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媚乡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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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乡春-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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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老板,久违了!”

    狄庆槐当然不会想到,他这头刚刚大功告成,家里却又出了大事!

    事情的起因,当然是由瞿志平和庆祥大刀阔斧整治灯饰厂引起的:改造旧有的生产线上新产品,资金缺口太大,公司和村里都不肯拿钱,于是狄庆祥一不做二不休,就停了厂里工人的一切福利和工资,这一来顿时天下大乱,在吴泰安一帮人的煽动下,厂里工人吴贵民带头,一帮人就直奔公司仓库,准备哄抢物资作鸟兽散了!

    厂里狄姓家族的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对峙了一天一夜,互不相让。这光景连始作俑者吴泰安也怵了,真要闹出大乱子来呢,他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更主要的,他也并不想看到灯饰厂彻底完蛋的局面。他趁不备溜回家,想找父亲讨个主意。

    吴树生长久等待的正是这个局面,他现在要做的根本不是替谁出主意,而是自己要登台了。当晚他紧急召开了村委会,村干部都来了,几乎都是吴家圈子的人,可出乎他的意料,大家纷纷把矛头指向外来者瞿志平,说是他在背后指使狄庆祥造成如此混乱的局面,异口同声要赶他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大家一致要吴树生表态,哪知他却说:

    “要我表态?好吧,我只说三句话:第一,工资确实不能;第二,瞿志平不能撤……”

    吴泰安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什么?”

    吴树生不理他,继续说下去:“第三,从现在起,由我负责狄家湾的一切工作,包括农工贸股份公司的所有业务……”

    向来支持他的村委吴吉顺恨恨地望着他:“吴书记,你这不是给我们来了个釜底抽薪,拆我们的台吗?”

    吴树生冷冷地说:“拆台?谁拆谁的台,还不知道呢!泰安,吉顺,你们搞得太过分了!物极必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些道理,你们根本不懂。我看,你们最适合做的,还是种地。”

    吴泰安大叫:“爸,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吴吉顺愣了半天,明白了,咬牙切齿道:“我懂,我终于懂了,你是拿我们当枪使,当垫脚石,过河拆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呀!”

    “吉顺啊,你还满嘴的词儿呢!你知不知道,狄庆祥、瞿志平已经抓牢了哄抢仓库这个天赐良机,要全面反攻呢!”

    吴泰安不解地说:“他人都不见了,怎么会……?”

    吴树生哼了一声:“不见了,哪去了?说不定他早就向县公安局报案了。你们还想干什么呀!我不出面收拾残局,是再也不行的喽。”



………【久别胜新婚】………

    272。久别胜新婚

    其实吴树生又错了,狄庆祥和瞿志平哪儿也没去,这会儿还守在仓库门口。白天闹事的人也还没有散去,双方骂骂咧咧地继续对峙着。明天怎么办,谁心里都没底。可是就在这时候,公司秘书瞿玉贞兴冲冲地跑来向大家报告:她刚接到狄庆槐的电话,他在上海已经追回了那笔巨款,办理完转账手续什么的,马上就要回家啦!

    这倒真是个喜讯,连沉稳的瞿志平也激动起来,紧紧跟庆祥抱在了一起。那些吴姓家族闹事者一听这消息,自然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溜了。半夜瞿志平亲自跟狄庆槐通了个电话,狄庆槐知道情况危急,第二天就匆匆赶回来了。

    吴树生的一切如意算盘,自然全都落空了。狄庆槐回来之前,他正在主持公司的会议,准备趁这工夫实行“民主选举”,改选全部领导,先要选掉的自然是狄小毛,而且还要打他的旗号——民主选举公司领导,不正是他提出来的吗?可是狄庆槐大功告成的消息一传出,事情立刻来了个大逆转,吴家的人不仅没有在公司领导层增加一点势力,在紧接着召开的村支部扩大会议上,连吴树生的村支书,竟也给选掉了,现在他才真是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什么都没捞到就彻底下台了!

    接下来,狄小毛当然恰到好处地“病愈出院”,重掌大权。一家人重新回到狄家大院,还摆下几桌酒席,支持他们的人都来了,坐了满满一院子,大大地庆祝了一番。酒酣耳热之际,惟一使狄小毛不安的是,最重要的人物瞿志平没有来,要不是他,狄家的阵脚怕是早就稳不住了,哪怕狄庆槐从上海拉回一车金砖,也无济于事——狄家老大回来看到的,恐怕只是一个更烂的烂摊子!

    狄小毛当然完全理解瞿志平的处境,他是吴家的未来女婿,这事也真难为他了!

    然而事实上,老头还是老眼光看人,不仅瞿志平然物外,就连吴树生的女儿馨兰,在狄家湾这场大纷争、大转折中,也严格地保持着中立,从回家的第一天起,她就强烈感到,父亲和哥哥走的路子不正,他们的倒台,不过是迟早而已。她不想跟着他们拆狄家的台,倒不是认为狄家父子做的一切多么光明磊落,而是意识到狄家湾真要被彻底搞乱,她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她已经跟瞿志平说定不再回上海了,就在老家干下去,这儿虽然还藏着不少污泥浊水,但前途依然是十分光明的!

    其实瞿志平也是为了她,才决定留下来的,狄小毛顺口许的那些愿,他知道多半是空头支票,风波一过,就找不到人兑现了。不过能实实在在地干些事儿,为养育他的家乡百姓出点力,倒是除了馨兰之外他的第二个心理支撑点,所以村里、公司大乱的那阵子,他只跟馨兰泡在灯饰厂生产线上埋头干活,什么也不想多过问。今天下班后他俩双双路过狄家大院,听着里面热闹的吃喝、嬉笑声,他悄悄对馨兰说:

    “这世界上没有不散的筵席,狄庆槐这一回来,恐怕另一出好戏又该开场啦。”

    馨兰瞪他一眼:“你怎么也唯恐天下不乱?”

    瞿志平笑笑:“但愿算我放屁吧。”

    “志平,你该找庆槐好好聊聊,”馨兰忧心忡忡地说。“越快越好!”

    “人家刚回来,总得跟老婆亲热亲热呀,过几天再说吧。”他困倦地说。

    狄庆槐回来后的这几天,倒真在家里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久别当新婚,他这一去有一个多月,回来后那股新鲜劲儿挺足的,大上海花花世界的刺激和一个多月没行房事,令他简直如狼似虎,每天晚上熄了灯就开始折腾,真令董秋云有些受不了了。丈夫出门前那次她难得的主动求欢遭到拒绝,秋云就想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人了,但见他这次回来对自己加倍恩爱,那颗悬了好久的心才重新回到实处。

    董秋云当然不知道,狄庆槐跟她做*爱时,脑子里闪现的镜头全是上海郊外小洋楼里的淫声荡气。这天晚上夫妻俩刚躺下,狄庆槐翻上秋云身子本来又要来事儿,可眼前这些五彩缤纷的玩意儿一晃,搅得他心烦意乱,顿觉无趣,软塌塌地重新躺下来,半天不吭声。

    ……秋云干脆跟丈夫聊起天来。其实她最大的满足并不是干那事儿,而是依偎在丈夫宽阔的怀抱里,听他天南海北地聊天。

    然而狄庆槐却半天不吱声。瞧瞧他大睁着眼并没有睡意,秋云体贴地问:“这段时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

    狄庆槐说:“其实倒也说不上苦,就是着急。有时候还觉得蛮有意思的……”

    秋云笑了:“难怪庆祥说你不想回来了呢。”

    狄庆槐皱起眉头,扭头瞪着她:“他还说过我什么?”

    “开玩笑的,”秋云连忙遮掩,“你还当真呀?”

    狄庆槐挥挥手:“我跟他当什么真……”

    窗外秋虫声声,院中响起了响亮的鼻鼾,不知是爸还是弟弟的。狄庆槐忽然闷闷地想,难道我一辈子真的就在这小院里交代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厂里。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进厂,各个车间转了一圈,没想到到处都已焕然一新。在新改造的生产线上,弟弟庆祥和瞿志平领着一帮人正忙,狄庆槐只是跟他们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借口有事走了。他回来之后,庆祥那个代理厂长自动作废,但是厂里全面工作并没有恢复正常,老爸说的“民主选举”厂长一事,一直像把剑在他心头悬着,在这当儿他自然也不想多管什么闲事。狄庆槐在厂里逛了一圈,自己也觉得无趣,就往公司办公楼去了。

    总经理狄小毛暂时还没上班,公司大楼各个科室也就有些散淡了,空荡荡的大楼里很难见到人影儿。狄庆槐敲开瞿玉贞小屋的门时,见她正对着一面镜子,在专心致志地描眉、抹口红。狄庆槐惊讶地现,—个多月不见,这丫头越显得漂亮了!

    狄庆槐亲亲热热叫了一声玉贞,她却背对着他,好半天没吱声。狄庆槐走过去扶住她的肩头,在她香气溢人的秀上嘬了一下,她才转过身来,嗔怪地撇嘴道:

    “回来这么几天了,今天才想起上我这儿来瞧瞧啊?”

    狄庆槐拉过一张折叠椅,跟她面对面坐下,不无自嘲地说:“厂长嘛,公事私事家务事缠身,今天能抽个空子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哟,”玉贞像火烫了屁股似地跳起来,“去上海花花世界转了一圈,回来就一副肩负民族命运、担忧人类前途的模样了,你以为你是谁呀?”

    狄庆槐苦笑了一下:“算你说对了,这一趟转下来,我觉得自己啥都不是了。别的不说,人家上海、广州那些老板,早餐桌上拿起手机,噼哩啪啦几个电话敲出去,一天的工作就交代了,剩下的时间就自由安排……

    玉贞说:“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狄庆槐说:“想你呀……”

    “你想,我可不想!整天呆在这儿,你觉得有意思吗?你最该去的地方,应该是上海那样的大地方!”

    “也是,连炳根都不愿回来,我看他在上海确实干得有滋有味的……告诉你吧,人家炳根生意做了,还用钱养下一个‘二奶’呢……说是从安徽请的打工妹,我一看就明白,是这个……”狄庆槐将两根大拇指碰在一起,意味深长地笑了。

    二奶这词挺新鲜的,玉贞笑了:“是吗?炳根这个老实疙瘩在家里哪天不受他老婆的气?去上海没几天就练出这么大的胆子!庆槐你……”

    狄庆槐打断她:“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是以前我当这么个厂长,准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可现在我比你明白外面的活法太多了,再怎么都比闷在这儿强!人家张口闭口跟‘国际接轨’,眼睛瞄着的全是日本美国,再不济也是韩国东南亚我们呢?就在这么一只土里巴叽的砂罐里搅!”

    “光说自己明白有什么用?你要真敢去闯上海滩,我跟你去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怎么样?我比那个安徽打工妹,要强一些吧?”

    狄庆槐愣了片刻,慢慢抓住了她的手:“玉贞,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爸我妈这辈子太不容易了,熬到这一步,还没彻底站直腰,我弟弟是靠不住的,瞿志平更不用说,根本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白相人’。所以我得回来先替我爸爸顶一阵子再说……”

    玉贞抽回了手,站起身:“那你就一辈子别想走出狄家湾了!”

    眼见无法谈下去,狄庆槐矛盾重重地走了。

    晚饭他没回家吃,跟好友阿元、阿兴等五六个汉子去了街上小酒馆,喝了个痛快。他们告诉狄庆槐,他在上海的时候,吴泰安那小子真他妈猖狂极了,撺掇他找机会狠狠收拾这家伙一下。



………【该软就软,该硬就硬】………

    273。该软就软,该硬就硬

    其实狄庆槐回来这些天,一直还没见到吴家父子,就是见到了,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再跟他们斗了。他转了话题,问吴家妹子馨兰和她的男朋友瞿志平怎么样。这一问,大家都七嘴八舌夸起来,阿元翘起大拇哥说:

    “是个角色!不温不火,不卑不亢,软的硬的都有一套,该软就软,该硬就硬,干什么事儿,都先占着理……”

    阿兴也说:“像志平这种人,吴泰安、吴树生哪是对手……不过庆槐,跟你掏句心里话,这人,你恐怕也一样不好对付的。”

    “怎么?”狄庆槐眼珠转动着,“我们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阿。”

    阿元笑道:“哈,去了趟上海,变得胸有城府了,挺沉得住气嘛。瞿志平要跟你竞争灯饰厂厂长,你还瞒得住我们呀?”

    狄庆槐吃了一惊:“谁告诉你的?”

    “玉贞呀!你还没回来,她就偷偷在帮着你造舆论了……我看那娘们儿,对你真有点那个意思阿!”

    狄庆槐想,刚才玉贞怎么没跟我提这事呢?他不想再说这个话题,端起酒杯道:“别胡说了。来来,喝,干了它!”

    正说着,弟弟庆祥闯了进来。阿元忙招呼他坐下,一块儿喝几杯。狄庆槐也对弟弟招手“庆祥,还没吃饭吧?坐到这儿来。”

    庆祥走了过来,直瞪着哥哥:“哥,嫂子在家里把热菜热饭给你做好了,你倒好,跑到这里来喝酒了。”

    一桌的人都看着他。狄庆槐笑了:“你怎么管起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来了?”

    庆祥反倒噎住了,愣了半天才说:“是啊,你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就对了。”狄庆槐再次拉拉他的衣袖,“坐下喝酒,不要再多嘴了。”

    庆祥一甩手:“我多嘴?”

    “庆祥,你要不愿跟我们喝酒,你先回吧。”

    庆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众人惊异地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狄庆槐呆坐了一阵,也无心再喝酒了,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老远在家门口迎接他的,自然是女儿狄小囡。小家伙一头扑进他怀里,瞪着大眼睛嗔怪地说:“爸爸,你老不回来,我肚子早饿坏了!”

    狄庆槐这才知道,原来像往常一样,妻子和女儿真还一直在等着他回来才开饭呢。他不觉心头一热,抱着女儿快步走进自家小楼。囡囡跳下地,抢先进去兴高采烈地向妈妈报信儿:“妈妈,爸回来了!”

    董秋云一头烟尘地应声而出,高兴地抱起女儿,对丈夫说:“饿了吧?就等你了。”

    庆槐一瞧,堂屋里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他心里顿时暖暖的,一家人也不多说什么,坐下就吃。

    可是这心情—会儿就没有了。由于刚才在小酒馆里喝了一通,狄庆槐现在没啥胃口了,随便扒了两口就扔了筷子,眼睛落到秋云身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唉,秋云,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要把自己收拾收拾,弄体面一点儿……瞧你这模样,我在上海给你买的那套新衣服呢,怎么不穿上?”

    秋云用手拢拢蓬乱的头,歉然地一笑:“呃,屋里屋外一忙,也顾不得收拾自己了……那套衣服,我还真舍不得干活的时候穿呢。等吃过饭收拾停当,我就去换上,让你看看。”

    饭后秋云果然就上楼换新衣服去了,狄庆槐有些心烦意乱地在电视机前坐下来,这才现女儿囡囡正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他伸出双手:“囡囡,来,上爸爸这儿来。”

    女儿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狄庆槐抱起囡囡,把她高高举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眼里突然噙满了泪水……

    狄小毛精神抖擞地一复出,果然立即在公司搞开了“民主选举”。不过公司的领导班子全没动,那是他的大本营、根据地,当然不能动,重点就在遭受重创一蹶不振的灯饰厂。

    他是有意要让瞿志平接过厂长职位,一来可以留住这个他一眼就看中了的人才,二来是要惩罚一下闯下大祸的大儿子狄庆槐,同时也给老二狄庆祥—个机会,看看他是否可堪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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