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顾名思义,就是建在水上的营寨,由数万根巨大竹子插入水中充当地基,又在竹子上加盖版屋,依水而居。讲究的竹屋水寨,还设有厅堂c厢房c后厨c茅房和库房,可谓一应俱全。
海盐帮的水寨就是这种讲究的水寨,扎在鄱阳湖边,远远望去,犹如一个水上城堡。
相比普通的水寨,海盐帮还做了改进,靠水三边用竹子修建的围墙环绕,只留一门,作为水路出入口,设有巡逻船队;连接陆地的一面,用大石堆砌城墙,也修了一个门户,作为陆上进出的途径。
这水寨连绵百米,蔚为壮观,周五郎不禁心里暗暗叫绝。
吕婉玲可没心情欣赏这湖光水色,她自遇上周五郎,不是遭遇歹人,就是混迹江湖,身边总是些三教九流之徒,本已忍气吞声,不做计较,谁料周五郎今日得寸进尺,竟自作主张,要来这水匪之家做客,一口恶气如何咽的下去,一路上嘟嘟囔囔c埋天怨地自不必说。
到了海盐帮水寨,陆路通立马招呼手下宰鸡杀羊c捕虾打鱼,要盛情宴请周伍郎及海沙帮一干人等。
入夜时分,火把点起,照的这湖面粼粼生辉,美酒斟满,佳肴上席,陆路通引首饮尽,夜宴开动。
伍郎从没喝过酒,初尝琼浆玉液,自是一阵头昏脑热,加上周边一些帮衬在不停吹捧伍郎英雄出少年,不禁有些飘飘然。
交杯换盏,酒过三巡,陆路通双手一拍,从后堂款款而来一位妙龄少女,但见此少女,脸带桃红,身材妙曼,明眸善睐,妩媚动人。
陆路通见少女登场,起身向大家介绍:“周帮主,此乃吾家小女陆小凤,从小在这鄱阳长大,不懂礼数,还请见谅。”
说完陆路通给少女使了个眼色,示意给周伍郎倒酒。
待少女走近,伍郎看清楚了,此女皮肤虽不如吕小姐般白净,五官却是端正,动作虽不如名门闺秀般端庄舒雅,却带着这湖边特有的野性,灯红酒绿,醉意上身,难免有一丝心动。
陆路通见伍郎眼神有异,自思可以顺水推舟,添柴加油,又道:“周帮主,小女虽不擅诗词女红,但是生性温良,因常年跟随我左右,亦错失不少青春年华,眼看已到待嫁之龄,为父的也想帮她寻个如意郎君,不知道周帮主是否有意成全老夫,我们江湖野人,无多规矩,周帮主若是有意,我们现在即可定了这门亲事。”
这陆路通说话直爽豪迈,伍郎酒醉灯谜也有点忘乎所以,飘飘乎乎的站立不稳,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吕婉玲早就看不下去了,愤而起身对着周五郎就是一通痛骂:“周五郎,我本当你是一条信守承诺的英雄好汉,没想到你也是个重色忘义c见钱眼开的货色,你要做这水匪的乘龙快婿自随你便,我自回临安去了。”
说完,吕小姐一甩手,没好气的大步而出,伍郎被这一通骂,瞬时酒醒了几分,见吕小姐夺门而出,赶紧追了出去。
追了好几步,总算一把拉住了吕婉玲,“婉玲,我不是那个意思,要走我们一块走。”
吕小姐第一次听到伍郎称呼自己“婉玲”,心里忽的一片翻腾,又听伍郎信誓旦旦,气已消了大半。
抬首望去,伍郎脸色红润,眼神热切,高大威猛又带着一点铁骨温柔,一双大手紧紧握住自己双臂,心里纵使有千般委屈c万般不快此刻也融成一江春水,“扑通”一下,吕婉玲扑进了伍郎怀里。
“你答应过要送我回临安的我一个人害怕”吕小姐说完这句已经泣不成声。
美女入怀c楚楚可怜,周伍郎虽是铮铮铁骨c木鱼脑袋,也难敌这初开的情窦。
“嗯,我答应你。”周伍郎便这么抱紧了吕小姐
湖波静谧,皓月当空。
夜是浪漫,亦是危机。
危机感唤醒伍郎,惊醒,这是种本能的反应,是如当日襄阳,又如那天洪州。
伍郎的预感没有错,本是火光通明的屋外忽然一片漆黑,那湖水静的如同停止一般,只有竹子在“吱嘎吱嘎”作声,有人在靠近。
伍郎机警的躲在门后,一秒,两秒,三秒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伍郎眼疾手快,一拳击于后脑。
但,黑衣人居然没有倒下,反而转过身来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伍郎吸了一口冷气,自从来到宋朝之后,自己但凡是奔着杀人目的而出手的,还未有失手,即使一招不能毙命,至少也能当场击晕,而这人难道这等厉害?
黑衣人用的是匕首,漆黑之中,只是乱挥,伍郎左躲右闪,看的明白,眼前之人身手并不矫健,但为什么自己如此狼狈?
黑衣人毕竟太弱,伍郎逮到机会,一把抓住黑衣人手臂,用力一拧,匕首落地,发出一声尖响。
伍郎手快,一把抓起匕首,乘势一捅,手起刀落,直中要害,总算解决了黑衣人,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血液滴下的“滴答”声和自己的喘气声!
喘气?伍郎居然在喘气?那个一口气跑几公里,连杀十几人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周伍郎此刻正在喘着粗气,他终于醒悟,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自己变弱了。
事不宜迟,得赶紧去救吕婉玲。
屋外同样一片寂静,周伍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吕婉玲的房间踱去。
地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多为海盐帮和海沙帮的手下,伤口很是利落,不是咽喉就是心脏,看来是职业刺客所为,然而这水寨几百号人,究竟是有多少刺客才能如此干净利落?
来不及细想,已到了吕婉玲的房间,伍郎偷偷瞥了一眼,屋内并无动静,待要走进房间,猛然发现,居然有个黑衣人坐在床上,一个戴着白色脸谱面具的黑衣人正坐在床上,而吕婉玲则不见踪影。
“我等你很久了。”面具人压着声音。
“你是谁?吕婉玲呢?”借着月光伍郎看清楚了,面具人身材娇小,双手各持一把短刀,坐姿随意而从容,是个高手。
“她已经和你没关系了。”面具人说完也不啰嗦,直接攻了过来,面具人身材娇小,动作自然敏捷轻快,双刀在他手里犹如两条毒蛇一般,左右夹击,随心所欲。
放在往日,伍郎或许还能应付,但如今,他只觉得胸闷气虚,举步维艰,不仅喘息更重了,连头皮也是片片发麻。
伍郎艰难的躲闪着,眼前的双刀好似两条吐信的毒蛇,肆意的咬噬着自己的身体,他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交织在手上c腿上c身上,一条条伤口开始交叉,一股股鲜血喷涌出来。
伍郎全力护住要害,但是面具人实在是太快了,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逃,他脑中突然闪出了这个念头,这是他最不愿意想到的一个字,毋宁死,不可逃,这本是伍郎至死不渝的信念。
他的脑中闪现出了吕婉玲泪眼婆娑的面容,以及那铿锵有力的誓言,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酸楚,又混杂着一阵屈辱,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个果敢冷酷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思念未断,那致命一剑已经杀到,伍郎抬手全力抵挡,尖刃刺穿手心,划破他硬朗的面庞,一股钻心的痛楚油然而生。
疼,这是他多久未尝到的感觉,而现在,他就在切身体会着,肉体的疼痛c心理的疼痛,不再犹豫,伍郎侧身跳入了湖中
“拾伍,你为什么不逃呢?”眼前是一个满头银发,慈目善眉的白衣老者。
“我不想逃。”少年咬着牙齿,紧紧抿着嘴,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几个字。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逃走就会死。”老者的眼神很是安详,看的少年有点不敢正视。
“如果这次逃跑,我以后就会一直想逃。”少年的眼睛已经红润了。
眼前的少年名叫拾伍,一脸稚气的他才不过十岁,却已经有了成年人一般的身材,以及象征实力的编号“15”,此刻他正躺在一张巨大的治疗床上,身上满是犬牙交错的刀伤。
“疼吗?”老者关切的询问。
少年依然咬着牙,静静的望着天花板。
“你为什么不选择动手呢?就因为对方是女人吗?如果想成为一个像你哥哥一样强大的修罗,你就必须抛弃你的情感。”白衣老者说完,握了握少年满是创伤的右手,“拳头,可以用来杀戮,也可以用来保护,我们有时必须做一些艰难的选择。”
少年还在咬牙坚持,眼泪却难以自抑的流了下来。
老者走出了治疗室,门外已有一人在静静等候。
“他一个人干掉了十一个修罗?”老者发问。
“是的,师尊,但当他发现最后那个修罗是女人的时候,他迟疑了。”
“在他这个年纪,你能同时对付多少个修罗?”老者望着神秘人。
“我不知道,不过那时的我编号可没那么高。”
“有时候,心理也是实力的一种啊。”老者意味深长的一声长叹
《末世元神》重返南宋 第十二章 善与恶
《西江月·善恶一时妄念》
善恶一时妄念,荣枯都不关心。
晦明隐显任浮沉。
随分饥餐渴饮。
神静湛然常寂,不妨坐卧歌吟。
一池秋水碧仍深。
风动鱼惊尽任。
——张伯瑞
眼泪,为什么会有眼泪,伍郎苏醒的时候,发现眼角竟然沾着未干的眼泪,虽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但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
眼前的世界是一个简陋粗糙的小茅屋,草盖的屋顶,粗陋的木墙,他想移动一下身体,无济于事,原来身上被犬牙交错缠满了粗布。
刚才那个是梦,看来自己是得救了。伍郎开始飞速回忆昏迷前的记忆,那个双刀刺客,刺穿了自己的手心,划破了自己的脸蛋,在落水之前,伍郎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是个数字,有个金色的数字在那面具人的脖子上,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二十二!”伍郎脱口而出,那个数字是“22”,也就是说,那个刺客也是来自——末世!
伍郎的喊声引来了注意,一个少女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醒了。”少女远远的投来一句。
伍郎动弹不得,自是看不见谁在说话。
片刻功夫,少女走了过来,一个细眉大眼c五官精巧的女子映入了眼帘,似乎有点眼熟
“你是?”周伍郎觉得眼前之人似是又非,“我好像见过你。”
“哼。”少女轻蔑一声,“周伍郎我可记得你对我下的重手。”
是她!周伍郎一下想起来了,她是那天在竹林里遭遇的女刺客,为何她会在这里,莫非是她救了自己?不对,她就是要致吕小姐于死地的刺客!
“面具人是你!”伍郎忽的从心底升起一股怒气,“快说,你把婉玲怎么了!”
少女仍是轻蔑:“要是我告诉你,我把她杀了呢?”
“你!敢!”伍郎一阵暴怒,全身顿时也是一片刺痛,他这才发现原来身上的伤势远比自己预想的严重。
“吕家是我仇人,我为何就杀不得她了!”说到吕婉玲,少女也是一脸怒气。
“你怎么可以乱杀好人!”
“好人?吕家灭我家七十口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主持公道,我爹娘全家在我眼前惨死,我为何不能报仇?那吕婉玲又是你什么人,你要这般庇护!”
这话问的伍郎目瞪口呆,他与吕婉玲本是萍水相逢,并无半点关系,伍郎宅心仁厚,心怀天下,看到女子被欺,自然有心保护,也没想过她到底有何背景,有何企图,但昨夜温存,已生情愫,这算什么关系,想来竟是哑口无言,只能敷衍搪塞,“你不懂那种感觉”
“我不懂那种感觉?你体验过亲人在你眼前一个一个被杀的感觉吗?要不是师傅口令,我早就把你”少女愈来愈激动,愤愤的夺门而出。
伍郎已无言可对。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为保护吕婉玲而杀人是不是善?少女为父报仇杀人又是不是恶?
周伍郎感到了一阵迷茫
还有阵阵的疼痛,身上的伤口因激动已经裂开,心里那份撕心裂肺的疼痛则更加折磨,婉玲死了吗?伍郎不敢想象
焦急,悔恨,自责,心痛,有太多刺痛心底的事情,有太多难以磨灭的瞬间,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
痛苦煎熬间,又有人来了,伍郎辨出,是个步伐沉重的高大男子。
走近了,果然是个七尺大汉,一头浓密短发,黝黑黝黑的皮肤,宛如焦炭,脸上很是奇怪,左半边脸带着个笑脸面具,露出右半边残缺的脸,一字眉c小眼睛c厚嘴唇c大耳朵,五官皆有损伤,布在满是伤痕的脸上,异常粗犷和惊悚。
“你醒了啊。”大汉看到伍郎微微一笑。
“是你救了我吗?”
大汉依然是笑而不语,伍郎自当默认。
“多谢这位大侠相救,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伍郎忍着疼,向着这位救命恩人道谢。
“不必言谢。”那大汉从容淡定的看着周伍郎,“我们打过交道,吾乃蒋少尧。”
“南斗斗圣?”伍郎记得这个名字,那日在酒楼,正是他阻止了自己与甘无命的打斗。
“正是在下。”
得悉是这等高手救了自己,伍郎又燃起了一点希望之火,如果是他出手,那婉玲或许还活着。
“蒋大侠,我想问下,您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长相”
“老生赶到的时候,并未见到周少侠的那位同伴在场。”蒋少尧知道伍郎心思,直接打断了他,“在场女性,无论生死,除了燕儿,别无她人。”
失落,一阵更大的失落忽然涌上心头,婉玲不会有事吧?难道不,不会的,至少没有见到她的尸体,婉玲肯定还活着。
“那请问蒋大侠,您说的这位燕儿有没有看见过吕小姐?”
“呵呵呵。”蒋少尧笑了起来,“如果被她看到,那吕小姐岂还有命?”
“这是何意?”
“燕儿正是刚才被你气走的那位姑娘,她姓向,名飞燕,乃抗元名将兵部侍郎向士壁的女儿,因其父性格耿直,得罪了贾似道,被贬漳州,后遭刺客灭门,幸而飞燕机警,躲在枯井,才幸免于难,故她对贾似道c吕文德c孙叄少等人恨之入骨,不过昨日确是她救了你一命。”
什么?伍郎没想到自己竟是被这位“仇人”救起,一时语塞。
这向飞燕虽然出口刁蛮,作风泼辣,又一心想杀婉玲,没想到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来前面对她言语多有不敬,已有点过意不去,再听蒋少尧说起她童年的悲惨身世,反有点同情起了向飞燕,亦能理解为什么在洪州向飞燕要如此斩尽杀绝。
“蒋大侠可知昨日是何人欲置我于死地?”片刻沉默之后,伍郎已理清了头绪,如果说现在能做什么事,那就是复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刺客应是‘临安盟’的人。”
临安盟?又一个震惊的信息,伍郎记得,这临安盟乃是孙叁少的属下,如果昨晚动手的是孙叁少,凭他的势力和财力,灭门海盐帮并不在话下,可是孙叄少为何要致自己于死地,而且孙叁少不是已经在洪州
“孙叁少还活着?”伍郎自是疑惑。
“孙叁少当然还活着。”
“蒋大侠可知洪州之事?”
“自是知道,那日飞燕和他爹昔日旧部刘世雄共同行刺孙叁少,本已成事,谁料大军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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