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合- 第23部分

　　　　只是这府里普通的小厮一月就只有八百个钱，还没有自己如今做丫鬟的月银多；单自己身上穿的一套袄裙就要值上五六两银子，自己头上戴的一对金簪子要值二两银子，她房里烧的红螺炭要一两银子一斤，加上她日常吃的用的，要几个小厮才供得起？

　　　　再说了，嫁了小厮生了孩子，孩子还是贱籍，长大了不能出府不说，还要一辈子给人做奴才。

　　　　她还记得当时一同当差的有个名叫莲花儿的二等丫鬟，比自己大了三四岁，两年前被配给了府里在外院当差的一个小厮，老夫人还赏了她二十两银子的嫁妆和一套银头面、一对金镯子、两匹大红的缎子以及四套新衣裳，又额外给了她五两银子压箱底。

　　　　今年过年的时候，自己和绛珠约了平日里交好的几个丫鬟，一块儿带了两包点心去后街的那一溜平房里看她。

　　　　一群人坐在窄小拥挤、摆设简陋的屋里说了一会子话之后，就有人问她如今日子过得怎么样。

　　　　莲花儿苦笑着把衣柜翻出来让她们看。大冷天的，避雪的衣裳能穿的就只有一件还是原来做丫鬟时老夫人赏的大红毛毡的旧衣，不但袖口和衣襟上的风毛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几个不显眼的地方还有界线缝补过的痕迹。

　　　　而四季的衣裳看起来似乎不少，可仔细一看，基本都是原来做丫鬟时的旧衣裳。新衣裳没有两件，不是粗布的就是细布的，和自己身上穿着的颜色鲜亮、料子上乘的皮袄棉裙相比，就好似云里泥里的差别。

　　　　莲花儿又打开了妆匣子，里面只零零散散的放着几根铜簪，她的手上也只戴着一对细细的老银镯子，头上半点儿首饰全无，只是用块粗布方巾包着头发。

　　　　她和绛珠又四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环境，简陋的土炕上铺着芦席，上面挂着青布帐幔。床旁边摆着一个泛着棕黄色油光的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摆。桌两旁各摆着一张斑驳的圈椅，圈椅上的粗布椅垫被洗得褪了色。整个屋子简陋的如同雪洞一般。

　　　　同来的一个名叫绣桔的小丫鬟口渴了嚷着要水喝，莲花儿便去外面的炉台上拎了个黑沙吊子来；又拿了一个碗，也甚大甚粗，不象个茶碗，未到手内，先就闻得油膻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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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绛珠（二）（双更求收藏）
　　　　莲花儿掀开大缸舀了一碗水洗了两次碗，方提起沙壶斟了半碗茶递给了绣桔。

　　　　她和绛珠也各倒了半碗尝了一尝，谁知刚入口，绛珠就吐了出来。茶水并无清香，且无茶味，只一味苦涩，略有茶意而已。

　　　　莲花儿看见她们诧异的眼光，苦笑着解释道：“半年前我刚生了个女儿，如今每日都要在家里带孩子，一家三口人的花用全指着孩子她爹一个人的月钱。虽说住在这儿，房子不用我们花钱。她爹每天三顿饭也基本都是在府里吃的，可这一个月就算再俭省、家里的花用也要五百个大钱。他家里也是乡下庄子上的，上头有个哥哥娶了亲。去年冬天，我婆婆得了风寒，光抓药就花了五分银子；后来转成了痨病，每月都是用药养着。这一年来，我们省下来的钱全都给了婆婆治病。就这还不够，我把自己的嫁妆、衣裳、料子、首饰和这些年里攒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总算是撑到了今天。你们也别不相信，我这还算是好的呢！等女儿再大个几个月，我就能进府当差了，到时候又能多收入些银子了。你们再看看隔壁的张家嫂子，当年也是伺候过老夫人的，如今嫁的男人不争气，日日吃酒赌钱，每个月的月钱都花了个一干二净，还要拿了张嫂子的嫁妆卖了去还赌债。”

　　　　在场的人无不是惊讶的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嫁给个小厮竟然能过成这样！

　　　　当天她们一行人回府之后，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暗暗在心底发誓将来一定不能嫁给小厮！

　　　　而做了通房则不一样。

　　　　不说四老爷没娶亲之前，自己这个通房在房内几乎可以算得上半个主子、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几个小丫鬟在自己手底下使唤着，日子过得比府中不怎么得脸的主子还要好，走出去也有脸面。

　　　　便是将来四老爷娶了亲，新夫人若是个大度的呢，自己一个姨娘是跑不了的，将来若是运气好、生了个一男半女，这一辈子也算是有指望了；新夫人若是不愿意把通房开了脸做姨娘呢，那就会给自己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把自己远远的嫁给一个开铺子的小商人，将来的日子总也是不愁吃穿的。

　　　　如今她每个月能拿到二两银子的月钱，加上太夫人、老夫人和四老爷的赏赐，还有底下小丫鬟、粗使婆子们的孝敬，每月她差不多能有三两银子的出息。她又素来是个节省的，每月这三两银子几乎都是攒下来、托人捎回家给娘。

　　　　而素来以宽厚待下人的乔家还有一个规矩，每月府里的下人都会有一到三天的休沐，一等的嬷嬷和丫鬟三天休沐时间，每人回去的时候会给八分银子，两斤肉，十斤精米；二等、三等的嬷嬷丫鬟依次递减。

　　　　她为了能好好当差、早日爬到大丫鬟的位子上，这些年来从没有一次休沐出过府回过家，都是留在府里伺候主子。而她每月应分得的这些银钱和肉米也会托了人给捎回家。

　　　　再加上她平日里省下来的衣裳料子和金银首饰，这七七八八的算下来，从她进府到成为四老爷的通房，这七八年里她陆陆续续的往家捎了有二百多两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娘的眼睛被治好了，家里又买了十亩上好的水田，把家里住了几十年的破房子给扒了、重新盖了一个崭新的大院子。

　　　　大哥也不用再到码头上给人家扛包袱了，每天只用好好的经营着家里的十几亩水田，就足够一家子一年宽裕的生活了。

　　　　三年前大哥娶了亲，大嫂是同村王家的女儿，也是个老实本分、勤劳不怕吃苦的姑娘，两年前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肚子里又怀上了第二胎。

　　　　头脑灵活的二哥则在五年前拿了二十两银子做本钱，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铺子，又因着自己好歹也是在乔家当差、所以镇上的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如今这五年经营下来，生意渐渐地做大，二哥便把铺子开到了县城里去，每个月总有十几两银子的进账。

　　　　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都是越来越滋润。

　　　　按说这样的生活，比起从前在庄子里的日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只是，在她的心里，嫉妒的毒草却在疯狂的滋长着。

　　　　从刚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笨，没有绛珠聪明；脸长得也没有绛珠好看，皮肤没有她的细腻光滑，身材没有她的窈窕婀娜，就连走路的姿态都没有绛珠的优美动人。

　　　　同样一件事，绛珠学得就是比她快；同样一句话，绛珠说得就是比她说得好听！

　　　　她不如绛珠，针线不如她，长相不如她，性情不如她，样样都不如她！当大丫鬟时不如绛珠，被她压着！老夫人三五不时的就会赏下些衣裳首饰，绛珠得的永远比她得的好！

　　　　后来当通房时，四老爷也是更喜欢绛珠，什么都喜欢让绛珠伺候。

　　　　四老爷房里管着银子的是绛珠，为四老爷做贴身的亵/衣的还是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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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嫉恨
　　　　四老爷不仅让绛珠进净房伺候他沐浴更衣，还让绛珠进书房伺候他读书写字！

　　　　而她呢，只能呆在内院里为四老爷准备热水、准备饭食，为他做衣裳、做鞋袜。

　　　　到了晚上，她日日盼着四老爷吩咐自己去伺候，可每次，他都是叫了绛珠去伺候！

　　　　只有每个月绛珠来了小日子，而四老爷又兴致颇高的时候，才会叫了自己去，但是每次都是草草了事。事毕，自己还要立刻起身伺候四老爷沐浴，然后就会被赶去睡在地铺上值夜！

　　　　不像绛珠，每次伺候四老爷，两个人都要折腾上大半宿。事毕之后，绛珠还能躺在床上陪着四老爷说上几句话，然后叫了小丫鬟进来给她打水沐浴。

　　　　记得有一天晚上，晚膳的时候四老爷喝了些金华酒，看上去兴致颇高。

　　　　那天轮到她当值，她满心的期待，去卧房里伺候之前，她还特意抽空洗了澡，穿上了自己亲手绣的胭脂红鸳鸯戏水的肚兜，换上了新做的、特意熏了四老爷喜欢的浓梅香的大红如意云纹袄子和石榴裙，梳了个四老爷夸过好看的堕马髻，戴上了老夫人赏的一对赤金丁香发簪，还精心的描了眉、涂了粉、抹了蔷薇花汁做的口脂。

　　　　谁知等她装扮一新，特意脚步轻柔、姿态婉转地走到卧房的时候，却在门口被两个守在那里的小丫鬟拦住了，说是四老爷要了热水、叫了绛珠进去伺候沐浴。

　　　　她顿时气的要发疯，却还是耐着性子把那两个小丫鬟打发走了，然后自己站在了门口守着。

　　　　她在外面等着，等呀等呀，等了足足有两三个时辰，绛珠还是没有出来，她在心里开始疯狂的猜测着绛珠是不是又在里面勾/引了四老爷、所以才会这么长时间没出来。

　　　　她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别人，便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踮着脚尖走到了净房的外面，隔着一道大红罗夹板帘子，偷偷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到里面传来了绛珠娇柔的呻/吟声、四老爷的粗喘声和“啪啪啪”的水声。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她像是疯了一样的偷偷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窥看着净房内的情景。

　　　　只见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四老爷的衣服和绛珠桃粉色的衣裙、月白色绣着大红梅花的肚兜混在了一起、散落了一地，热腾腾的雾气中可以隐约看到，在那个宽大的浴桶里，两个赤条条的人影缠在一起。

　　　　她嫉妒的快要发了疯，狠狠地一把摔了帘子，跑回屋里，蒙在被子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她强打了精神去房里伺候的时候，就看到站在屋里正伺候四老爷梳洗的绛珠那含羞带怯、却娇艳欲滴的粉面桃腮，还有脖子上那满布的红痕！

　　　　她恨得暗地里搅碎了手中捏着的帕子，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还依旧要装作是绛珠的好姐妹。

　　　　这样嫉妒的日子没过多久，四老爷就在十五岁那年中了举人，紧接着被老太爷送到了京城里的国子监进学。

　　　　四老爷走后，她和绛珠守在屋子里，日日夜夜的思念着四老爷。

　　　　谁知没过两个月，老太爷就收到了四老爷寄来的书信，然后便匆忙的带着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去了京城，回来的时候就宣布为四老爷求娶了淮王府左长史令薛子明的嫡幼女为妻。

　　　　她一个从庄子里出来的丫鬟，自然不知道这淮王府左长史令是哪一级的官儿，却听到满府里听到这个消息都喜气洋洋的下人们议论，说四老爷的泰山薛大人可是正四品的京官，论起来，可比这苏州城的知府大人的官儿还要大！

　　　　她去老夫人房里和那些丫鬟们套近乎，听到她们满脸兴奋的讨论着四老爷的新夫人，说是新夫人比四老爷小了一岁，出身书香世家，母亲可是淮王的亲姨母，上面有六个哥哥五个姐姐、自幼娇养着长大，出身高贵、容貌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

　　　　她怅然若失的回到了院子里，却听到房内的丫鬟婆子从跟着老太爷一起去京城的下人那里打听到，说是新夫人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又有才情，在京城里有好多大家的公子哥儿求娶，论起来这门婚事，还是咱们四老爷高攀了新夫人呢！

　　　　只是当时新夫人在赏花宴上一眼就瞧中了四老爷，可是薛大人却因为乔家没有一个官身所以没有答应。

　　　　四老爷对新夫人也是一见倾心，对这门亲事颇为热切，花宴之后立刻便来信请老太爷进京。

　　　　老太爷进京之后，带了厚礼上薛家拜访，又请了当年老祖宗的门生故旧代为说情，再加上薛大人见了四老爷几面之后，颇为欣赏四老爷的才华横溢、人品端方，方才点头允了这门亲事。

　　　　太夫人和老夫人在小定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之后对新夫人赞不绝口，和薛家商议定了要在一年之后迎娶新妇过门，便立刻张罗着要给四老爷重新粉刷、整修院子。还特意把自己和绛珠叫了过去好好敲打了一顿，说是等新夫人过门之后，不能仗着和四老爷的情分就不尊重夫人。到时候自己和绛珠若是不守好为奴为婢的本分，就要被撵出去、随便配个小子！

　　　　ps：好象有一点点肉汤……真的只是一点点……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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