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 第56部分

　　“哦？原来你就是黄家少爷？”杨义雄认出黄亮，阴冷的笑笑：“为什么抓你爹难道你爹没跟你说？”

　　黄亮看到几个家伙按着父亲的头，顿时火冒三丈，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说：“我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们带走他，还请杨处长明示。”

　　面前的这个家伙毕竟跟康柏栋有交情，杨义雄尽管不想多费口舌，但想到这层关系，还是忍耐着说：“你爹犯了杀人罪，更犯了通敌大罪，怎么，不该抓吗？”

　　“通敌大罪？该不会是莫须有的罪名吧！”黄亮冷笑一声说。

　　“放肆！”杨义雄身边的罗刚呵斥一声：“你再这么无礼，当心我们连你一起抓走！”

　　黄亮当仁不让：“没有证据胡乱抓人，还有什么法理！”

　　黄仁礼瞧儿子和这伙人执起拗，就赶忙骂起来：“混帐！我去自会把事情说清楚，快滚一边去！”

　　听父亲冲自己这么吼，黄亮明白他的用意，本想退到一边，但转念一想就赶忙冲杨义雄抱拳说：“杨处长，家父有重病在身，还请您高抬贵手，把我爹留下，带我走就是。”

　　“你杀人了吗？通敌了吗？杨义雄轻蔑的笑笑：“你以为我们来是耍猴来了。”说着话，杨义雄就过去翻身上马，冲身后一摆手，就先离去。

　　“爹，你可要注意身体！”瞧父亲要被带走，黄亮急切的上前叮嘱着。

　　黄仁礼用带着拷子的手指指头说：“照看好家里。”说完，就被带走了。

第十二章（2）
看着父亲被带走了，回头看着一家老少都没了主意惶恐的看着自己，黄亮心中不由升起一种责任感，他和管家劝说着家人进了院子，又把两个娘叫到一起叮嘱她们看护好孩子，然后叫来一个姓王的伙计，打发他火速赶往武汉去通知三哥和二娘让他们躲几天，防止林正南去那里抓人。

　　把家里一切安排妥当，黄亮才去找饭吃，从早上到现在他还一直饿着肚子。看来不找康柏栋是不行了，无心的吃着饭，黄亮脑子里急速的旋转着，如今，只有他能帮上自己，只有从他那里才能了解到二叔和堂哥现在的情况，也只有从他那里才能了解到林正南抓捕父亲的真实目的，父亲分明就没有暗通云阳，为什么林正南要把他也牵进去。尽管黄亮此前想了很多不能去找康柏栋帮忙的原因，但此时父亲被抓他已顾不上那么多，年迈的父亲有病在身，怎么能经受住牢狱里的那番折磨。

　　放下碗，黄亮没有耽搁，从管家那里拿些钱就出门了。不大一会，黄亮来到城南林正南的寓所门前，犹豫片刻上前向把守门口的卫兵打听康柏栋，上次黄亮来找过人，正好也是这个卫兵值班，卫兵瞧是朋友找康先生，就殷勤的告诉黄亮康柏栋可能在开元县中胡平之处。

　　别过卫兵，黄亮又急匆匆朝县中走来，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到时怎么向康柏栋开口求他帮忙。二十分钟后黄亮又来到了城北，走进他的母校，正想找人打听胡平之校长的办公地点，就见康柏栋一个人夹着他那个破旧的公文包朝出走来，黄亮赶忙迎上前去。

　　经过这两天的忙碌，终于把培训班的筹备工作搞结束，如今校舍已经找好，培训班的教员已基本谈妥，接下来就是该考虑招手士兵学员的事情了。由于林静回来了，林正南马上就要为结婚准备布置自己的新房，再住在小弟的寓所很不方便，刚才，康柏栋和胡平之谈妥培训班的事后就托付他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正好胡平之在城西有栋旧房子空着，由于他眼下正忙着，就把钥匙给了康柏栋让他先去看看合适不合适。辞别老朋友，康柏栋正打算这就去城西看房子，没想却撞上了专门为他而来的小老弟黄亮。

　　“哎呀！开元这地方就是斜，心里想着谁就能撞上谁！”看到黄亮，康柏栋很高兴，就当胸给了他一拳：“怎么回来这里，是找我吗？”

　　“我是没事想来母校看看。”说着，黄亮也给康柏栋来了一拳：“想我干吗？我又不是你的红粉佳人。”

　　“哦？刚才我还跟胡校长谈到你哩，他说你是他父亲最得意的门生，要不一起去见见他？”康柏栋高兴的回身看看说。

　　黄亮忙说：“改天吧，今天我来两手空空，我怎么好意思见胡大哥。”

　　“既然你有这份心，怎么两手空空来这里？”康柏栋怪怨的说着就亲昵的搂住黄亮的肩就往出走：“既然你没事，那跟我走，咱们走着说。”

　　很快，两人就来到外边，黄亮疑惑的看眼康柏栋说：“你好象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康柏栋朗然一笑说：“小老弟，我们过几个月再南下，你看怎样？”

　　前些日子，黄亮急匆匆赶回来才知道父亲是在欺骗他，既然父亲没事，他就想着和康柏栋一起南下，在广东他也有个好友江涛，这半年江涛多次催促他南下广州去闯事业，在黄亮去赵家河前他和康柏栋商量好过几日就南下，谁想赵家河的事和家里的事搞的他这两天早把南下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此时，听康柏栋这么说，瞧他也一时去不了，就疑惑的问：“怎么，老大哥在开元还有什么事？”

　　康柏栋站住看看黄亮，又搂住他的肩向前走着，就把自己想为独立团开办培训班的事情说了一番，末了说：“黄亮老弟，上次我们回来你瞧我们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是强盗就是贼，看来我必须得为我那正南弟弟改造改造这些士兵了，要不然，以后真不知还怎么祸害老百姓，喂，我还正想着聘请你当教员哩，怎样？可是没有报酬吆。”

　　黄亮无奈的笑笑：“强将手下无弱兵，林团长如此强悍，手下自然就有了那帮弟兄。”

　　“话可不能这么说。”康柏栋笑笑一打黄亮的胳膊说：“上次我们在路上遇到那样的待遇，说实话我对我那个小弟真的很担忧，心说他怎么把队伍带成这样了，还真以为他和那些大小军阀没什么两样，不过，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觉得他很不一般，志向远大，思路开阔，他的爱国热忱很高，对国家对民族处于眼下这危难的境地十分忧虑，另外，他整饬吏治，打击豪强，黑白分明，决不手软，这可比郭大鹏那些只知道怎么鱼肉百姓的军阀强多了，别的不说，就说最近打击刘子清、黄宗礼这一案，虽说是为消除内患，但能把这些贪官豪强收拾了，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说道这里，康柏栋又把黄亮的胳膊一打说：“喂，你到底来不来，就算是帮帮大哥我怎样？”

　　“最近你那个弟弟抓了不少人，我也听说了。”说着，黄亮站住，看着康柏栋兴冲冲的脸，迟疑片刻问：“刘子清和黄宗礼他们真的暗通云阳的郭大鹏吗？”

　　“这还能有假！”康柏栋左右看看说：“我给你讲的这可是绝密，你可千万别到处说，眼下在没有结案前，一切都还很秘密。”瞧黄亮点点头，康柏栋才继续说：“刘子清和黄宗礼在开元专门组建了一个反林同盟会，他们俩人就是这个会里的头，听我小弟说目前已查明同党已有二十几个人，他们专门在开元搞破坏活动，有人有枪还有专门的活动经费，上次我们为啥被那几个家伙那么折腾，就是他们怀疑我们炸了老君桥，其实是同盟会的人干的，他们一边搞破坏一边发展会员，还打算在郭大鹏打过来时搞里应外合……”

　　听着康柏栋的话，黄亮感到每一个字都象是一颗钉子钉在他身上，等好友把话说完，他艰难的咽口唾沫，极力的掩饰着心中的不安问：“可抓到了罪证？”

　　“那是当然，已经铁证如山了。”康柏栋说着，瞧黄亮神色不大对劲，疑惑的问：“你怎么啦？不安的样子。”

　　“真没想到平平静静的开元骤然间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黄亮努力笑笑问：“那你听没听说林团长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这个我可不好说，他没讲，不过……”康柏栋仍疑惑的看着黄亮说：“通敌罪一般都会处决吧。”

　　瞧康柏栋注意起自己，黄亮故作轻松就朝前走着叹口气说：“放的林团长不拥护，偏去抱云阳那个土匪的腿，这些人可真会算账。”

　　“他们不是不会算账，是打错了算盘。”跟上黄亮，康柏栋扫了他一眼说：“过去在郭大鹏手里时，他们巧取豪夺为非作歹惯了，后来我那正南小弟来了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自然会那样。”

　　怎么办？真要求康大哥帮忙吗？听了康柏栋的这些话，黄亮肚子里跟吃了一块石头那么难受，既为二叔和堂哥着急，又为父亲忧心，也为怎么向康柏栋开口犯难。

第十二章（3）
看着身边的小老弟听了自己的话，情绪变的越来越差，康柏栋心里起了疑惑，此时瞧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走路，他想了想就把黄亮拽住关切的问：“是不是你的什么人这次也牵连了这事？”

　　听康柏栋这么问自己，黄亮吐出郁闷的让他快要死的闷气，说：“大哥，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说说好吗？”

　　就快到城西胡平之的旧房子了，此时，康柏栋看到黄亮跟自己说话沉重的样，想想还是答应了，暂时取消了看房子的念头。

　　几分钟后，黄亮把康柏栋就近领到了一个酒家，找张僻静的桌子坐下，叫了一壶青江曲酒，四个凉菜。很快，酒菜就摆上了，黄亮一连敬了康柏栋三杯，哥俩都喝了，他一抹嘴才说给康柏栋道出实情，自己是黄仁礼的儿子，父亲刚才已被抓走，而此前被抓的黄宗礼和黄森一个是他的二叔，一个是他的堂哥。

　　听到自己的小老弟竟然是黄仁礼的儿子，康柏栋禁不住一阵愕然，半响才说：“黄老伯被抓我还是才从你这里听到的，难道他也参加的同盟会？”

　　黄亮面带愧色的思忖片刻，抬眼看着康柏栋说：“我爹真没有加入那个组织，他这次之所以被抓，我猜想是林团长另有用心。”

　　“另有用心？”康柏栋掏出自己的烟斗，装上烟点上：“你继续说。”

　　“唉！”看着康柏栋困惑的眼神，黄亮长长叹口气，给自己倒上酒抓起杯子仰头猛喝下去，才吐着酒气说：“既然大哥不是外人，我也就没有什么可藏噎的，家父是一个唯利是图是商人，他一辈子都强悍好斗心术奸诈，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黄家才有了今天这份大家业，别看我爹是一个成功的大商人，可在管教家庭上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七年前，我二哥和郭大鹏的大公子从一个姓李的人手里抢夺了咱们开元的永盛煤矿，后来那些矿工不堪忍受摧残和折磨，为了争权益他们举行了大*，那次很多工人都被打死，想必这事你也听说了，后来没多久我二哥和郭大鹏的大公子被红衣女侠讨了性命，就在这件事发生后没几天，我三哥又在我家*了一个乡下媳妇，那妇人性情刚烈在被我哥玷污后撞柱子寻了短见……”说到这里，黄亮紧锁起眉头沉默很长一会，抬眼看看康柏栋苦涩的笑笑说：“自从林团长一到开元，眼睛就盯上我家的资产，尤其是永盛煤矿，期间他曾多次派人找我父亲，不但向他要了很多钱和父亲开办的火柴厂，至今还想着把永盛煤矿也讨走，家父固执坚决不给，所以今天他才会被抓，说实话，我爹前几年也的确和郭大鹏关系密切，可这半年来他真和那边没有任何联系，如今林团长把这个罪名给我父亲朝头上扣，他这么无中生有，我想很可能与永盛煤矿有很大的关系……”

　　“没想到你老弟过去生活在这么一个家庭里。”沉默良久，康柏栋问：“你这些年一直不回家，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黄亮惭愧的点点头：“看到我这个家庭，你就能明白过去的封建王朝兄弟之间为了争皇权为什么会杀的血流成河，嫔妃之间为了争宠为什么会互相攻击恶意陷害，说实话我娘就是我现在这个家庭的牺牲品，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

　　“听起来够沉重的！”康柏栋苦涩的笑笑，抓起酒壶给他们倒上酒，两人碰杯都喝了，他吃口菜看着黄亮嚼着，一会若有所思的问：“那你今天找我是……？”

　　黄亮无奈的摇摇头说：“今天我找大哥有两个请求，大哥能帮我就帮，不能帮我我绝对不会怪怨大哥。”

　　康柏栋想想点点头：“你说吧。”

　　黄亮郁闷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才说：“我堂哥黄森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他这次如果真的参加那个同盟会，我想很大程度上是受我叔父的影响，我二叔的小儿子三个月前已被林团长处决了，如今他们父子又犯下那事，可能也活不了啦！所以，我想请求大哥帮我去到林团长那里说说话，念我堂哥懵懂无知就留他一条性命，要是我二叔家不到半年全家的大男人都死光了，那以后一家老小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听了黄亮的这第一个请求，康柏栋迎着小老弟期待的目光，沉默会说：“你第二个请求是什么？”　。。

第十二章（4）
看着康柏栋听了自己的请求后的脸色，黄亮心里咯噔一下，他平静下自己的心绪只好说：“烦请大哥从林团长那里探探他的口风，看他这次抓我爹到底想怎样，无论他有什么要求都好说，家父年迈多病，真的不能在监狱里长时间受折磨，大哥，”说着，黄亮抬眼认真的看着康柏栋：“只要林团长开口，一切都好商量，无论是我堂哥还是家父，我都会满足林团长的要求。……大哥，站在公理上讲我真不该救他们，更不该在你面前说出这样的请求，此时此刻我感到心在痛脸在烧，可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我怎么能看着他们遭受磨难，怎么能眼看着他们遭遇不测啊！”

　　听着黄亮最后几近哀求的恳切话语，康柏栋没有说话，而是操起筷子吃起了花生豆。两人安静了很长一会，康柏栋才说：“黄亮，要是在别的事情上只有你开口，老兄会毫不迟疑的答应你，唉！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吧，不过，你别抱太大的期望，搭救黄森的请求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我是不会答应的，至于黄老伯的事还是让我想想再说吧，在我那个小弟跟前，这些事我真不想去插手。”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谢谢康大哥。”满心等待着，没想最后听到的却是康柏栋如此冰冷的话，黄亮心里极不舒服，对眼前做了近两个月的朋友也很失望，但他还是欣慰抓起酒壶说：“大哥，那你就多费心了，来！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我们专心喝我们的酒……”

　　尽管黄亮在自己面前表现的没什么，但康柏栋明显的感到他对自己生了隔膜，在一种看似密切但却又不是十分和谐的气氛中，两人又吃喝一阵方才分手。

　　这时，已近黄昏，康柏栋就没有再去看房子，而是直接回到住处。一回房，康柏栋先赶着给林一夫写封书信，告诉他自己暂时不能南下，并告知他现在的联系地址，等写好了书信，外边天色已暗下来，他就坐在藤椅里手攥着烟斗抽着烟想着刚才的事。在康柏栋的眼里，刘子清是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而黄宗礼和麻立厚一样都是大恶霸，象这样的人只有坚决除掉才能给社会一个安宁，更何况他们还结盟要对付自己的小弟，所以，康柏栋于情于理都不能答应黄亮的请求。至于黄仁礼，这个口碑很不好的大奸商康柏栋早在十年前就对他印象很不好，在几年前开元煤矿的那场血案中，共产党人席建勋就是被黄仁礼的二儿子和郭大鹏的大公子杀害的，而席和康柏栋是多年的知己，所以，刚才一听到黄亮的请求，康柏栋就打心眼反感他说的话，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