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修神路(莲井)- 第153部分

他的脚下是一个同样全身披挂黑色梦魇的骑士，骑士的坐骑是只黑色独角兽。黑色的独角兽代表死亡的堕落，它额头的独角已经断落，只剩下一个圆圆的伤疤。在它的蹄下，冰雪的力量正剥去代表生命的绿色，随后榨出土地中的每一丝活力，寒气如涟漪般向着周围扩散。

那是为执念而存在的狂战士，拥有火焰般的灵魂和冰冷的双眸，现世的人们则称他们为死亡骑士。

金一二不知道金泽他们是否看到这一幕，但是他确实是看见了，他看见那亡灵法师的瞳孔刹那间燃起了水色火焰，耀眼的光芒狂乱的律动，仿佛即将溢出的岩浆，他高声的喊着，浑身的力量像岩浆一样沸腾起来。

上千名高阶死亡骑士正在那里无言地等待着。同样花纹的披风，同样的亮银铠，同样抿紧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那飘动着的灰色长发。狂风在空中肆虐着，梦魇蹄下的冻土正迅速地扩散，连地面收缩变硬的呻吟都清晰可闻。为那强大的灵魂力量所吸引，各种各样的死灵在他们周围环绕着，甚至敢于在阳光下现身。

“看见了吗，那就是属于神的疆域，耀眼梦想在那里诞生与成长，最后成为辉煌夺目的宫殿。但是，光芒是堆积在以百万倍计算的废墟之上的，而我们则是那些碎片的拥有者。”

死亡骑士操纵坐骑来回巡梭，以缓慢但清晰的语气叙述着，“不过现在有些不同了，命运给予了一个补偿的机会，而能否取得它，关键在于手中的剑是否拥有足够的力量。”

死亡骑士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浮在自己上方的法师，他看见法师的眼睛里射出同样的光芒，于是，他猛地抽出负在身后的巨剑，正对着朝阳高高举起，紧接着冰冷的锋刃便将淡金色的光芒切割成无数的细丝。

“这里是曾经终结我们梦想的地方，但现在，它将成为一切的开始，新历法的起点。”　死亡骑士说着将武器“刷”地指向前方的地平线，“我们将摧毁艾拉泽亚的一切防御，打通从此地通往赫维雅山脉的道路，实现伊修大人利成为神的愿望！”

“我听见了你们内心深处的渴望，”死亡骑士的声音低了下去，但却格外的清晰，“就好象你们可以感受到我灼热的灵魂一样。那不仅仅是我们的愿望，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要求，只有伊修大人，才能让这个世界从束缚中挣脱，重新回归进步与发展。”

接受训话的骑士们如同黑耀石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但厚重的亮银铠甲与冰冷的身躯却无法压抑灵魂的呼喊。那些火焰般的执念正烧灼着他们的内心，让冰冷的血管中淌满沸腾而痛苦的回忆。整个方阵就仿佛是一片燃烧着的冰蓝色火海一般，死灵们在那炙热的灵魂之火中哀号着、逃窜着，却一下子被引燃，成为了四散的灰烬和碎片。

“想起来了吗，那些无法忘却的烙印？”训话者大声呼喊着，“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为了伊修大人的梦想，以及我们破碎的回忆冲锋？”

“呼……呼……呼……”　良久的沉默之后，骑士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突然昂起了头，带动那飘逸的灰色长发上落下无数星星的碎片，他们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冷表情的线条在那一瞬间融化了，仇恨的表情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寂寞、悲伤与悔恨。

死亡骑士再度眺望着眼前的广袤草原。朝阳金色的柔光描绘出黑沉的大地与清澈的天空，而之间那条清晰的地平线上就隐藏着他想得到的一切。

“全军前进！”死亡骑士大声地发布命令。主人的催动下，黑色梦魇打破寂静，长嘶一声，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黑色的影子完全不受重力的影响，在那陡峭的直壁上奔驰着。轻盈的动作带起了强风，黑斗篷随之舒卷开来，在死亡骑士的身后拖曳出一条浓重的墨迹，而坐骑冰冷的铁蹄则在岩壁上洒下片片白色冰屑。

他看上去仿佛一只扑向猎物的老鹰，有着黑色的双翼和划出流光的双眸。

静止不动的方阵在瞬间加速，跟着领头者毫不犹豫地冲下高崖，那些技巧高超的骑士们整齐划一的从岩石上掠过，密密麻麻的奔驰者们完全遮住了峭壁本身的颜色，仿佛从河床中咆哮着涌出的潮水。

一股萦绕着恐惧，死亡和复仇气息的黑色潮水。

很快，黑袍的死亡骑士们就攻破了城门，那些白袍的法师和战士很快变成了血浆，溅涂在城墙上面。

无数的魔法以摧枯拉朽的力量从内部撕裂了厚重的木制城门，在脆弱的城墙防御崩溃后，死亡骑士们立即乘着暗淡而冰冷的夜色冲了进来。黑色潮水轻巧地碾过守卫的尸体，然后迅速涌向全城各处的要害部位，没有半点迟疑。当城防队终于组织起反击时，他们已经被完全分割开来了。

充当开路者的死亡骑士们手中都持着长达五米的骑枪，锯齿状的钢制枪头令其重量剧增，然而对于永不疲倦的亡灵来说，这重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锋利的尖端依靠着巨大的惯性贯穿了一个又一个的血肉之躯。前胸和后背都被开出大洞的尸体就这样被挂在乌黑的骑枪上，在石板上拖出腥味浓重的痕迹。而死者那扭曲而充满痛苦的表情，更增添了入侵者的恐怖。

第十三卷　妖兽大陆　第七章妖兽大陆（七）

这时候，那光门还是半卡在地下，露出在空气里的那半扇却有了变化，上面散发的光芒逐渐由透明转为淡红色，周围的魔法元素一点点被牵引过来，在逐渐下沉的暮色中越来越光华四溢。

这一点倒是跟正从硫磺池里升起来的光门有些不同，硫磺池里的光门散发出的是柔和的气息，比不得那光景里越发诡异的光门。

就在这时候，那名叫“伊修”的法师没有理会周围飞溅的血液，脑浆和带着碎骨的肉块，抢先立到那扇卡在地下的光门面前，口中开始吟唱奇妙而悦耳的语言，一只手则熟练的结着复杂的法印。

五芒星从他的脚下凸现了起来，奇妙的力量在空间中搅动，威力强大的冲击波裹带着死亡的气息，一下子就将光门周围的土地掀了起来，那些土块儿在死亡气息的冲击迅速化为了碎片，但那暗流并没有因此而有半点滞留，随后黑暗结界炸了开来，无数的死灵从中喷涌而出，半透明的光门再一次从地面下冉冉升起。只是这次的门上开始萦绕着黑色和淡红色的混合气息。

伊修看着光门再一次从地下面升起来，兴奋的神色溢于脸上，他喃喃道，“那就是属于神的疆域，耀眼梦想在那里诞生与成长，最后成为辉煌夺目的宫殿。但是，光芒是堆积在以百万倍计算的废墟之上的，而我们则是那些碎片的拥有者……”

这段话之前那死亡骑士说过，现在从伊修的嘴里说出来，声调却是沉闷和抑扬许多。伊修的声音很奇怪，感觉既像是在唱，又像是在吟，也像是在说。

看见这一幕，金一二心跳得厉害，无之力在身体内像迎战一般迅速沸腾起来，他隐约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力量从光门后传过来，那不是属于世俗界的力量。

想到这里，金一二试着把身心和那股力量相接，与那力量打个照面，他身体一抖，突的就明白那是另一界开启时的能量发散。好在金一二的神识又有了些进步，与那涣散的力量相接，并没有使得自己的神识混乱。

金一二心头一定，眼睛却瞟见一只类似于老虎的生物，全身赤红的巨型怪物从光门后走了出来。它的体形上比普通老虎大四倍有余，浑身上下发出淡红色的血光，但是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息却是若有若无。

这感觉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金一二暗自想着，注意力又投射到那光门所展现出来的画面上。

从那奇怪的老虎身后，陆续又走出好多的妖兽。那“老虎”昂起头，对天发出一声响亮的长嗥。接着它身边的妖兽们也长嗥起来，好象接力一般，把它的心意远远的传了下去。

伊修很高兴，对着“老虎”跪下行礼，但是妖兽们显然并不满意，一声接一声的长嗥像是从天际传来一般，显得虚无而恐怖。

伊修法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在他过于高兴的瞬间，“老虎”轻轻咬断了他的脖子。

他临死前的表情显得极度诧异，其实他若是能够听懂妖兽的语言的话，他该早早躲开。因为在那些长嗥里传达的意思是，这卑鄙的人类竟然为了杀戮而召唤我们，想得到力量又怎么可以不付出，我们会帮你们杀掉所有的敌人，取回你们所想要的东西，但是代价就是召唤者的生命！

死亡骑士这才发现自己崇拜的大人突然间就身首异处，一时间悲愤不已，领着队伍赶了回来。

“嗷……嗷……嗷……”“老虎”叫了起来，一团红色的光芒从地下浮了起来，那道半透明的光门一下子化做了无数的光点散到空中，无数的妖兽疯涌而至，齐齐地嚎叫起来。在老虎的脚下一汪冒着熔岩的热气的泉水涌了出来，地裂开了……

与此同时，整个城堡也开始下陷，金一二耳畔听见无数的嘶喊痛叫，比之前死亡骑士攻破城堡大肆屠杀生灵的惨状更胜。因为这次不只是剩下的生灵被毁灭，就连那些已经死去的生灵也被狂暴的妖兽们生生吸收到身体里。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鲜血飞溅、脑浆和带着碎骨的肉块横飞，已经不是最惨痛的状态，反而那些死灵们痛苦飘飞时发出的凄厉叫声，更让人胆战心惊。

那怪老虎没有像其他妖兽那般攻击一切可以攻击的东西，只是站在光门消散的地方，一直嗷叫着。它的声音很有节奏，感觉就像是在指挥一场战争。

金一二这样想着，静静地打量着那只奇怪的动物，他发现那怪物确实是在指挥着这场战争，那些嚎叫的意思是，它认为这里所有的生灵都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权利，所以要收服整个大陆。

看着威风嶙嶙的怪老虎，感受着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金一二突然发现那感觉跟血凝是那么的相似，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心下一惊，金一二转头去看血凝，这时候的血凝被金泽拉住，一脸的慌张。金泽正在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血凝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一般，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金泽看上去很生气，身上的寒冷气息又散发出来了。本来整个山洞由于硫磺池水的突然沸腾，热气也跟着冒起来，这下被金泽身上的寒气一逼，竟然变得温和起来。整个山洞里的气息竟变得格外的温暖和温驯，那扇光门便诡异地卡住了。

金泽和血凝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尤其是血凝，他一脸的吃惊，一把推开金泽，没有迟疑地把手腕伸了过去，这次他割破的是手腕。

看着鲜血从血凝手腕处疯涌而出，金泽咆哮一声，一道修复的白光抚上血凝白生生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血凝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金泽！”

“你能说话了？”　金泽的表情很奇怪，混合着欣喜和恐惧。

金一二很快发现了血凝的异常，因为那被金泽治疗好的伤口虽然愈合，但是血凝身上的灵气却一点点往那硫磺池水里汇聚，而且硫磺池里的池水逐渐弥漫出一股血腥味，那是血凝的血！

与此同时，那光门开始萦绕着黑色和淡红色的混合气息，渐渐地和金一二所看见的那扇光门的情形相融合。

这时候的血凝脸色越来越苍白，苍白到了透明，他被金泽抱在怀里，柔柔地笑着。可是那笑容，就像是快要消失一般，看得众人心里都堵得慌。

金泽脸上的恐慌就是因为他比金一二更早的发现这一点，看着血凝越发透明的脸，好象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多多和维维破天荒地没有吵闹，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喃喃道，“天意啊！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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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妖兽大陆　第八章妖兽大陆（八）

“什么‘天意’？怎么回事？”　金一二问道。

多多没有说话，看了看维维，维维娓娓道来，“这妖类化形一般是化做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除了先天有问题的，还没听说过哪只妖物不能说话。刚才血凝突然开口说话，说明阻碍他说话的原因已经消失了。联系到他刚才的举动和那光门的异常，我想那光门的开启需要以血凝为钥匙，也就是说以妖界的凝结力量为开启点。”

“如此说来，血凝可以不开启那门啊！”　金一二问道，“门后是通往妖界的吗？”

“那是他的使命，他存在的意义，怎么可以他说不开启就不开启呢？”　维维的声音有几分脆弱，“遇上了命定的人，开启未知的命运，是每个神诞生灵的责任！”

“什么意思？”金泽问道。

“意思就是说，他遇上了你，注定为你丧命！”多多的语气很不耐烦，他突然能够感应到血凝的心情，悲伤又甜蜜。多多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这是他身为龙神力量的苏醒。上位者可以感应下位者的心情。

“为什么？”金泽的声音有一丝掩藏得很好的恐惧。

“不为什么！也没有什么为什么！是宿命！”　维维的声音很淡，“幸好我遇见的是老大，不是你！他比你更懂得珍惜！你空有那么强的力量，却什么也不肯做，现在就算是想做了，也晚了！”

“珍惜？！”金泽喃喃地重复着维维的话，眼神没有焦距。

血凝吃力地抚摩他的脸，道，“不痛！不痛！”

金泽狠狠地抱住他，恨不得把他弱小的身子揉进自己体内。在这一瞬间，金泽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和愚钝，这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什么也不会说的孩子快要消失了，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回想起自己说要沉睡时，这孩子脸上闪过的落寞和忧伤，金泽心里自责得厉害，若是早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因为无聊，因为等不到金一二来，就放开血凝不管。想起那些有血凝喷班的悠长岁月，虽然平淡无味，却是散发着幸福的气味。

原来幸福是这么简单，可是又这么容易破碎，只要不够珍惜，他马上就会长出翅膀飞走？！

他以为只有自己寂寞，以为只有金一二才是自己的寂寞的药，原来这个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深入骨髓。是因为他多年来一直默默陪伴，还是因为他跟自己酷似的容颜？金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心里压抑，压抑得他好想大叫。

血凝的身影越来越淡，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被一种痛楚所取代，他轻轻唤着“金泽！金泽！金泽！……”

每唤一声，金泽就应一声，那一答一应，听得周围的众人心里都是一黯。

一股忧伤的感觉在山洞中弥漫开来，金一二心里也有些恍惚，如果自己不来就好了！

金一二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前世的遭遇使得他想珍惜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可是经历了枯木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发现“背叛”并不是书里才有的故事，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实。他不认为枯木完全是因为那人长得像自己才跟了那人，因为就连跟自己见面次数不多、相处时间短暂的无崖子都能认出自己来，那么跟自己相处时间那么长，对自己又有心的枯木没道理想不通这些，看不出那个“假金一二”和自己的区别。所以他认为枯木跟了那人的原因，应该不只是因为那人长的像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金一二的心也在无形中对别人有了一丝戒备，若不是自己能够完全掌握的事情，他还是觉得放在心里安全一些。久而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