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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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妖梦-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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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归乡切切何为路(完)华丽丽地分割

向天才的富坚大人致敬,向亲爱的藏马大人致敬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三七、祖孙情深

木芫清他们随着树妖族的人沿着秘道度过了四季如春的迦翠山,趟过了终年川流不息的赤水河,终于见到了树妖族隐居世外的地方——浮山。只见这浮山四四方方,高耸云霄,好似一座巨大的金字塔一般悬浮于天地之间纹丝不动,四周云雾缭绕仙音渺渺花香四溢,确实是座世间仙境。入口处一丛枝繁叶茂的榕树林,更是给这仙境平添了一份神秘之色。

“茹儿,从那边走。”温冉拉了拉瞅着浮山的景色发愣的木芫清,“这边若再走下去,便要遇到从前我设在外头的诸多陷阱,误伤了你可不好。”

说完,温冉不经意地望了眼榕树林的另一边,略怔了一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领着木芫清往一旁一条隐蔽的小路而去。

木芫清并没有注意到温冉的小动作,她心里面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原来从大泽渊往浮山里一直都有十分隐蔽的秘道啊。难怪不用担心外间的陷阱误伤了自己族人呢。”木芫清边走边思忖道,“记得月柏毒魔曾经承认过,他们夜袭树妖族,正是沿了秘道而入,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犹如天降一般出现在树妖族内,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这条秘道除了树妖族人再无旁人可以知晓,月柏毒魔他们,又是从何而知的呢?莫不是树妖族中也有内奸?究竟是谁呢?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个内奸究竟是死还是活?还能追查的出来么?

她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地已经入了浮山到了树妖族的地方。

但见残垣断壁,荒草丛生,荆棘参天,到处是烈火焚烧后的狼藉。归来的树妖族人看着昔日的家园如今已是世间炼狱,个个悲愤交加,却没有一个落下泪来。或许太多的泪水已经在三百年前徒劳地落下过了。又或许眼眶中的泪水早已哭干哭尽,如今地树妖族人清楚地知道,眼泪,不会为他们苦难的命运带来任何改变,只徒增悲伤而已。面对着满目的苍凉,他们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哀悼完死难的同伴后就各自散了去重建家园。

温冉终归是年纪大了。又受了这三百年的苦,孱弱的身体早就被折腾的灯枯油尽,只因心中地一口硬气强自支撑着才一直没有倒下。如今族人尽数得救,得归故里,失散多年的外孙女也已认祖归宗回来。他的心中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心口的那股硬气一散,便在刚回浮山地第一晚便倒下了。

木芫清在他床边守了三天三夜,一双眼睛熬得核桃儿似的又黑又肿,却梗着脖子绷着小脸死活不肯去休息:“我自一出生便与亲人分开。这三百年来都是虚过了,一时一刻也没有在外公爹娘的跟前尽份孝道。如今虽见了外公,可他却又……便叫我尽一尽做小辈的心意吧。”

她既都这样说了。余下的众人便也不好再劝说她什么,各自散去了各忙各地差事,现在的树妖族里头什么都缺,人手,更是稀缺。

只南宫御汜不放心她,一旦得了空便要过来陪她守着,或者闲聊上两句为她解解闷,或者就干脆默默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而木芫清也从来不多说什么。只是在他来的时候里,笑容多了一些,眉头皱得,也不是那么紧了。

寒洛虽也心中牵挂着木芫清和温冉地身体状况,偶尔也会来瞧上一瞧。因着此时树妖族中人才凋零,能够顶个大梁抗个事儿的能人也不怎么多了。寒洛他是一向惯于领导的,便临时做了筹划调度的管事,闲暇的时候便就没有那么多了。况且他冷眼旁观了许久,早已心知肚明南宫御汜对木芫清的那点心思,知道有他陪着她,便也不用去得那么勤了。

只有楚炎,倒是一次也没有去看过。

这么着又拖了半个来月,温冉的身体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大伙儿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都已经明白,温冉他,怕是已经熬得灯枯油尽了。

木芫清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这天傍晚天蒙蒙黑时分,木芫清她不声不响地来到黄白蓝绿四翁的帐子里,说有事要与他商量。

施在黄白蓝绿四翁身上地那个失忆的法术,早在刚回树妖族的时候,木芫清便在温冉的吩咐下替他们解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兢兢业业履行着族中长老的职责,自温冉倒下后,族中地许多大事,也是由他们四个老家伙和寒洛商讨着处理掉了,倒也不用麻烦木芫清这个少主。他们办事老练,有条不紊,全然没有了在玉苍山上时那一副副老顽童的模样。

四翁见木芫清孤身造访,神情肃穆,语气沉重,心知必然是与树妖族休戚相关地大事,一个个也不敢有所怠慢,虽都累了一天筋疲力尽,还又忙打迭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垂手肃立,恭听木芫清的吩咐。

木芫清站在帐子当中,一双大眼将他们四个挨着个瞅了一遍,咬了咬嘴唇,掷地有声道:“在说之前,我想先恳求四位长老一件事,那就是,接下来我跟各位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再告诉给旁的人知道了,任谁也不行!这是甚为少主的我的命令!”

她一开口说话便是这样一副决绝的口气,黄白蓝绿四翁听了,都吃了一惊,互相望了一望,使了使眼色,一致道:“谨尊少主之命。少主请讲。”“好,你们肯答应了,那我便说。”木芫清扬了扬眉毛,不容商量地开口吩咐道,“我要你们把如何将树妖之源渡入别人体内的法门教了给我。”

“啊?少主,你这是为何?”四翁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制止道,话一出口,又都纷纷顿悟,唏嘘道,“莫非少主是打算用树妖之源的力量来救族长?”

“不错。”木芫清点了点头,眼中已有泪花闪现。“外公他年事已大,久居湿潮之地,再加上这一路上我们归心似箭赶路赶得那么急,外公他的身子骨早就熬不住了。而我们血婆罗树妖的血液,对旁的人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对自己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根本医不好外公的身子。这些天来。我左思右想,要想保住外公地性命救了他醒转过来,或许,或许可以借助树妖之源的力量。当初桃儿姨娘说我体内有三道气息在相互牵制相引,便度了这树妖之源给我为我引气导流。我想。既然树妖之源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若是渡到了外公体内,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四位长老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绿柳翁才捻着胡须沉吟道:“少主你这主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只是这树妖之源在少主体内已久,若是突然将它渡给了族长。我怕少主你会吃不消……”

“这不碍事。”木芫清一口打断绿柳翁的话,说道,“只要你们认为这法子可行就好,我年轻,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蓝籽翁张了几次口都皱着眉头强压了下去,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冲口而出道:“只是少主你的一身功力全凭了树妖之源得来,若是失了。不就等同于……”

最后那句话终是没有说的出

木芫清却也听得明白,淡笑答道:“等同于废人一个么?这有什么大不了地?我本来就不会什么功夫,既然一夕之间得了,再一夕之间失了业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那少主你若遇了危险该要如何自保?”蓝籽翁问道。

“我这条小命,从前怎么保住的。往后再如法炮制也就是了。在这个世上活下来虽然不容易,可是办法。却也不只是练功这么一条的。好了,不要多说什么了,你们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还是赶紧随我去外公帐中吧,晚了被那几个里唆地家伙知道了,又要在我耳边好一阵聒噪。我可再没那心力气听他们念叨了。”木芫清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口气却是再不容四个长老辩驳的。

说完,她率先出了帐篷。四位长老相互望了一望,也随她出了去。

渡过了树妖之源的木芫清感到无比的疲惫,全身的力量仿佛也都随着树妖之源离开了她地身体,四肢就像在太阳底下晒化了的橡皮胶似的,怎么也提不起来,她眼皮发沉,身子毫无预警地前扑了下去。

门口一道青色身影迅速掠来,赶在木芫清和地面相会之前牢牢地托住了她。

隐约中木芫清仿佛听到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夹杂了怜惜,还有一丝心疼。然而她实在是太累了,也没多想什么,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总是觉得有一只手在轻轻地划拉着她的脸,木芫清被那只手闹地烦了,不悦地睁开眼狠狠瞪了过去。

却看见坐在床边不住抚摸着她脸的那个人,竟然是温冉。此时他虽面带病容,神情憔悴,望向木芫清的眼眸中却已有了些精神,比这不久前人事不省的样子,已经是好了一大半了。

“外公!你好了么?”木芫清喜出望外,一跃而起,拉着温冉的手欢呼道。

“嗯,好了好了。”温冉含笑点了点头,手抚过木芫清消瘦的脸,怜惜地感慨道,“辛苦你了,孩子。”

温冉挣脱了木芫清的手,起身背对着她,默了好一会儿,方略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唉,一报还一报,你这个做女儿地,也算是替他还了一份债了。前尘往事尽如云烟,我又还在计较些什么呢?”

说完,转过身对着木芫清意味不明地言道:“浮山入口处那棵大榕树向右拐,走不多远就能见到一条极隐蔽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个山洞,那是你爹娘初见相会的所在。你既为人子女,该当过去看看才是。”

卷七、天长地久有时尽 一三八、父亲大人

木芫清依着温冉所言来到了三百年前她爹娘初见私会的地方。

看着眼前一人来高的丛生荒草完全掩住了洞口的所在,耳边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秋虫哀鸣,木芫清心底不由得泛出几丝凄凉:爹和娘在天之灵看到这里已是如此不堪的一番境地,怕是定然要暗自伤心一番吧。不知道三百年前爹娘在时,这里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想来该是精心布置的所在,断不会荒凉至此吧。

木芫清费力地拨开乱草丛,果然见到草丛后边赫然显出一个山洞口来,高六尺有余,洞口被打磨地十分光滑,一看就是人工精心琢磨的痕迹。

洞口的地面上很是干净,一点碎石乱草的渣子都没有,这倒叫木芫清犯起了嘀咕,心想:奇怪,这地方如此隐蔽,若不是外公指点,就算是从这里擦肩而过,恐怕也不会知道丛生的荒草堆之后,竟然还藏着有一个山洞。可是这地上怎会如此干净,就像是时常有人清扫一样的整洁,会是什么人还在时时惦记着我爹娘约会的地方,不忘时不时来打扫一番呢?不会是桃儿姨娘,也不是外公,还能有谁呢?

她心里疑惑着,脚步已经跨进了山洞。

初从外面跨进山洞,一时还不能适应洞中昏暗的光线。

待过了一会儿,才算是依稀能看清洞中的情景了。

“啊!这里……”木芫清不由得惊呼出口。

虽然洞口外头是一片凄惶苍凉之色,可这里面却真真可以称得上是别有洞天。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精巧的石制风铃,伴随着木芫清行进的步子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奏成一支轻灵空雅的曲子,仿佛在轻轻吟唱着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一段风花雪月的爱恋。

墙角处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盆钵瓦罐一应生活用具,山洞中央居然停放着一具打磨地光滑精致的石棺,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材料,那石棺被打制地晶莹透亮,从外面便可一清二楚地看到躺在石棺中人地情形。石棺四周并顶上摆放的都是盛开地正自芬芳鲜艳地花朵。也不是什么名花异草,大多也只是这山洞外面的野花罢了。

因木芫清离得有些远。对棺中人的模样看的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只见得她青葱裙,黄缎袄,一头黑丝一般浓密的长发一丝不苟地平铺在身子下面。身材姣好,想必生前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也不知她在棺材中究竟躺了多少年,如今看上去还是栩栩如生,宛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石棺旁边,还有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背对着木芫清,一手抚棺,一手吃力地撑在地上。他那一头瀑布一般垂在身后的白发在在昏暗的洞中格外的醒目。

木芫清是因为得了外公地话。这才特特寻到这个偏僻的洞府所在,原本想着这里定然已是人去洞空,光影不胜当年。万没想到这洞中竟然居住地还有旁人,更没想到偌大一个山洞,父母昔日定情的所在,如今竟成了天然地一处墓穴,也不知是什么人竟把棺材停放在了这里。

许是听到了木芫清进来的声音,背对着她的白发男子脊背僵了一僵,缓缓叹了口气,道:“唉,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寻到这里来了。我知道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你们,你若是还不能原谅我,这便动手吧。如今的我,只想这样默默地陪着她。活着,就日日夜夜守着她。死了,也要和她厮守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想,若她在天有灵,也会和我存的一般的念头吧。”

这男子许是多年未曾大声说过话了。说这话时声音又沉又低。还怀揣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担心声音太大了会惊动了石棺中沉睡的女子。

待他说完这番话。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重新沉默了不再说话。

“你是……我……不是……”木芫清不知此人为何要说出这么一番没头没尾地话来,但也心知他必是认错了人,把她当成别的某个人了,连忙语无伦次地开口解释道。

“谁!”男子显然也听出了木芫清并不是他在等着的那个人,身形一振,话语中充满了戒备之色。

他依旧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猛地回过头来,双眉紧锁,一脸肃穆,神色中杀气若隐若现。

待到两人打了一个照面,都是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清儿!”

“寒洛!”

只见那男子目若寒冰、唇薄如刻,眉宇间嵌着一丝淡淡地忧郁总也抚摩不去。除却一头雪白似缎的长发以外,样貌与寒洛一般无二,年岁却似比着寒洛要略大上一些罢了。

“清儿,清儿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放我一个人在这世间的。你此番前来,是要留下来陪我,还是要带着我一起去了?”那男子乍见了木芫清,反应很是怪异,一面神情激动的嚷着,一面用双手费力地撑着地,挣扎着就要过来。

木芫清见他激动如此,一愣之下就要伸手去扶。然而最近她身遭变故太多,遇事不免会不自觉地多留一个心眼,手伸了伸终是又缩了回来,只是袖着手不解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寒洛是什么关系?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听到木芫清问他话,不由得抬头又朝她多望了一望,一眼瞥见她头顶上斜插着地那支骨簪。

这一眼竟惊得他如遭九重雷击,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回过了神来,眼中不知何时已有泪花闪现,颤抖着嘴唇唤道:“茹儿,我的茹儿,你真的是我的茹儿么?你,你竟真的还活着么?老天有眼,你竟真地还活着!快,快过来。叫爹好好瞧一瞧你。”

“爹?”木芫清一愣,挑眉问道。“你是我爹?我爹还活着?”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地失态,手上一松重新瘫坐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冲木芫清自嘲地笑了笑,唏嘘道:“如今我这副样子,忒不像样了吧?活着,也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呵呵,又有谁能想到,曾经叱咤一时声名鹊起的九尾天魔狐寒圣,终究也有这么一天。竟然沦落到这么一副田地呢?”

“九尾天魔狐寒圣?”木芫清一惊,忙上前两步,俯身问道。“你是寒圣?寒洛地叔叔寒圣?”大惊之下,她心中一动,仿佛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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