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蔚然把张星陌靠在强烈要求一起过来的某人身上,扒开柯晴海的眼皮看了看,末了,指着张星陌道:“等他醒来,先问问他发生了什么。”
这一觉,睡的并不舒服,张星陌觉得自己好像悬空放着,周边还有风雨飘摇,使他都不敢翻身,但是风浪太大,小船终于一个没抗住,啪的一声被掀翻在地。
张星陌揉着摔成四瓣的屁股,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身下是厚厚的被子(但是就算被子很厚,也不能保护屁股不受伤害),脑袋边上还有一只黄色的绒毛鸭子,大概是跟他一起掉下床的,视线往上移,见是一个高高的双层床,看情形,他也许就是从二层床上掉下来的。房间很大,墙壁是蓝色的,床上放着不少绒毛玩偶,左边移一点是两张书桌,他脚边不远还立着两张小板凳。
张星陌没再揉自己的屁股,他摸摸头,不可思议道:“是我穿越了还是我变小了?”
这时候,房门从外面打开了,颜瞳伸进来一个脑袋,道:“星星,你醒啦?”
张星陌眼睛转了转,还是不敢确信,问道:“你是笨瞳?”
颜瞳不假思索道:“废话,不然你以为我是谁?”话音刚落,想到不对劲,又道,“你才是笨蛋。”
张星陌愣了愣,忽然间爬起来一下子扑到颜瞳身上,假装呜呜嚎哭起来:“笨瞳,我差点都见不到你了。”
虽然知道张星陌是假意嚎哭,但是颜瞳还是心里面有些微微的难受,昨晚把张星陌弄回来的之后,他醒过来一次,吵着要吃东西,吃完了东西什么都没说就倒头睡了。颜瞳给他洗了个澡,之后觉察到他的体温不对,本想送他去医院的,但是成蔚然说叫他在家休息一晚上,明天再送去医院。成蔚然说的话颜瞳向来觉得是对的,可是之后的事实证明,成蔚然的话并不时时刻刻都是真理。现在张星陌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哭叫,颜瞳只好摸着他的头毛,安慰他:“人家说祸害遗千年,你还没祸害够了,谁敢带你走?”
张星陌搂着颜瞳的脖子,嘴巴撅起来:“你一点都不担心我。”
颜瞳觉得两人的姿势怪怪的,想要挪开他一点,但是张星陌抱的死紧,颜瞳不无无奈道:“谁说我不担心你了?”
两人还在这里腻歪着,下面的正门开了,颜瞳拖着张星陌往那边瞧了一眼,见是成蔚然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张星陌倚在颜瞳身上,再次打量了一下屋子,不禁啧啧称奇:“笨瞳,谁家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借给你住?”
颜瞳咧开嘴,笑的很是奸邪:“你猜呀?”
张星陌没有猜成,成蔚然把他们两个都叫了下去。颜瞳松开张星陌,朝来人柯穆岩微微笑了一下。柯穆岩却面色铁寒,对两人道:“借你们房间一用。”说着一把捏住张星陌手腕,将他硬生生拖上了二楼。
颜瞳看了看成蔚然,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捏着自己的鼻尖,讪笑:“他们不会出事的,呵呵,没什么事的。”
成蔚然嘴角一撇,不置可否。
颜瞳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又道:“成哥,柯队长怎么会过来的?小舅舅醒了没有?”
成蔚然坐在沙发上,双膝并拢,一手摸着下颌,半晌才道:“奇怪。”
“什么奇怪?”颜瞳来了兴致,挤到成蔚然坐的单人沙发上,压着他的肩膀,道,“有什么问题么?”
其实目前的情况才是比较奇怪的吧,单人沙发虽然不小,但是并排坐着两个男人还是有些拥挤的,奇怪的是,成蔚然竟然没有自己移开,甚至于在肩上的两只爪子他都没有在意。
“柯晴海好像是魂离体外。”成蔚然道。
魂魄离体颜瞳有过一次经验,当下道:“那不能招回来么?”
颜瞳说话呼出的热气终于使成蔚然有一些不自然,他侧头看了一眼颜瞳,见两人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颜瞳的大眼睛里投射着自己的影子,他所有的动作都在对方的视线内。成蔚然有些不适应,他动了动身体,将并拢的双膝移开了一些距离,避免碰到颜瞳微微散发着温度的腿。
颜瞳也有些赧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逾了矩,于是暗地里鄙视了一番自己——不过成蔚然不完全躲开他,他也是不会自己动手打破这“温存”的场面。
成蔚然不说话,颜瞳盯着他的侧面,偷偷笑了下。
这么好的气氛,颜瞳刚好记起有件事情忘记问成蔚然,刚准备开口,却又见柯穆岩从楼上下来,当即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柯穆岩松了松警察制服的领口,眉头依然紧蹙,面色没有丝毫缓和,显然是还在气头上。颜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就往楼上看。
柯穆岩道:“你上去看看他吧。”
颜瞳看看成蔚然,见成蔚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当即想照着他的头狠拍几下,把他这副呆样扇到火星去。朝柯穆岩点了一下头,颜瞳忙疾步上楼了。
门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张星陌趴在床上,光着屁股,上面是红红的掌印。
颜瞳呆了呆,不知道怎么开口,忽然间就听见张星陌的呜咽声,而且越来越大。颜瞳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连忙抱起张星陌,慌道:“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张星陌嚎啕大哭,这次是真的,他把脸埋在颜瞳怀里,边哭边叫:“我妈死后,就没有人对我好了,我是个没人要的……他说是替我妈教育我,我错了吗?妈,你还在的话会不会也觉得是我的错,会不会也打我……妈,妈……”
不管怎么说,张星陌都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一开始张星陌死都不告诉颜瞳他的年龄,后来颜瞳借着成蔚然给张星陌安排工作才看了他的身份证——初见张星陌的时候,颜瞳顶多以为他只比自己小一两岁,没想到他比自己要小五六岁,这一年年末他才过十八岁生日。可是他已经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了好几年了。
颜瞳从未把张星陌当做小孩子看待,一直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已经长的足够大了,到如今才发觉,他不过是个小孩子。
抽了几张纸巾一股脑塞在张星陌脸上,擦了擦他满脸的泪水,颜瞳才道:“你要哭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张星陌大哭道:“谁怕你笑话啊,我就哭,我就哭……”
颜瞳:“你哭吧哭吧哭吧哭吧,我真的不笑话你。”其实已经在心里笑了。
他没想到,自己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只是他更没想到,自己这依靠根本没被靠多久人就被拐走了。
张星陌哭着哭着声音渐渐下了下去,颜瞳感到不太对头,一抹他额头,发现那里烫的吓人,他连忙抱起张星陌,冲出门。还没下楼,成蔚然已经上来了,他接住张星陌,摸了摸他的手腕,而后什么也没说就带着他出门了。
颜瞳抓起自己和成蔚然的外套,锁上门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果断第三对CP……
☆、情况
第二章情况
成蔚然先带的张星陌去找了张祈,也就是张星陌的堂舅,之所以张祈不是堂叔而是堂舅,里面的关系有些微妙。
张星陌虽延续了张家的姓氏,出生却并不太光明。当年张天师最最疼惜的女儿张安夏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跟了一名有妇之夫,在当时曾造成不小的轰动。张天师觉得面上无光,就不再准许女儿踏入天师门一步。然而没想到两年之后,张安夏抱着才一岁多的张星陌跪在张家大门前,姿态甚为落魄。张天师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在女儿跪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将女儿迎进了大门。
而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张安夏一个字也不愿意提及。所以张星陌是作为私生子被生下来的,连一开始取的名字也早被张安夏还给了他的生父。这些张星陌全都知情,在他懂事的时候,他就被张安夏带出了张家,几年的清寒贫苦,他却从没有像其他没有爸爸的孩子一样追问自己的父亲是谁。后来张安夏因为没钱,正在念中学的张星陌不得不辍学,跟着张安夏一起靠做点小法术赚钱,学到了不少混吃混喝的本事。那几年应该是张星陌最快乐的时间了吧,可惜的是好时光总是不长久,张安夏在一次驱妖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妖的诡计,之后没过多久,她就撒手而去了。
张星陌被张天师带回了张家,后来又因为受不了张家的家教,趁夜逃了出去。张天师找过几次,他每次都逃,后来张天师也不管他了,只在他身上留了道灵息,以确保他不会走丢。
事实证明,张天师的那道灵息的确有用,而张星陌也比较顽强,这几年并没有混到把自己饿死。
这些情况,如果不是在张星陌昏睡不醒的时候被他的堂舅张祈说了出来,大概张星陌自己是绝对不会说的吧。
颜瞳和成蔚然带着张星陌去找了张祈,最后却是将张星陌又送进了医院。在医院诊断出病情结果只是感冒发烧的时候,颜瞳还满脸不可思议的看了成蔚然几眼,不敢相信他成天胸有成竹的样子竟然也有连续决断失误的时候。
成蔚然倒是没表现出怎样,等张祈办交完了张星陌的住院费,他也没走,甚至还跟颜瞳一起听了些张星陌的八卦。
颜瞳看了看在病床上挂点滴的张星陌,微微抿了下嘴,笑了笑:“到底是个孩子,只有这时候才老实点。”他却也知道张星陌这次高烧不退的原因。想了想医生说他要是再烧下去,大概就会烧成个傻子,他觉得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张祈笑呵呵的倒是不怎么在意,跟个熟稔的长辈一样拍了拍颜瞳的肩,道:“没事的,张家的子孙不会那么容易有事的,把他一个人撂这吧,估计他一醒过来就自己爬回去了。”
三人把病房空了出来,站到医院走廊上,张祈又想起了什么,对成蔚然道:“上次你说的那件事,后来又怎么样了?”
成蔚然没有半分迟疑,回道:“最近比较安静,好像在慢慢消失一般。”
张祈思索片刻,略一迟疑,还是问道:“消失?”
两人在这打哑谜,颜瞳听不懂,视线就到处乱瞟,不期然的,他跟一道视线撞上,那视线的主人当即裂开嘴,露出白白的牙,显得既帅气又朝气蓬勃的:“嗨,是你们啊。”
颜瞳:“真巧,你也来看病?”
宁曦伸伸自己的胳膊,显露着他那被衣服遮住却微微隆起的肌肉,不无睥睨道:“你看我这身体会像有病的吗?”
颜瞳摸摸下巴,点头:“说不准。”
宁曦拳头捏起来,恐吓颜瞳道:“哥哥可是正宗少年弟子,拳头可不是盖的,要不要尝尝滋味如何?”
颜瞳还未答话,一个女声就插了进来,道:“宁曦哥,你还正宗少林弟子呢,和尚会像你那样又吃肉又喝酒还兼泡妞的么?”
往那边一看,却见两个少女并肩站着,旁边还有一名笑如春风的医生。两名少女一般的年纪,都是明眸皓齿,偏偏一名少女鼻梁上架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大大减损了少女的秀丽。不过也正是如此,颜瞳才对这两名少女印象深刻,虽说迄今只是第二次见面。
宁曦笑的一脸高深莫测,道:“你知道什么叫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不将自己置身于红尘之中,又怎能参透红尘中事?”
崔珍嘴一撇,不屑道:“好吧好吧,大师你继续传教,我去看我哥了。你们先聊吧,我一会过来。”
何施施眉目间带有一丝忧愁,没说什么,只是对颜瞳等三人点了下头,道:“我也去看看。”
颜瞳看着何施施明显带着心事的背影,问宁曦:“你们今天只是来看崔珍的?”
宁曦摇摇头,道:“不是,施施眼睛出了点问题,过来看看的。”话音刚落,他又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医生道:“容医生,施施的眼睛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间歇性失明?”
颜瞳也有些好奇,遂没有插话,静静在一旁看着、听着。容卿如摇摇头,道:“具体结果暂时还没有出来,不过——”
宁曦急道:“不过什么?”
容卿如笑道:“结果还没出来,你这么急也没用,耐心等待吧。”说完好像不怎么想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那边一直没说话的成蔚然和张祈,却是问颜瞳道:“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
话题是什么,成蔚然不明说,颜瞳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微微蹙了下眉,还是一本正经道:“是你们业内的事情,我不太懂。”
容卿如笑了笑,看向张祈:“什么情况竟能将张家人都请来?”
有些人相遇并不是为了相识,张祈显然是不认得容卿如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交流,他微微一抱拳,道:“想来都是‘业内’人士,咱们过来说话。”末了眼神戏谑的看了眼颜瞳。
颜瞳是自己把自己排除在外的,这时候被避嫌了,到也无话可说。他跟宁曦坐在长椅上,看着那三人去了容卿如的办公室,过了一会,才微微叹息了一下。
宁曦问道:“你才几岁,要不要这么少年老成?”
颜瞳把上眼皮撩起来一些,觑了眼宁曦,道:“我看透了红尘,不行么?”
宁曦张狂大笑:“就你?我看你正懵懂着呢,要不要本大师来点化你?嗯,正好最近比较闲,就拿你开光吧。”
颜瞳:“够了吧你,我是人又不是什么东西,要开什么光。”
宁曦嘿嘿一笑,凑近颜瞳,仔细盯着他的眼睛,道:“宝匣藏光,幽海成渊,有椟掩珠,有镜成灵。”
颜瞳:“说的这么高深莫测,仗着我语文老师死的早么?”
宁曦不语,半晌点头道:“下次有机会带你去三生泉逛逛,包你灵识顿开,神光大绽。那一定是相当美丽的一幕吧。”
颜瞳看神经病一般看他,道:“我看你是发花痴了吧。你这个花和尚。”
没等宁曦反击他,颜瞳又撞了撞他的胳膊,道:“崔琬看起来没事了,那房子后来如何了?”
宁曦想了想,答道:“有如黑夜突降一道光,将阴云全部驱散,又有如一道强风,卷走一切暗尘。”
颜瞳觉得自己再跟他坐一起也会跟他一起变成脑残,于是站起来准备去张星陌病房看看。谁想宁曦跟在了他身后,颜瞳奇怪:“你跟着我做什么?”
宁曦挠挠头,总算恢复了一些正常,道:“我只是去找厕所而已,最近的厕所在哪?”
张星陌一瓶点滴打完了,刚好颜瞳这时候进来,遂叫来了护士,给他换了瓶药水。宁曦在病房里的卫生间解决好个人问题,出来见到颜瞳坐在床边上,他也看了几眼张星陌,仅仅是意思下的问道:“他是你弟?生病啦?”
颜瞳点了点头。
宁曦又多看了几眼,坐在颜瞳身边的病床上,蹙眉道:“好像不全是因为生病。”
颜瞳挑眉:“你懂行?”
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宁曦帅气的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在颜瞳还没来得急提醒的时候啃了一口,颜瞳张了张嘴,觉得这时候提醒他,那苹果是他们刚进病房从床底下捡起来的不知道干不干净,是很不厚道的事情——毕竟张星陌才送来医院,也没有他的谁谁来看他,水果是不可能有的。
宁曦道:“别以为我都是瞎说,总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现在告诉你,也好过你们病急乱投医。”
颜瞳还在想着那苹果的事,当即就没怎么反驳,只心道:“跟那混混天师一个说辞。”
宁曦道:“你别不信我,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颜瞳觉得那苹果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宁曦了,所幸宁曦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张星陌身上的那件事情上,苹果啃了一口就没再啃了,颜瞳还是有些愧疚,于是将张星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