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恨花落自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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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恨花落自飘零-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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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君无恨何曾如此狼狈过?

    花夕颜,打你出现,朕就已经不是自己,不是那个果敢决绝的君无恨了。

    现在的他,像个疯子。

    “陛下,现在属下该做什么?”夏宇头也不敢抬,只小声颤抖着问。一个不小心,他便会跟前日里那个被杖毙的太监一样,只因他说了句,颜妃罪有应得。

    “做什么?朕又能做什么?传令下去,将华音殿封起来,除了朕,任何人等不许进出!华音殿一众奴才都继续留下,若是朕发现谁偷了懒,让颜儿的寝殿落了尘,一律杖毙。”短短一句话,却似十年般漫长,却似开山劈石般吃力。

    夏宇匆匆逃离。

    君无恨执笔题字,却发现那枝白玉羊毫笔早已折断。

    昔时,就在这里,就是这支笔。

    他为她绘丹青,他为她题诗笺。怎的,连你这笔也要离朕而去?颜儿,你好狠。

    手掌运力,白玉化作尘,四散开去。

    她极爱这些小笺,上书长长短短的句子。或佛经,或禅理,又或是民间戏里的唱词,甚至是街头巷尾孩童们传唱的童谣……只要她喜欢,他便为她题上。

    她总说,无恨,我的字丑,怕污了这些个好词好纸,你给我写,你字好看!

    几乎是命令,除了她,再没有人敢对他下命令。

    他却乐此不疲。

    他总嫌她喜欢的都是些酸词儿,没什么气势,她却理直气壮,我是个女子,女人家的便该喜欢些酸词儿骚句儿,那些个宏图大志是你们男人的事情。

    他嘴上说辱没了他这一手大字,沦落到蝇头小楷给女人写词儿,手上却将她所述,一字不落誊好。

    若传出去,他这皇帝似乎颇无气势,她这妃子似乎太过强势。

    他倒也不怒,

    她说他怕女人,真没用,他笑而答之,朕疼娘子,没错。

    她似是极喜欢他唤她娘子的,因为她说,娘子是正房,是大老婆,妃子是偏房,是小老婆。

    慕容皇后尚且安在,她又怎会是正房呢?这脾性都叫他宠出来的。

    他却从不骂她。她的确是他的正妻,不过是折花楼主的夫人,而非皇帝的宫妃。

    又想到她那张扬跋扈的样子,那倔强的小性子,他就不觉嘴角扬起。

    只是,扬起的弧度,那般的酸涩。

    她不在了。

    那个世间唯一敢命令他的女子,终于不在了。

    叫他亲手逼死了。

    偌大的华音殿失去了灵魂,那个曾经是宫中最热闹的地方的华音殿不再洋溢着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哀痛。

    他想过无数种与她别离的样子,或是他年迈卧床,她守在身边落泪,或是她满头银丝,他搂她在怀……从未有一种,如此时。

    不觉,泪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个惹他笑的女子,已经不在,他又怎能不落泪呢?

    颜儿,若你在,你一定会笑话我的吧,你一向如此的撒泼,像只野猫。是朕的错,朕不该带你进宫,你的性子,怎能被圈在层层宫墙之中呢?

    你终于自由了。你终究离朕而去了。

    低头,看见那张最新写的小笺: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本章完。

    (本文乃架空,所以就不要在诗词的朝代上较真了好不……)
余幽魂,一缕随水一成尘
    身子急速下落,耳边,是带着哨子的风号。

    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到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这具身体的存在。

    似乎,她只是一抹魂。

    不知为何如此漫长,为何她迟迟没有落地。

    这样惊魂的片段,她想跳过,直接让她离开,不就可以了?为何要这样折磨她?为何要让她听着风声夹着自己的心跳,一厘一厘的走上黄泉路呢。

    神识开始模糊。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她看见了宫殿,看见了云雾缭绕下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不是说阴曹地府是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吗?

    怎这般亮堂。

    那刺目的金光扎的人头疼欲裂。

    再无心看这气宇恢宏的殿宇。

    身子着了地,不,确切的说,是脚踩在云雾之上。软绵绵,轻飘飘的。她弯腰,想触那云,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直接穿了过去,就如在空气中一般,丝毫感受不到云的存在,可是切切实实的,自己踩在云上。

    花夕颜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宫殿,可是不论自己走多少步,那殿宇仍旧离她那点距离,似乎那宫殿也长了腿,跟着她的步子退后。

    一个酿跄,花夕颜踩到了裙摆,眼见得要摔了,她只得扶上身边的柱子,可是——自己竟也穿透了那柱子,直直摔下去,不痛不痒,那云牢牢地托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触碰不到这些东西,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花夕颜一拳砸向地面,如她所料的,她的手再次穿透了云层。

    “颜妃娘娘,你自然触不到这些,因为,你只是一抹魂,魂魄失了**的承载,又怎能触碰到东西呢。”一个煞是好听的男人声音传来。

    花夕颜抬头,看着他一步步走来。

    那个男人,脸戴半张面具。

    看不清长相,却觉他定是仙风道骨。

    “你是谁?我怎会在这里?”花夕颜站起身,望着那男子,问道。

    “鄙人半月。颜妃娘娘身死,自然魂魄离了躯壳。”半月浅笑道,花夕颜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觉得这男人身上都闪着佛光。如仙人般风姿。

    “可是我死了不是该去阎罗殿的吗?怎会在你这?!”花夕颜四处望了望,确定这里不是阎罗殿。

    “颜妃娘娘怎知鄙人这里不是阎罗殿呢?颜妃娘娘不曾去过,又怎知那阎罗殿是什么样子呢?谁说阴曹地府就该如怪志小说中所云,阴森凄悚呢。”半月依旧是浅笑着道。

    “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阎罗殿,但我觉得你肯定不是鬼差!相反的,我倒觉得你像个神仙!你身上会发光!”花夕颜绕着半月走了一圈,道。

    “仙人?娘娘太抬举在下了,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鄙人将娘娘带来此处,不过是还娘娘一个愿,免得含恨而终,来世生了歹念祸害人间。”半月轻摇折扇,岸然仙风。

    “我没什么心愿未了的,劳烦半月公子速速带颜儿去投胎转世吧。”花夕颜想到山顶上他的绝情,嘴角冷冷的勾起,含着笑,含着泪。

    “死得不清不白,怎会没有心事要了却呢?娘娘不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吗?”半月抬起夕颜的头,让她正视着自己。

    “清白?他不信我,即使真相大白了又能怎样?身死之人要那虚名作甚?相反的,若是日后他自己发现了,怕是要悔恨一阵子的吧,他或许是爱我的,只是那爱,太浅薄,他自始至终,不信我,让他噩梦缠身倒好,也不枉我身死之痛。”花夕颜狠狠的诅咒着。

    “既是如此,娘娘自该回宫中去看看的,即使是吓他一吓也比这般白白死掉好吧?”

    “我……回去之后又能怎样呢?见了他又该说些什么呢。”花夕颜苦笑。

    “不必多言,娘娘现下不过是一缕幽魂,穿堂进室,凡人是看不见的,娘娘要做些什么,自也是无人知晓。”

    “好,那劳烦公子送我回宫。”花夕颜左手垂在裙畔,紧紧握拳的手惨白惨白,尖锐的指甲似是陷进了掌心,只是她,不觉的痛罢了。

    “那说好,就一个时辰,魂魄在凡世呆的久了就染了浊气,所以莫要久拖。”

    风起。
许三生,横笛却作断肠声
    ——华音殿——

    酒坛子碎了一地。

    “陛下,别喝了,酒喝多了伤身啊!龙体不能有碍啊!”李德胜跪在地上,阉·人独有的尖锐嗓门听上去分外难受,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宣的旨,让颜儿死在他的手上。

    “滚!都给朕滚!”一个酒坛子砸向李德胜,他连忙躲开,那坛子砸上墙,碎成无数裂片。

    好险,要是被陛下砸到,他这把身子骨怕就给颜妃娘娘陪葬去咯。

    李德胜慌慌忙忙逃也似的离开了正殿。

    “李公公,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看着陛下吗?!”慕容芷玉站在殿门口,拦下了逃出来的李德胜。

    “皇后娘娘,您饶了杂家吧!陛下他疯了!他喝了好多酒,他让侍卫把酒窖里陈酿连坛子搬来了!奴才劝他,他便要杀了奴才……陛下疯了!你我是拦不住的!让他醉一场吧,陛下心里不好受,醉了就舒坦了!”李德胜声音还止不住的颤抖着。

    “那么多酒喝下去还有命吗?!跟陛下的龙体相比,你这奴才算得什么?给本宫进去看着!”慕容芷玉又急又气,在华音殿门口来回踱步,若不是无恨下了命令不许进去,她早就自己进去把他带出来了!

    无恨,你为了我的孩子杀了她,可你却要因她的死自责终身吗?你爱的,还是她。你变心了,你不是说君无戏言吗?那你给玉儿的誓言呢?你都忘了吗?说好的生死相依呢?你怎能忘了呢?君无恨,你,你好狠的心!

    “给本宫守着,本宫亲自进去!”慕容芷玉擦干泪,便要闯这华音殿。

    “娘娘使不得啊!陛下有令,您不能进去啊!还是奴才进去吧!奴才就一条贱命,便是死在这了也不足惜,娘娘千金之躯,玩玩冒不得险啊!若是陛下发疯伤了您,陛下酒醒之后,非得恸恨终身的啊!”李德胜跪在地上,拦着慕容芷玉。

    “皇后娘娘三思!”守在外面的侍卫一齐跪下,高呼娘娘三思。

    “三思?陛下都那样了,做妻子的如何三思?!本宫要进去,敢拦我者,一律杖毙!”慕容芷玉广袖一摆,便大步流星的进了华音殿。

    没有一次来这里,是这种境地。

    即使花夕颜正得宠时,她也不曾这般狼狈的来此。

    花夕颜,你既一死,又为何不肯放过我们呢?为何要让无恨那般心力尽瘁、借酒浇愁呢?

    “无恨,无恨别喝了!不能再喝了!”慕容芷玉夺过君无恨手上的小酒坛,放在一边。

    “还给朕!把酒还给朕!”君无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竟是火一样的通红,布满了血丝,一双好看的手早被瓷片割开一道道口子。

    “别这样,无恨别这样!我怕,你这样我怕!”慕容芷玉恸哭起来,一双纤细的玉手搭在他肩上,止不住的颤抖。

    “颜儿!颜儿!你回来了,是吗?你舍不得朕,所以你回来了是不是!”君无恨早已失去了理智,紧紧抱住慕容芷玉,如珍宝失而复得般的欣喜。

    “恩,我回来了,颜儿回来了!”慕容芷玉哭声不止,心里撕裂般痛。他爱她,如此爱她。那她慕容芷玉算得什么?!她是他亲立的皇后,是弘翌的国母,是他真正的妻啊!他怎能这般对待他的正妻?!

    花夕颜,我恨你!你死了还要霸占着我的无恨!

    “颜儿,你怎么哭了?朕弄痛你了吗?”君无恨忙松开手臂,生怕弄坏了他的宝贝。

    是的,他已经疯了,疯到分不清皇后和颜妃,疯到忘记那个女子,即使满身伤痕也不会在他眼前如此大哭。

    他已经疯了。

    “不碍,不痛的,臣妾不痛。”慕容芷玉擦擦泪,抽噎着道。

    君无恨重重的覆盖上她的唇,如发现猎物的狮子,没有疼惜,只有撕咬。

    酒的醇香夹着血腥味儿充斥着整个华音殿。

    吻得入神。

    竟不知门何时打开。

    花夕颜静静的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拥吻……

    她不知道为什么开了门进来,她完全可以直接穿墙而入,可能是要他知道她回来了吧。只是,只是他终究还是不知道。

    无恨,我们两讫了。

    我也去奈何桥了,去渡忘川,去喝孟婆汤,去了结有你的一切……

    昔时,是睡在那檐上,一曲折柳,搅她心乱。

    此刻,又是谁,在那树下,一曲折柳,叫她肝肠寸断。

    再无心分辨。眼前一黑,痛与苦就此了结。

    半月止了笛声,抱起她,穿墙而出。
秋风起,刀戟声共丝竹哑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那是元嘉六年九月初一。

    那个明媚的秋日。

    ——青裕城·上邪宫——

    “九月初一又来了,今年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小姐这么倒霉,要被活活烧死呢!”扫地的小童嘴里念叨着。

    “别胡说,能被挑上那是三世修来的福分,怎可说是倒霉?”与他一同扫地的师兄说。

    “可是她要被烧死了,这是事实啊?连活着都不行,这算是哪门子的福气嘛!”小童不谙世事,理解上自然也是有他孩童的一套。

    “你小,不懂事。这九月初一为上邪宫先祖创宫之日,传说先祖一生别无他好,唯独钟爱美酒与佳人,所以每年这天上邪宫宫都要选出一个冰清玉洁、姿色端庄的圣女以及一缸桃花陈酿来祭拜先祖。圣女,光听这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享有的盛誉了!你这孩子再胡说小心叫师兄们知道了,把你抓去!”

    “什么圣女?!就是可怜人,要被活活烧死!”小童儿还是坚定不移的认着自己的理儿。

    “不与你这乳臭未干的孩子说了!你自己扫着,我也看热闹去!”那师兄将扫帚放于一边,便了呵呵的看戏去了。

    “去去去,就知道看热闹,小心那姐姐化作冤魂来找你算账!”小童咒骂了声,继续扫地。

    话说这上邪宫的祭拜仪式却是极为残忍,乃将圣女绑在火刑架上,再淋上那缸美酒,点火燃尽。而这圣女由自家父辈推荐,派系长老选核,每任圣女的父亲可直接升至长老级别,所以虽然残忍,却还是有很多丧尽天良的父亲会踩着自家女儿的尸体攀上高位。

    花家四小姐花夕颜就是今年的圣女。

    她本是孤儿,被养父抱来收养,而收养她的目的,就是养父一家既想掌权又舍不得女儿,所以找了个替死鬼。她一死,花家立刻便会成为青裕城的名门望族,以后大哥和二姐三姐的命运就不用提了。于养父看来,死她一个,却是甚值。

    在上邪宫,像她这样身世的女子大有人在。该说什么呢,这些父亲倒还虎毒不食子?真是讽刺。

    ——祭坛——

    此刻,她在火刑架上。

    静静的等待所谓的吉时到来。

    哭吗?她哭不出。

    昨夜,养母对她说,你早该死了,是我们多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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