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反正这只是小事。」约翰说。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个端着托盘,年约六十余岁,精神矍铄的老者,打开门含笑说:「邓先生是吧?时间晚了,招待不周,请喝茶。」
一见老者,约翰连忙起身接过托盘,一面将托盘上的茶杯、茶壶摆开,一面介绍说:「邓先生,这位是郑伦主任,是我们这儿的其中一位负责人,和我一样从上海来的。」
原来是上海来的,难怪口音不大一样,不过负责人跑来干嘛?有点意外的邓山起身说:「郑主任您好。」
「别客气、别客气,请坐。」郑伦很热情地招呼邓山,一面说:「我从他们的录影,见识过邓先生的风采,邓先生的能力似乎属於我们东方内息修练一脉的?」
「录影?」邓山微微一愣,望向约翰,自己当初不是毁掉记忆卡了吗?
约翰也想起此事,有点尴尬地插口说:「后来修好了,那是提姆的能力。」
可以把坏东西修好?这可有点出乎邓山意外,不由得多看了约翰两眼。
郑伦接口说:「约翰和提姆是心念能力类,和内息修练产生的能力完全不间,主要依靠的是意志力。约翰可以隔空控制物品移动,提姆具有恢复物品的能力,提姆的能力虽然不强,却十分独特,可惜……可惜……」
可惜他在上海死了?到底在上海发生了什麽事情?如果询问下去,会不会涉入太深?邓山还在考虑要不要接口的时候,郑伦已经转开回原来的话题说:「虽然说邓先生是修练内息,在理论上可以一直成长,但邓先生的能力还是太过突出了,更何况您才这个岁数……虽然十分唐突,我还是必须询问邓先生,这是您天赋异禀?还是有名师指点?又或者有特殊的原因?」
这个可不能说,总不能把金大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通通解释一遍吧,对方不把自己当疯子才怪。
邓山正迟疑间,郑伦却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以体会邓先生想保守这个秘密,但若非全人类正受着威胁,我也不敢冒昧询问。」
扯到全人类去?这个帽子会不会太大了。邓山皱起眉头说「郑主任,您在开玩笑吧?」
「真是说来话长……」郑伦停了一下,似乎正思考着该从何说起,过了片刻才说:「这半个多月来,有个企业正逐渐放出风声,说他们掌握了新的能源,这件事情,邓先生可知道。」
北京的遁能企业?恰好上午才在电视上听过,但也只听到后小半段,邓山微微一怔说:「不是很清楚,新能源怎麽了?」
郑伦微皱眉头,缓缓说:「这种新能源的特色,据说不用耗费地球资源,使用后也不会有二次污染,而且最重要的是,比现在主要使用的石油、燃煤、天然气等能源都还要省钱,又比核能安全。」
这比上次听到的还棒呢。邓山点头说:「听起来很不错。」
「是啊。」郑伦苦笑说:「很明显的,只要这种能源一推出,全球经济体系一定会产生大变化,倒闭的企业、失去饭碗的员工、员工的家属,连国家之间的微妙平衡关系,都要重新建立,影响的层面不知道会多广……」
听起来是完全站在反对一派呢,难道「天选」这个组织,已经被石油相关国家或企业收买,准备去做破坏?还想拉自己去帮忙?邓山谨慎选择用词说:「既然这种能源已经不是秘密,相信世界各国还有各大企业都开始做因应计划了吧,到时产生的影响,该没有我们现在想象的这么大……而且,有更省钱的新能源,对人类来说……该是好处吧?」
「嗯,邓先生果然有客观的见解。」郑伦反而一笑说:「您说的没错,新能源确实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人类的期待,毕竟现在人类主要运用的能源,几乎都越用越少,还会破坏环境。所以,虽然很多有利益冲突的国家或企业不想让这公司成长,但有更多人愿意主动支持,加上北京政府的全力协助,所以他还是能挡住各种明暗攻击,不断照着计划进行……」
嗯,听起来好像不错……邓山正在点头,却见郑伦突然摇了摇头说:「但是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却没人注意到。」
「什麽?」邓山问。
「这能源哪儿来的?」郑伦苦笑说:「现在世上,只有『遁能企业』的高层,和我们『天选中心』的人知道。」
「你们知道?」邓山好奇地说:「为什麽?」
「因为遁能企业的人和我们决裂之前,本来也是天选中心的人。」郑伦说。
原来是这样……邓山接着问最重要的问题:「那麽,那些能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郑伦望着邓山,缓缓说:「这种能源名叫遁能,其实就是生命力,有时也称之为生命遁能,是吸取人类的生命力而来,被吸取遁能的人,完全不知道已经受害,但是体质却会大幅衰减,没有精神,也失去抵抗力,只要随便得到一点小感冒,就会因引起的并发症而死亡,在中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了,如果让他们发展下去,全世界都会因此受害,一定要阻止他们!」
不是开玩笑吗……这种离谱的事情,一定要在自己身旁出现吗?额头冒出冷汗的邓山,放下差点滑落的茶杯,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该如何应答。
连邓山在内,小客厅中的三人都沉默着,谁也没开口,郑伦和约翰是期待地望着邓山,邓山脑海中思索的,却是该如何才能脱身。
基本上,邓山根本不相信郑伦最后说的那串话,什麽吸取人类的遁能?乾脆说吸血鬼算了,哪有这种事情?八成这组织和遁能企业产生了冲突,加上觉得没法勉强自己加入,想借着这个谎言把自己顺便骗进去,帮他们一起对付这组织。
要是闹翻了,自己虽然应该闯得出去,以后说不定还是会有一堆麻烦,该怎样才能不撕破脸地让他们死心呢?邓山正思索时,从上台北之后就很少开口的金大,突然在邓山心底说:「你不相信他们说的话?」
对了,可以问问金大。邓山当即在心中说:「你们那世界不是比我们先进几千年吗?你听过这种事情吗?人类有个什麽生命力或叫生命遁能的,可以拿来当能量用?」
「是没听说过。」金大说:「现在使用的能源,神国和南谷大镇那儿主要就是神能,而王邦诸国则以太阳能、地热能和核能为主。」
「没用石油了?」邓山问。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金大说。
「可能早就用光了。」邓山也不计较,做出结论:「总而言之,就连你们那儿也没这种东西。」
「可是……」金大说:「如果真的曾经有过,这种不当的能源取得模式,应该已经消失了,所以我不知道也不奇怪,就像石油我也没听过,而且两边历史毕竟已经不同,很难说。」
唔,这话也对,但不管如何,这种说法还是很奇怪,而且很不合情理,人体就算真有什麽生命遁能,但是没修练过的人,又能提供多少能量?想供应世界需要的能源,岂不是一堆人都被吸到死?人都死光的话,又要去跟谁赚钱?想来想去都是破绽,这种谎言未免太……
「邓山先生?」约翰突然轻唤了一声,却是他们看邓山脸色变幻,沉默许久不吭声,忍不住喊上一喊。
「是。」邓山回过神,乾笑一笑说「老实说……我实在不大相信世上有这种取得能量的办法。」
「当然,一般人不容易相信的。」郑伦从怀中取出一本相簿,递给邓山,一面说:「第一张是在一个大型采石场拍的相片,你看看。」
似乎没几张相片,邓山接过打开,一开始的相片,拍的是一个山下的大坑,周围都是一圈圈的走道,上下还有许多的绳梯和牵引器具。看样子这儿是沿着走道往外开挖,然后将采集到的石矿用机械往上送,只见数百名矿工们在烈日下散布在采石场中,赤着上身挥舞着十字镐、铲子等工具,一个个又瘦又黑,不过看来还颇有精神的样子,不少人有说有笑的,还对着镜头挥手。
「这是每隔一日拍一次的模样,你看下一张。」郑伦说。
邓山翻过,不禁微微一惊,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人们,但是整个采石场给人感觉却完全不同,仿佛笼罩着一股死气,每个人垂着头,有气无力的,更别提谈天说笑,仿佛一群行军很久的部队。这是真的吗?找这麽多人演戏也有点费工夫,而且演得还挺真实的……
邓山翻到第三张,却见这张虽然是同时间拍照,做工的人数却少了大概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或坐或立,也没人动作,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是惶恐和茫然,然后在矿坑底部,排着一大排香案,有些穿得比较整齐的人正在一旁观望着,不知在做什麽。
「那时已经倒下大半的人。」郑伦叹息说「没有人知道原因,村里间盛传这儿出了鬼怪,因为矿坑是这县城很重要的经济来源,坑主、县委办公室主任、公安科长等人都来了,不过这些人又不大敢拜,怕一拜又惹上是非,最后还是让几个工头强打起精神上了香……后面是这采石场的最后一张。」
邓山一面听,一面翻下一张,却见整座采石场空荡荡的,一些黄纸随风飘散,彷佛一片死域,邓山一怔抬头,却见郑伦点点头说:「没错,四天后,全部人都倒下了,那儿卫生环境又不好,两个月内,所有矿工都因为各种不同的疾病而死亡,没有一个医生找得出原因。」
这是真的吗?邓山发现后面还有相片,一面翻,一面疑惑望向郑伦。
郑伦点点头说:「后面四张是另一个省份的矿坑相片,只不过并非开放型的采石矿坑……至於最后一组七张是一个偏远山区的中学,发育中的学生,生命遁能极充足,他们连吸取了一个星期,才让那三十个学生通通倒下……」
缓缓翻看着照片的邓山,心中不禁越来越是惊骇,这些事情不是开玩笑吗?难道是真的?大陆那儿发生过这种事情?邓山这时顾不得自己的怀疑,抬头说:「这种事情怎麽可能会被允许?」
「没人知道……甚至没人肯相信……」郑伦痛苦地说:「因为未来巨大的利益就摆在眼前,只要不相信,良心上就过得去了……如果我们不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整个实验计划,也许也不愿相信有这种事情。」
是这样吗?邓山望向约翰,约翰倒似乎比较冷静,点点头接口说:「不只是这样,遁能可以吸取,也可以对人释出,对衰老的人来说,可以借着提升生命遁能,进而大幅提升身体的自愈能力与效果,这对大部分的疾病都有效,换个方式说,就是可以大幅延长人类的寿命……这种能力对许多有权力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不对。」邓山说,「既然知道会死人,为什麽要一直吸到他们倒下?这根本就是杀人不是吗?」
「这是第一阶段的测试,三个地方是由不同的能力者一起展开的,当时并不知道会死人。」郑伦说:「之后的实验,便开始减少一日内的吸取量,受害者的寿命虽有因此延长,但还是大幅伤害对方体质,而且无法复元,所以我们也开始反对这项计划。」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这样吸取数十人、数百人的所谓生命遁能,能有多少?」邓山说:「而且一个人身上又能藏着多少能量?如果人身上有这麽多能量,那当人出了意外死亡,怎没爆炸?」
「你不明白。」郑伦摇头说:「生命遁能本来和现实世界并不会互相产生关系,所以才称之为『遁能』,是一种隐藏的奇异能量,必须经过能运用的人吸取使用,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至於蕴含的量,这两百人的矿坑,一天内的产能就接近一个中型电厂十分之一的日产量。」
好像很多……但就算如此还是不行啊,邓山摇头说:「就算真有这麽大量,吸一处就死一批人,总是不能长久的,又怎麽可能取代全世界的能源供应?」
「这就是我们决裂的原因……」郑伦摇头说:「他们后来竟大量制造试管胚胎、复制胚胎,想从生命遁能最饱足的婴儿吸取,反正这些孩子无父无母,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越说越夸张了……
邓山本来的半信半疑已经变成八分怀疑,不由得皱眉说:「真的?」
「当然,所以一定要阻止他们。」郑伦叹口气说,「惭愧的是,当真决裂,我们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天选组织先是亚洲两个分部一败涂地,又过不久,欧美几个分部也都被他们做破坏了,反而是逃到台湾的我们暂时没事。」
「为什麽?」邓山有点意外。
「因为海峡两边政权关系有些特殊。」郑伦苦笑说:「那儿要派人过来比较麻烦,也不方便利用政治力,加上台湾人口稠密,资讯发达、媒体自由,出了事容易闹大,对方不免多有顾忌,这儿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在世界各地逃出大难的同志,现在都想办法住这儿集合。」台湾近来和中国大陆的政治关系确实有点复杂,不过,这不是邓山现在关心的事情,他思忖了一下才说:「你们只有这几张相片?这不够当证据吧?」
「确实如此。」郑伦叹气说「我们已经把这些讯息送给北京当局,但他们却不予理会,我们也送去联合国相关组织告发,一样没有回应,这证据实在是不够……」
「那你们打算怎样?」邓山问。「直接把真相对新闻媒体揭露?」
「没用的,因为证据不足,对方只要说我们是恶意毁谤,我们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郑伦低下头叹息说,「其实,主要的证据都在天选各中心的电脑中,他们将一切都破坏了,说不定他们没追来并不是因为政治关系,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这麽听来,已经没救了吧?先不管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又能怎麽办?邓山苦笑说:「就算我相信你们,也愿意帮忙,也得先想出办法啊?」
「如果今日拦阻不了他们,也要培育下一代去阻止。」郑伦说:「所以,我才冒昧地询问邓山先生修练的秘诀,若我们多几个如邓山先生一般的高手,也许可以潜入北京遁能总部,给予一定的破坏。」
别说这理由有点牵强,就算是真的,自己的办法也没法传授……邓山当即缩头说:「我有特殊的机缘,并非我不愿说,就算是说了,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模仿。」
「但是录影带中,还有另外一位年轻女子,一样有高强的身手。」郑伦似乎不信,皱眉说:「难道她也有特殊的遇合?」
录影中的女子……那是……若青?邓山想起她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就是微微一痛,虽然已经过了两个月,余若青那娇小而无助的身影,现在还是清晰地存在在邓山的脑海中,想到两个月前,和余若青相处的短短十余日,其中刻骨铭心之处,一思及仍令人神伤。她现在过得好?吗?是否还记得我?那娇怯怯的身形是否更形消瘦?那温软朱唇是否仍飘着同样的清香?
两人见邓山突然沉默下来,茫然地望着空中,不禁对望一眼。郑伦这才试探地唤了一声:「邓先生?」
邓山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眼角说:「对不起,我想到那位朋友,不禁有点失态了,她的状况和我一样,没法拿来当参考。」
「听说那位小姐似乎对我们颇有敌意?」郑伦问:「她也在台北吗?」
邓山叹了一口气,缓缓说:「她……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郑伦一怔说:「原来如此,真是抱歉。」
邓山见郑伦似乎不信,也不想多解释,说:「我没法传授什麽特殊的诀窍给你们,打打杀杀,我也不怎麽喜欢,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帮忙吗?」
郑伦和约翰脸上都是失望,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时,金大却突然在邓山心中说:「我说喔……」
邓山这才想起,从接到柳语蓉电话之后,金大就一直保持安静,有点意外地问:「怎麽?」
「你不喜欢打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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