过，还是不认可他对陈霞的态度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能那么淡定？
“今天的事情，其实迟早都会发生的，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忙。”她也不是什么卫道士，虽然不认可，却不会出言指责，只是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道谢道，“后面的事情，我也会想法子应对的。司马恪，你挺够朋友的，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关，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定也会算你一份。”
她朱可可，绝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司马恪的嘴角抽了抽。
都现在了，她还在说什么老什子哥们意气？
“朱可可。”他不得不严厉地、重重地，提醒她，“我并没有把你当兄弟看。”
朱可可眨眨眼，忽然恍然，“是了，我们应该是姐妹啊！”
说起来，司马恪更像一个女人啊女人。
司马恪绝倒。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趔趄在地。
“朱，可，可！”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了。
朱可可受惊地看着他，“怎么了？这个答案也不满意？你不会是有偿劳力吧？趁机要挟我交出朱氏会所的经营权？那个可不行，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女人，此时大义凛然地像个革命英烈。
司马恪深吸了几口气，才没有爆发：他就郁闷了，为什么刚才会冒着被暴露的风险，都不肯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丫头分明就是欠修理！
“我和你既不是兄弟，也不是姐妹，是夫妻！”他忍了很久，才很内伤地申述道，“是夫妻，是夫妻！”
这么会有女人的神经如此大条？
他司马恪对别的女人稍微用点心，就会引发昏厥一片。对她呕心沥血至此，丫的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朱可可愣了愣，随即挥挥手，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傻了吧，我们不是夫妻了，你已经休了我了。”
没想到司马恪这人还是挺道义的，为了一桩已经失去效用的婚姻，那么护她。
比起前世那些，跟了小三就忘记原配的男人，还是厚道多了。
朱可可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我休你，是因为你变心了！”司马恪之前是打算成全朱可可和刘温的，只是当时想得那么伟大，此刻说起来，却觉得心口燥热，妒火中烧。
“啦啦，做人不能这样信口开河啊，我何时变心了？”朱可可赶紧为自己的清白辩解，她睁大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根本就只用了一次心嘛，何变之有？”
本来就是，她又不是先爱上司马恪再爱上刘温的，真实情况是，她压根就没爱上司马恪啊。
当时嫁给他，只能用四个字来评价——
形势所逼！
哪知，这句话非但没有让司马恪释怀，反而有火中浇油的效果。
他死死地盯着朱可可，盯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恨得牙痒痒啊，恨得牙痒痒。
即使是四哥被三哥算计时，兵败如山倒时，他也没这么恨。
真是疯了才会喜欢她。
完全地疯了！
朱可可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怕怕，好半天，才瑟瑟地说，“那什么……厄，你放心，我肯定会报答你的，要不……”
正文 （一百二十六）揩油（1）
“那什么……厄，你放心，我肯定会报答你的，要不……”
朱可可歪着头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能给司马恪的吧。//
他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缺。
“不如——人情债，用人偿吧。”司马恪在经过极致的愤怒后，突然平静下来。狭长的眼睛微眯，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朱可可打了一个寒噤，小心翼翼地问，“难道——王府缺女仆了？”
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当丫鬟肯定不够格！
“是本王缺女人。”司马恪定定地望着她，唇角一勾，笑容越发促狭，让朱可可身上的寒栗掉了一层又一层，“这天气越来越冷，本王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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