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昭辞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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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昭辞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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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里,想了很多。生漫漫,究竟何为真情,或许自己也不曾渗透过。两一生相伴,最终图的不过是齐眉举案,相敬如宾。而激情转瞬即逝,与细水长流的真情原互相矛盾,能看透这一点的并不多。一头扎胤泽身上,早已盲目,也从未给过哥哥机会,自然不会知道他究竟可否成为良。
  春寒料峭,清风乱了坟头草。捡去墓碑上的一片草叶,忽然意识到哥哥已走了半年。可是,他留下的回忆如此清晰,像不曾离去过一般。那个夫子面前佯装成熟的白嫩包子,那个花下雪衣浅笑的少年,那个月里伤痕累累告白的离,那个从妖魔鬼怪中持剑护的兄长……他所有的剪影,都是一块块碎片,拼凑一生的六十个年头。
  犹记当年,法华樱原中,都是少不更事的孩子。动情吻的那一刻,若那一切能重来……想,愿用半生寿命去交换。
  说过,不管有多苦多累,只要一回头,就能立即看到。现回头了,又何处?
  奈何是,君多情时无情,动情时君已老。
  这一年夏季,溯昭的荷花开得格外好。一片赤色烧红十里洛水,无限花影,飞红凌乱,与烟水中的朱楼遥遥相望。拂晓晨曦中,产下一名女儿,取名为曦荷。大概由于父亲是沧瀛神的缘故,她呱呱落地之时,整个溯昭的水都纵横而流,花一般开空中,堪称盛景。不管是按溯昭氏还是神界的习惯,新生孩子都不应有姓,但因着对哥哥的思念,还是给她起了个傅姓。
  孩子有姓没关系,但是,为她加封号时,问题就来了。满月酒宴是最晚定下封号的时候,但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二姐当着百官也很是尴尬,只能抱着曦荷装聋作哑。而老臣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冥顽不灵的家伙,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例如,丞相就不怕死地上前拱手道:“小王姬顾及女儿家颜面不肯说,老臣深表理解,而事关王室血统及名声,陛下无论如何也要给个交代。曦荷小姐的生父究竟是谁?”
  “这……”二姐摸着曦荷的脑袋,为难地望着,“这事丞相问朕,朕又如何知晓。”
  丞相立刻把矛头转向,质问道:“小王姬,为了溯昭王室,请您如实回答。”
  “这就是一个的孩子,她没有父亲。”不似二姐,对这帮老臣素来不留情面,不管他们如何作想,都只得这一个答案。
  “老臣听闻,曦荷小姐有个私姓。”
  “没错。”
  “不论溯昭还是外界,都从无孩子跟舅舅同姓的习俗。小王姬却令曦荷小姐与臣之殿下同姓,莫不成是……”
  二姐呵斥道:“胡说!妹弟清白,丞相说话怎的毫无分寸?”
  眼见丞相正要叩首谢罪,道:“没错,这孩子就是臣之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二姐不可置信地望着,所有王侯司相也跟着议论纷纷。不紧不慢道:“与傅臣之没有血缘关系,男欢女爱,一起何罪之有?俩早已私定终身,许下婚约,只是他不幸离世,否则也轮不到们此处质问。”
  “胡闹,真是胡闹。”此刻,又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孩子明明是的,薇薇,就觉得如此见不得光么。”
  听到这个声音唤“薇薇”,的鸡皮疙瘩都快起了满脸。只见苏疏提着袍子入门,探进来一张秀色可餐的脸。苏疏从未外露过脸,他这一出现,整个场面被搅得跟豆芽炒鸡毛似的,乱得不可开交。
  所幸二姐反应及时,把孔疏拖过来,才总算阻止了二女侍一夫的流言传出去。此后,便是苏疏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一口咬定孩子是傅臣之的,年纪大的大臣们很多接受不来,心脏受到刺激早早告退。
  苏疏可一点不觉得难过,还大方得体地自介绍,说他是苏莲之灵,而苏莲是仙花,洛水是神水,莲之王者与溯昭氏小王姬成亲,是以鸾交凤友,天下绝配。重点是他笑起来畜无害,儒雅中带着几丝风流,还真有认为他说得颇有道理。
  总之,曦荷的满月宴成了一场闹剧,也没再追究孩子到底是谁的。
  待回到寝殿,都不知该对苏疏劈头盖脸一阵骂,还是诚信敬意地跟他道个谢,最终把曦荷放床上,转头面无表情的观察着他,看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眼中带笑与对望了一阵,丝毫不觉得羞涩或愧疚,抬起的下巴就吻了下来。避开他的唇,迅速撤退一步,拍着胸口道:“玩些什么名堂!”
  苏疏反应平常得有些不正常:“小王姬用如此炽热的目光看苏某,不正是因为期待着什么。”
  “当然不是!”用颤抖的手指着他,“苏疏,睁大眼看清楚眼前的是谁。是溯昭小王姬,是一个满月闺女的娘,胆子可真是太大了……”
  “这样说,似乎更勾起了的兴趣。”他居然直接把扑倒床,浅浅一笑,额发上落下温柔的吻,手指顺着头发滑到腰部,就势拆解的衣带,“年轻的娘亲,真是比十八岁少女还诱。小王姬,以后来当曦荷的爹爹吧。”
  且不论这兄弟是不是口味有些呛,敢这样待本小王姬无礼,结果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最后,他被用冰条子抽到躲回了池子里去,继续当一朵安静的小莲花。对他扔了个警告的眼神,便回去哄哭闹不止的曦荷入眠。
  记得小时候,时常幻想自己变成花妖。因为花妖漂亮又干净,不像狐狸精,一身骚气。苏疏是花灵,也算与花妖一脉相承,这脸确实很对得起这种族。他只随处随意一站,便美得惊心,比他照着变的孔疏还要迷千百倍。偶尔二姐路过,都会被他的风采吸引,引起姐夫的醋缸子大翻。
  只是,许多美丽的东西,都单纯得跟傻瓜一样,苏疏又是初次化为形,自然不会例外。从初次放开后,他便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不讲任何含蓄美与谋略。只要有机会,他就一定会把推到墙上、扑床上、抱坐腿上,无孔不入,相当恼。
  但换个路数想,他又确实有一颗像花一样美丽的心。大半夜曦荷哭闹不止,他会第一时间赶来照顾她,挥手令整个房间的花一齐开放,逗得曦荷哈哈大笑。他从不会生气,连皱眉都很少。若是遇到矛盾,他总能巧妙地转移话题,就连玄月也很是喜欢他。
  一年后的一天,与苏疏抱着曦荷去洛水边玩,曦荷趴玄月背上满世界到处跑,一溜烟便不见影兽影。苏疏又借此机会,把按倒草地上。
  出于原始反应,也按照惯例把他推开,却总算忍不住问道:“苏公子,一直不明白,真是貌美如花,为何不去找找别的姑娘。即便是喜欢孩子娘,这天下之大,也不难寻找。为何要执着于?”
  “因为苏某心中只有小王姬一。”他答得飞快。很显然,又是不经大脑的答案。
  “真的喜欢?”
  “嗯,很喜欢。”
  无奈地看了他半晌,叹道:“这不叫喜欢。喜欢并不是这样轻松的事。”
  “是么。苏某不曾思虑太多,只觉得和小王姬一起开心,便想要对小王姬做些亲昵之事。小王姬若是不喜欢……”他笑得如花蜜般甜美,“苏某也不会放弃。俗话说得好,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小王姬也怀春。”
  又乱用典故。素日,苏公子没事就房里读书,还净挑些戏本子来看,为曦荷玄月讲了不少动的小故事。其实他只是想要女而已,却误以为这便是爱情。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纯洁,还是太下流。
  望天长叹一声,正想开导开导他,却差一点被他亲到,然后又和他进行了新一轮对抗。直到后来,玄月和曦荷因为一块漂亮的石头打起来,他才总算放开去带孩子。
  转眼一望,玄月居然被曦荷一头撞得滚了出去,心想,这孩子日后肯定比小时还要凶悍。苏疏走过去,一手抱起一个娃,笑盈盈地朝走过来。
  伸手去接女儿的时候,碰到了手指上的青玉戒指。于是,想起了戒指原先的主,也想起他带给的痛楚。恍然发现,距离最后一次见他,已过去了一年。
  此前,一直以为带着没有父亲的孩子,生活会比下油锅还煎熬。但事情并非如此。看见曦荷阳光下开心的笑,眼睛盛满了水般,翘翘的鼻尖可爱极了。此刻,是真心感到幸福,满足。
  至于胤泽,只希望岁月,终能抹去他回忆里留下的伤痕。
  这一日下午,夏阳暖,蔷薇芬芳,看见苏疏抱着玄月和曦荷走过来时,是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单纯又轻浮的男子,看似将不久驻的过客,从这以后却再也没有离开过。
  生就是如此,最初认定的,死也不肯放弃的,往往们察觉不到时,销声匿迹,化作一川烟水。而有的时候,一个路过借宿的,却会不知不觉中,悄悄留下几十年。
  不得不承认,苏疏是个相当有毅力的。不论遭到怎样的拒绝,他都风雨无阻地纠缠着。直至二十四年后的一个秋夜,才有了些许改变。
  如之前胤泽与凌阴神君预料的那般,天灾干旱一直持续了几十年,溯昭也因此受到不小影响。二十四年来,水源逐渐枯竭,气候每况愈下,这对任何种族都可谓是慢性毒杀,尤其是溯昭氏和草木之灵。
  灵力较强,尚不觉得过度不适,苏疏却头一次病倒床,昏迷了四天四夜。床边一直守着他,曦荷只要不念书,也会跑来看他。第四天他终于醒过来,眼睛发红地望着:“小王姬……为何会这里?”
  “病成这样,当然得这里。”抬起他的后脑勺,把熬好的药送到他嘴边,“来,把这些喝了,喝了就会痊愈。”
  他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摇摇头:“并非单纯因干旱而疾。这么好的药别浪费了。”
  “那是因为什么?”
  “万物化灵,灵归万物,只是的归灵之期快到了。”
  所谓归灵之期,其实跟死掉没什么区别。心中一紧,随即一想觉得不可能,鄙夷地望着他:“当是曦荷,那么好糊弄么。二十多年就归灵,是太低等,还是苏莲太低等?病了就病了,别找借口不吃药。”
  “还是聪明,骗不过。”
  他笑了出来,乖乖坐起来把药喝了。然后,一片红叶从枝头零落,飘床头。他嘴唇和面容都毫无血色,却是与那深红的落叶形成鲜明对比。他抬头望着,发若海藻,面容胜雪,肩胛比以往单薄许多,却笑得一脸风雅:“多谢小王姬赐药。”
  “不谢,只盼早些好起来。”
  苏疏垂下视线,躺回床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细微几乎不可闻。此后,又房里陪了他片刻。他看上去有些疲惫,视线总是不经意从身上掠过,却从不久留。
  原以为他是病了才这样,但这一夜过后,他再是言语轻佻,也未再对做过亲昵之举。当是他对有怨,便反去调戏他,摸摸他的头发,摸摸他的脸,但他也只是心事重重地躲开。始终没能明白他的心思,却依稀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
  此后,们还是和以往,只要闲来无事,便园中饮酒奏乐,赏花观月。而后,庸庸碌碌地度过了又一个十六年。
  这一年,曦荷四十岁,也正巧年过百岁。
  本是应该庆祝的日子里,溯昭上下,却是一片怨声载道,死者甚多。因为,旱灾持续至今,连沧海都已干涸了三分之一,九天六界动荡不安,饿殍盈野。更糟糕的是,这种节骨眼儿上,神界和魔界竟又一次拉开大战序幕,众神无暇顾及旱灾,加剧水源枯竭之速。
  如今,不管去至何处,总能看见生灵生食草根树皮,甚有相食。六界之中,妖魔乱窜,均是一片混乱,过去从未亲眼见过的魔,也能不时撞见。
  逐渐察觉到,如此守株待兔,溯昭迟早面临大难,于是决定暂离家乡,外出寻找治理之法。


  魔族公子

  秦时有巴东涉正 ,说王时常闭目,开眼则霹雳声起,眼有极光,乃四百岁仙(1)。涉正羽化前,以眼做珠,能祈雨,故宝物名为祈雨灵珠。听闻灵珠落于西海,迄今下落不明。近日也有典司外访归来说,近些年西方时有诡异雨云出现。虽希望渺茫,但有总胜过无,收拾好所有行囊,二姐和百官的护送下,走出紫潮宫。
  【注释(1):改编自晋·葛洪著《神仙传》:“涉正,字玄真,巴东。说秦王时事如目前,常闭目,行亦不开,弟子数十年莫见其开目者,有一弟子固请开之,正乃为开目,有声如霹雳,光如电,弟子皆匐地。李八百呼为四百岁小儿也。 ”】
  “此去凶险,薇薇,务必要多加小心,量力而为。”
  二姐穿着溯昭帝的黑袍,一头长发幽碧如湖,而面容依旧方桃譬李,完全看不出是是快要一百二十岁的。倒是,头发早已全部白尽,垂至膝盖,如披霜雪,感觉倒更像是姐姐。
  其实知道,二姐也很矛盾。她既担心的安危,又希望能出去找到法子,治好她的夫君——从旱灾加剧后,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也跟着来了,孔疏就染上了其中一种慢性疾病。四年来,他一直卧病床,不见好转,也无能医治。
  眼见二姐一脸愁容,笑道:“放心,必然会小心。倒是曦荷,就要麻烦二姐帮忙照顾了。”
  “有几个孩子,不怕她无聊。”
  曦荷出生后几年,二姐和孔疏生了三个孩子。不过,他们没一个是曦荷的对手。听二姐这样说,担心的反而是那几个外甥……想到此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群中传来:“娘!娘!”
  顺着声音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杏黄裙子的少女纵水飞过来,“唰”地一下落们面前。道:“年纪不小了,还这样莽莽撞撞。”
  她抬头望着,笑盈盈道:“那也是跟娘学的。”
  “胡说,几时教过这些。”
  “听苏叔叔说,娘小时候也是这样。”
  “说得像他见过小时一般。”哼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罢,娘要走了。”
  “好!娘一路顺风,早日返乡!”曦荷还是年纪太小,不懂分离之苦,笑得比盛夏蔷薇还要烂漫。
  一直以来,对她比谁都严厉,却是溺爱心口难开。从她长牙起,就给她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稍稍有些过犹不及。因此,曦荷小时一直是个小肉墩儿。尽管如此,她个性却从不受到影响,不管有多胖,她都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甚至还利用体型优势去欺负小朋友。
  然而近些年,她个头冲得很快,一下抽条了,小圆脸瘦成了瓜子脸,面容日益美丽,连王宫里最腐朽的老臣都惊叹过她长得标致。只是,除了身板儿和脸蛋轮廓像,她的五官却和没太多相似之处。她也不像哥哥或是苏疏,灵力又强得可怕,于是,这些年朝中又掀起数度关于她生父的质疑声。
  记得曦荷刚瘦下来没多久的某天夜里,二姐曾来这里找聊天。当时曦荷已沉沉睡去,她见不断抚摸她的头发,也走过来看曦荷。但只看了曦荷两眼,她就把目光转移到脸上。过了许久,才留意到她看。她道:“薇薇,最近曦荷真是变了不少。每次来这,都见看她,可是……依旧心系着神尊?”倏地抬头,苦笑道:“怎么可能?哪个为娘的不这样喜欢自己的女儿。”二姐轻叹道:“如此甚好。也放心了。”
  五年前一个晚上,曦荷回来问,她的父亲是不是一个仙。问她从何处听来这话。她先是骗做了怪梦,又说什么溯昭有坊间传闻,最后沉默的目光中支支吾吾半天,交代了事实:原来,她朋友的祖父曾经见过胤泽,告诉她,曾经有一个仙和舅舅来过溯昭,她长得简直就是那仙的缩小版。把她狠狠训了一遍,本想凶她几句,却突然想起二姐曾经问的问题,心中一阵苦涩,掉过头去捂住了脸。曦荷非常懂事,从那以后,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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