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血了?”君溪惊诧,脸色苍白心里吓的慌乱不已。她眸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担忧,急忙问道:“殿下,宋宜现在如何了?”
李晏仔细瞧她,见她眸中慌乱不似做伪。心头生出一股无奈和失落,若是知白也能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哪怕放干了心头血我也是愿意的。
“殿下、殿下、殿下!”君溪见他愣住,心里着急的不知成什么样。又不能拔腿就跑,只好出言换回他的思绪。
李晏回过神,温和浅笑:“本宫宣了太医去诊治,君溪你也去瞧瞧吧。”
“臣先告退。”君溪着急抬脚就走,却因脚下受伤,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幸好李晏伸手扶了她一把:“多谢殿下……”君溪忽然愣住,目光直直地落在他垂在腰间的荷包上。不过片刻就收回了目光,讪讪一笑。
“本宫让人找顶轿子抬你出去。”李晏松开手,温和一笑。
“多谢太子。”君溪答谢,眸光若有似无的缠绕在他腰间垂挂的荷包上,眉头微皱。待太监抬着轿子将她送出宫门,她才一拍手恍然大悟。她就说那黑漆漆的扳指上的花纹有点熟悉,原来是在这里见过。
她叹了口气,望着漆黑的天空,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她离开后,承德帝懒散无力的歪在枕头上,目光落在正在给自己捏脚舒活胫骨的苏玉清身上。苏玉清被他瞧的心里发凉,手下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见他战战兢兢地模样,承德帝收回目光,把玩着兵符叹道:“护国公府出了个聪明的!可惜呀,情到深处自然蠢,连宋宜都被饶进去了。”顿了顿他眯眼,喃喃自语:“情痴,情痴……呵呵。”他抬眼,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问道:“北秦那边如何了?”
苏玉清连忙道:“据说北秦皇贵妃深得宠爱,北秦太子的势头都比不过她。”
承德帝点头,若有所思:“这样的女子怎就生出了楚知白那样简单的人?”
☆、第二十九章
软轿刚出宫门,远远地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马蹄声由远而近,停在软轿面前。
只听小太监恭敬地唤了声长安侯,君溪心头一跳,稳了稳心神,刚伸手撩起帘子的一角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愣了之下,才反应过来,轻轻挣扎想看看宋宜好不好。
刚一动,宋宜就沈哑着嗓子开口:“别动,让我抱一抱!”
君溪莞尔一笑,乖巧地靠在他怀中。
宋宜的怀抱干净舒适,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药香?
她顾不得其他,挣扎抬起身子,急切问道:“听说你吐了心头血,现在没事儿吧?”
宋宜眼里攒着笑意:“你没事我便没事。”
君溪仰着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见他面色苍白,只一日未见便消瘦至此,心里有些难过。
她伸手扯了扯宋宜的衣袖:“你低下头来。”
宋宜不解,依旧老实弯腰。阴影刚打下来,君溪就赛了一颗百花丸进他嘴里。
宋宜弯眉浅笑,含着她的手指不放。
君溪睨了他一眼,淡定收回手。却在宋宜看不见的地上微微发抖,手指上沾着他唇上的温度,软软的温温的,却烫的人心慌意乱。
宋宜满足笑,又将她搂在怀里。谁也不知道初闻她跌入断云崖时,他心里是如何慌乱,如何难受和害怕。他实在不敢想象,从今以后见不到君溪的日子。
他抱紧了君溪,方才觉一颗心踏踏实实地落了回来。
真好,她还在,好好的在自己怀里!
夜色融融,一弯细月斜斜地挂在空中同明月清风为伴。
两个小太监老老实实低头站在一旁,谁也不敢出声打扰两个贵人的私语。
良久之后,宋宜才松开手臂,伸手捏了捏君溪的耳垂,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等着,我办完皇上交给我的差事,便十里红妆迎你过门!”
“不是入赘?”君溪挑眉。
宋宜哈哈一笑,在她脸上偷亲了下。乘君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骑在马上笑容开怀地朗声道:“娘子,早些去为夫府上下聘礼!”
君溪:“…………”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君溪才回过神。见两小太监那假正经的模样,她清了清嗓子,带着‘我调情,我骄傲’的模样道:“走吧,回府!”
“是。”
刚近大门,林前堂和周德胜立马迎上前来:“侯爷,如何?”
君溪扬眉:“兵符交给皇上了!”
“你!”两人气急,周德胜高声道:“那是我们将军的东西,你怎么能……”
“周掌柜,你必需得记住,江山是圣上的江山,兵符也是圣上的兵符,而我们……”她一敲手:“也是圣上的子民。”这一番大道理压的两人一愣,周德胜冷哼一声,要说话却被林前堂阻止。
林前堂拱手行礼:“侯爷此话在理,请问侯爷那事如何了?”
君溪往前行了两步,正色道:“请二位放心,为将军正名君溪定当全力以赴。只是现在却不是时候!”
她之所以把兵符交给皇上,就是为了让皇上对护国公府的猜忌少一些,至于老护国公坑爹说的什么可以安稳江山的东西她现在委实不知道去哪儿找个能让皇上相信的替代品?
不知名处,总有许多豪杰英雄默默陨落消亡。在历史的尘埃中销声匿迹!
可林前堂和周德胜对将军忠心耿耿,一心想在有生之年能替将军正名。所以才会把宝押在君溪身上,却没想到君溪是个坑爹的。
三言两语就把自家的秘密套了过去,落了个口头承诺。
你若问他们信不信,信,必需信!
所以对君溪的话两人恭恭敬敬地听着,周德胜也不敢发火板脸了。老老实实地对君溪到了歉,被林前堂拉走了。
事后,珠儿问君溪:“小姐,你明知道两位掌柜的心思,怎的也要搭理他们?”
君溪笑:“因为这是护国公府的家事。”
是了,无论如何。
君溪是个有正义感的姑娘,得了原主的身子,她愿意连这些麻烦一并担了。因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自她入军校的第一天起,教官首先教的就是做人的道理,和对祖国人民的忠诚奉献精神!
也许有人会说她傻说她轴,可是对于一个为了保护人民,自己以身垫了炸弹的军人来说,这就是她心里坚信的信仰和执念。
夜里躺在床上,君溪觉得五脏六腑翻腾的厉害。翻来覆去地滚了几滚,最后抱着吁坛吐的稀里哗啦。
珠儿看的泪珠儿乱翻:“小姐,我去给你唤大夫。”
君溪用清水漱口,抹去眼角憋出的泪光:“去吧。”她终究不是铁打的,昨晚上在青衣刺客手下受了内伤,今日又在断云崖底折腾一翻,身子终于受不住了。
珠儿连夜请来了大夫,把脉诊断之后,大夫要求她好好休息,别在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又开了药让君溪服下,服了药之后,君溪才勉强入睡。直到第二日中午左右,她才醒来。
刚睁开眼,就见宋宜坐在窗前含笑看着自己:“醒了。”
她点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宋宜倒了杯温茶给她,笑道:“下了朝就过来,见你在睡不忍心打扰你。”
君宜脸微微泛红,自己的睡相应该不差吧?不知道有没有磨牙打呼什么的?
宋宜却开口道:“徐鸣远招了。”
君溪一愣:“他说什么了?”
宋宜见她眸中并无伤心失落的情绪才道:“通敌祁国,谋取军中机密。而且据他的口供,南秦和祁国想联合攻打我盛周。”顿了顿他又道:“上朝时陛下怒不可遏,让我和张泽清分别带兵讨伐两国。”
君溪问:“什么时候?”
宋宜答:“三日后。”
君溪皱眉沉吟,总觉得此事有蹊跷。想了想,她从兜里掏出黑色的扮指递给宋宜:“这上面的花纹你认得吗?”
宋宜点头:“此乃北秦国花,名为芙蓉。你从哪儿来的?”
君溪讪讪一笑:“从青衣刺客身上,那日我总觉有不妥之处,便藏了起来。”当初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拿给了皇上,可能有人会惹麻烦。
当初她不知道有人是指谁,如今总算明白了,是指楚知白!
宋宜似笑非笑,君溪连忙举手发誓,表示自己对楚知白并无其他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和楚知白有些同病相怜,才会下意识的把这东西藏起来。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刺客拥有北秦的东西,又有徐鸣远和祁国勾结的证据,如今又牵扯到南秦,这怎么是天下大乱的节奏啊?”
宋宜闻言表情一肃,看着君溪道:“这扮指可能给我?我必需将此事秉告给圣上!”
此事重大,不能儿戏。
君溪点头,宋宜叹气,伸手抚摸她的脸:“你放心,我和知白也是朋友。此事若他未牵扯其中,圣上不会把他如何的。”
君溪点头,他相信宋宜说的出做的到!
宋宜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徐鸣远被圣上下旨,明日午时处死!”
君溪一愣,面色复杂:“我想去看看他!”她想知道,为什么徐鸣远要走到杀妻灭子这一步?要知道虎毒都不食子啊!
宋宜点头,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道:“不用在意。”
“嗯。”她只是想知道真相,借以祭慰原主母子的在天之灵。
她本想起身梳洗打扮,可宋宜在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在现代她穿吊带在男生面前晃来晃去也没关系,大约是入乡随俗,她如今穿着长袖还有些害羞。
宋宜看出了她的窘迫,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出去等你。”话落就起身离开。
由珠儿服侍好了以后,宋宜再喂她吃了些东西,才把她送去天牢。
天牢里阴森昏暗,徐鸣远被铁链拷在角落里,见君溪来了,只冷冷地睁了眼,又把头低下去。
牢房内潮湿发霉的味道,令人作呕!君溪面无表情:“你为什要杀害我们母女?”
徐鸣远脸上肌肉不自觉抽动,他面色发青,看着这个将自己逼至绝境的女儿。
这个女儿一点儿也不像他,也是他从来厌弃的,没想却在以后支撑了护国公府。他狂吸了几口气,才没让自己激动凶狠朝她扑过去。原本平淡的目光也转成了恨入骨髓。
君溪定定地看着他,很久之后才回头问道:“他不能说话?”
“回侯爷,能的!”回答的是宋宜的暗卫,宋宜为了审案昨晚给他服下了解药。
“你处心积虑的想让我们死,最后把自己搭了进去。”君溪表情不变:“若今日你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是我父亲,难道你从未想过给我一条生路?你就如此恨我?恨我母亲?”
“是,我恨你们,我恨整个护国公府!”徐鸣远猛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目中带着一股癫狂之意:“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君溪张大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徐鸣远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惨笑:“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我的仇人!”
☆、第三十章
君溪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眸色冷然。徐鸣远脸颊肌肉紧绷,眼中愤怒加深。明明是他女儿,却像极了几十年前的“沈勇”。
徐鸣远浑身颤抖,被劳刑折磨过的瘦弱身躯紧紧蹦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会像野狗一样朝君溪扑上去,将她浑身的血肉咬尽。
君溪淡淡地盯着他,忽然开口问道:“父亲,这些年你可曾做过梦?梦见过你的洞房花烛?梦见过你的新婚娇妻?梦见过被你亲手杀害的母亲?可曾梦见过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她的话问的徐鸣远一愣。
君溪勾起唇角,凉冷道:“你可曾梦见过我母亲临死前的惨状,你可曾梦见过她看你时眸中含着的爱意……”
“住口!”徐鸣远咆哮吼道,他双眼狰狞通红,用干涩嘶哑地嗓音字字泣血的道:“梦见她?”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疯狂而绝望。他猛然低头,盯着君溪狠道:“怎么会没见过!我梦见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城池,四周都是火,鲜血和烧焦的尸体随处可见。你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敌国的禽兽侮辱,因为反抗被开膛破肚,还要挣扎着保护幼子,不让他看着这些惨绝人寰的事情吗?”徐鸣远紧紧地盯着君溪,脚步踉跄却坚定地一步步朝她逼近:“你知道被亲人鲜血染红的衣衫是什么颜色的吗?”
徐鸣远狂笑,桑音颤抖悲鸣。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君溪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想杀了她,也怕自己想起一直压在脑海深处的那张脸!
君溪破天慌的平静,垂在身旁的手却紧紧握起。国恨家仇,身为军人的她懂。但这不代表她能理解徐鸣远的渣,她冷道:“为了打入敌人内部,你就可以抛弃亲情、不顾恩意?”
徐鸣远脸颊抽动,咬牙目光坚定:“我是祁国人!”
她情绪意外平静地看看着徐鸣远:“你知道此沈勇非彼沈勇,国恨家仇?呵,这只不过是你懦弱的借口!”
徐鸣远浑身紧绷成一条直线,苍老发黄的面上带着震惊。君溪以手点他,淡道:“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人伦纲常,草菅人命。你说你是祁国人,娶蔡氏难道是因为国恨?你为了荣华富贵和权利抛弃发妻另娶我母亲,圣上命你暗地掏空护国公府,视你为弃子。你怀恨在心,所以勾结祁国意图谋反。”
君溪板着脸,冷漠而沉静地立在那里:“你说你是祁国人,扪心自问你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是祁国人?而没有因为权利和欲望放弃过这份仇恨吗?”
君溪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另他遍体生寒:“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呵,”君溪翘唇冷笑:“其心不正,其心不定,天地可诛!”话落,君溪不在理会面色发白的徐鸣远,转身出了逼仄阴暗的牢房。
一缕苍白的阳光从高窗透了下来,照在徐鸣远那张似哭似笑的脸上,望着君溪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他忽然癫狂无比的笑了起来。嘶哑苍老的笑声,回荡在阴暗逼仄的天牢里久久回荡不绝!
出了天牢,君溪抬手遮住突如其来的刺目阳光。珠儿连忙上前扶住她,关心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君溪摇了摇头,徐鸣远的事告一段落,如今她总算可以给原主母女一个真相。她低头看着珠儿,微微一笑“咱们回去吧。”
珠儿连忙把她扶上软轿,君溪坐在软轿里,透过薄薄的帘子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宋宜那边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君溪心里有事,难免心思不宁。到了晚上入夜时分宋宜才踏着月色而来。
君溪连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了?”
宋宜见她穿的单薄,连忙握住她的手。入手一阵冰凉,他微压了压了唇角,将她搂近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此事无关知白,却和他的母妃有关。”
楚知白的母妃?
那个倾城倾国的北秦贵妃?
宋宜叹了口气道:“那夜绑架你的刺客,乃祁国的死士。据探子来报,那死士在中秋的时候曾和知白母亲派来的侍卫交过手,那黑色的扮指便是那时的战利品。”原来祁国的死士杀人有个特点,会从被杀者手中夺取一样信物作为战利品。
感觉她的手没这么凉了,宋宜才放下心,目光凝视君溪道:“北秦太子重病将死,知白的母亲想把他接回去继任太子之位。”
君溪忽然想到一件事:“这是谁的探子?”
宋溪轻叹:“圣上的探子!”
君溪点头,身为一国之君承德帝自有无数暗卫和手段来了解天下之事。她抬头看着宋宜:“那出征的事儿?”
“圣心以定,绝非旁人能左右!”宋宜捧着她的脸,漆黑的双眸含着笑意:“明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