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宠物
“不瞒你说，其实我已经成亲了，所以我……”寻思了一阵之后，苏盼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其实苏盼月也有想过是不是要骗荀英，就说她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只能拒绝他的好意。
但想来想去，苏盼月发现还是直接说出实情比较果断。
不是什么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是什么已经有了婚约，而是她已经成亲了。
这样一来，想必荀英应该就不对再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了，这是最直接也最不给人留后路的做法。
但是，荀英却是在听了苏盼月的话之后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她半响，最后才说了一句：“因为想要拒绝，所以便对我说出这样的谎言吗？”
荀英并没有如苏盼月所想的与她划清界限，而是直接判定她刚刚的话只是在撒谎。
“不，并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成亲才没多久，但我的的确确是已经成亲了，我并没有骗你。”苏盼月立刻解释道。
“那么，既然已经成亲了，你为何会带着你的家仆离家出走？”荀英问。
“这……”苏盼月犹豫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荀英的这个问题。
说她与夫君感情不和，所以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还是说她夫君轻信别的女人却不相信她，眼不见为净所以她选择了逃走？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苏盼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要我相信就该有个说法。”见苏盼月不语，荀英说道。
“也不是不说，只不过……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嘛，大、大概就是……我跟他吵了一架，然后我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这样。”苏盼月小声说道。
吵架，然后离家出走。
这样的说法，其实荀英是不大相信的。
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苏盼月。而是，这样的说法大概任谁听到谁都不会相信。
这与荀英个人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在这样一个“夫为妻纲”的时代下产生的结果——任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已经婚嫁的女子会因为同自己的夫君吵架而离家出走。
但……
荀英静静地看着苏盼月，看着眼前的苏盼月他却突然觉得或许苏盼月并没有说谎。
在提到“他”的时候。尽管很细微，荀英依旧还是看到了苏盼月眼神的变化，那几乎瞬间就融化出的流光在刹那间溢满了苏盼月微垂着睫毛的双眼。
尽管这样的流光很快就被不悦和淡淡的尴尬所掩盖，但荀英却知道，这个“他”在苏盼月的心中肯定有着相当的地位。
这样的认知让荀英没来由的一阵不爽。
虽然不想承认，但荀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竟是他败了，败给了一个不知道名字和身份的男人。
正当气氛安静得有些让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荀英突然做出了与他此刻心情完全呈现两个不同方向的举动，他拍了拍苏盼月的头，笑了起来。表情愉悦地说道：“的确，我承认我对你很有兴趣，不过……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并没有别的意思。”
“咦？”苏盼月一愣。直接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荀英的回答会是这样的，毕竟连苏锦那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出了异样，所以她还以为荀英大概是真的对她……而且，那个时候荀英还牵了她的手，所以她也以为荀英对她应该是喜欢无疑了。
结果，事实却完全不是他们所以为的那样？
既然如此，那荀英为什么要用那种看“猎物”般的眼神看着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还拉了她的手？
难道……
苏盼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觉得我有趣然后个子又小小的，所以拿我当宠物吧？”
见荀英但笑不语，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拍着自己的头顶，苏盼月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立刻不服气地嚷了起来：“喂，不要小瞧我，我十五岁生辰下个月才到，我还会再长高的。”
“是嘛？果然还很小。”荀英微眯着眼睛一脸被逗乐了的笑道。
“你……”苏盼月啪——地一声拍掉了荀英那只在自己头顶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动物般的手，一把站了起来。道，“我生气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回房间去睡觉了。”
说完，苏盼月也不管荀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扭头就走了。
“那京城你还去不去了？”荀英对着苏盼月的背影问道。
苏盼月并没有因为荀英的问话而回头，只是一边大步朝门外走去一边恶狠狠地回答道：“去。”
“那你还去不去见你那位朋友？”
“什么朋友？不去。”苏盼月粗声说着，然后小手一挥就走出了门。
“哈哈……”被苏盼月那不知道在同谁赌气般的行为给逗乐，荀英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门口突然就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那笑声就隐匿了起来，眼底的笑容也即刻被冰冷所取代，只是视线依旧停留在什么都没有的门口，不知道究竟是在看门外的黑色还是在看某个已经消失在黑色中的身影。
苏盼月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直接一脚就踹开了房门，踏着“噔——”“噔——”“噔——”的步伐气呼呼地就走了进来。
这把坐在苏盼月房间里等消息的雨荷吓了一跳，差点没将手里正做到一半的东西给直接扔出去，好在她在看见来人是苏盼月之后稍微稳定了下情绪。
苏盼月走到桌边在雨荷的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管雨荷那疑惑和询问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然后一饮而尽。
直到感觉苏盼月的情绪渐渐趋向平静之后，雨荷这才试探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苏盼月没好气道。
只要一想到方才荀英那打趣的眼神，苏盼月便不由一阵恼火。亏她还真的以为荀英是喜欢她，也亏她还为了这件事情而认真地苦恼过，结果……原来对方根本就是在耍自己玩而已。
听了苏盼月的回答，雨荷就更不相信没什么了。
只是，她不明白，苏盼月不是去找荀英向他道别去了吗？怎么突然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只是道别而已，应该不会这么生气才对吧？
想到苏盼月去找荀英的目的，于是雨荷转移了话题，不再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转而问道：“我们明天什么时候离开？”
“不走了。”
“不走了？小姐你不是去同荀公子道别了吗？不是说好明天就离开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走了？不走了是什么意思？”雨荷不解地问道。
“不走的意思就是，人家荀英对我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一切不过是你我在自作多情罢了。既然人家都说没这个意思了，那我还做什么自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地离开啊？”
“咦？怎么会？”雨荷诧异道。她那天在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要说荀英对苏盼月没有任何意思，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对于雨荷的诧异，苏盼月丝毫不感觉意外，因为她在听了荀英的话之后也是同样感到十分诧异。
“总之呢，荀英说了，他只是单纯觉得我有趣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苏盼月解释道。
“那他怎么……”
“他啊，不过是在耍我玩而已。这个荀英，他根本就是在拿我当宠物。”说完，苏盼月还忍不住愤然地皱着鼻子极度不满地哼了一声。
“宠、宠物？”
“总之呢，以后你跟二锦子都不需要再为这件事情担心了。我们呢，也不用找借口故意跟荀英分开了。”
“那小姐你打算怎么做？继续与荀公子同行？”雨荷问道。虽然苏盼月说荀英对她没有那样的想法一切都只不过是误会，但她却感觉有些不大放心，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能够同荀英他们分开。
但，苏盼月却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我们不是一早就说好了先下南州然后再北上进京的么？正好荀英也要上京都，一道同行正好有个伴，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盼月的神情突然开始变得兴奋起来，甚至连双眼都放出了光。她朝雨荷勾了勾手指，压低声音继续道：“荀英说他可以安排我进宫。”
“进宫唔……”雨荷惊讶得大声叫了出来。
“嘘！”苏盼月一把捂住了雨荷的嘴，说道，“小声点，你想叫得人尽皆知么？”
雨荷拉开苏盼月的手，担忧道：“可、可是……”
“好啦，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了。”苏盼月打断了雨荷的话，垂下的视线正好落在了雨荷手中的物件上，不由伸手将东西拿过来瞧了瞧，然后问道，“这是什么？”
雨荷的眼神突然闪躲了一下，低声道：“只是一个荷包而已。”
“荷包？送给谁的？看花色，应该不是做给自己的吧？我看着怎么像是送给男人的？”苏盼月神色暧｜昧地说道。
被苏盼月这样一说，雨荷突然就脸红了，一把从苏盼月手中夺过荷包说了句“我回房去了”就转身跑了。
第一六六章 气氛刚刚好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消息？”元业辰阴沉着脸色问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盼月竟然会给他出走，而且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毫无音讯。
面对元业辰的问题，元东只是摇了摇头。
“好，很好！”对于这个已经在近几个月里听过无数次的回答，元业辰几乎咬牙切齿起来。
他不但没有料想到苏盼月会离家出走，他更加没有料想到苏盼月走得如此彻底，竟然让他找不到人。几个月过去了，他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郡王妃出走那么大的事情，只怕对那边已经隐瞒不下去了，应该这几天那天就会收到消息了。”元东突然说道。
尽管他们已经掩盖得很好，在寻找苏盼月的时候也尽可能做到了小心谨慎，但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能够将苏盼月出走的消息隐瞒住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听了元东的话之后，元业辰的怒火突然就收敛起来，但眉宇间的神色却愈发凝重。
沉吟了半响，元业辰才再度开口：“苏月山庄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在终于确定苏盼月并不是出去玩而是真的离家出走之后，元业辰第一个就想到了苏月山庄，所以立刻就去了苏月山庄。
但苏盼月显然并没有回去苏月山庄，对于苏盼月的出走苏毅更是毫不知情。
尽管一开始元业辰也怀疑过会不会是苏毅同苏盼月两人串通好了在欺骗他，但从当时苏毅的神色来看，他似乎是真的对苏盼月的出走感到很是惊讶甚至还隐隐透着担心，这样的情绪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也直到这个时候元业辰才终于真正确定了苏盼月是带着决心要离家出走的，她出走的那封书信上所写的“我走了，不用找我，就算找了，你也找不到”这句话也并不只是写写而已。
“听说苏管家那边也正在加派人手去找。但目前似乎也没有什么消息。”元东道。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躲得这么彻底，她最好别回来，否则……”
“报！”元业辰话没说完就突然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
蹙着的眉瞬间放平。元业辰侧首对门外的身影道：“什么事？”
“苏月山庄派人来见。”门外的人报告道。
“苏月山庄？”元业辰小声念了一遍，随后吩咐道，“带人进来。”
“爷，苏月山庄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莫非是？”元东猜测道。
“哼——”元业辰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来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元业辰的面前，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在向元业辰行了一个礼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到了元业辰的面前。
元业辰接过书信，上面是苏毅的字迹。
在简单地读过信件上的内容之后，元业辰问道：“苏管家还有没有交代其他的话？”
“苏管家说请北辰王稍安勿躁。”来人微垂着头答道。
“你回去告诉苏管家，就说我静候佳音。”元业辰道。
“是。”
在送走来人之后。元业辰将手中的书信一把扔在了桌上。
“爷，是不是找到郡王妃的下落了？”元东看了眼被元业辰扔在桌上的书信，问道。
元业辰并未回答元东的问题，而是说道：“你派人去盯着苏月山庄那边，不管有任何动静都立刻来报。”
元东立刻会意。
虽然元业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从他刚刚说的话来看，肯定是苏月山庄那边有了苏盼月的消息，否则元业辰也不会突然就派人去盯住苏月山庄。
“可……爷不是说要‘静候佳音’吗？”元东不解道。
“我不放心。这个苏毅，说是找到了苏盼月，但对如今苏盼月身在何处却是只字不提。”
“爷您的意思是？”
“苏毅肯定在隐瞒什么。”
“是，我知道了，我这就传令下去。”
“嗯。”应了一声。随即元业辰便挥挥手让元东退下。
在元东离开之后，元业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盼月出走前所发生的事情，随后便就联想到了那个柯小莲。
一想到柯小莲，元业辰双眉间的纹路就更深了。
“或许该去看看她了。”元业辰低声道。
说着，元业辰便就起身出了书房，但却并不是前往后院那些歌舞伎们所住的院落。而是转身到了左侧院。
那里有一套单独的小院，面积并不大但却称得上幽静。
在苏盼月离开北辰王府之后没多久，元业辰就让柯小莲迁出了原来所居住的地方，搬进了这座小院落里，甚至还安排了两名随身丫鬟伺候柯小莲。
虽然他并没有给柯小莲任何名分。但柯小莲在这北辰王府里的待遇已经明显不再是个下人了，没有哪个下人是能够单独住一间别院并有丫鬟伺候的。
而且，从那之后，元业辰似乎也不再将柯小莲当作舞姬，因为自那之后他也很少再让柯小莲在自己面前跳舞。
虽然北辰王府里依旧歌舞升平，但元业辰却并不让柯小莲参加。
才刚一走进院子，元业辰就看到了在树下的柯小莲。
此刻的柯小莲正斜躺在树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床淡青色薄被，黄橘的暖阳正透过树影稀稀疏疏地洒落在淡青色的薄被上，斑斑驳驳，像极了小碎花。
元业辰不知道柯小莲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只知道她眯着眼睛呼吸很是均匀，神色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平日里并不常见的安详。而在她旁边的矮桌上还放着一杯茶，以及一些甜点。茶上面隐约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倒出来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