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真觉得是别有滋味。她那声音柔弱缠绵,演绎这样一曲道尽沧桑的曲子,真是让人愁肠百结,感慨万千。这曲唱罢,众人一起鼓掌叫好。
王君廓道:“没想到高公子有这等的才华,来,王某敬公子一碗。”
武安福举起碗来跟王君廓喝了一碗,一时来了豪气,道:“我再敬四位镖头一碗。”便又干了一碗。众人都竖起大拇指,赞叹武安福的酒量。
王君廓道:“没想到高公子竟如此的豪迈,如此海量。王某真是有眼不识英雄啊。”
武安福道:“王爷过奖,我不过一介寒生,哪象诸位豪气干云,锄强扶弱,行走江湖,打抱不平。这才是真英雄大丈夫所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席话说完,几人更是高兴,当下你来我往,三两下把两坛酒喝了个精光。众人还觉得不过瘾,又要伙计拿来两坛,非要喝个一醉方休才好。
“高公子,说实话,一开始见到你,我还真没瞧得起你。”王君廓有些醉了,非要跟武安福挤到一张椅子上,拍着他肩膀,大声的道。他这一说,其他四人和香姑娘都看向武安福。武安福有些尴尬,忙道:“不知道小弟哪里做的不对,让王爷讨厌。”
“你别王爷王爷的叫,你就要是瞧的起我就叫我一声王大哥,我以后也不叫你公子了,我叫你小高,你说怎么样?”王君廓看来真是喝多了。
“那当然好了,这是王大哥看的起我啊”武安福知道这个豪杰已经把自己当作同路人了,心里高兴。
“我一开始啊,以为你跟其他的那些书生都一样,迂腐,瞧不起我们练武走镖的人。没想到你还挺豪爽,你跟他们不一样。”王君廓端着碗酒,也不喝,只是说。武安福一边听一边点头。
“我本来最讨厌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小时候我也读过几天书,可是家里穷,读不起了。不瞒兄弟你啊,你哥哥我年轻的时候在乡里那是臭名昭著啊。”
“为什么?”武安福心说你大不了就跟评书里说的一样是个响马。
“那时候你哥哥我也顽皮,在乡里偷鸡摸狗,惹得乡里不安,哈哈,现在想来,那日子过的可真痛快。”他说的高兴了,自己咕噜喝了一碗。武安福忙给他又满上。
“后来呢?”倒好了酒武安福又问。
“后来乡里都嫉恨我,串通起来要加害我。”王君廓说到这里,眼珠一瞪,一拍桌子道,“为首的是个白面书生,一肚子坏水。”他这一拍劲可不小,溅出不少的酒水来。吓了众人一跳。
“哥哥别动气,慢慢讲,他们倒是如何加害于你的?”武安福一边说其实心里想肯定是你作恶太多,乡人忍无可忍才动了念头的。历代的这些草莽英雄,很多都是流氓地痞出身,赶上风云际会,便成龙成虎。想那刘邦少年时不就是个泼皮无赖吗,最后还不是象模象样的建立了汉朝,这样一比较,眼前的王君廓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那个书生,和乡里的地保勾结,说我侮辱乡里的一个寡妇。找了官兵来抓我。寡妇听到传闻,羞愧难当跳井死了。我本来想去衙门说理,可是死无对证,我要去了,只是死路一条,便心一横,一把火把家里房子烧了。到那书生家,杀了他一家八口,,家乡是不能待了,就逃到了临潼县。威武镖局的前任镖头鲁平见我身体健壮,力大聪明,就教我武艺,我学成了他的刀法,慢慢打出了名堂,这才有了今日的大刀王君廓。”王君廓侃侃道来他的过往,众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到最后,武安福不由的长出一口气道:“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哥哥做的不错,那种书生的确该死。”
王君廓点头道:“那以后我就恨透了虚情假意的读书人。不过没想到读书人里也有兄弟这样的豪爽之人。我和兄弟你就聊的来。”
“多谢哥哥看得起小弟,来小弟再敬哥哥一碗。”武安福心想兄弟我也是黑社会,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能聊不到一起去吗。就这样又喝了两坛。这四坛酒下去,其他人都有些醉了。明天还要赶路,便各自回房。武安福搀扶着王君廓,他道:“小高,这次镖要是到了长安,哥哥就有笔大财,到时候哥哥请你到长安的飘香院去找个姐儿。你只管享受。”武安福连连应着,好不容易把他送回了房间。服侍他脱衣睡下。出了房间。
武安福本来还想去看看李漩,可是一瞧夜实在深了,估计她早已经睡了,这才罢休。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镖队的人挨门叫起,大家吃了早饭,又再上路。这回王君廓,张转,杨和,李纪,何辉几个都对武安福亲热有加。这些级别较高的镖师如此表现,其他的小镖师也都对武安福恭敬有礼起来。武安福心情爽朗,便一直跟在李漩的车旁,跟她谈天说地,有了香姑娘在一旁,李漩也开朗起来。一路聊天,这一天倒也轻快,虽然途中有数段路很是难走,但也走了一百多里路。晚上住店的时候王君廓说这一段过后全是坦途,再有三四天,就能到大兴了。
晚上武安福本来想和王君廓等人再喝点酒交流感情,他却说他要和张,杨,李。何四个镖师商量明天的路程,李漩又说有些累了想要早点休息,武安福只好叫伙计随便弄两个小菜吃。伙计刚走就听见敲门声。武安福心想这饭菜做的可够快的。一开门,却不是伙计,而是香姑娘。
“香姑娘怎么是你?”武安福一惊。
“怎么,是我你不高兴?”香姑娘一笑,又道,“小女子刚吃完饭,来看看公子。”
武安福心想着隋朝的女子怎么如此大胆,自己的两个老婆被之前那位武安福老兄调教的十分淫荡,他已经很震惊了,如今看到香姑娘竟然不避讳自己一个单身男子,还真是感慨这时代女子们的作风。不过他虽然有心请香姑娘进来,却还是偷瞄了眼李漩的房门,见那门紧闭着,也不知道李漩睡了没有。
武安福正想着。香姑娘又道:“怎么公子不让我进去吗?”
“哪里,姑娘快请。”武安福赶忙让开门口请她进来。
进了房间,武安福请她坐下。然后也坐在一旁,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公子怎么不说话,如此拘谨?”香姑娘笑道。
“啊?哪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香姑娘一进门,武安福就闻到她身上一阵香气,这可真不枉了她艺名中的那个香字。这女人带着种成熟的味道,很让武安福心折。他两个老婆都是十七八岁,虽然闺房里的事情通晓很多,年纪毕竟不大,武安福的心理年龄却是二十七八,有时候难免格格不入。至于李漩李颜樱这些美女,年纪也小,论美丽自然无人可比,论风情可就比不上眼前的香姑娘了。也难怪武安福感觉口干舌躁。
正文 第044章 昔日皇家堂上燕
“公子前几日在临江楼上,昨日在植树岗,可都是谈吐自如的呢。”香姑娘悠悠一叹,又说:“看来小女子打扰公子了。”说着起身就要走。
武安福心想你这招就是欲擒故纵吧,跟我来这套没有用。当下道:“香姑娘慢走。”
香姑娘居然一动不动道:“公子难道希望我离开吗?是不是不方便?”
武安福心里暗想:你这是明摆着勾引我吧?可惜李漩姑娘在一旁,就算色胆包天,也只能干咽吐沫。正要解释两句,让她回房间去,就听又有人敲门,武安福怕是李漩,登时冒了一头的汗,厉声道:“是谁?”
“小的来送酒菜了。”是伙计的声音。
武安福悻悻的打开门让伙计进来。伙计把酒菜在桌子上摆好,意味深长的看了武安福一眼,退出去了。武安福心想明天起来的时候看来要给他几个铜钱打赏一下了。
既然酒菜来了,怎么也不好意思直接把人赶走,武安福斟上两杯酒,一杯推到香姑娘面前,一杯留给自己道:“香姑娘,来吃点东西吧。”
“我吃过了,公子慢用,小女子陪着就行了。”香姑娘眼光闪烁,脸上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
武安福早有点饿了,也就不再客气,边吃边和她聊起来。其实武安福和香姑娘算起来也不过只见过一次,然后就一起随镖队出行了。连她姓什么,香是真实的名字还是艺名都不知道,正好打听一下。香姑娘听到武安福打听名姓,犹豫一下道:“虽然和公子不过萍水相逢,但总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本来小女子的身世不想为旁人知道,但是既然公子有问,告诉公子也无妨。想必公子也不会泄露出去。”
武安福忙道:“如果香姑娘有所不便,就不用说了。如果姑娘信任在下。在下绝对守口如瓶。”
香姑娘闻听一点头道:“其实小女子是江南人。我的父亲就是前朝南陈的余国公陈成恩。按辈分,我本是南陈国主陈叔宝的堂妹。”
武安福一惊,她竟然是个公主?隋唐那会天下大乱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事情多着。秦叔宝程咬金就都是将门之后,因为战祸落魄江湖。现在出来个把的落难公主,倒也不稀奇。不过礼数上,还是要周全的。于是一拱手说:“在下不知道香姑娘原来是皇胄,真是多有失礼啊。”
香姑娘惨然一笑说:“什么皇胄,不过是个空名罢了。国破家亡,能保住这条性命就已经感谢天地了。”
“姑娘怎么这么说?南朝的王公贵族不都被招入长安,发给家产田地了吗?”武安福依稀记起父亲叔武奎说过皇上对待南朝皇族十分礼遇的事来,故有此一问。
“说是这么说,可是……一言难尽啊。”香姑娘此时长叹一声,语音有些唏嘘,看起来前尘往事浮上心头让她情难自制。
“愿闻其详。”武安福对她好奇起来,忘记刚才还想把她赶走的事情了。
“小女子本名陈月香,是我家的独女。生在皇室,小时候享尽人间的欢乐,自幼我就喜欢音律,南朝自古又是古乐繁华之地,于是我父亲给我找了许多的名师,十六岁的时候,我因为精通乐曲,被任命为宫中乐官,专门为后主演奏乐曲。那些时候,宫里雅士如云,金樽美酒昼夜不停,只以为在天上,根本不知道人间几何。”陈月香说到这里,似乎感怀旧事,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口酒。
武安福则暗想这样荒唐的皇帝,这样糜烂的宫闱,不亡国才真叫奇怪呢。不过将来要是夺了天下,若不过过这样的生活,岂不可惜。
“到我十八岁那年。忽然有一天城外来了无数的隋兵,大将军萧摩珂被俘虏了,任忠投降了,宫里宫外到处都是火光,不时的有箭射进宫中。妃嫔宫女全都跑散了。我躲到后花园,亲眼看到隋兵从井里把后主吊上来。现在想来,那些繁华盛事就好象一场梦,一夜间就醒了。”陈月香说到这里,看起来十分感怀,语气低沉。
“后来呢?”陈后主的故事武安福虽然知道,现在听当事人讲述,别有一番滋味。
“后来贺若弼和韩擒虎就把所有的王公都关押到一起,带到了长安。一路上,风餐露宿,死了一小半。我娘就在那个时候水土不服,吃下东西就吐出来,病死了。”她说到这里,悲从中来,低声啜泣起来。
“节哀顺便啊。”武安福赶忙安慰。她点点头表示不碍事,继续说:“到了长安,杨坚对待我们这些人倒还不错。各家都发了土地财产。可往日里贵族生活过的惯了,我们哪里懂得生活的艰辛,不出两年。倒有大半的人败光了家财,卖地卖屋就此流落街头。家父尚算节俭,可是身无长技坐吃山空,三年光景不到,家道也破败了。”
武安福听到这里有不由得可怜起她来,堂堂皇室自小娇生惯养,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家道败了,总算还有活路,可那晋王杨广,却不叫人活了!”陈月香话锋一转,忽然转到杨广头上。武安福这次去长安就是为了研究杨勇和杨广的形势再做打算,这时候听到陈月香提到杨广。立刻竖起耳朵。
“那杨广就是当年率领大军吞没南朝的元帅。南朝灭了之后,他先是在外做并州的总管,不到两年就又回到京城。他在朝廷里假装仁义道德,可在民间,老百姓提到他无不恨的咬牙切齿。这个杨广长的仪表堂堂,却不干人事。欺压百姓,霸占民女,无恶不作。再加上他有越王杨素和宇文家的支持,更是有恃无恐。也不知道是谁向他密报说我擅长音律,容貌娇好,他就动了贼心,派人到我家,限我父亲三天之内将我送到杨广府去。”
“这还了得!”听到这武安福也有点生气了,虽然这种事情哪个评书小说里都有,不会背也会听了,可如今受害人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气愤。
“那杨广深得皇帝皇后宠爱,民间传闻,皇上好几次想废掉太子杨勇,另立杨广。幸亏朝中的高颖,贺若弼,伍建章,丘瑞等大臣的反对而做罢。可是他的权势依然一手遮天,我们家不过是破落的前朝皇族,平日里就怕被人找到把柄参上一本,又哪里敢和他对抗。我父亲一听到消息愁眉不展,不知道如何是好。那时候,我虽然年已双十,按道理早该出嫁,可我们家已破落,又是南朝的降人,他人惟恐将来会有祸患,是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我一听说是那个天下痛恨的杨广要纳我,便和我父亲说我誓死不从。”说到这里,陈月香停了停,一脸的愤恨。
“后来我和父亲商议,无论如何我的清白不能给这个狗贼玷污了,就收拾了家里的东西,连夜逃离大兴。可是谁成想跑到临潼县的时候,我父亲就一病不起,养了一个多月的病,钱都花光了,病情没有起色。为了给父亲治病,我只好出来卖唱,可父亲还是病死了。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世间举目无亲,京城的家也不敢再回,没有办法,只能就在临潼县卖唱为生。直到如今。”说到这里,陈月香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饮尽,然后望着武安福继续道:“不瞒公子,我这次去京城比赛,就是为了夺得魁首,在面见当今太子的时候,告发杨广的恶行。”陈月香说这话的时候,双目如同冒着烈火,和武安福印象里温柔成熟的卖唱女绝然不同。
“你真的这么做?如果太子顾念兄弟之情,你可就有性命之忧了。”武安福说。
“小女子自从父亲死后,已经了无牵挂,卖唱求得苟活,早就看穿了世间的炎凉。如果不能为天下间被杨广匹夫残害的百姓讨一个公道,我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陈月香语气激昂,慷慨凛然,武安福在一旁不禁暗自惭愧。中国女性,自古以来虽然多柔弱,但是每当遇到这样的大变故,往往能激发豪气,尤胜男子。看着眼前的陈月香,适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来,陈姑娘,我敬你一杯。姑娘的肝胆让在下佩服。”武安福举起酒杯,心里对这个壮怀激烈的女子由衷的敬佩。
“多谢公子。”陈月香举杯饮尽。放下杯来,又道:“这些话,还望公子不要让外人知道。”
“姑娘放心,高某虽然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侠客,可是还知道人在江湖,首先要重一个诺字,既然答应了姑娘不泄露,就不会传出半个字去。”武安福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我就放心了。夜也深了,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公子的休息了。”陈月香说着站起身来。
武安福本来一心以为她是为了勾引自己,听了她的一番话,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不由得鄙视起自己的人品来。
“既然如此,姑娘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武安福送陈月香到了门口。陈月香出了门,回头一笑道:“高公子对李姑娘看来是情有独钟啊。”
武安福一怔,顿时明白她早已经看出自己对李漩的意思,此番来是试探自己的。看着陈月香优雅离去的背影,武安福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