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算还是天无绝狐之路的。
偌大的雪山里虽然仙魔罕至,妖气难寻。但正当你绝望的时候能看到一抹清新的身影与你擦身而过,我还是抓住了时机,像捞救命稻草般的用力冲出少庭的袖子,向那人方向逃了过去。
少庭有些吃惊,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一样。但反应也不慢,很快便追上我,在我尚未逃到那人面前时候抓住了我。
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我就可以躲在那人的身后了。我郁闷极了,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对面那个蓝袍青年。
这人长得甚是好看,即使我长期待在少庭这么妖媚的少年身边,也被这人的相貌所惑,小呆了一瞬。想我也是个艳光四射的美女,为何遇到的这些个非人类都比我漂亮呢?
那位青年修眉斜飞入鬓,一双尾角上挑的凤眼波光流转,看起来真是风情万种。但又与少庭的妩媚不同,少庭是那种让人魅惑的美,而他,却如同海般的深沉,如清风晓月般的流光溢彩,风华绝伦。
少庭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我又放回袖中。而那人在见到狐狸样貌的我和人模人样实则为魔的少庭时,只是有些厌恶的皱了皱他那好看的眉。淡淡说道:
“此处是道家圣地,非妖魔之所,你自退去吧。”
而少庭却不以为然的笑笑道:
“仙人何必如此不通情理?雪山虽属道派,但也是修真之士,同为世间生灵,又何必要将我拒之山外呢?”
“邪魔外道,不为道所欲也。”蓝袍青年面目清冷的回应道。
少庭点点头,却反诘道:
“我辈的确不为道家所喜,但仙人也远来是客,又何必以主人自居驱我出山呢?在下只是想取冰魄神针,为人止血而已。”
我一听到针,立刻竖起狐狸毛来,又听到少庭的巧言令色,说什么为人止血,禁不住狠狠咬了少庭的胳膊一口,少庭一痛,我便从他袖口里甩了出来。趁他顾不上我之际,也不管那个蓝袍青年听不听得懂,跑到他跟前唧唧喳喳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少庭被我咬了一口,又看到我如此举动,顿时大怒,想立刻把我再抓回去好好教训一番。而这回,却是轻易的被那蓝袍青年拦住。
“看来,这只九尾狐并不想跟你一起呢!”
断尾
雪山的气温很低,而此时一仙一魔一狐的气氛也并不次于雪山的冰冷。少庭就在我面前不到一米之处,黑了一张俏脸,冷冷的望着我们。只要他再稍稍往前一些,或许就可以够到我了,但却怎么也不愿再上前一步。而仙人就那么冷冷淡淡飘飘渺渺的绰立于我身边,只要少庭不动,他便不动。我瑟瑟索索的躲在仙人的脚底,满怀戒备的盯着少庭,大有他一动我就跟他拼命的架式。
这样的局面要僵持多久,我不清楚。只是周边大冷了,冷得我愈发受不住了。这里毕竟是在雪山,而现在的在我,也不过是只毫无法术的小狐狸而已。或许仙人并没有听懂我之前的那些狐言乱语,所以,他并不是很了解这其中的曲折。但他似乎还是注意到了我的不适,只是一个闪光,仙人手中便突然多出了一块冰晶。
在我还尚未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少庭已挪开盯住我的视线,直直的向那块冰瞪去了。暗暗犹豫片刻,才道:
“你有什么条件?”
仙人指了指我,道:
“拿来换它。”
少庭诡秘一笑,毫不犹豫地答道:
“可以,不过要等一个时辰,这个时辰里你不许插手任何关于我的事情。”
仙人似乎并不在意少庭的条件,他点点头,手里的那块冰晶便被笼罩在一片蓝色的荧光中慢慢变小,变细,转眼便化为一根针样的大小。
我顿时傻了。老大,你怎么可以火上浇油,加速我的死亡呢?还答应那个变态那么无耻的条件,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吗?
仙人并没再将眼神眷顾于我的身上,只是将冰魄神针随手丢给少庭。清清冷冷的道:
“一个时辰,现在开始计时。”
少庭接过神针,大喜。笑道:
“本以为还需我多费些工夫,既然这样,小狐狸,你还是最后再陪陪我吧。”
说完,也不再管仙人有任何动作,袖袍一挥,我便又不由自住的被少庭圈住,随他去了。卷走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仙人一眼,而他像是早已料到这样,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举动,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少庭带走。
我的心终于彻底凉掉了,随着少庭来到一处雪山洞穴中。我冷冷地看着他,任凭眼泪如何盈眶,也不愿再在他面前哭泣出来。
少庭举着针,伸手揽过我的狐狸身,像是又回复到最初的样子,温柔道:
“不妨事的,阿紫,我保证一点也不会痛,也保证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只要过了这关,我还是会像以前那么疼你,好不好?”
我不再理这个少年如何花言巧语,扭过头去,不听,不闻,不语,一付任凭他随意宰割的模样。
少庭叹了口气,温柔地抚摸了我两下,终是拽过我的九尾,用针用力刺了下去。
针起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其实真的不痛,针下来的时候只是冰冰麻麻的,我心里的委屈只是缘于自己最初付出的那份现在看来丝毫不值得的感情。透过冰针,我也可以感到阵阵温暧从少庭的手心传入我的体内,他真的不想让我死掉呢!我咬着嘴唇,不敢看向少庭又再举起的刀柄,我就像手术台上正在接受医生手术的病人,打着麻药,毫无知觉的感受着我的九尾与我肉身的分离。
果然切下来了,没有半滴血滴上去呢。真是完美,我的九尾,以前一直觉得它们是累赘,现在看来,即使是累赘,也是我最舍不得最漂亮的累赘。
我的视线模糊极了,一只断了尾巴的残障狐,为什么还活着?
少庭先是捧起我那新出炉的九尾,痴迷的摸了又摸,然后又将我抱起,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轻轻说道:
“都过去了,阿紫,都过去了。你瞧,一点也不痛,而且你还活着对不对。我不骗你了,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你放心,我也不会把你送人,我还会帮你搜集天下各种内丹,助你回复人身,再度修真如何?只求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好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少庭的话很是柔和,可我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更加冰冷。修真?回复人身?等我再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一次的被你舍弃?
同样的错误,只犯过一次就好。
如果我跑不掉,我一定要管好我的心,一定。
少庭将我和我的九尾都塞入怀中,只剩我一个小脑袋露在他的衣衫外面看着这苍茫世界。我依旧能听到少庭的心跳声,也依旧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只是,那都是外在的感觉了。对于他,我已经没知觉了。
少庭像是害怕被仙人找到的样子,用了隐身术,驾云向魔界驶去。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呢。他说美丽的扭阳山,我们回不去了,他要带我去看看他的世界,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我不知我的尾巴,是他要用来做什么用处的。但我敢肯定,必定不是送给四娘那么简单。他是个没心的人,又怎么肯费这么大劲只为求得博美人一笑呢!不过,这个问题已不在我的思考范畴之内了。因为,我的视线与思维又被别的东西牵扯住了。
一身蓝袍的仙人就那么坦荡荡的伫立在我们的前方,想起周董的那首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仿佛那片蓝,就是为了等我才存在的一样。我有些恍惚,又想起紫霞仙子说的那句:
“我的如意郎君是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我不奢望这位仙人就是属于我的盖世英雄,但他拦在那里,云淡风情的对着少庭说“请把我的小狐狸还给我”的时候,我还是被迷惘住了。
仙人说,他知道我命中注定将有此劫,是特意去雪山等我的。他说劫是不能避开的,只能去应。现在劫已过去,他是来接我的。
接?多么奇怪的字眼,仿佛我原来就应当属于他一样。但是,在去雪山之前,我还从不识得他呢!
仙人像是早已猜到我的想法一样,静静地注视着我,道:
“我是帝昊,位列九天之上,掌管日月昼夜交替。魏紫,你可愿随我去那天地交接之处,继续修真,从此脱离红尘?”
女人的泪总是想流便流,我从不知道这个同样适用于某只狐狸。显然,我既不是个坚强的女人,也不是只坚强的狐狸。所以,听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又一次的掉下了眼泪。我试着张了张口,似乎可以说话了。我苦笑了下,果然大仙是无所不能的,我不假思索的吐出清晰无比的三个字:
“我愿意。”
少庭有些僵硬,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良久,才听到他轻轻吐出同样强势的一句:
“不,她哪都不去,就在我这里。”
拜师天苏门(上)
帝昊的宽袖微微一扬,我便随着少庭一起跌落云层。少庭稳住身体,一个打旋便停在了下界的一处空地上。我突然想起我可以说话,便不由自主地伏在少庭胸口恶狠狠地威胁他道:
“放我下去,否则我就告诉那位仙君,你和辛四娘要谋求他的宝贝呢!”当帝昊仙君刚一说出他的名号时,我便想起少庭要的似乎便是这位大仙的法宝——明襄。但这是巧合?还是预料中的相遇?我不禁又抬头向少庭看去,不要怪我狐狸多疑,只不过少庭的算计太多,我不得不小心防备。
少庭如临大敌般地盯住同样飞升下来的帝昊仙君,手里却继续按着我安抚道:
“一个交易,你随我回去,我把魅灵珠还你。”
这的确是个很吸引人的交易,但我却不相信。他千辛万苦骗过去的魅灵珠,岂会如此轻易般的还我。我的内心在狂笑,嘴里却轻轻说道:
“把魅灵珠还我,我去替你拿明襄可好?”
少庭不语,我知道他心动了。我暗暗嘲笑他的虚伪,假装表现蛮在乎我的样子,实际上,只要对他有利用价值,就算魔界圣君,他都可以出卖。
看着帝昊仙君一步一步的接近,少庭来不及再细作打算,只是匆忙间将一件物品挂在我的颈部,飞速地说着:
“你去偷明襄,得手后用此玉来寻我,我再将魅灵珠还你。”
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就放下我,冲着帝昊说道:
“仙君,今日是我应承你在先,用魏紫来换取神针。刚刚是我一时冲动,请上仙不要计较小魔之错。仙魔两界互不滋事已达千年,千万别因此等小事伤了和气。”
我撇撇嘴。少庭真是口腹蜜剑,神也是他,鬼也是他。人家仙君什么都没有说呢,他先拿话给堵上。
帝昊笑了笑,对着少庭点点头。然后右指一勾,我便腾空飞入他的衣袖里。我被这快速的转移弄得手忙脚乱,心里暗暗诅咒此二人,他们简直不把狐狸当作狐狸,成天这么丢来丢去的,真是没有家教。
少庭最后望了一眼躲在帝昊仙君袖子里偷偷看他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告诫道:
“魏紫身患重伤,本来是不能离我寸步,但仙君执意带她走,还请仙君能看在青丘涂山氏一族的面子上善待于她。”
我顿时吃了一惊,原来少庭竟是知道我的来历的,那他还敢冒得罪涂山一脉而取我内丹,难道他是真的不怕引起仙魔之战么?我倒并不是把自己看得过重,天下的九尾狐虽不止我一只,但据族长讲,我们涂山氏传到这一代,却仅我一只是九尾而已。而我们家有几个祖宗都是仙家的上位神仙,我虽然不才,但按照人间的说法,便是九代单传也不为过。少庭敢冒狐族之大不讳加害于我,果真是个狠角色。
帝昊仙君听了少庭的临行告诫,微微一笑,淡然道:
“我知她内丹已失,如今又丢九尾,不过,这都是她命中的劫数,如今劫数已过,我自有方法救治于她,李公子不必担心。”
少庭见大局已定,便不再纠缠,潇洒告辞而去。而帝昊仙君也携带着我一路飞向羲和山了。
我终于算是苦尽甘来,成功脱离魔掌,不由也呼出一口长气,躺在帝昊仙君的袖子里睡着了。
===========我是脱离魔掌的小狐狸的分界线============
羲和山的风水真得很好。
我懒洋洋地躺在甘泉河岸上吸着这难得的日月之气。
帝昊仙君果然守信,带我回来的第二天就将他的明襄拿给我,让我借助它的力量迅速恢复自己的真气。我的小命先是保住了,但还需内丹。我也考虑过是不是应当把这个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的明襄拿去给少庭换回我的魅灵珠,但我还是没有这么做。一是因为现在我也需要它助我恢复真气,二是我不想这么快就过河拆桥,得罪帝昊,三是依旧那个老答案,我不相信少庭。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继续晃晃悠悠的躲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在我吸足真气,又可以幻化成人的时候,帝昊告诉我,我的内丹虽没了,但可以学一种新的法术才能继续修炼下去。而这种新的法术,只有天苏山的天苏娘子才能传我。
据帝昊讲,我们现在居住的羲和山是在东海之外,甘泉之间。而天苏山,却在东海内陆,与其相隔甚远。而且天苏娘子收徒甚是严格,除了天资和根基外,如她看不上眼亦或是没有她喜欢的东西呈上,也是万万不会收的。
我暗暗诅咒一句,原来神仙也有腐败的啊。可惜我身无长物,又怎能拿出什么顺眼的礼物拜师呢!倒是帝昊,一脸大可放心的样子,让我过两天便随他去天苏山拜师。
帝昊准备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和他到达天苏山的时候,看着满山的仙妖魔道混和在一起,我已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帝昊明显是这里的常客,他一到来,便有专门的弟子接待。就连我,也如同贵客一样被奉为上宾。
我指着那群五花八门,各行各界的妖魔鬼怪向帝昊问道:
“他们也是来拜师学艺的么?”
帝昊点点头,道:
“天苏娘子得道已久,虽不列于仙班,但实力非凡,况她也不像其他道教子弟那般迂腐,只收正派人士,在她眼里,没有邪魔歪道,万物均等,所以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她高兴,都会收你做弟子。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尚未得道的妖魔鬼怪都愿意拜她门下的原因。”
说到此,帝昊顿了顿,才又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
“但是天苏娘子早年受了些刺激,所以有一些奇怪的嗜好。非天下至宝不爱,非绝美弟子不收。这两样,只要符合一样,皆可归她门下。”
我呆呆地看着帝昊,傻傻地问:
“那我是有天下至宝,还是属于天下绝美之人呢?“
“这个……”,帝昊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魏紫美貌固然天下难寻,但每年拜师求道之士不知几何,绝世之容也并不难寻。魏紫若想脱颖而出,还须看此次拜师之人中是否有超群之人。”
我想了想,又道:
“那我不做那美色第一之人,咱们有什么天下至宝可以让天苏娘子眼前一亮呢?”
帝昊窘了窘,过了好久,才对我言道: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所以,你想拜师成功的话,就一切全靠你自己了。”
我囧,难道只有让我用美色去勾引我那个未来的师傅一条路吗?天苏娘子,她不是一个女人么,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觉得我才是那绝美之人呢?
帝昊借有朋友找他便消失了,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