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恨得咬牙,却无可奈何。生活日渐窘迫,没办法,她只好上网找兼职。正是因为找工作,她打开了好久不用的邮箱软件,登录邮箱。没想到,默认登陆的竟是田仲义的邮箱!她自己的笔电怎么会登录了爸爸的邮箱?难道……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迅速滑动鼠标,把收件箱发件箱挨个看了遍,又点开了草稿箱。
“爸爸!”她惊叫。
草稿箱只有一封邮件,标题赫然写着:“给我最亲爱的女儿”
她颤抖着手点开邮件。
邮件只有短短两行字:
“ВасилийАжаев。
亲爱的宝贝,爸爸永远爱你和妈妈。”
她捂住嘴巴,眼泪大滴大滴砸到手背。伏在桌上哭了会儿,她抹干眼泪,迫使自己冷静。
邮件保存时间是田仲义出事的前一天早上,语气很明显带着诀别的意味,换句话说,他预知到了危险。ВасилийАжаев就是瓦西里?阿扎耶夫,前苏联作家。田仲义故意使用俄语,一定是想避开一些人的眼向田禾传递什么信息。他到底想传达什么呢?阿扎耶夫写过很多书,《远离莫斯科的地方》是田仲义最喜欢的一本。难道书里有什么信息?田禾把附近大大小小书店找了个遍,可惜根本找不到。又特地跑到市图书馆,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找到一本已经快零散的。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什么也没发现。困惑之中,突然想起,家里就放着一本爷爷早年留从莫斯科带回来的俄文原版。她恍然大悟,爸爸一定在书里留下了什么线索!她懊恼得想撞墙!为什么没好好检查书房!
这个秘密她没对任何人讲过,烂在肚子里,如影随形,生生折磨了她五年。她做梦都想回家,拿到那本书,找到线索,追出真凶。
回到南合,她一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冒险回家取书,没想到那么巧竟然遇见了林风。
拿到书,她一页一页仔细浏览,直至翻到中间,什么也没有,心情很烦躁。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不经意看到диск,手一抖,书险些掉地。
盘子!
她惊出一身汗,瞬间想起那个惊魂夜,心有余悸,摸摸脖子,那把刀的森森凉意仿佛仍能感受到。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无比清晰起来: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非要卖个萌泥萌才肯出来么 T_T
☆、第12章
相较于俄文单词,难以理解的是看似俄文又似英文的汉语拼音,田禾想了半天,JI应该是“姬”,指爸爸的好朋友姬信,姬信以前是南大的校工,现留在老校区负责景观维护。yinanchuangyijiao是“倚南窗以寄傲”。爸爸写下这句诗,想表达什么?她猜不出来。注意力又回到shaoyan,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
那天去南大老校区是她有意安排的,也是她故意让齐云打了那个电话,避开赵时飞。
时间不容许,她没说太详细,只简明扼要说爸爸的死很蹊跷,她想重新查证。
姬师傅没多想,交给她一把钥匙,说这是仲义出事前一个月左右交给他的,要他保管好,其余什么也没说。
一个月,那么早的时候爸爸就预感到了危险?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正坐在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高三教室复习,晚上还要在书房奋战到很晚,爸爸贴心地为她准备宵夜,笑眯眯看她吃完,然后赶她去睡觉……
回忆到这里已经回忆不下去了,她抹了把眼泪,看看摊在手心的黄铜小钥匙,暗暗握紧了拳头。
*
资料室的工作很清闲,每天喝喝茶看看小说杂志,提前过上了居委会大妈的生活,田禾都有点感激赵时飞了。
然而还是会心塞。
中午,和往常一样,她一个人到楼下餐厅吃饭。调到资料室后,她和设计部的同事自然少了联系。本来就刚进公司没几天没认识几个人,换了新部门后就更孤独了。
乘电梯下到一楼后知后觉发现没带钱包,只好回去拿。
门没关严,同事小童讲电话的声音清晰飘出来。
“她下去吃饭了……就是一个绿茶婊,这种货色我见多了,之前就是因为勾引老总不成被赶走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又厚着脸皮回来……你说好好的走个路怎么能撞到人,还那么巧撞到老总?跟她待一个办公室恶心死了,看见她就想吐……”
田禾靠在墙上,眼睛瞪大,用力想,怎么也想不出方才还卖命夸她漂亮气质出尘的可爱女生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听到椅子响,她赶忙往后退几步。
小童推开门看到她微微愣了愣,笑问:“怎么又回来了?”
田禾耸耸肩,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忘带钱包了。”
换做从前的田禾,听到别人在背后说她坏话,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从小到大,很多人夸她乖顺听话,她是乖顺听话,但前提是别人不惹她。
有一年春节,和爸爸妈妈一起回老宅向爷爷奶奶拜年,亲戚都带着小孩儿,平日寂静的老宅那天格外热闹。大人们围在一起谈些她不感兴趣的话,她无聊,抓了把大白兔塞进口袋,捧了杯热牛奶上楼,楼上有个放映室,可以看电影。
“……跟她妈一样是个妖精,那些男人真没出息,就好那口!”
她没想到田雅楠在放映室。
“骂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我亲眼看见林风和她手拉手逛街!”
姑姑家的表姐说话时,田禾已经靠近门口了。田雅楠骂那句她还没听出来骂的是谁,但表姐这一句声太大也太明显了,想装听不懂都难。
她一脚踹开门,里面的人大吃一惊,未来得及及张口辩解,热牛奶已兜头浇下……
那个春节的夜晚留给她最后的印象是表情丰富的脸,比戏剧脸谱还多样,表姐堂姐哭哭啼啼的脸,以及姑姑、伯母盛怒的脸,妈妈小心赔笑的脸……
回到家之后,任凭爸妈怎么问,她噙着泪咬着唇就是不说为什么发脾气。那种话,如何说得出口?
当时年纪小,有胆量反击飞扬跋扈的堂姐,而今却对一个小小的资料员好颜相对。原因很复杂,除了所失依怙,不得不放低姿态,这些年吃的亏,所经人世冷暖,无一不磨蚀她的棱角。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虚与委蛇。偶尔忍不住欲发作,她便会忍不住提醒自己:她都可以把自己卖了换钱,忍气吞声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
解决完午餐回公司,走到电梯口电梯恰关上,她认命朝右挪了挪,等待另一部往下降的电梯。
“叮——”
刚合上的电梯门又开了,里面西装革履的男士彬彬有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没别人了。”
田禾冲他微笑着说了声谢谢,进了电梯。
男士看了眼她摁下的楼层数字,“你也是新野的?看着有点面熟,设计部的?”
田禾诧异,她在设计部只待了一周多,相熟的也只那几位同办公室的同事,个别人她甚至还叫不上名字,电梯里的男人怎么会认识她?
“你好,我叫贾一洋。”对方主动做介绍。
田禾鼓了鼓眼珠。贾一洋,国内古建行业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毕业于意大利罗马大学古建专业,回国后参与了几个大项目,其中就有去年轰动全国的东篱古镇古祠堂复原工程。初到设计部,听张姐说起大名鼎鼎的贾一洋眼下是设计部总监,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要是告诉夏暖那个二货,她定高兴疯了。要知道,她们的毕业论文就引用了不少贾一洋的著述。只恨在设计部待得时间短,无缘得见,不料今日在天梯得遇大神本尊,田禾激动得整个人都傻掉了,张大嘴巴,不知要说什么,直到听见偶像说:“没记错的话,你是叫田禾吧?”
“?”田禾惊诧,第一次见他,他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过你的简历,难得见到证件照也照得那么漂亮的女生,就顺便记住了你的名字。出差前又看了你和张姐整理的调研报告,非常出色,所以对你印象比较深。”
能得到偶像嘉奖,真真是莫大的欣喜,田禾很高兴,话匣子也打开了。
电梯快到了,贾一洋一副关爱下属的口气对她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话一说完,原本兴高采烈的田禾蓦然收了笑,“贾总监,你可能不知道,我离开设计部了,现在资料室。”
“什么?”贾一洋很震惊,他就出了趟差而已,怎么发生了这种事?待要发问,电梯门开了,田禾率先走了出去,“再见,贾总监。”
田禾是真喜欢她的专业,如果没有变故,她现在还在设计部,就能经常和偶像接触,就可以假公济私向他讨教。只是可惜,她太高估了自己在赵时飞心里的分量。
推开办公室门,一股浓郁的葱香味扑鼻,小童大口大口扒着饭,脸几乎埋进饭盒里。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招呼:“你回来了,这么快!”
“嗯。”田禾闷闷应了声,拿了杯子去茶水间泡咖啡。
回来时,小童还在吃。她皱皱眉,顺手把杯子放在桌沿,走到窗边拉开窗。然后回到座位,低头喝咖啡,假装没有看见对面射来的不满的目光。这些年她学到的并不只忍气吞声。
*
赵时飞没有再找过她,也没有以任何途径询问她盘子的下落,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田禾觉得男人心才是海底针。他明明就是为了盘子才跟自己在一起,窗户纸都捅破了,还装作若无其事,有必要么?
他按兵不动,她也以静制动。
田禾一直自我安慰,赵时飞不喜欢她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在她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可当亲眼看到他和一个漂亮女人亲亲热热走在一起时,眼睛还是被灼了下。
那天,田禾去医院看病。
她很久没生过病了,爸爸走后,妈妈身体彻底垮了。田禾告诉自己,一定要锻炼好身体,才能照顾好妈妈。这次回来,不知怎么搞的,吹了阵冷风嗓子就开始疼了。开始她没在意,喝了两天胖大海罗汉果,非但嗓子没好,感冒加重,耳朵也开始疼了,只好去看医生。
因为父亲的去世,再加上母亲的病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田禾心理上对医院是很抗拒的。但病这玩意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无奈之下,田禾捂着一阵疼过一阵的耳朵打着喷嚏心不甘情不愿去了医院。没想竟撞上了这一幕。
宽敞的走廊,她提着药袋子站在一端,看见赵时飞和一个年轻女孩儿肩并肩说说笑笑从另一头走来。女孩儿穿了件水红色裙子,映衬着稚嫩的面庞,像极了一朵沾着晨露的喇叭花。他和她挨得那么近,笑得那么开心,那样真切。
田禾揉揉眼,再睁开,他们越走越近,真的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在哪里 收藏在哪里 /(ㄒoㄒ)/~~
☆、第13章
小的时候日子是一天一天过去的,长大后变成一月一月甚至一年一年。此刻,田禾安安静静坐在车里,望见医院门口有农妇卖新鲜水果,微微有点错愕,不知不觉中秋天的果子都熟了。南合的秋天很短暂,往往冬天来了人们才后知后觉发现秋天已经鸣金收兵了,想要揪一缕它急切切逃走的尾鬃,已然晚矣。
赵时飞修眉紧锁,指尖香烟还剩半截,“以前在美国也有人盯我稍,后来他们都消失了,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了蒸发了。”落下窗,轻轻一抛,烟头划着弧线飞出去。
外面有风钻进来,怕感冒加重,田禾系上衬衣顶端的扣子,不经意对上他的眼,惊觉他目光比风还冷。
“你知道那几个尾巴最后去哪儿了吗?”
声音冰凉彻骨,田禾抖了抖,缩起肩膀,慢慢向车门靠去。
他冷漠的俊脸随即飘了过来,犹如一朵乌云罩在她头顶。
“赵时飞……”她两手使劲抓着皮椅,面上努力维持镇定,他现在的样子非常可怖。惧意统治了大脑中枢,她猛摇头,幅度太大,耳朵阵阵发疼,她举起手想揉一揉,却被他误认为是要反抗,被牢牢攥住了。
他的手掌那么大那么烫,烫得她眼泪都快流出了。
看着她雾气弥漫的眼睛,凭空而降的怒意袭扰了心头,赵时飞愤怒猜想,她用这幅楚楚怜人的外表迷惑了多少人?巨大的愤怒令他理智错位,手腕施了更大力道,厉声重复:“想不想知道他们下场?”
田禾头摇得更狠,眼泪差点甩出眼眶,被他拿手背粗鲁擦掉。
他不想看见她的眼泪,不欲自己的心智再度为她伪装的柔弱动摇。但她真的被吓到了,浑身抖得厉害,瞳孔瞪得大大,骇而无神。
这样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赵时飞把副驾往下放了放,田禾感觉舒服了些。修长的指节轻轻附上她浅薄的眼睑,不同于方才的粗暴,这一次,他竭尽温柔。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似乎泪腺崩塌了。
“不想知道?”他轻声问。
她点头,眼里的惧意并没褪去多少。
抚在脸上的手绕到脑后,他轻轻托起她脑袋,“那么,告诉我,她让你来都干些什么?”
“?”她头摇得更厉害,有点语无伦次,“谁、谁?……我不、我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时飞眯了眯眼,想说什么,口袋手机响了,怔愣一秒,收回了捏着她颈子的右手。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习惯用右手接电话,那她就会被牢牢控着,然而常常是习惯先于大脑支配人的动作。
后颈桎梏一消,田禾立刻挣扎起来踹了他一脚,推门跑了。
*
贾一洋来到资料室,敲敲门,里面无人应,拧了拧转锁,里面没锁死。他推门进去。
桌上趴着一颗脑袋,田禾睡着了。
贾一洋关上门,站定,没有叫醒她,而是慢慢走向桌边。
田禾突然直起了脑袋。
她上午请了半天假看病,没想到遭遇那么一场突发事件,惊慌中,药跑丢了。没心情回去找,就在公司附近的小药店拿了感冒药。服下后瞌睡药的成分迅速起了作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反正午后,没什么人过来查资料,索性眯一会儿。就算赵时飞过会儿找她算账也顾不了了,只是没想到贾一洋会过来。
她“倏”站起来,惺忪的眼睛都顾不上揉一揉,“贾总监。”
看到桌上那一大袋药,贾一洋忙摆摆手让她坐下,“生病了就请个假,好好休息。”
田禾笑笑,没说什么。小童请假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主任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她请假。
看她状态不佳,贾一洋没劳烦她,自己动手摇开了资料柜的控制闸,动手翻资料。
田禾手托下巴,捧着一杯热茶,烫热的白气熏得人舒服极了,她差点又睡过去。
文件袋掉地的声音把她砸醒了,她猛打直了脊背,揉揉眼,望向声源处,贾一洋捡起文件袋塞回架上。
“不好意思。”
田禾摇摇头,“没关系。”
找到需要的资料登记后,贾一洋没急着走,而是拉开了田禾对面的椅子坐下,闲聊起来。
自那天电梯偶遇之后,田禾在其他场合也碰到过贾一洋,例如午餐时间。附近餐厅就这么几家,恰巧有一两次,他们进了同一家餐厅。正值午餐高峰期,顾客很多,他们就拼了桌。同桌共餐,不讲话是不可能的。内容无他,无非是新近的古建修复、仿建案例。田禾对专业是很热心的,恰又有一位大神,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使不善于攀谈,强烈的好学心也难免驱使她多问些问题。
贾一洋逻辑清楚,口才也好,很多复杂的专业问题经他巧舌那么一解释,流水一样清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