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埃政权，我们中国的布尔什维克为啥就不能！？也只有这样，天下的穷苦人才能真正翻身得解放！”
看着表哥攥紧拳头说这番话时的表情，黄亮一脸凝重的斥责道：“今后说这样的话千万要注意场合，别扯那么远了！开元驻扎着彭浩年一个师的兵力，彭这一个师实际上差不多就是一个军的兵力，这个家伙越来越反动，且不说人家是一个军，就是一个团你就是不服气又能怎样，枪杆子可是真的！所以，我看眼下不是你发横的时候，我们就想着怎么让王远山他们度过危机吧……”说着，黄亮瞧表哥因为自己斥责他愣愣的看自己，叹口气沉默片刻说：“我看这样吧，等我给林主任谈过此事，如果他也支持彭浩年，你们就退让一步，等时机成熟，解决农民土地问题还是由开元政府来做，历史总是在选择中最终会走向正道的，我那妻兄是很赞同孙中山提出‘平均地权’的土地政策，我也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着手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
“林正南能为老百姓做好事？”听黄亮这么说，赵大海心里即刻极其不舒服，一会他叹口气笑笑：“唉！对，你是谁？我怎么忽然就忘了”
黄亮瞧表哥讥讽起自己，有点恼火：“表哥，你还是冷静点吧，要认清形势，光棍不吃眼前亏，要是彭浩年真的对你们动武就你们那些大刀梭镖能顶得住？”
“顶不住也得顶！”赵大海冷笑一声：“如果退让一步，那让那帮王八蛋地主怎么看我们农会，他们今后不是更嚣张了，如果让他们得势，今后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我今天来追你就是指望你帮我们，现在连你都这么说，我看只有跟他们拼了，这年头谁怕谁，头砍了还不是碗大哥疤！”
看到表哥一时难以说服，黄亮有点生气不想再说什么，他便向表哥和罗江龙告辞继续朝黑云岭进发。一路上，一想到彭浩年那张阴险奸诈的脸，黄亮心里就很不舒服，一想到王远山被彭浩年抓捕，而表哥压根就没有想退让的想法，黄亮心里即刻就焦躁难安，去年冬天因为表哥和彭爱武，他就吃过一次苦头，如果妻兄这次真的也支持彭浩年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帮表哥他们度过危机，即使自己有这个勇气，但以自己眼下的处境和能力真的不知道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第十七章（4）
一路急赶，等黄亮三人赶到黑云岭山下的哨卡已是黄昏时分，看到竟然是军师来了，哨卡的弟兄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们围拥着黄亮热乎的说了很长一会话才放行。已和这些弟兄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今天见面看到他们依然对自己如此亲近，离开哨卡，黄亮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自己这半年多来几乎把这些弟兄忘的一干二净，想到这半年多来自己心里大多数时间只装着未婚妻，而对红菱妹妹竟然没来探望过一次，他便不由心生愧疚，尽管他时刻都在牵挂着她，但他还是不由对自己在这半年多来表现出的自私和小肚鸡肠自责不已！
二十多分钟后，黄亮他们来到了乌云洞附近，远远的看见熟悉而陌生的乌云洞洞口，看到小兰小花和几个人正在附近比划着刀剑，黄亮怀着矛盾复杂的心情加快了脚步，他急切的想见到这半年多来让他一直都在牵挂着的妹妹，但同时他又害怕看到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来更好的面对他对她曾经的伤害。
小兰小花几个人闲着没事正在舞弄刀剑，无意中看到军师来了，便赶忙迎上前来。刚才，在山下，当哨卡的弟兄们看到黄亮，几乎都是朝他扑过去，但此刻，小兰小花她们看到他，则表现的很拘谨，她们会这样并不是因为她们是女子，而是因为她们比山下的那些弟兄知道的要多的多，尤其是她们已知道黄亮如今的身份可不比以前，所以，看到今天的黄亮，小兰小花心里不由萌生了一种从前所没有过多敬畏和陌生。
“长……长官……”很快，小兰小花她们就和黄亮碰面了，平时眼明嘴快的小兰此刻因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窘迫的有点嘴笨。
看到面前的小兰小花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很拘谨很陌生，黄亮心里很不舒服，他看看其他一块前来的兄弟，上前拍拍两人的肩亲切的说：“我还是喜欢你们象山下的弟兄那样喊我军师，我在你们面前不是什么长官，还是你们的大哥哥。”
丁富顺这时在一旁笑说：“对呀，小兰小花，你们在我面前不是还和过去一样，咋见了军师就成了这个样子。”
小兰小花涨红着脸看看丁富顺和眼环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黄亮嗔怪着又拍拍小兰小花的肩膀眼巴巴看着乌云洞洞口问：“你们小姐呢？”
小兰迟疑会慌乱的看眼黄亮一指乌云洞后边的山头说：“吃……吃过饭小姐就上那里了，”说着，赶忙把小花一拽：“我们这就去让小姐下山。”
看到小兰小花要去，黄亮赶忙喊住她们：“你们别去了，还是我去找她吧。”说罢，黄亮转头给丁富顺和眼环交代一番，抬脚就朝乌云洞方向走来。
这次丁富顺上山尽管说是来看望山寨弟来的，但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王红菱就猜到他真实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给黄亮前来探路的。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丁富顺就下山了，丁富顺走后，想到黄亮这几天或许就会来黑云岭，王红菱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刚才吃过下午饭，她很郁闷，便一个人上到了乌云洞后边的山头登高望远好消散一下压抑郁闷的心情。
这几天，王红菱已把她回老家后黑云岭众弟兄的一切都谋划好了，她打算带着小兰小花一起离开，今后就让她们俩生活在自己身边，她要看着她们嫁人结婚生子，这样她才能安心。而对于雷大毛和韩大棒子他们，她犹豫一番后最终还是决定遣散他们，她打算把黑云岭的家底全部拿出来分给他们，让他们下山开始新生活，无论怎样今后都别再做土匪。
本来，王红菱打算尽快了却此事尽快离开这里，但当她决定尽快离开时，父亲和兄长的遗骨该怎么办又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自己走了，却把父亲和兄长的尸骨永远留在这异地他乡，她心里实在不忍，可要是带着他们回老家路途遥远不说，该怎么带？想到父亲和兄长，王红菱又不免想到了埋葬在来凤镇娘的尸骨，想到了埋葬在终南山恩师渡空师太的尸骨，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几天在做抉择时，王红菱想到自己永远将不会再回开元，而自己在这里却有这么多逝去的亲人，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那她们从此将因为自己的离开变成了孤魂野鬼，日后每逢清明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就很不好受。
就这么犹豫着，昨天丁富顺上山了，从他那里得到黄亮近来一些情况，昨晚，王红菱失眠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强行要把自己从这里赶走，无非就是想逃避那个人，但当她决心要离开时，决心要永远离开时，她才感到她的双腿因为那个人已变的那么沉重，沉重的让她很难步开。 。。
第十七章（5）
不知不觉，王红菱已在山头的一块巨石上坐了两个多小时，当她意识到时间不早了，便对着已枕在山巅的落日长长叹口气，看来还是别打扰父亲和娘亲他们了，让他们就留在这里吧。心说着，王红菱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深情的遥望着远处云海中的山峦，她再次想到那晚她给黄亮偷鸡时的情景，她给他缝补衣服时的情景，她骑着柳月的马追他到黑山镇时的情景，她追他到月亮河时的情景，一会，王红菱笑了，当初自己怎么会那么傻，简直就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妞。
过去，每当王红菱回想到这些时，她每每都会很伤感，不过，此刻，当她决定要赶在黄亮来黑云岭之前离开时，在淡淡的无奈中她心中充满了柔情和甜蜜。因为，从昨晚到今天，王红菱终于想明白了，爱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是一份真情的付出，她不应再因为一个得不到的结果而伤心遗憾，她要做的就是把曾经撩拨开她少女心扉的那个人，连同他带给她的一切，无论是美好与甜蜜，还是苦涩与伤感，都一并包裹在她行囊中一起带回河北老家，她要用历经磨难之后的成熟永远珍藏它，让它伴随着她去度过今后另一个人生，让它成为她一个永不老去的回忆。
眷恋的望会远处的山峦，当王红菱打算下山时，她忽然意识到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站在这里看落日，便一直看着夕阳沉在山巅的另一边，才转身准备下山。没想当她回过头，却看到黄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的身后。默默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黄亮，迎着他亲切的眼神，王红菱没有诧异，也没有感动。
此刻，眼热的看着眼前这大半年来一直让自己牵挂不已的女子，黄亮除了掩藏着的那份歉疚与伤感，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亲切，呆呆的看会，千言万语哽咽在喉，让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红菱……”
瞧黄亮很激动的样子，王红菱微微一笑，跳下石头来到他面前又打量下他：“你来啦……”
黄亮憨憨笑着点点头：“我听富顺说你从峨眉山回来了，就赶来了，……红菱，听说安源长老已圆寂了……”
“嗯，我还说他能活到一百岁，可惜只差那么两三年。”
“那他老人家到底患上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是啥病，肚子里长个硬块，吃不下东西，后来整个肚子都涨起来了。”
“唉，这很可能是癌症。”
“癌症是啥病？”
“癌症是一种绝症，只要患上就无法医治，至于怎么解释一句话两句话也给你说不清楚，红菱，安源长老已经是高寿了，你也别太难过。”
“我能想通，都活到那么老还难过啥。”
“……很遗憾他会长眠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呵呵，人死如灯灭，安葬在哪里都一样，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你……真的这么想？”
“嗯……”王红菱点点头又打量下黄亮迟疑说：“听说你这几天在马岭，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
黄亮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憨笑道：“没啥，乡亲们比我苦多了。”
“呵呵，在开元大概连鬼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父母官吧……”王红菱一笑，伸手抓起黄亮的粗糙的手。
黄亮赶紧抽出讪笑道：“其实也没干什么重活，都是我过去没干过重活，手才会打出这些血泡的。”
王红菱没想到黄亮的手心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顿时很不舒服，笑笑问：“……你是骑马来的？”
“我和富顺他们是走来的，我们去马岭时没有骑马。”
“那一定是饿坏了吧，走，下山去。”说着，王红菱就要走。
“等一下。”
王红菱转身疑惑的看着黄亮：“怎么，你还能挺住？”
黄亮拍拍肚子笑笑：“我肚子可不是乡亲们没油水的肚子，再饿还能挺，”说着话，黄亮敛住笑：“……红菱，小妹还活着。”
听黄亮竟然这么说，王红菱瞪大眼睛。
黄亮叹口气就把他前些日子和未婚妻去云阳时遇到杨小妹的经过讲了一番，末了疑惑的说：“我原以为她会很快跟你联系，没想富顺昨天来这里回去说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她活着，小妹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王红菱擦掉眼泪，遥望着石狼山一会叹口气说：“她大难不死，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说着，王红菱又擦擦忍不住掉下的眼泪问：“那她没告诉你她那晚是怎么逃出虎口的？她怎么又会嫁给兀老八？”
黄亮迟疑会说：“当时很多人在场，说话不便，我也没多问。”说到这里，黄亮看到王红菱忍不住眼泪往下直掉，心里很疼：“红菱，小妹还活着，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我就是高兴的。”王红菱狠狠擦下眼睛说：“不哭了。”说着，脸上即刻换上灿烂的笑容。
“嗯，这样才好！”黄亮极力克制住心中的不舒服说：“老天爷有时很可恶，可有时还是很慈祥的，……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王红菱看眼黄亮关爱的眼神，点点头转身朝山下走来。
走在后边，默默看着前边走着的王红菱，黄亮心里爱怜不已！亲切万分！如果说过去他对她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男女情感在里边的话，此刻，那份情感已不再存在，对未婚妻深深的爱已让他把那份情感已融进兄长对妹妹的怜爱中，让这份怜爱变的更加亲近更加厚重：“菱子，你们最近打猎了吗？”走了一段，黄亮觉得长时间不说话不合适，便找话题问。
“咋的？”王红菱转过头斜眼黄亮：“是不是嘴馋了？”
黄亮笑笑：“饿了死老鼠都能生吃，只是问问嘛。”
“那我等会给你找个臭老鼠？”王红菱捂鼻子一笑。
黄亮憨笑道：“去年我们在九龙滩不是连泡着死老鼠的水都喝过嘛。”
黄亮的话让王红菱忍不住一阵作呕：“那都是你瞎眼的没看见死老鼠，你喝你活该，可不该害我。”
黄亮嗔怪着笑道：“我眼睛瞎了你眼睛好，那你怎么也没看见。”
这些话不由勾起王红菱对那段刻骨铭心经历的回忆，她亲切的看眼黄亮，便转身继续下山说：“你放心，到山上还怕没石头，今晚有你吃的野味。”
下山后，王红菱即刻吩咐人去做饭，然后她把黄亮他们带到她的洞内一边闲聊一边等着饭菜，不大一会，香喷喷的野味就摆好了，看着黄亮和丁富顺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着黄亮吃饭时的憨态，王红菱心里很疼，此刻，她忽然感到从刚才到现在，她已跳出了过去自己那个狭窄的心灵空间，过去，她因为爱他恨过他，她因为爱他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她因为爱他在无法得到他的爱时，她甚至想到了死，不过，现在，她真的觉得已能坦然的面对心中的这份爱了，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自己心中的那份爱了。
因为，此刻，在王红菱的眼里，黄亮这个男人已不只是让她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他同时是她最值得尊敬的男人，是她最想去敬爱的兄长，对此，王红菱似乎已经能说服自己，自己所爱慕的男人不能给自己情爱，但他给自己的能给自己的和情爱一样厚重，一样珍贵，她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个呢？自己因为爱他依恋他也应该接受啊！毕竟自己是即将就要离开的人了，到这时和自己所爱的人好好一起度过这短暂的最后时刻难道不好吗？
第十七章（6）
吃过饭，王红菱找来黄亮去年留下的衣服，打算让他们早点休息，而她准备去给黄亮洗他身上已经发臭的衣服。黄亮心里有事，尽管他已很累，吃过饭更想早点睡觉，但想到表哥的事很急明天他就要下山，便让丁富顺和眼环先去睡了，他打算想抓紧时间推心置腹的和王红菱谈谈，希望他这次上山的目的都能如愿以偿。
瞧黄亮似乎是有很紧的事情要跟自己说，王红菱只好没再坚持，一会，丁富顺和眼环被小兰和小花带去休息了，她便给黄亮沏好茶又坐下疑惑的嗔怪道：“你很累了，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说嘛。”
“我也很想早点睡，唉！”说着，黄亮叹口气点上烟梳理一下思绪，就把表哥赵大海中午告诉的他的那件恼人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又唉声叹气的说：“……我本来想在你这里多呆，可遇到这样的事，没办法，等我给你说完事，我还得赶紧下山去找彭浩年，无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