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笙(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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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笙(女尊)-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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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挥手放行,我花了半年的时日,孤身一人从西凉边陲走回了繁盛的帝都。

  一路上,我看到了比我想象中更多的东西,而我的手里只有一把剑,它陪着过经历了一次次艰难险阻。

  我才知道,母亲教我的,是多么有用的事情,这远比在闺房里绣绣花弹弹琴看看书要来的有意义的多。

  十六岁,我回到了帝都。

  帝都的记忆已经显得十分模糊,褪下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衫,我换回了帝都公子该有的矜贵衣装,也掩藏住周身的勇武之气——在帝都这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气质。

  所幸,我也学过几年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重新做回简单的翩翩公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毕竟受了多年女儿家的教育,乍一见到如此多文弱娇羞的公子哥,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我苦笑,世风如此,我这样的男子,到底算什么呢,还会有女子愿意娶么?

  去了几次帝都的社交场合,最后也只得秋意一个好友。

  秋家公子,虽然性子仍脱不了男子的娇蛮,但好在性子直率磊落,从不藏匿什么。

  男子总是习惯性的想多,为了丁点小事争执吵闹,又兼勾心斗角,我实在觉得疲累。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为了一只钗环又或者某个女子的多觑一眼而争执许久,确实……

  然而,秋意家中管束比我要多得多。

  母亲已经不再让父亲监督我练剑,因为她知道,她的观念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剑术即便不用她说,我也会自己练。

  无人的时候,我便喜欢去城外的凤仪亭,那里安静而且无人打搅。

  心绪不宁时,在那里练一支剑或是弹一曲琴都是很惬意的事。

  所谓心绪不宁,也无非就是母亲常常从西凉边境传来的讯息,母亲虽然是忠臣,也并非一味的愚忠,她传来的消息除了前线西凉作战方略应对之术,还有些朝中之事混杂其中。

  虽我并不敢兴趣,但母亲嘱托之事我总不想违逆。

  这其实是件很矛盾的事情,我仍然不喜欢我的母亲,却开始对她的命令心悦臣服起来。

  回到凤仪亭,我起初真的只是想寻一处僻静之所,倒没想过在哪里遇上什么人,能遇上宁岚也只能说机缘巧合。

  宁岚是什么人,其实第一次见我就已经隐隐有些猜测,那时我正在练剑,刚刚做了起手式挽起剑花,就听见她的掌声骤起,她说我的剑好,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看着我,并没有平常女儿家看见男子时略有羞赧的模样又或者是目光猥琐的模样,她的视线从头至尾坦坦荡荡,没有丁点遮掩。

  可是,也许是天生的直觉,尽管她做事磊落坦荡,性格爽朗,却总透出些许让我看不透的东西。

  她是女子中的异类,却不是我所欣赏的异类。

  我不喜欢太过复杂的事情,一直如此。

  但或许是太寂寞,宁岚的刻意接近我没有拒绝、

  后来想想,那时的没有拒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并没有倾心之人,便也无所谓了。

  即便如我也未能免俗,我曾想过,若我喜欢,会是什么样的女子,母亲那样的还是如其他男子那般倾慕于世家小姐,但我真的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景笙这样的女子。

  初见,她显得迂腐而文弱,甚至容貌较女子来说也过于清秀。

  但是,只下一次见面,我就发现,她有一双极为剔透明澈的 

眸子,不笑间亦带三分笑意,显得温婉,她用这双眸子不动声色的窥探这个世界,自己却像是抽身世外的局外人。

  她在藏拙。

  其实这并不意外,晋王给自己的爱子挑选的妻主,总不能真的是草包一个。

  只是……莫名的,我感到好奇。

  不论是她在赏花会上那仍有保留却极其清逸的字迹,还是一品楼上随风作响的一行黑字。

  她的作为,即便藏拙也从没做过伪装。

  也因此,我在看见她被戴家小姐责难时,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携手奔跑的距离不算短,却又像是一瞬。

  我带她去了凤仪亭,宁岚作陪,我弹琴,她吹笛,那笛吹得极好,我至今难忘。

  此后,三个人的组合就像是渐渐成形。

  练剑看书之余,和她们一起翻越墙头,品评美食又或是在凤仪亭里对酒当歌,大放厥词,我知道,男儿家不该如此,但我却已经做不回闺阁里的矜持男儿家。

  宁岚喜欢我,这点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然而,景笙我却一直无法判断。

  她的人和她的作风一样,浅淡如水,又极富韧性,我们之间一直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便在书库里朝夕相对,也只是各自忙碌。

  其实我很喜欢和她一起安静的呆在书库里,然而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看了很多书,并不像其他女儿家借着看书之名行其他的目的,她的确是很认真的在看,甚至有时还会废寝忘食,她告辞之后,我忍不住拿了她看过的书读,那些书的内容不一而足,杂乱而无规律,景笙却都看得津津有味,她甚至记得每本书摆放的位置。

  我在整理书,心思却逐渐不在上面。

  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对景笙的感情,然而,事后想起,也许是那感情实在太过简单也来的太过平淡,所以我未曾留意。

  书中说男子遇上心仪的女子,会骤然脸上浮起红晕,心如鹿撞,不敢看去,我却统统没有。

  唯一能沾得上边的大约也只有那次送伞,景笙借了书从我府上书库离开。

  没一会,天上飘起淅沥沥的雨水,我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带着伞走了出去。

  景笙走的不快,我很快就追上了她。

  她没有带伞,也没有躲雨,扎起裤脚,抬着手背任由雨水滴落,难得孩子气的脸上挂着纯然的喜悦。

  我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样的景笙,一时竟忘记了给她送伞。

  这样的女子,世上到底能有几个?

  她也是个异类,却是我喜欢的异类。

  我撑着伞,微笑着静静看她,亦步亦趋。

  那之后,就是我的生辰,我想,如果景笙那时向我剖白心意甚至求亲,我不会拒绝。

  只是,她并没有,甚至连礼物也没有。

  我并不是多贪图一份礼物,甚至于我来说有没有礼物都无关紧要,可是,我还是觉得失落了。

  宁岚问我许什么愿望,我只告诉了她一个,另外一个……即便说了,恐怕也无法兑现。

  在之后,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刺杀晋王世子,误伤景笙。

  我本以为只是小伤,可是手臂上的创口大的吓人,我觉得有些心疼,上药时也格外认真。

  宁岚提议去看花灯,我想想,景笙只怕养伤的时日里都不曾出门,便随声附和。

  景笙倒地还是去了,只是我没想到花灯会上会有这么多的人,歉疚之下,便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身体作景笙的屏障,帮她护住受伤的手臂。

  人群冲散之时,景笙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也没想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出了人群圈。

  来不及去关心景笙的心跳,我自己的已经响了个不停。

  男子主动去握女子的手,这其实是件极为不妥的事情,然而我做了,丝毫没有后悔。

  景笙问我,若你想嫁,你想嫁个怎样的女子。

  这样的问题,叫我如何回答?

  我沉吟了一下,只说了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至于缘分,我从来都是信的,景笙,你我能并肩站在此处,我以为,是缘。

  借着顺路来看伤口为名,我又去找了景笙。

  她的院落里难得有些人气,却又并不是为她,反而颇多误解。

  我有些生气,景笙却似乎习以为常,我为她心疼。

  景笙应我所求写了字,我没想到会是《上邪》,这是首女子向男子表白的情事,我以为景笙有所暗示,然而,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这张写的不好,随手丢到一边,另给我写了一幅。

  水中花镜中月,我看不清。

  真正让我彻底乱了心绪的是那日的醉酒。

  宁岚心情不佳,便痛饮了起来,受她的影响,三人喝的都有些多。

  其实我很喜欢喝酒,在边陲的几年,看着那些刀口舔血的女子大口大口的灌下酒水,那份豪气,让我很是羡慕。

  只是我的酒量也只是一般。

  景笙喝的不过瘾,让我去拿酒,我带她到了酒窖,在拿什么酒时,我犹豫了一会,最终鬼使神差的拿了我亲手酿的,父亲去世前,曾说这些酒要等我嫁人了再取出来,婚宴上招待宾客充作嫁妆。

  这酒亦醉,我知道。

  喝的醉醺醺后,我倒在一侧,神智昏沉,我听见景笙叫我,却无力回应。

  但我没有想到,景笙会凑过来吻我,虽然只是一瞬,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在觉得羞赧的前一刻,我其实不乏欣喜。

  可是……景笙仍旧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她送我回房,关门而出。

  我睁开眼睛,瞬息间,觉得有些疲惫。

  她终究没说出口,我不知道她为何不肯说,这并不是难开口的事。

    然而,此后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目不暇接。

    我也再没有机会去等景笙的下一次冲动,她和我一样,都是太内敛的人,无论是感情还是其他。

    直到被逼到最后,景笙终于肯表态时,已经太迟太迟了。

    沈墨能等她,陪她,沈家的儿子却等不及了。

    不争不求不取,景笙,没人知道你真要的是什么。

    烧掉画的那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来得太迟,已经……没人肯要了。 

    五六章 

  皇王朝历,仁女帝太平二十一年冬。

  天寒,西凉与皇王朝熄战,凉王叛乱被镇,太女守东都,晋王退出帝都,撤回封邑。

  各地纷乱。

  已经入冬,仗自然是打不起来了。

  一路上谣言四起,自然都是有关局势的,然而景笙看到更多的是遍野的尸首,冻死饿死,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心里的悲哀却是掩饰不下的。

  有些流民就在逃亡的路上冻死在休息的树边,尸体上的表情平静的宛如真的熟睡。

  帝都依然显得森严,高耸的城墙紧紧环绕。

  三人行动,驾马车的变成了流萤,景笙和君若亦对坐在马车里,马车减速,景笙撩起帘子向外看,望着人来人往的帝都城门,突然觉得讶异,帝都的城门竟然没有守卫。

  入城打听之后才知道晋王竟然已在日前退出了帝都。

  帝都彻底变成了一座无主的城池,虽然仍留下了一些兵士维护帝都的基本秩序,但已没了那铜墙铁壁之感。

  真是一座悲催的都城,先是被自己的君主丢弃,又被侵占者放手。

  跟着君若亦到了晋王府,晋王府里已没了初次的喧嚣。

  留下的只有一些忠心的老仆,君若亦在府里打听了一些事,景笙不得而知。

  君若亦出来的时候,景笙问道:“你现在如何打算?去找你母亲么?”

  垂下头,君若亦的视线里带着淡淡的疲倦,“我不想去。”

  “那就离开吧。”

  景笙拍拍君若亦的肩头,刚想走,听见君若亦低声补充:“母亲病了。”

  “那你……”

  君若亦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可我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看她。”

  景笙笑笑:“你自己想不想去?”

  君若亦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我母亲。”

  即使野心勃勃,即使老奸巨猾,即使处处留情,也依然是他在这世上血浓于水仅存的血亲。

  晋王的封邑离帝都不远,君若亦和景笙坐在马车里默默无声的行路。

  漾起的微风吹拂过景笙的发,清寒。

  她转过头看君若亦,少年的面容像是一下子成熟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那些原本圆润的线条都开始出现了刚硬的棱角,青涩的味道也一点点的褪去。

  “君若亦……”

  君若亦回过头看她:“什么事?”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唇角微微的扬起,君若亦冷冽的面容缓和下来:“我知道。”

  景笙想想,把手放在君若亦的手上,抚慰似的握住,君若亦的心动了动,没有松开。

  然而,就连君若亦自己也没料到,晋王竟是真的病了。

  看着靠在榻上一脸病容的晋王,君若亦始料未及,她的冷酷无情唯利是图都让君若亦寒透了心。

  可是到头来……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咬了咬唇。

  “是若亦?”晋王硬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君若亦点了点头,冷冷道:“姐姐死了。”

  晋王的神色瞬间暗了下去:“我,并不想的。”

  “可是姐姐还是死了。”

  “……你恨我?”

  君若亦毫不犹豫的点头:“恨,恨你逼走父亲,害死了姐姐,我怎么能不恨?”

  晋王闭了闭眼,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那双原本风流的桃花眼因为病中而显得有些浑浊,也有些暗淡:“是我的错,我……”

  “别跟我说你有苦衷,我不想听。”

  晋王苦笑,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外表冰冷骄傲难以接近,嘴上半点不留情面,可是心却是软的。

  当下也不解释,只道:“府上的医正说,我活不过明年春。”

  “骗人!”君若亦豁然抬头,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怎么可能?”

  “不然,我怎么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出手,等着凉王和君宁岚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君若亦:“那姐姐?”

  “这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她会去找君宁岚。”

  晋王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沉沉的痛,沙哑而迟暮。

  “那现在你又要如何?”

  “我……我如今只想保住你而已,我的时日不多了,现下我唯一的愿望也只是想看着你平安……若亦,你这次是和景笙一起来的吧。”

  君若亦点点头。

  “是她救了我。”

  晋王叹道:“若亦,若水的女儿不会是坏人,我找暗部收集过她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和为人处世,她会是个好妻主……”

  君若亦打断她的话:“你想说什么?”

  “若亦,我知道你喜欢齐旻瑜,可是……齐旻瑜向着君宁岚,是个太危险的人物,乱世中,你们实在没有可能……若你并不讨厌景笙的话,母亲在广江以外有一片产业,你们不妨在那隐居……”

  提到齐旻瑜,君若亦的声音滞了滞:“你为何?”

  “为何这样向着景笙?”

  晋王虚弱的笑了笑,视线却逐渐飘远,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大概是人老了就越发念旧,景笙的父亲是个极好的人,才华横溢,容貌倾城,偏偏为人刚烈无比,当年想要与他结亲只是我并非一时兴起,是真的想要这么做……”

  得不到,有个念想也总是好的。

  烟花三月,广江之畔。

  琴绝公子游若水名震东都,一手琴曲惊艳四方,从东都一路辗转到帝都风月苑,名声鹊起。

  片尘不染的公子,倚着凭栏隔窗遥望。

  信手拨弄琴弦,已是天乐。

  乍然一笑间,便是天上星辰海中明月都要自惭形秽。

  那时的心心念念,此时的恋恋不忘;晋王无法说给自己的儿子听,也只是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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