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白大侦探,江先生现在可是大忙人,每天来事务所想请他帮忙委托的人就没有断了,不象您那里,闲得可以摆张桌子玩儿两人麻将。您请您请,我送您。”旁边的春梅更是煽风点火,连挖苦带损。
白迟的脸有些发红,被春梅这样损偏偏还不能还口,心中的郁闷就别提了。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郁闷,再怎样的尴尬,他也不能不继续厚着脸皮留下来,因为面子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白花花的大洋吧?
“嘿嘿,贵人事儿多,这我也知道,我怎么敢浪费江大侦探的时间呢。是这样,前几天您不是找我商量转让办公室的事儿吗?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过了”白迟不得不赶快结束闲扯,把话题引到正题,一边说,一边还仔细观察我的反应,希望从我的反应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哦,是吗?考虑的结果是什么?”我不置可否地问道——开玩笑,演戏骗人,那可是我的专业,想透过我的表情看出我心里的想法,你的道行差得太远了!
白迟有一点失望,他本以为我听到这个消息会很感兴趣,至少会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然而我的反应却是极其平淡,那种感觉就好象听到谁家的母牛生了一头小牛似的,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
“呃,您似乎对件事不怎么感兴趣,莫非您已经找到新的办公场所?”白迟心急地问道——如果我真的有了新的办公场所,则他那间办公室的重要性自然也就降低了。
“倒也不完全是。对面写字楼的经理听说我正在找办公室,表示他那里正好有地方,楼层不错,而且环境也很好,请我这两天有空过去看看,租金方面他会尽量给予优惠。”
我信口开河地胡扯——业内竞争,有我这样的知名人物入驻对提高写字楼的知名度,减少空房率大有好处,对面写字楼的经理想把贝克侦探事务所拉过去合情合理,并不奇怪。我并不担心白迟去找对面写字楼的经理询问核实——先不说他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有,在商言商,关系到两家写字楼竞争的问题,商人说出的话,他能信吗?
“啊,对面写字楼?那怎么行。江先生,您可能不大清楚,为什么华鑫写字楼的人气比对面强,那是因为风水。咱们华鑫写字楼坐北朝南,正对着太阳,所以生意才能蒸蒸日上,越来越好。对面的写字楼背对着太阳,整着白天都见不着太阳,生意还不是一天不如一天。听我说,千万不要听对面那个人的话。”白迟赶紧劝道——要是我选择对面的写字楼,他的办公室怎么办呢?
“哦,是吗?虽然我这个人不大相信风水之类的说法,相比于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更在意见你能开出什么条件。”我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春梅刚刚端来的热茶,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
他妈的,果然是个麻烦的家伙!白迟心里暗骂,他知道,他碰上了一个擅于讨价还价的对手,如果时间充裕的情况下,他倒是有信心在这次交易中占到便宜(终究,办公室现在是在他的手里),问题是他现在最多只有半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假如今天日落之前还不能把办公室转让出去,说不定第二天漕帮的人就已经找上门来。
“呵,这样吧,只要把我付给华鑫写字楼的租金还有押金交给我就行了。江先生,我可是连搬家的费用都没算,够意思了吧?”白迟咬咬牙,开出了报价。
旁边坐着的春梅,董仲平等人听了都是大感惊讶——这会是那个偷机取巧,雁过拔毛,骨头里也能刮出油来的“白痴”白大侦探吗?
………【第二百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突发善心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我的安排,白迟能这么大度?不过话说回来,他想大度就大度了吗?恶人自有恶人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类屁话是说给那些伪道学和善良却又无能的老百姓听的,在我看来,做出恶行就应当有遭到报应的准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不到,白迟,你如果感到不平的话,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为什么会碰到我这个灾星!
“这个嘛”我拖长了尾音,而且眉头也同时微微皱了一下,表现得有些迟疑,有点儿为难。
白迟心跳加速,气得简直快要吐血了,刚才的报价是他的底限,照那样的条件,在这次交易中他不仅赚不到一分钱,而且还得赔上搬家费——什么时候他白迟做过这种赔本买卖。
白迟谈不上有多聪明,不过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天天都琢磨怎么坑人骗钱,怎么会看不出我现在是在故作姿态,压他的报价呢?不过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如果时间宽裕,他大可以换华鑫写字楼慢慢商量退租,也可以在报纸上打转租广告,寻找接手的下家,然而非常可惜的是,他现在只有短短的一个下午(严格的说,是不到四个小时,因为五点以后,华鑫写字楼的高层管理已经下班回家,办不了转租手续,谁会把钱给他?),所以,他能够交易的对象只能是我,做为唯一的买家,他除了迎合以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本钱。
“天地良心,江先生,这样的条件我已经没有一分钱的好处了,您该不会还觉得高吧?”白迟的样子此时显得还真有些可怜。
可怜?你现在是很可怜,可以前被你蒙被你坑的那些人呢?
欺负人为快乐之本,这句话当然不正确,因为那违背做人的良心,但修改一下“欺负恶心人是快乐之本”,那就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了。
而我现在就正在享受这种快乐。
“呵,我明白,你提出的条件的确很合理,而且也很有诚意,不过话说回来,选哪里做办公室是很重要的事,我不能不谨慎行事。我已经答应对面写字楼要抽空看看房,人不能言而不信,这样吧,春梅,你把明天的预约帮我安排一下儿,看看能不能改到后天。”我扭过头向春梅吩咐道。
“是,江先生。”春梅这个小丫头很机灵,她在贝克侦探事务所的角色类似于秘书,我明天有没有预约清楚得很,但听我这样吩咐,知道其中必有缘故,所以很利索地大声应道。
推掉明天的预约?难道说他是打算明天到对面写字楼去谈租用办公室的事儿?那怎么行!先不说能不能谈成,就算谈不成反回头来还得接受自已的办公室,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天晓得漕帮那位杀人不眨眼的杀星现在是不是正在赶回北平的路上。
“别,别,别呀,价钱的问题好商量,江先生,咱们也就甭绕来绕去了。您就开口把您想要的条件说出来吧,我白迟不是那种只认钱不认人的人,买卖之外还有交情,看在隔壁邻居的情份上,您总得给我个面子吧。”
白迟急着说道。借口有另外的选择压低价格是生意场上常用的谈判手法,白迟虽然猜到我可能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本来在这种情况下,点破对方的意图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应对手段,但现在,他可不敢冒着这种把关系闹僵,一拍两散的风险掀开底牌,因为买家只有我一个,我可以赌,他却没有赌的本钱。
“这样呀,白先生,说实话,本来你开出的价格很合理,我不应该还价,不过你也清楚,我刚到北平不久,手头现金并不是很方便。新的办公室属于我个人所有,于情于理,相关的费用都要由我自已来支付,所以”我做出很为难的表情说道。
春梅和董仲平听到我的回答后都连忙把头转到一边,事到如今,他们都已猜出我是在故意为难白迟,因为新的办公室说的很清楚,出钱的是李茹男,以李茹男的身家,那一点点押金和房租算得了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您出说个价看看。”只要有报价就有的商量,哪怕价钱再低,也总比一分钱拿不到强吧?明天早晨离开北平的火车票自已都已经买好,不管这笔交易成与不成,自已都得离开。
“是这样,我现在能拿得出来的只有一百二十块银元。”我答道。
“什么?只有一百二十块银元?”白迟差点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他那间办公室月租金为三十块银元,华鑫写字楼的租出条件是押三付六,换言之,也就是三个月的押金,另外每六个月交一次租金,他是上个月才交完的租金,扣去已经过去的半个多月,这间办公室作价也该二百四十块银元。而对方砍件砍得也真够狠的,直接就是拦腰一刀,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白迟吃惊,愤怒的样子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嘿嘿,趁他病,要他命,给你一百二十块钱已经够意思的了。要不是还得在北平长期呆下去,还得顾忌大侦探的名誉,不要说还给你一百二十块,不把你的家底掏到只剩下条底裤算你是住澡堂子的!
“白先生,我知道这样的价格你肯定不能接受,这样吧,不如再等几天。我现在手头有两个案子,委托费很丰厚,等这两个案子结了,我就有足够的现金。嗯三天,最多三天,怎么样?”我是明知故问——这就是我做事的风格,明明是在坑你,你还得说声‘谢谢’!
“呃,不,不用了,一百二十块就一百二十块,江先生,你是高人,我认了!”一咬牙,白迟说道,他的心在淌血,从他的表情上我看得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 大功德】………
当消息传到李茹男的耳中时,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已的耳朵——华鑫写字楼里被公认为最贪财,最无耻,最难缠的‘白痴’白大侦探居然会签下条件如此苛刻的房屋转让协议!这份协议与其说是一纸合约,倒不如称之为卖身契更恰当,因为在这份契约中,白迟几乎没有提出任何条件,唯一的一条要求,就是必须在今天下午四点前完成相关手续,换言之,只要四点以前把钱交到他的手里,其他什么都没有关系。
把这份协议反复看了好几遍,一边看,一边还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瞟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惊讶,疑惑和不解。
“这这真是白迟开出的条件?”放下文件,李茹男怀疑地问道,她的确有怀疑的理由——除非白迟疯了或傻了。
“呵呵。”我轻轻地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会有人替我回答的。
“没错,是他开出的。当时写协议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果然,春梅抢着说道,怕李茹男不信,她还模仿着确认协议内容时的情景表演起来,脸上笑得比花朵还要灿烂。
有春梅的证言,这份协议看来是真的了,只是“白迟怎么会以这么低的价格就把办公室转让,这不象是他的作风呀,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够以这么低代价把房间的使用权拿到手当然是很让人高兴的事儿,不过依白迟的人品,他怎么会做这种亏本儿的生意?李茹男虽然对钱没什么概念,一两百块的差别在她心中和普通人眼中一两块的差别没有多大区别,但这些日子和华鑫写字楼的张经理谈办公室的问题,对房屋出租的行情却有也大概的了解——正常的租用办公室的过程应该是白迟先退租,华鑫写字楼把扣除违约金后的预付房租退还给白迟,然后再把空出来的房间租给贝克侦探事务所。而现在这份协议书则跳过中间那步,由贝克侦探事务所直接把房租交给白迟,把房屋的使用权拿到手,相应的,原先对华鑫写字楼的权利也转移到贝克侦探事务所手中,考虑到和华鑫写字楼所签的租用协议到期后,三个月的押金还要退回租户,所以这就相当于贝克侦探事务所在这次转租办公室的交易中不仅没有付出更大的成本,反而比正常交易多赚了三个月的押金和一个月的租金,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原因,白迟怎么会做这种明摆着吃亏的买卖?
“呵,应该有吧。不过那是白迟自已的事。协议是他自已主动签的,并没有谁强迫,等会儿正式成交的时候,还有华鑫写字楼的张经理在旁边做见证人,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白纸黑字,你还怕他反悔吗?”
我心里暗笑。先不说白迟过了今天以后还敢不敢留在北平,就算他胆子够大留了下来,而且也知道所有一切都是我设下的骗局又能如何?他难道敢跑到贝克侦探事务所来找我评理?一个连段举那样的杀神都能请来帮忙的人物是他那样的小角色敢惹的吗?
不过,这些事我现在是不会对李茹男讲的,这个女人太争强好胜,总想靠自已的力量把侦探社搞好,却不知利用已有的条件。“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古代先贤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明白?呵,不过话说回来,她是女子,不是君子,拿君子的标准去要求她,大概是鸡对鸭讲吧?
“真的吗?不过我总有一种不塌实的感觉,江先生,这件事您真的不知道吗?”女性的直觉,李茹男并不相信白迟的反常行为和我一点儿关系没有,否则的话,我怎么会特意昨天一整天不在侦探社而且还让她对外宣称我是到通州调查案件的。
“这个嘛,嘿嘿,很重要吗?”我笑了笑后反问道。完全解除李茹男的怀疑是不可能的,我需要一个合情而且合理的说法。
“很重要。”李茹男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而执著。
唉,这个女人。怪不得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太聪明了绝不是什么好事儿,象春梅那样想法简单不好吗?
我心中暗叹。
“呵,要说完全不知道倒也不是。据我所知,他似乎是碰到了一件非常麻烦事情,必须在这两天离开北平,所以他才急着筹措现金,准备跑路,至于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他自已才知道吧。”
我并没有撒谎,因为事实也正是如此。不过,我敢肯定,就算李茹男去问,白迟也没胆子说出来,那个笨蛋还没傻到把惹着漕帮被人追杀的事对外人泄漏的程度,除非他嫌活的命长。
“这样啊,那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如果真是这样,白迟为什么要做赔本买卖的理由倒也解释的清,李茹男放下了心,女人所有的同情心却又冒了起来。
“什么落井下石!小姐,你的心肠也太好了吧。白迟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这种人干的坏事儿数都数不过来,要我说,他被人赶出北平那才叫天开了眼呢!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活该!”春梅叫了起来,她没有李茹男那么多的想法,在她看来,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白迟落到今天的下场,那也是他以前做过坏事的报应。没什么可内疚的。
“是吗?”李茹男轻声说道,她也知道春梅说的对,但心里还是觉这样占人家的便宜不好。
“呵,茹男,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现在或许是觉得利用别人遇难的时机占人家的便宜不好,不过只要换一个角度想想就不会了——白迟急着跑路,对他而言,拿到跑路的钱比什么都重要,而咱们租下他的办公室,给了他跑路的费用,那不就是在帮他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功德更大吗?”我笑着劝道。
我有点佩服自已的口才,因为照这样的理由,我忽然觉得我就是位悲天悯人的当代圣人。
………【第二百零二章 目的和手段】………
白迟离开了北平——当一个人面对他所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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