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径直走到族长面前,沉静的声音道:“爷爷,你还好吗?”
这一声吓惊了好几个人,傅遥忍不住掏掏耳朵,这是幻觉吗?他居然是族长的孙子?
族长哈尼也有些吃惊,看着他半晌,“你,你是谁?”
“爷爷真是老眼昏花了,连唯一的孙子都不记得了。”杜怀叹口气,把头上高高盘着的麻花帽摘掉,露出一个男人的头。
哈尼看了他半头,惊喜的叫道:“你是哈德。快,停止放箭,我孙子回来了。”
哈尼激动的老泪纵横,他盼这个孙子都盼疯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他等回来,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了,拉着他就要往屋里去,他要好好跟孙子聊聊。
乌拉道:“族长,这两人怎么办?”
“随便。”爱怎么办怎么办。
何风在见到杜怀一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应该在山洞里的,是他亲眼见他进的山洞,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被族长拉走之前,抢先握住他的手,“啊,离风,你终于回来了,看见你真是太高兴了。”
杜怀掰开他的手,眼神中有一丝厌恶,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他被他骗过的次数多得自己都数不清了,若是还认不清他的面目就太笨鳖了。
他冷声道:“不要再提那个名字,我已经忘了。”
是忘了,并不是想不起来。何风眼神闪了闪,他约他出来的时候,试探的问了他许多话,可他就是装傻,不想承认过去,对于他也拒不想认。可是他的回答却泄了他的底,他叫他“何先生”,如果是一个武邑族人认识他并不奇怪,可是一个潜进来的外人,却知道他是“何先生”,这不很奇怪吗?
对寨子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很清楚,尤其一个假扮成女人的,他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但却瞒不过他,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让他记忆犹新的话,那一定是他。
他恨他,恨他不死,恨不能再杀他一回。
他们本是兄弟,结拜兄弟,他从十岁就被武邑族的人所救,就留在族里了。
十几年前武邑族经历了一场大浩劫,他们几乎灭族,而就在那一年武邑族从贵州的聚居地迁走了,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在每个地方都停留不了多久。汉族人驱逐他们,他们没地方可去,直到找到了这里。
何离风是在浩劫那一年失踪的,他本来也不是族长的孙子,与他一样是个孤儿。可是族长喜欢他,认了他做干孙子。只是在那次灾难中,他不知所踪了。
后来,就在十年前他突然回来过,说自己在外面被人所救,还有了新名字叫何离风。他回来只有短短几天,就夺走了他经营多年的一切。
他不在的这些年,他逐渐获得了族长的信任,成了族里最年轻有为的青年,本来他可以成为族长的继任人的,可因为他的回来,族长一心让自己孙子继位把他抛在了一边。还有他喜欢多年的姑娘,也投入了他的怀抱,一想起这些往事蛋都疼了。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说把他当成兄弟,还说既然他姓何,他也一起姓何吧,于是在半强迫下,他叫了何风。一个到现在他都深恶痛绝的名字。
这么多年了,在族长心里一直只有何离风,给他取名哈德,还说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回到这里。只是鬼才知道他根本不姓何,也不是什么哈德,他娘是武邑族女人,父亲却是连谁都不知道,说白了就是个野种。
他一直不甘心,为什么他能得到这里,而自己不能,这么多年了自己付出多少努力,他挖空心思的讨好族里每一个人,可依然比不上他,就像现在,他的突然出现立刻获得别人的注目,看哈尼对他亲热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家伙这些年心里念的依然是他。
若他是真孙子也罢了,可他偏偏与他一般跟哈尼族长没任何关系,这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哈尼这老家伙表面上对他不错,背地里却在计划着怎么把他甩出去,他以为给哈娜找个夫婿就能叫他乖乖把权力交出来了吗?他自有办法叫这老头的如意算盘拨空了。
“离风,你我兄弟多年没见,咱们好好聊聊。”
“改日吧。”他冷冷回绝了。对于何风表面亲热,背地里下刀的事,杜怀太了解了,他曾几次遭他陷害,差点死了。如果有一回还可以说是误会,两回三回四回若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这么多年了,他之所以再没回来,一是因为不知道族人迁到哪儿,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面对何风,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刀是如何刺向丽雅的,那个纯真的武邑族姑娘,就只是因为她说喜欢他。何风杀了人,却嫁祸于他,他不得不离开族里,开始了近十年的流浪生活。没有地方是他的家,武邑族不是,牵机阁不是,直到他认识了傅遥,她身边聚集了许多人,而每一个人都把那里当成家。所以他不能叫她死,不惜一切代价。
转头看向哈尼,“爷爷,你放了她吧,她是我朋友。”
“你带个外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知道今天是武邑族的兰花节,特意回来看爷爷的,想给爷爷一个惊喜。”杜怀笑着头依偎在哈尼怀里,这么多年过去,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依然对他如旧。
哈尼笑得脸上都开了花了,“好,好,我也想你呢,你这孩子都不回来看看爷爷,爷爷很想你呢。”
傅遥看这爷孙俩亲热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早知道杜怀和武邑族有这样的关系,他们大摇大摆进来就是了,费劲巴力扮什么女人。
她紧紧拉住杜平月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欣慰的笑。此时她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可以为她死的。他于她从来都是一座冰山,冰冰凉凉,寒风刺骨,似乎永远也越不过去,可现在冰山融化了,焕发的春意竟然甜的醉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洞房妖精打架
举着那只红烛开始找出口,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站在洞门前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她。这破地方就好像与世隔绝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找了半天实在累了,就坐在铺着大红床单的床上休息。这会儿应该是晚上了,她的生理时钟一样很准,知道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该睡觉了。
整整一天都没有进食,肚子饿的真的难受,忽然瞧见桌上有一只碗,里面盛着小半碗水。她端起来嗅了嗅,是清水,当即喝了个干净,然后脱鞋爬上床。她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滚去的,好好的床单被她压的全是褶皱。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吱嘎”声,似乎是洞门被打开了。是两个人的脚步,一男一女。
傅遥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大床、红烛、走进的男女……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很要命的事,这里怕是有人要洞房了……
今晚是辛格和哈娜的婚礼,所以才会有这张床,大红的桌椅、大红的蜡烛,莫不就是这个房间吗?
想找个地方躲躲,可满处居然没个躲藏的地方,她是不想进那个诡异的小门和灵牌待在一起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躲进桌子底下,好歹那里还有块桌布遮着。
外面一阵欢呼,似乎有许多人围在洞门前,祝福之声不断传来,还有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着。过了片刻,一切声响都停止了,洞门被关了起来。
傅遥躲在桌子底下,她听到脚步声响起,有两个人走进来。
那一男一女进了房间。女子往床上一坐,脸立刻耷拉下来,“辛格,你说,你整晚都去哪儿了?婚礼一结束,你就不见了人影。”傅遥听得清楚,那是哈娜的声音。
辛格不耐烦的甩甩手。“我有点事。”
“你有事?你有什么事?有人看见你纠缠着一个女子。还和阿朗大打出手,你们两个男人争一个女子,真是好笑。”
“你看错了。”
哈娜哼一声。“你还想骗我,很多人都看见了,还有人听到你表达爱意的歌声,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见她,否则族里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
族里的男女可以自由恋爱。甚至可以随时和喜欢的人来个一夜情,但是在这山洞里洞房的却除外,他们的婚礼是在武邑族历代族长面前举行的,婚姻是经过乌拉神见证的。绝不允许背叛和不忠。
今晚之后,从这里出去,辛格就会成为族长。而他一生也不能离开哈娜,离开她这个族长的女儿。这是乌拉神的意旨。哈娜也是如此,她也不能背叛辛格,两个人的血滴在白玉碗中,就是缔结了一世的誓约。
现在两人就站在那只白玉碗面前,哈娜把刀递给他,“这是你表忠心的时候了,我相信你对我的爱意。”
辛格手中握着刀,却无论如何割不下去,他不爱哈娜,而是疯狂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她太迷人,太美丽,就像天上的星辰,迷住了他的心。他无法自拔,无法许诺,更不想对哈娜有什么誓言。
放下刀,“哈娜,实在抱歉,我不能和你成亲了。”
“你不想当族长了?”
“想,但是我不能和你盟约。”
“这不可能。”哈娜尖叫着,她从小就被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呵护着,所有男人都仰慕她,而她只喜欢辛格,只喜欢他一个,他会抢下兰花,她是那么欣喜,幻想着今晚的洞房花烛,做他的新娘。可是他……居然爱上了别的女人,还和她说这样的话。
“你若不想盟誓,你就不能做族长。”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不说便没人知道,以后你还是我的妻子。”只是他的心却不能给他了。
哈娜听得冷笑连连,“是只有我们两人,可列代祖先都在看着,他们就在你的身后,你若不肯盟誓就是破坏规矩,你就不能活着离开。”
“你要杀我?”
“叛徒必死。”一把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傅遥本来以为在面前上演的一场春/宫洞/房夜,可没想到新郎和新娘竟然打起来了。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从站着打到躺着,最后扭打在一处。
傅遥看两人专注打架,忙悄悄爬了出来,或者可以趁这机会逃出去,什么历代祖宗,什么牌位,那些东西想起来就觉得渗人。
两人忙着打架都没注意,她顺利爬出去,沿着来的路往外走,这会儿洞两旁都燃起了火把,把整个洞照得亮亮的。
看见洞门,她心中一喜,正想着要不要念句咒语试试,忽然,洞门从外面打开了。
傅遥傻傻的看着,外面站着许多人,许多火把把洞门照得亮如白昼,每一个都以仇视的眼光看着她。她被盯得一阵心虚,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很大的错,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个错到底是什么,但能叫他们这么愤怒的绝对不是好事。
何风也在外面,还有武邑族的族长,那个已经老朽的老头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
傅遥干笑一声,正要开口表明自己毫无恶意,何风突然指着她喝道:“就是她,是她破坏神圣的仪式的,她会为族人带来灾难的。”
族长哈尼道:“何风,没有证据你不要胡说。”
“族长,她为什么会在这洞房里,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里面的新郎和新娘肯定没完成誓言仪式,这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个假扮族人的入侵者,她搅坏了仪式,惹怒了神灵,她将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傅遥看着他因激动而略显狰狞的脸,幽幽一叹,她到底跟和个男人有什么仇,非得置她于死地?
族长对身后一个男子道:“乌拉,你进去看看。”
乌拉慌忙摆手,“我可不敢,这是族里的圣地,会惹怒神灵的。”
“叫几声你总会吧。”
这倒是会,他对着洞门叫起来:“哈娜——,哈娜小姐——”
里面响起回音,“我在。”声音囔囔的,似鼻子塞住了。
过了一会儿哈娜走出来,一张脸上全是泪痕,辛格在他身后,两人身上都有伤,连脸上也不例外,就算用袖子挡着,也遮不住那一身的狼狈。
“哈娜,你怎么了?”族长惊叫起来,哈娜“嘤咛”一声,扑进爷爷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极为伤心,让老族长心疼极了,不停拍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哈娜只是哭,却不肯说,她虽然恨辛格对她心狠,但她还是不忍心真的杀了他。破坏誓言的人,在武邑族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被火烧死。
何风道:“族长,我没说错吧,正是有人破坏,誓约才没能进行。”
他说着一指傅遥,“哈娜小姐,可是这个人吗?是她破坏了仪式?”
哈娜看一眼傅遥,又看一眼垂头丧气的辛格,微微点了点头,“是她,是她喝掉了圣水,是她突然出现吓坏了我和辛格,还差点杀死我们。”
在傅遥和辛格两人中间,她毫无悬疑的选择辛格,这个让她爱的热烈,也爱的心痛的男人。
傅遥不意外她会这么说,她喝了水不假,但打架可不关她的事,自己这个黑锅背的太彻底了吧?她偷入寨子,罪就挺大的了,这会儿还坏了族里规矩,还真死的板上钉钉了。
显然人是何风带来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陷害自己,还真弄不明白,想必把她推进洞穴的人,也是他一手安排的吧?她和他无冤无仇的,这么究竟于他有什么好处?
乌拉往里探了探头,“哈娜小姐,你确定山洞里就你们三人吗?”
“要不你进去看看。”
乌拉自然不敢,嘿笑,“是何先生说的,有人惹怒乌拉神。”所以才拉了这么一大帮人来看。
哈娜哼了一声,族里人都说这个何先生是个好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他。
人证物证俱在,哈尼也不好说什么了,手一挥,“来人,把她绑起来,烧死。”
两个武邑族人过来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傅遥一脸苦相对着何风,“杀我的方法挺多的,实在没必要用这种,死了都没全尸的。”烧死?他也太狠了吧。
何风柔柔一笑,突然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做了鬼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不该把何离风当朋友。”
“你到底有多恨他,他是杀了你爹了,还是杀了你娘了?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强/奸你媳妇了?”
何风笑得阴了几分,“你这丫头话真多。”
傅遥轻叹,不是她想话多,她只是在拖延时间,杜平月和杜怀究竟上哪儿去了,为何还不来救她?
何风早有准备,柴垛都是现成的,堆的高高的,烧几个她都没问题。
被人推推搡搡的摔在柴垛上,她吸了口气,高声道:“杜平月,杜怀,你们两个是真想看我成了烤肉吗?我的肉可一点不好吃,烤糊了就更不能吃了。”
她高声乱喊着,挣扎着,从没一个要行刑的武邑族人像她这么吵闹,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人喷笑出来。
那笑声很熟悉,是杜平月,他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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