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好。她不知道,此时萧然的最爱已经变成了街对角刚出炉的牛角面包。为了他这份古怪的口味,多少高中女生顶着惺忪的睡眼等候在门口。彼时我特谗楼外楼的包子却苦于没有时间去排队,于是顶着小妹的名头放话私自更改了他的嗜好,让他整整郁闷了一个礼拜,为什么桌子上会放着味道古怪的大肉包(他从来不吃猪肉)。漂亮的脸蛋长大米,我倒是很早就见识了眼球经济。
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虽然诽闻不断,但被他亲口承认的却没有。我怀疑他是受到我装淑女的启示,开始努力进行“从情种到情圣”的形象改造。只要我们奸笑着问他是不是对某个女生有感觉,他就会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距离。等到我们察觉到他好象好久没跟她讲过话的时候,他已经成功地将彼此的关系变成了普通同学。多年以后,他也是这样应对层出不穷的诽闻的。呵,没有诽闻的名人就不是名人。
萧母寄以厚望的化学老师是个双鬓斑白的老头,治学严谨,态度认真。一手粉笔字端庄秀气很让观者羞愧。他的板书向来整整齐齐的,连我这个素不喜做笔记的懒鬼看了,也很有规规矩矩地把它抄下来的欲望。我的化学成绩很有特色,每次月考期中期末考,但凡是要进行排名的考试,都是雷打不动的95分。有一次破天荒的得了87分,仔细一看,原来是老师把一道八分的题目给判错了。虽然没有经过查证,但以化学老师近四十年的教龄判断,后无来者不敢说,但绝对是前无古人。可惜这个神话没有延续到高考,吁!我这个人,永远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化学老师的字也曾经闹过笑话。我们周三上午化学课后本来是体育,但有一次体育老师去外地开会就跟政治老师调了一下课。政治老师清华毕业没多久,生性诙谐,平素就老爱跟我们开玩笑,结果闹出了大笑话。那天化学老师写了一黑板,值日生没来及擦掉。政治老师进来时,黑板上白茫一片。他观赏了许久,点头赞叹:“哪个女生写的,字真好看。”
教室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有男生在底下敲着桌子说,
“老师,李老师(化学老师姓李)是老头。”
政治老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李老师德高望重,连校长都要礼让三分。整堂课他拼命地讲笑话,把他在清华遇见过的教授出卖了个遍,企图淡化我们对开头一幕的记忆。结果过犹不及,我们笑的更加不怀好意,一个个像偷鸡得逞的小狐狸。
最后上完课出去时,可怜的政治老师还一步三回首,谆谆善诱,“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们回应他的是甚为虚伪的奸笑。
回想起从前,我总忍不住微笑。我以为我的高中时代是辛苦而无聊的,细细盘点下来却发现,很多趣事,一辈子只能经历那么一次。
第 14 章
我一直不喜欢地理课,不知是否与我方向感极差又不识路有关。我们地理老师获得过“省优秀教师”的殊容,授课技艺自是一流,可惜遇上我,只能是对牛弹琴,而且这头牛还常常很没形象的睡倒一课。因为课业负担甚重加上竞争压力巨大,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遵循“马无夜草不肥”的古话,采取剥削睡眠时间的方式给自己加餐。老是不睡当然不行,白天的非上课时间,教室里全是黑乎乎的脑袋,大家都在忙着补眠。数年之后,我把这些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告诉我的大学同学,家境优渥的LILY直呼恐怖,难以想象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我只是微笑,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中国教育资源分布和相关政策制定的急剧不合理性让我们这些渴望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命运的农家子弟面对着别人艰辛百倍的困难,局外人甚至无法想象农民的子女的升学率有多低。我的小学初中同学中,包括我在内,进入大学的不超过十个,很多人甚至连小学都没有念完。难道是生来我们就比别人差,还是我们付出的心血不及别人多?一路绿灯的她又怎么能够理解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的艰难。
总之,那时侯我永远睡不饱,永远都想再多睡一分钟(我们常常会要求身边没有睡觉的同学“一分钟后叫醒我”),自然是处心积虑,见缝插针的补眠。地理课我听不懂,再勉强自己也是做无用功,而且我根本没考虑过读文科。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我已经是一看到地理老师那圆滚滚的脑袋,我就条件反射地直打呵欠。
我正同周公言谈甚欢,背后传来尖锐的疼痛。
“任书语。”
好象老师在叫我,我茫然地站起身,不知所措。
“读”晓谕小声提醒我,用笔在书上迅速划下几行字。虽然这些字组在一起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分开来我还是认识的。
我如释重负地坐下来,轻轻对晓谕做出“谢了”的口型。
“在同学们的帮助下,任书语同学终于圆满地回答出这道题了。”地理老师意味深长。
班上立刻哄笑起来,我窘得耳朵通红。
晓谕瞟我,“你够强,我推了你半天都不醒,幸好萧大虾背后偷袭。书语啊,你睡着了还真是雷打不动。”
“最近睡眠严重不足。”我叹气,“我怀疑自己有失眠的倾向,头发掉的厉害。”
“是否夜间盗汗,心神不宁外加情绪不稳?”
“你怎么知道?”我狐疑,晓谕是走读生,如何知道这些。
“不用问了,更年期综合征。”她斩钉截铁。
“去死!”我咬牙切齿,旋即桀桀冷笑,“传说少女的鲜血可以永葆青春,花样年华的某位姑娘是否应当……”晓谕尖叫着跑开,我不依不饶地追出去。大课间同学大都下位活动筋骨。
闪避间,晓谕撞到别人,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幸好被人拉住了。
“谢谢,不好意思。”我连忙上前扶住她,对出手施救者感恩涕零,要是她滚下楼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云晓谕,你还是这么莽撞。”受害者揉着胸口的肋骨,轻笑着摇头,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呃——新鲜面孔,这个学校的帅哥还不少嘛。被点名的某人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地低下了头。
我茫然地站在中间,直到上课铃声带我离开。
清爽俊秀的美少年笑容风轻云淡,澄澈的眸子折射着秋天的阳光,温暖而安静。N年后,我狂哈好男儿里的陈泽宇,只是因为他的笑容有着相似的感觉。
第一次月考我就成功地实现了咸鱼大翻身,哈哈,我用我高昂的分数捍卫了自己不容置疑的地位。左邻右舍都是狼,全要讹我请客。上帝啊,这都是些什么人,上次不已经借当选班长之名敲诈过我哈根达斯了吗?花了我半个月的生活费!
好像时间在经过一个阶段后就会飞的特别快,弹指一挥间,高中时代的第一个元旦就近在眼前。班上的同学都在积极准备节目,每个人都希望别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中能多一分惊讶与钦佩。班主任的要求是全民同欢,所有人都必须参与到活动中来。所以住校生以宿舍为单位,每个宿舍出个节目,我们宿舍比较懒惰,从图书馆里搬出厚厚的诗集,选组诗,一人读一篇,而后又嫌整篇诗太难背,干脆改选一首长点的,一人背一段。关于这首诗的选择,我倾向于戴望舒的《雨巷》或者是席慕蓉的诗,但我们先前借的是外国诗选,没人愿意穿过大半个校园去图书馆换,所以只好作罢。几个人商量了半天,最终敲定《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汗!宿舍的姐妹们跟我一样,只知道那句张小娴曾引用过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想不到后面还有那么多条。抓阄的结果我抽中了第三段。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已经怦然心动
却假装丝毫不把你放在心里。
走读的女生计划排一个小话剧,文娱委员文辉全权负责一切事宜。这个从小学习舞蹈的女孩子总是习惯性地采用俯视的姿态观察别人,呵!我知道,舞者要保持一份骄傲和清高,但坦白说,这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我不是男生,对她的美貌兴趣不大,我也不是盲从的女孩儿,对她缺乏崇拜和羡慕。所以尽管她和晓谕从小一块玩大,晓谕对别人的态度从来不敏感,一个学期快结束了,我跟她也只是点头之交。
晓谕家有打印机,文辉写好剧本以后就交给她打印。我好奇地拿过来翻了翻,哑然失笑,她写的是我们刚学过的课文《鸿门宴》。
“看什么?这么好笑。”萧然从我手里接过去,浏览了一下,摇头,“任书语啊,不厚道!”
我但笑不语,轻声喟叹:“萧然同学哟,要不要帮你的香玉一把。”某俩的绯闻早已路人皆知。
乌黑的眼珠似笑非笑,他懒懒地斜睨我,修长纤细的手指撑着鹅黄色的课桌。
“随便你。”
我摇头,冷酷的男人,一点骑士精神也没有。
晓谕也觉得剧本太次,央求我帮着改改。我没有多想,就花了一个晚自习重新改写了《鸿门宴》。本来只是想修修补补,但某人的脚本实在不行,我怀疑她就把语文参考书上的译文抄了一遍,我干脆推翻重写剧本。上初二时,我们班很流行演话剧,当时身兼班长语文课代表的我常常集编剧导演演员于一身。我写写笑笑,很快就完成了初稿。
“看来乐在其中啊。”晚自习的课间,萧然递给我一杯珍珠奶茶。
我笑眯眯地把剧本推给他,“请多指教”。狠狠地吸了口奶茶,我最爱的菠萝味,温热的奶茶充盈了冰冷的胃,好舒服。
“任书语不厚道哦,非要把差距拉这么大么。”他笑着合上剧本。
我笑逐言开,窗户的玻璃上倒印出一朵盛开的波斯菊。而后光影交错的细微变化让我察觉到身后有人到来。
“听晓谕说,你帮我修改了剧本,真是多谢了。”文辉笑容甜美。
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不知如何弥补的我只能傻笑,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呵,我没说错,我在太小的时候就耗尽了一生的灵气。
晓谕第二天早上顶着兔子眼冲到教室,在班主任进门的前一秒迅速完成“读英语”的造型。老班前脚刚走,她便睡作一团,连早操也跷掉补眠。呵呵,我的剧本有点长,我们的晚自习要进行到十点钟,洗漱过后,一向慢吞吞的晓谕忙活到凌晨三点多才把剧本打印好,一式十五份,拿到手里时,光洁的纸张上还残留着打印机上的温度。
接下来的数日,一干人等各就各位,利用午休的时间排练。出演士兵甲的晓谕兴致分外高昂,一个劲的要我给她加词,被我婉拒。我才不会傻到去趟这浑水,导演大人可一次也没叫我这个编剧到场观看排练情况,更不要说和我讨论相关事宜了。
教语文的许老师倒是对这出话剧寄以厚望,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生性诙谐,总是喜欢管学生叫“孩子们”,对我们从来不吝惜赞美。至少在那时,他渊博的知识让我十分景仰。上高中以后,我总算摆脱了小陈老师给我留下的阴影,我开始不再以敷衍的态度对待语文课(也是因为在强手如林的高中,我早已不具备风轻云淡的资本)。许老师不仅审阅剧本,还亲自参与了演员的安排。幸好我没把《鸿门宴》改成后现代版,只是增加了一些幽默和调侃的成分。
“昨天,文辉同学把剧本送到了我办公室,我们组的几个老师传阅了一下,都非常惊讶!”语文老师顿了顿,目光炯炯地扫视下面,我的心快提到嗓子眼里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们都惊讶,现在的孩子真是厉害,剧本居然写的这么好。非常符合剧本的规范,语言凝练上口,而且富有特色,符合各个人物的性格特点……”
晓谕对我竖起大拇指,我开心地笑了。唉,我越大越驽钝,根本不知道掩饰自己的喜怒。
“想不到文辉同学除了能歌善舞以外,剧本也写得这么好,真是才色艺三绝。”
“怎么回事?剧本是你写的!”晓谕脸上的笑容凝住了,诧异地转向我。我亦讶然,面上却淡淡,目光锁定处的文辉美眉羞涩地垂下纤细颀长的粉颈,娇娇怯怯。
任书语啊,这就叫差距。
一下课,晓谕就冲到文辉跟前,急促地质问她,美女则小小声地辩解着什么,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的小美人不简单啊。”谁说漂亮的女人没大脑,说这话的人不是无知就是出于嫉妒。
“哪个女人简单?”他望着文辉,若有所思,唇角的笑纹轻浅若无。
“我是不是应该代表全体女同胞感激萧然少爷如此看重?”依稀记得某人曾讽刺过我是单细胞动物。
他笑,“为什么不说出事实?”
“事实又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而且我还想趁机看看某人是否重色轻友,结果哩……”我作惋惜状,一声长叹,“某人俨然是有异性没人性!”
“文辉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你忘了在剧本上署名,刚才她也愣住了。”晓谕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三盒酸奶,丢给我和萧然,自己把吸管插好,美美地吸了一口。她时时刻刻都在吃,却总也不胖,真叫人双眼冒绿光。
“书语,你要不要去跟老师解释一下。”晓谕吸着酸奶,含混不清地问我。
“算了吧。”我不以为意,文辉既然敢这么做,就有把握搞定我们,可怜的晓谕,两句话就被绕回来了。我怎么可能去找老师说出真相?即使他相信了,在心里也必定认为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而文辉只需适时表现出高姿态,便可衬得我愈发形容猥琐。
萧然把酸奶捏在手里,管子已经插好,他却并没有喝。
第 15 章
晚会的布置主要由副班长陈浩和组织委员尹颜负责,我这个名义上的总导演实质上早已被架空。呵呵,我们彼此都满意这样的安排,早已对小帅哥陈浩情有独钟的组织委员当然不希望我去充当那120瓦的灯泡,而懒惰的我对班级事务向来兴趣缺缺,乐得逍遥。时代果然是进步的,遥想当年,班上哪次办晚会我不是事无巨细一身揽,忙得人仰马翻天昏地暗;现在居然连主持人的串词都不必我写。
我正在那里感慨万千,不料招来左邻右里的鄙夷,他们看我的目光充满了怜悯。经过晓谕大发慈悲地解释,我方知,那么些年,我一直在越俎代庖,而且是免费长工!
“对了,晓谕,你怎么不去排练,元旦没几天了。”我写好《数学课课通》,猛然发现同桌已经好几天中午都安安静静地端坐在教室里。
她默然不语。
“难道……”我小心翼翼地揣测,“文辉换掉你了。”这女人太过分了吧,就算晓谕的表演有稍嫌夸张之疑,也不能这样啊。
“要这样也无所谓了,不晓得那女人抽什么筋,好好的又说不排了,MD 早干嘛去了,我打字打得手指都疼了。——唉,不排也好,这么多天,连个全场都没走过,乱哄哄的不知道干什么,说是十二点开始,到十二点半了,她自己都还没来,动不动就乱发脾气怪别人,好象所有人都是白痴,就她聪明一样。简直烦死了。”晓谕一脸郁闷,这些牢骚她还不能随便发,否则就会落下乱说朋友坏话的口实。唉,有这样的朋友,连敌人都免了。
“你不是说她性本纯良,就是脾气有点傲吗?”林风在一旁大讲风凉话,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对啊,说了又怎样,人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