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了起来,纷纷揣测佐德这出乎意料的表演下那背后真实的用意。
罗澜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暗自冷笑,先前所有想之不通的一切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埃米尔看他的目光如此奇怪,为什么他佐德的态度如此模棱两可,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佐德导演的一幕好戏。
看来我也要表现的激烈点啊,不然配合不了这场好戏。
于是,他立刻冲上去拉住佐德的胳膊不停摇晃,并嘶声道:“父亲,既然是这样,您应该把他送到教会去,而不是我,我是您的长子,您的长子啊,您不是说很欣赏我的不择手段么?”
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古怪起来。
对于罗澜的“口不择言”,佐德只是看了他一眼,平静道:“你的年龄与伦迪特相差不过两个月,已经满二十岁了,而埃米尔只有十七岁,按照祖先定下的规矩,只能你去了。”说完他就像送出去一个废品般一把将罗澜推开,转头道:“神官大人,可以举行仪式了么?”
特莫斯微笑道:“兰蒂斯顿少爷好像并不愿意呢?”
“我相信这是主的旨意。”佐德伯爵看着他道:“我也相信主的力量。”
神官特莫斯淡淡一笑道:“伯爵不愧是主最虔诚的信徒。”
罗澜张嘴,正要发出声嘶力竭大吼。
一道灿烂的光芒在大厅里乍现。
他立刻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特莫斯神官放下神杖,冲着佐德歉然道:“我想,这样能让他安静一点。”
佐德眼皮微微跳了跳。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术,但是特莫斯用得却是默发,教会里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在特莫斯的示意下,两名牧师围绕着罗澜匆匆读完了受戒祷文,又随意抛洒了一点圣水在他身上,算是完成了入会仪式。
宾主互相间没有实质意义的交换了几句祝福之类的话后,特莫斯一行人并不停留,友好地向佐德伯爵告别。
罗澜在两个金发女侍鄙夷的目光中被台上了车架,一路匆匆往北行去。
教会的车队并不像来时那么从容不迫,而是加快了速度,到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兰蒂斯顿家族的领地,在一片荒僻的森林旁停了下来。
一辆不起眼马车靠了过来。
看到这辆马车,所有人都下车肃立,菲迪亚特身躯微微颤抖,特莫斯的神色更是恭敬无比,车帘一掀,从马车上走了下一个身披斗篷,看不清面目的人。
他赫然就是那个向盗贼团委托任务的神秘人。
他挥了挥手,径直走到一辆不透风的马车旁,拍了拍车蓬道:“你可以醒醒了。”
睡得正香的罗澜不满的咕哝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坐起身来,嘿然道:“我原以为你只在晚上出现。”
神秘人哼了一声,低声道:“东西到手了么?”
罗澜把手伸进了怀里,突然皱起了眉头。
神秘人一惊道:“怎么?”
罗澜从嘴角绽放出一个促狭的笑意,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瞬间,它的光辉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第一卷 阴谋与任务 第12章 最后的果实(上)
如若敌人在血泊中哀号,你又与屠夫何异?————《盗贼手札》
这是一只由数几十只骨质项链锁成的项链,它的坠饰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动人的光泽就像阳光下荡漾的湖水,灵动且不失内涵。那澄澈无比的质地像沉入深海的万年坚冰,它只在第一时间就夺走了人的目光。
神秘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但是他的手只是在宝石上轻轻掠过,就把注意力安全集中了到了骨质链锁上。
罗澜在旁边一棵树上懒懒地倚靠着,斜着眼看着他的举动。
神秘人的手指在上面不停拨动着,一节一节的检视,那专注的样子就像他准备从上面找出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瑕疵。
每当一节骨链从他手里溜过,他的动作就愈发的缓慢了。
终于,在翻到第十三节骨链的时候,他的手陡的一停。
他以与刚才动作极其不符的速度飞快的将那节骨链摘下,并迅速贴身藏好。
罗澜的眉头毛挑了一下,咳嗽了一声道:“是你要的么?”
神秘人放下项链,盯着他道:“除了这个你还发现其他什么东西么?”
罗澜手指着那串项链,笑道:“我们的约定里好像只包含这个东西。”
“看来我们合作的很成功。”
罗澜站直了身体,眼睛里目光闪烁:“目前为止,是的。”
神秘人双肩慢慢抖动,最后竟然大笑起来。
罗澜的也渐渐浮出一丝笑容,同样开始放声大笑。
就连罪恶盗贼团也想象不到,从神秘人一开始到盗贼团委托任务,从而演出一幕争夺继承权的闹剧,这从头到尾统统都是罗澜与神秘人事先策划好的阴谋。
他们的目的一是为了某夺兰蒂斯顿家族的秘宝,二是造成任务失败的假象,骗取盗贼团的三倍补偿的信誉赔偿金。
平原上的晚风开始大了起来,树叶一阵瑟瑟的抖动。
神秘人渐渐止住笑声,点头道:“我会遵守诺言,让你以兰蒂斯顿家族的子嗣的名义成为一名神职牧师。”他掂了掂手里的项链,将他扔给罗澜道:“这是你的报酬。”
罗澜毫不客气地接过,笑道:“其实我更喜欢金钱,这东西可不太好出手啊。”
神秘人声音放缓道:“或许你可以把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罗澜沉吟了一下,脑海里顿时转过了几个女子的身影,莞尔一笑道:“那就多谢了。”
“知道么,”神秘人看向远处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沉声道:“我本以为你很难成功,或者在见到了这东西后会独自逃走。”
罗澜耸了耸肩道:“幸好我没那么蠢,否则必将受到来自盗贼团和你的追杀,我想我的余生只能在惊恐不安中渡过了,要是还有余生的话。”
神秘人深沉地笑了起来,指着项链道:“那是你不知道它究竟代表着什么,如果你知道了,或许你会这么做的。”
罗澜露出一副无限惋惜的神色,长叹道:“我想你是不会愿意坦白告诉我的。”
神秘人哈哈笑了一声,盯着他道:“如果你愿意起个誓言,我可以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一切”
罗澜心头一动,这是神秘人第一次主动拉拢他,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一旦自己答应了,那么,自己在教廷的脚跟将站得极稳,但是也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的命运将会如绳索一般牢牢捆住。
想到绳索这个词,他心里又没来由的产生一股无比的厌恶的情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闪烁道:“誓言那么管用么?”
神秘人冷声道:“我是神的仆人。”
罗澜淡淡道:“我只是个盗贼。”
神秘人看了他好一会儿,沉思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将话题转开:“你的新身份将是一名牧师,我将安排你去莫沙教区的一个教会分部,到那里学习基本的神术和教义,当你通过试炼任务后,你才能正式成为一名传教师。”
罗澜一怔道:“还要通过试炼?”
传教师是光明教会以委任的形式委派到大陆荒僻地区或者海洋岛屿上宣传光明教义的高级神职人员。按照规定,他们必须信念坚定,深明教理,还必须拥有纯正的出生。
因为大陆上的所有教会只有贵族才能信仰,所以罗澜先是占据了伦迪特这个身份,撇清了之前与盗贼团的一切关系,然后再搭上教会这条船,在他的原计划中,伦迪特也是非死不可的人物,可事情的发展大出预料,伦迪特的提前死亡反而省却了他的一番手脚。
至于传教师的职业则尤为特殊,一旦在传教的区域内建立起光明教的势力,撇开势力不谈,他们所享有的特权和地位是与地区主教是等同的。
罗澜早就看准了这其中远大的发展前途,并且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永远摆脱“那个人”的控制,所以与神秘人各取所需,精心策划了这一幕。只不过要通过试炼这一关他倒是万万没有想到。
神秘人别有含义的一笑道:“不错,听说在你之前已经有数十个失败者了。”
罗澜不在意的一撇嘴:“是么?”
这时,远处的一名仆人大声道:“先生,有车队过来了。”
神秘人转头道:“看来我得走了,愿主的荣光与你同在。”
罗澜轻笑道:“我还没有通过试炼。”
神秘人不再说话,转身回到车上,在踏上去一瞬间,他回头道:“我突然很想知道,你在兰蒂斯顿家族里究竟还偷到了什么?”
罗澜淡淡道:“我是个盗贼,偷我需要偷的东西。”
“那么,等你成为牧师后,你又想偷什么东西呢?”
罗澜看着他,平静道:“偷牧师该偷的。”
神秘人闻言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一语不发地钻入车中,车帘在淡染的晚霞中放下,在辚辚的车马声中一路远去。
直到车马消失在视线尽头,罗澜才收回目光,他在附近的树林里先转了一圈,将自己的脚步完全走乱,再跳跃到一棵树上,如此几次反复后,他才发现神秘人仆人口中所说的那只车队。
他立时边认出那是往兰蒂斯顿城堡运送冬季碳料的车队。
他看了眼天色,等这只车队到达城堡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了,不过,他眼里闪出一道寒光,那样正好。
他趁着车手不注意,轻快地潜到了一辆车上。
他必须回去一次,因为,那里还有最后一个果实等待着他去收割。
第一卷 阴谋与任务 第13章 最后的果实(下)
“拿上这把匕首,让灵魂为你颤抖。”————《盗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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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澜静静地潜伏在车上,没有发出半丝声息,脑中闪过一幕幕仿佛亲身经历过的格斗画面。
伪装盗贼的领域界定并不是很明显,因为他们修习了过多繁复庞杂的能力,以至于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擅长的是什么。
而阴影盗贼乃至格杀盗贼,他们将大量的精力放入了精研本系的技能上,经过无数代的累积,他们从单调的技能里发掘出了威力强大的招式和更容易快速掌握的诀窍。
从“黑影”脑中夺来的记忆里,除了“暗能”之外,还有一些对方几十年来在杀戮和生死间体悟回来的经验,它们就像种子一样埋藏在罗澜头脑的土壤里,只要他时时刻刻去浇灌,不将它们忘记,总有一天,它们会长出粗壮的枝干支撑起罗澜更为强大的身躯。
就在罗澜不知不觉沉浸在那从未想象过的世界里时,车身轻轻一顿,原来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兰蒂斯顿家族城堡。
他无声无息地跃下马车,如一只轻捷的狸猫一般滚到了墙角,借着月光仔细辨别了下方向,利索无比地避开侍卫,轻车熟路的向城堡的某一角走去。
由于伦迪特刚刚死亡,按照规矩,他的尸体将被送入了教堂,今夜有许多守卫在看守尸体并确保将要一起上路的陪葬品。
所以原本一些暗哨里值夜的侍卫已经大为减少,他一路绕开了几个后很容易地向自己原本的房间走去。
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他选择了盗贼惯用的路线,先是紧贴墙壁不动,再趁着月亮被浓云遮蔽的一瞬间攀上墙头,几个轻巧的攀挪,就到了他房间廊台的下方。然后慢慢将自己的身体埋在了廊台上种植的紫蔓藤上。
紫蔓藤是贵族常用的装饰品,据说模仿自精灵国度,它们除了能带来善心悦目的感受,还能在月光下散发浓郁的幽香,将一些虫类远远驱赶。
这里无疑是最隐蔽最惬意的藏身之处。
随后,如他预想的一样,他果然听到了房间里有人在走动,他冷笑一声,在他和伦迪特都消失后,这里的主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埃米尔了。
只是,房间里并不止一个人,隐隐约约的声音表明,里面有两个人在进行着交谈。
罗澜屏息凝神,盗听技巧此刻派上了用场,里面的声音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图兹,我只想问你先前为什么那么帮助伦迪特这个混蛋!”一个愤恨的声音说道。
罗澜立刻就分辨出,这是埃米尔的声音。他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清除了所有的兄弟后,他已经成为了兰蒂斯顿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似乎要把这一生所积攒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屈辱的,痛苦的,怨恨的,包括压抑的,统统发泄出来。
“少爷,我不得不帮助伦迪特少爷……”图兹的声音不急不缓。
“不许再这么说!少爷只有我一个!”埃米尔怒吼了一声。
罗澜仍能想象出,说到这名字的时候,对方一定咬牙切齿,仿佛想要咬下他的一块肉来。
呵呵,可惜正主已经死了。
“好吧,我们不说他。”似乎叹了口气,图兹缓缓道:“您知道,老爷曾经有个兄弟的事么?
“嗯,听说过,当年好像他自动宣布接受了教廷的恩召,算起来,倒是父亲的年岁大了一点。”
“是的,他那时还不满二十岁。”
“嗯?”
“您在奇怪为什么当年老爷没有被送走,原因很简单……”图兹顿了一下,声音明显的轻了下去。
虽然声音极低,但是罗澜经过特殊训练的听力仍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老爷当年用魔法药剂毁了他的容貌。而这个人,如今听说在教会里权势很大,老爷很怕他某夺我们的财产。”
“一个离开家族十几年的人,即便是教会高阶神职人员,又有什么能力插手在家族的事务中来?”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图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西奥斯少爷这么多年来流落在外,而且有段时间下落不明,无论怎样调查都无法查出,我很怀疑这是您叔叔安排的。”
“嗯?你是说?”埃米尔的声音充满了警惕。
“是的,其实西奥斯少爷当年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城堡里,十几年前的一天却莫名的失踪了,当时我与老爷怀疑他是被人劫持。于是,老爷当时把只有三个月大的您当作仆役收养,而把早已为人所知的伦迪特少爷放在前台做您的挡箭牌,这是老爷当年布下的局,为的就是防止今天这一幕的出现。”
“哦?原来父亲早就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不,您说错了,埃米尔少爷,您与伦迪特的机会是相等的。”图兹的声音有些低沉:“少爷,其实,在最后一刻,老爷还没最后决定究竟由谁来继承财产。直到您动手把您的那个痴呆哥哥杀了,老爷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番话不但说得埃米尔冷汗直冒,就连趴在旁边窃听的罗澜也是心头惕凛,暗暗心惊佐德深沉无比的算计和冰冷残酷的内心,居然连亲生儿子也可以随意牺牲掉。
他暗叹了一声,光论手段,佐德这十几年来的布局,不动声色的隐忍,并且在最后一刻还含而不发,那才是真正厉害无比的阴谋。
罗澜很庆幸自己听到了这一出,心头上所有的疑惑之处也随之化开。
要不是佐德的这番话,从表面上所透露出的信息来看根本不可能找出佐德背后的真正手段。
屋子里的声音静了下来,罗澜听到了脚步声的离去。
显然图兹和埃米尔的对话结束后,前者退出了房间。
而罗澜则轻轻从廊台上跃下,他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在浓浊的阴云遮住月亮的瞬间,他的身体渐渐化成了薄雾,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阴影术!
由于时间太紧,他现在只掌握了并不纯熟的运用技巧,而且只有十多秒的延续时间,根本不能和某些阴影盗贼长达几天的强悍能力相比较。
不过,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上去,第一次沉浸在这奇妙的感觉中。
明明站在其他人的眼前,却偏偏无法被望见,这无比刺激的经历让他常年冷静的心也有些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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