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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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夫长-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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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如此多谢了。”巍恩弯身一礼。
不多时,那军卫匆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看打扮应是侍女。侍女走到大门口,道:“哪位是献药的巍恩先生?”
巍恩走上前去,笑道:“正是在下。”
侍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男爵大人请你进去说话。”
巍恩向两位军士道了谢,跟着侍女向府内进去。
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会客厅前,侍女进厅恭声道:“先生,那人已经来了。”
会客厅烛火通明,厅门大开,巍恩站在厅外向里看去,只见一位须眉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张圆桌前,神情肃厉,但似乎带着疲倦之色。
“让他进来吧。”老人淡淡道。
侍女转身招呼了一句,巍恩急忙快步走进厅内,鞠躬道:“在下巍恩,向男爵大人问好,祝愿大人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杜德克男爵颌首道:“谢谢你的问候。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巍恩道:“正是。”说着,从怀里掏出鹿茸膏,双手捧到面前。
杜德克微微一怔,向站在旁边的侍女示意,侍女将鹿茸膏接了过来,递给了男爵。
男爵打开布袋,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精神一振。他往袋里瞧了瞧,只见一堆纯白色的膏状凝固物,甚是洁白晶莹。
杜德克抬头看了看巍恩,眼光里有询问之意。
“男爵先生,这是成年风鹿角精心熬制的鹿茸膏,是上等的药品,无论外敷内用,药效均佳。尤其,”他顿了一顿,方道:“对风湿之症有奇效。”
听完巍恩的介绍,杜德克刚才还显得有气无力的眼神居然立刻发出又惊又喜的光彩。鹿茸膏珍稀难得,素有“白色黄金”的美称,他走南闯北,阅历丰富,自然知道它的药效和价值。
双手微微颤抖,杜德克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这段期间,伯爵大寿,杜德克作为伯爵下辖事务的总执事,整日里忙里忙外,累得老毛病发作,连夜间休息几乎都成了问题。
杜德克再次仔细地凝视着鹿茸膏,半天方才依依不舍地转移了视线,看着巍恩,忽然道:“是我府上人告诉你我患有风湿的?”
“在下只是一乡村农夫而已,并不曾认识贵府之人。”巍恩摇头道。
“那你如何知道的?”杜德克好奇道。
巍恩拿出一本书,正是《约克郡年志》。他扬手向杜德克亮出封面,道:“年志上记载,大人贵为伯爵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剿匪赈灾,为约克郡人民的生计做出了无数好事。您长期带兵在外,想必饱经风霜之苦,戎马一生的军人很容易患上关节炎之类的骨痛之症,您曾在绿地沼泽驻军,那地方自然潮气甚重,几年前清江泛滥,又是您身先士卒,一直驻守在抗洪抢险的第一线。所以在下猜想,男爵先生劳苦功高,身体难免操劳过度,别的病痛在神的保佑下或许不会有,但是风湿就难以避免了。”
杜德克坐在椅子里静静地听着巍恩的解释,只觉得他话语虽短,却字字敲在自己的心中。一瞬间,这几十年辛苦的感慨之情充塞在他的心中,让他欲语无声。他本是军中一名的普通战士,偶得机会得到了伯爵的赏识,从此鞍前马后,奋不顾身,一步步换了今天的富贵。如今,他通过奋斗被王室封为贵族,成为了一名男爵,可是,在这些显赫和尊贵的后面,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代价。至少,他透支了自己的健康,留下了一身的伤疤和病痛。
“你坐吧。”半晌,杜德克左手一挥,算是请巍恩坐下。
巍恩入座,看了看杜德克的面色,道:“伯爵五十寿辰,男爵大人想必累得不轻吧。”
“是啊。这两天我的腿疼得厉害,恨不得索性拿刀把它们砍了去。既然一劳永逸,也省得为那些杂务整天烦恼。”
巍恩笑道:“可别,倘若少了男爵大人的双腿,约克郡的骏马哪里还跑得起来?”约克郡的地域酷似一匹奔跑的无头骏马,巍恩故有此说。
杜德克摇头微笑道:“年轻人,你的心意我领了。对了,这鹿茸膏价值昂贵,你愿意出多少钱卖给我?只要我出得起,尽可商量。”
巍恩正色道:“大人哪的话?做生意做到您的头上,将来传出去让百姓知道,我恐怕一出门便要被人活活砍死。”
杜德克哈哈一笑,道:“请用茶。”
巍恩举杯欲饮,杜德克眉头一皱,对着站在一旁的侍女道:“爱丽思,去把我的好茶拿来,这种垃圾岂不是怠慢客人?”
巍恩急忙道:“大人千万别客气,我一个粗人,有口水就成。”
“你是粗人?”杜德克嘿嘿一乐:“你要是粗人,那本爵还往哪边放?”
茶水重新砌上,不久,满屋里茶香四溢,气氛更暖和了几分。
巍恩盯着杯中悠悠漂浮的茶叶,心里感慨,自己有多久没有喝过这种好茶了?似乎是几个月,又似乎是很多年。
杜德克慢慢道:“趁着砌茶的工夫,巍恩,讲讲你的来意吧。”
巍恩愣了一下,思绪从恍惚中拽了回来,道:“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来郡城,也是奔着伯爵的寿辰而来的。”
“哦,是想谋个一官半职?”巍恩的回答没有出乎杜德克的意料,不过他现在心情实在很好,也就没有打官腔。
巍恩摇头道:“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男爵大人。我是为该雅小镇几百户居民请命来了。”
“该雅小镇?哦,我想起来了,老图尔前一段打了报告,说准备带礼物和一个什么合唱队前来贺寿,我已经批准了。你们今天到的吗?”
“在下一到郡城,就赶到您这儿了。”巍恩道。
“嗯。对了,那个合唱队是什么意思,听着很有趣。”杜德克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浮叶。
巍恩决定长话短说:“我们准备合唱一首赞歌,为伯爵大人的寿辰典礼助兴。”
“那不是很好吗,干嘛还急匆匆地找到我这儿来?”杜德克闻言放下茶杯,眉头皱了皱。
“大人,我想前来祝寿的约克郡各地旅团里,准备通过表演来助兴的不止我们该雅小镇吧。”
杜德克考虑了一下,道:“嗯。应该还有几只舞蹈队和杂技队,我把他们安排在中午的寿筵时间集中为伯爵表演。”
巍恩道:“那么大人,能不能请您把我们和他们错开,安排在另外一个时间?”
“为什么?”
“男爵先生,我希望我们的表演能够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和其他节目一起表演,就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了。”
杜德克沉吟着,慢慢道:“不知道你的节目怎么样,如果单独表演,万一演砸了,不但你们要受罚,连我也要担责任。”
巍恩严肃道:“我知道此事并非易事,所以特来拜托大人。”
杜德克用手一摆,道:“先喝茶。”
巍恩知他需要时间考虑,道:“多谢男爵。”
大家安静地品了几口茶,男爵道:“除了此事,还有其他事情吗?”
巍恩从《年志》中抽出几张白纸,上面分类分条写着文字:“在下草拟了一份表演计划,上面还需要一些和表演相关的安排,还请您予以通融。”
杜德克接过纸张,浏览了一遍后,忽然扫了一眼巍恩:“巍恩,你考虑得可够仔细的,令我很惊讶。”
“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不得不尽可能地多考虑一些,以免因小失大。”
“你刚才说是为民请命而来,什么意思?”
“男爵大人,今年大旱,粮食收成不如往年,我们希望通过此次祝寿请伯爵大人为我们减轻一些农税,也好让镇里的乡亲们过个安稳年。”
杜德克双眉一挑:“你费尽心计周旋此事,仅此而已?”
巍恩笑道:“能做到这些已经不错了,我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杜德克上下打量着巍恩,巍恩迎着他的视线,表情轻松,但心里却着实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杜德克方道:“巍恩,伯爵大人的五十大寿不是小事,你的要求按理说有些过分,我是不能允许的,否则,扫了伯爵的兴,大家都交待不过去。不过,”杜德克话音一转道:“你开诚布公,直来直去的态度很合我的脾气,你又是为了乡亲父老,我若不帮你,便有些不近情理。”
巍恩心中一喜,看来事情有戏。
“这样吧,你们做好准备,倘若伯爵大人兴致很好,我就安排你们入场。明日伯爵晚上还有酒会,酒会后是化妆舞会,我安排你们在酒会快结束时进行表演,中间的空档应该有一盏茶的工夫,你觉得够不够?”
巍恩起身,冲着杜德克深深一躬:“在下替该雅小镇的百姓谢谢男爵大人的援助恩德。”
“坐,坐。”杜德克淡淡一笑:“本来我是不敢答应你的,但看了你的计划后,看来小兄弟谋而后动,绝非一时心血来潮,本爵对你才多了几分信心啊!”

第六章 倾听

巍恩悄悄地回到了旅栈,旅栈静悄悄地,看来众人一路辛苦,都早早地休息了。
巍恩一愣,为何自己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推开门一看,只见小姑娘芬妮正坐在床边,漂亮的小脸蛋通红,两眼湿湿的,似乎刚刚哭过。
巍恩走进屋子,道:“芬妮,怎么还不去找卡门阿姨睡觉?”
芬妮跳下窗,冲进了巍恩的怀里,哽咽道:“叔叔,我害怕。”
巍恩吓了一跳,抚着她柔软的黑发,微笑道:“怎么了?刚进城就想家了?”
芬妮钻在巍恩的怀里,摇头道:“不是,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巍恩松了一口气。
“我梦见我爸爸浑身是血,他来找我,说是要最后看我一眼。”芬妮说着,“呜呜”地又开始哽咽。
巍恩微笑着把芬妮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拿出手帕道:“芬妮,梦是不能当真的。来,笑一个。”
芬妮摇头,眼睛里含着恐惧:“可我爸爸说过,我的恶梦有时是很准的。”
巍恩心一沉,凝视着芬妮:“你爸爸真的这么说过?”
芬妮点头。巍恩心里涌起了不安的感觉,但他没有深问,怕惊着芬妮,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芬妮,别害怕,你爸爸没事的。”
在巍恩的安慰下,小姑娘蜷缩在他的怀里渐渐睡着了,巍恩看着小姑娘洁白的面庞,暗自担忧。他忽然发现,离文森特约定回家的期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第二天,天公作美,晴空万里。
伯爵府内,张灯结彩,鼓乐喧天,作为一郡的最高长官,辛格伯爵的五十大寿可谓办得气派,奢华,热闹。
坐在大厅里,辛格伯爵身着盛装,眼望着前来贺寿的各地官员,听着如潮水般涌进耳朵的赞美之词,一时间只觉得心花怒放,多日来的辛苦也一扫而空。
尽管脸上不能表现出什么得意,可到了晚上的酒会时,当贵族们身穿精美的晚礼服,一个个俊男美女上前敬酒,说着祝福的话语,带着恭维的笑容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辛格伯爵难免就要多饮上几杯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你心脏不好,别再喝了。”
辛格右手一僵,杯子缓缓落到席上,转头看见一张中年美妇的容颜,苦笑道:“安妮,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能不能多喝几杯?”
这美妇人安妮正是辛格的夫人,听完辛格的请求,安妮脸上仍然飘着笑容,眼里却闪过一丝严厉,道:“你今天已经破例多喝三杯了,还想怎样?难道非要喝个酩酊大醉,直接找医生吗?”语音虽低,可丝毫不容商量。
“安妮, 给点儿面子,好不好?”安妮比伯爵小了十几岁,平时辛格一直都让她三分,不过今天不比平时,辛格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安妮淡淡道:“我家里专门来人从里约堡赶来为你庆贺,难道还不是给你面子?你等下要是喝多了,我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辛格想起今晚的贵客,顿时无言。他心里明白,安妮的娘家人是什么分量,何况,安妮毕竟是为自己好,自己又何必为这些小事闹得不愉快?
叹了一口气,他举起茶杯,起身对着在场的宾客道:“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本爵年事已高,不便多饮,只能以茶代酒,感谢各位的光临,愿大家今晚尽兴,开心!”说完,在轰然的掌声中,辛格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坐回座位,辛格低声道:“安妮,这下你可满意?”
安妮嫣然一笑:“谢谢。”
辛格呵呵一乐,转过头来看着参加酒会的宾客,神情非常愉快。正在这时,男爵杜德克走过来,恭声道:“伯爵,该雅小镇准备了一首赞歌,准备等下献给大人,为酒会助兴。”
辛格“哦”了一声,随意道:“不是中午已经表演过了吗?”
“这首赞歌比较特别,该雅小镇期望能给大人带来一丝惊喜。”杜德克道。
“好吧,你来具体安排吧。”
辛格心道这个杜德克,难道忙晕了不成,一个偏僻的小乡村能有什么出彩的节目?看在他为自己办事用心的份上,自己就勉强听听吧。
酒会渐渐步入尾声,这时,一个掌声忽然响起,站在墙边服务的侍者纷纷走近身边的火烛。不多时,大厅光线逐渐暗淡,只剩下中央的灯座依旧在照明,而窗外柔和的月光便透过落地长窗洒进了屋内。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望向辛格,见他不动声色,便没人慌乱。
大厅逐渐静了下来,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夜晚的凉风舒缓的吹入厅内,众人本已发烫的脸颊顿时感受到了一阵清爽。
窗外,幽蓝的天空悬挂着一钩弯月。
琴声悠悠响起,节奏欢快中隐隐含着几分缠绵,虽不像钢琴那般清脆动听,也没有鼓乐那样激荡雄浑,但在这个夜晚,却像一个优雅的精灵,在花丛中浪漫地起舞。
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琴声慢慢逝去,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好啊,欢乐的神灵!
你似乎住在天堂的邻近,以酣畅淋漓的乐音,
不事雕琢的艺术,倾吐你的衷心。
地平线下的太阳,
放射出金色的电光,
晴空里霞蔚云蒸,
你沐浴着阳光飞行,
似不具形体的喜悦刚开始迅疾的远征。
淡淡的紫色黎明
在你航程周围消融,
象昼空里的星星,
虽然不见形影,
却可以听得清你那欢乐的强音——
那犀利无比的冲锋,似银色星光的利箭,
令穹庐的明星,也在晨曦中暗淡,
直到难以分辨,却能感觉到你在哪个空间。
整个大地和大气,响彻你婉转的歌喉,
仿佛在荒凉的黑夜,从一片孤云背后,
明月射出光芒,清辉洋溢宇宙。
我们不知,你是什么,
什么和你最为相似?
从霓虹似的彩霞,也降不下这样美的雨,
能和当你出现时降下的乐曲甘霖相比。
晶莹闪烁的草地,春霖洒落的声息,
雨后苏醒的花瓣,称得上明朗,欢悦,
清新的一切,都不及你的辉煌。
赞美的合唱也罢,
凯旋的欢歌也罢,
和你的事迹相比,不过是空调的浮夸,
是醒来或是睡去,
你对死的理解一定比我们凡人梦想到的更加深刻真切,
否则你的生命音流,怎能象液态的水晶一般涌泻?
我们瞻前顾后,为了不存在的事物自扰,
我们最真挚的笑,也交织着某种苦恼,
可是,即使我们能摈弃憎恨、傲慢和恐惧,
即使我们生来不会抛洒一滴眼泪,
我也不知,怎能接近于你的欢愉。
比一切欢乐的音律更加甜蜜美妙,
比一切书中的宝库更加丰盛富饶,
这就是鄙弃尘土的你啊,必定熟知的欢欣,
和谐、炽热的激情,流出彼此的双唇,
颂扬你的声音,一再传唱,
全世界就象此刻的我——侧耳倾听。
诗的声音穿过长窗、跃过房梁、在酒杯中荡漾、在烛火中闪耀,所有人无不为那浑厚如夏雷在远山鸣响的男声,清脆如明珠在玉盘滚落的女声所吸引,静静地屏住了呼吸。
诗悄然无声地来,荡气回肠地去,余韵犹在,回味无穷。
紧接着,小鼓声响起,长笛声响起,奏响的正是那首热血沸腾,传唱不朽的进行曲。
向前,向前,
约克郡的儿郎,
光荣的时刻已来临。
军旗和胜利召唤着我们
我们的足迹踏遍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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