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吧。”
“嗯。”
“你呢?”
“也很开心。”
这是付小易第一次在周翩祈面前说谎。他其实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呢?因为他知道,周翩祈不开心。
从我们爱上某个人开始,我们的悲喜就不再受我们控制,它们全都掌握在那个人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9
“我们进去吧。”
“不要,我一个人再待会儿。”周翩祈坚持。
“这里风挺大的…。。”
“我头晕,吹吹冷风清醒点儿。”
付小易知道自己没法说动她,摇了摇头,却没离开。
“你又不嫌冷了?”周翩祈笑了笑。
“舍命陪君子啊。”
“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周翩祈拍了拍他的肩膀。
付小易没有再搭话。面容平静的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好兄弟?这三个字真伤人。
两人回到包厢时,一群人还在兴致勃勃的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张启坤上身已经脱光了,嘴里还在喊着:“谁都别走啊,我们决战到天亮!”
周翩祈一开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赤膊的张启坤大喊:“哪个兔崽子开的门,快关起来,啊啊啊啊欠!”说着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吐沫横飞,险些溅了周翩祈一脸。
周翩祈眯着眼瞟了瞟张启坤:“哟,哥们儿,身材不错嘛。”唇畔是止不住的笑意。
张启坤一看来人是周翩祈,这种狠角儿他可惹不起,赶忙赔笑说:“体委,你啥时候出去的?”那叫一个点头哈腰,感觉人也矮了半头。
周翩祈没理他,走到角落坐了下来。
祁忘川关了音响,说道:“今天太晚了,大家散了吧,明天还要上课。”
“班长你可太扫兴了。”一个大嗓门儿的男生似乎十分不满。
这时候,服务员小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您好,您的三小时欢唱时间已经到了。”
张启坤摆摆手,开始满场找衣服。
众人也都收拾起东西,陆续离开。
KTV外,祁忘川把大家聚在一起:“大家不要单独走,特别是女生,顺路的就结伴而行,安全第一。”到底是一班之长,想得到周到。
同学们三五成群的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两人——祁忘川和周翩祈。
两人面面相觑。
周翩祈从祁忘川身边走了过去:“一起吧,我当你保镖。”
祁忘川笑了笑,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车站,发现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公共汽车。这儿打车也难打,只好回归原始,步行了。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了足有一米远的距离。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
十月份的夜晚早已没有了盛夏的燥热,反而带着一丝秋的凉意。
周翩祈两只手抄在口袋里,眼睛看着脚下,随意踢着马路上的石子。
她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玩着自己的小游戏。
“好玩吗?”祁忘川清润的柔和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周翩祈吸了吸鼻子,扬起脸,一本正经:“好玩啊。”却始终没有看祁忘川。
祁忘川也学着周翩祈的样子踢起了石子儿。
四周寂静,只听得见鞋子与石子儿,地面互相摩擦的声音。
周翩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大的笑声瞬间融化了两人间凝结的空气。
祁忘川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无人的街道上,惊起一连串狗叫声,此彼起伏,不绝于耳。
周翩祈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祁忘川身边靠了靠,险些蹦到他的怀里。
“原来纯爷们儿也怕狗。”祁忘川调侃道。
周翩祈惊魂初定:“我只是…只是…。”这后半句却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可能是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祁忘川觉得周翩祈这幅样子很合他的胃口,继续调侃道:“看吧,怂了吧。换做以前的周翩祈一定会大骂,老子才不怕呢!”
周翩祈想争辩却发现他说的也是实话,一时语塞,垂下了一向高昂的眉梢。
她缩在衣服里,心里抱怨道:死祁忘川,这么挤兑人,再说一句…再说一句,老子可要打人啦。
周翩祈的画外音祁忘川当然是听不到的,他还是饶有兴致的说:“唉,功夫再高也怕狗咬啊。”
周翩祈突然定住了脚步,祁忘川还在往前走。
“哇,哇。”周翩祈吐了!
祁忘川这才发现身旁空了,往回看时,发现周翩祈弓着腰,嘴里不断有食物残渣往外涌。
他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开始往上走,然后涌入口腔,哇的一声也吐了。
两人面对面吐着,大有一较高下之势。
被消化了一半的食物,通通面目全非,化成一大滩气味难闻的残渣,像一条鸿沟横梗在两人之间,难以跨越。
这种飞流直下三千尺*2的壮观场面已经超过了笔者的描述能力……。
一分钟后,祁忘川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把剩下的纸巾递给周翩祈。
周翩祈含糊的说了一声谢谢,接过纸巾。
、
两人坐在路边稍事休息。
周翩祈把头搁在膝盖上,有种虚脱了的感觉,胃酸的味道还残留在口腔里,她又往旁边吐了口吐沫。
“还没吐完?你今晚吃了多少啊。”祁忘川拍拍周翩祈的背。
周翩祈拍了拍胸口,推开祁忘川:“你才呢。”
祁忘川识相的拿开了手,忍不住对月感叹道:“咱俩这也算一种缘分啊。”
周翩祈十分鄙视的看了眼祁忘川:“孽缘啊。”
“孽缘也是缘。”
一阵劲风刮过,一辆面的呼啸而过,某个轮子不偏不倚恰好从两人的呕吐物上滚过。
祁忘川讪讪的说道:“看来,我俩要挨骂了。”
“为什么?”
“刚刚那辆面的司机如果发现了他的车轮上沾了不明呕吐物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妈的,啥玩意儿啊。”
祁忘川模仿的样模像样,周翩祈忍不住笑了。
月光柔柔,银色的光辉洒在少女身上。少女笑的见牙不见眼。好看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弯的小月牙。祁忘川忽然觉得,他活了十几年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个笑容。
这一瞬,只觉春暖花开。
你若一笑,便是晴天,哈哈,你若一笑,便是晴天,整颗心都暖了起来呢。藏在体内那颗不见天日的心脏,像是接受到了阳光的洗礼,阴霾,痛苦一扫而空,只余满满的暖意。
那晚,祁忘川把周翩祈一直送到了家门口。
结果…。第二天,全班大部分人都迟到了。
高一八班的屈辱史上浓墨重彩的记下了这一笔:某年某月某天,全班集体迟到!几十个学生拿着书站在走廊上早读。瞬间,高一八班在一中名声大噪。
后来,据班上男生说,他们和别班男生打架时,只要自曝班级,铁定能赢。周翩祈问为什么,男生挠挠头说,对方一听是高一八班就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们说,你们……你们就是那个奇葩班的啊,全班迟到太牛了!太牛了!然后我们就乘机冲上去揍他们,这招屡试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点击率看的我这心里是拔凉拔凉的啊。。。看官们,求给力啊!
☆、Chapter10
周翩祈甩了甩脑袋,努力将思绪从无边的回忆中拉回来,脑中还残留着一些记忆的碎片,周翩祈贪婪的享受着回忆带给她的快乐。这些回忆对她来说可能比生命还重要。回忆总是美的,但我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人已经走了,说是来写作业,其实是打着刻苦努力的幌子来玩儿。
祁忘川拿着扫把清扫着地面上的食物垃圾。
周翩祈窝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小眼睛瞪得滴溜圆。
“要吃吗?”祁忘川拿了根香蕉在周翩祈面前晃了晃,他误以为周翩祈在看茶几上的果盘。
周翩祈呜呜叫唤了两声,别过头去,她说的其实是“吃你妹啊,老子是条狗,不是猴子,我去!”
祁忘川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悻悻的把手缩了回去。
他打扫完后,坐在沙发上,把周翩祈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嘴里还念叨着:“唉,你最近好像脾气越来越大了,到底谁是主人啊?”
周翩祈不满的叫了两声,心想:好好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变成了宠物狗,搁你你乐意啊?
祁忘川一脸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文青样,说道:“越来越像某个人了,脾气一样坏啊。”
周翩祈知道他口中某人是谁,也微微叹了口气:原来你总是在背地里嫌我脾气坏啊。
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也耷拉了下去,一副恹恹的样子。
祁忘川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放着前几年大热的一部电视剧,叫《第八号当铺》,周翩祈一直很喜欢这部剧。她一度觉得编剧是个天才,典当自己身上的器官来换取想要的东西这个剧情让人称奇。剧中的很多人不惜典当人类最珍贵的爱情,亲情或是友情来换取功成名就,无尽财富,到头来都是孤独终老,晚景凄凉,令人唏嘘。
周翩祈还记得她高三时一模失利,当时就想典当味觉来换取优异的成绩,现在想来真是无比幼稚,傻得可笑。像过眼烟云般的成绩又怎么能和食物的美妙味道相提并论呢?
周翩祈正看得入神,门铃响了。
祁忘川轻轻放下怀里的周翩祈,跑去开门。
“爸,你今天回来的真早。”祁忘川跟在祈爸爸身后返回客厅。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周翩祈一看见他就有点畏惧,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初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祁忘川的父亲。在祁忘川的脸上找不出半点他的痕迹,周翩祈不禁感叹,祁妈妈的基因真是强大。
祁爸爸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对祁忘川说话,他的声音很低沉:“小川,明天你蒋叔来家里吃饭,晨晨也来,你明天放学早点回来,帮着你妈妈好好招待人家,我可能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嗯,我知道了。”祁忘川应了声。
“那我先回房写作业了。”然后他就抱着周翩祈回到了卧室。
他躺在床上,周翩祈就躺在他修长的双腿上。
他掏出手机给周翩祈发了条短信:明天放学我们不能一起写作业了。
过了会,对方回复了:为什么,你有事吗?
祁忘川:嗯,明天家里有客人要来。
周翩祈:嗯,好。
周翩祈刚好凑到祁忘川身边,不禁鼓起了小嘴:不和我一起写作业就为了和蒋晨一起吃饭吗?
她觉得气不过,就伸出小爪子在祁忘川手上挠了挠,虽然没用什么力气,但祁忘川还是有些吃痛,他放下手机,揪着周翩祈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你长本事了是吧?敢挠我!”
周翩祈仍鼓着腮帮子,怒目瞪着祁忘川,丝毫没有屈服,真乃狗中豪杰,大义凌然。
“哟后,你还敢瞪我!罚你今天晚上只准吃半碗狗狗粮。”祁忘川使出了杀手锏。
周翩祈像只充满了气的皮球被针扎了下,瞬间泄了气,腹诽:狗以食为天,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Oh;no!
第二天傍晚,祁忘川放学回家。
“妈,我回来了。”祁忘川习惯性的喊了声。
厨房里哗啦啦的水流声突然停了,祈妈妈一边在围裙上擦干手一边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回来啦。”
周翩祈也蹦达着跑了出来,亲昵的在祁忘川脚边蹭痒痒。
祁忘川蹲下,抱起它,满眼宠溺:“今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啊?”
周翩祈神气的叫唤了两声。
祈妈妈递上一杯水,接过祁忘川身上的背包:“去写作业吧,等下你蒋叔就要来了。”
“嗯。”祁忘川抱着周翩祈回了房间。
一个小时后,蒋晨父女如约而至。
祈妈妈亲切的握着蒋晨的手,眉眼间是止不住的欢喜:“我们晨晨越长越漂亮了。”
蒋晨微笑着说:“阿姨您也越来越年轻了。”
“这孩子,嘴跟抹了蜜似的。”祈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嫂子,祈哥呢?”蒋爸爸问道。
祈妈妈把他们迎了进来:“他等会儿就回来,我把小川叫出来啊。”说着走向祁忘川的房间。
“咚咚咚”,她敲了敲门:“小川,晨晨来了。”
祁忘川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嗯,我这就出来。”
周翩祈跟在祁忘川身后来到客厅。
祈妈妈正和蒋晨父女聊到兴头上。
“蒋叔,晨晨。”祁忘川向他们点头致意。
蒋爸爸站了起来,拍拍祁忘川的肩膀:“好小子,长这么高了,样子倒是一点没变,一点不像祈哥,哈哈哈。”
蒋晨也站了起来,拽了拽蒋爸爸的衣角:“爸,您说什么呢。”又把目光转向祁忘川,脸上是少女特有的那种娇柔:“忘川。”
祁忘川在祈妈妈身边坐下,周翩祈趴在他的脚边,静静听着,看着,不支声。她看得出来祈妈妈似乎很喜欢蒋晨,言谈间更有把蒋晨当儿媳妇儿的意味。而蒋爸爸似乎也对祁忘川青眼有加。
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生生隔在了这融洽的气氛外。
两家人说着笑着,谈论着祁忘川和蒋晨小时候的趣事,那些都是周翩祈所不知道的,她忽然觉得跟蒋晨比起来,自己对祁忘川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他的童年她也不曾参与。
她觉得很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心在一分一秒的变冷。
晚饭前,祈爸爸赶了回来,又是一阵热烈的交谈。两个中年男人高谈阔论,大肆谈着两人年轻时的种种。
席间,两人都喝了酒,正是微醺。
“老蒋,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约定吗?”祈爸爸端起酒杯。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如果都生了儿子,就让他们结为兄弟,如果都是女儿,就结为姐妹。这…。要是一男一女的话……”他举起酒杯,两人碰杯。
一齐说道:“就结为亲家!”
一直安静地窝在祁忘川脚边的周翩祈猛地一颤,几滴液体洒到了她身上。
她抬头一看,是祁忘川的饮料。
周翩祈默默走了出去。
院子里夜色正好,没有了白天的蒸腾暑气,倒带了一丝清凉。它走到葡萄架子下,一颗熟透的葡萄正好落在她头上,她趴在地上望着月亮发呆。
在四年后的那个时空里,你们的婚礼想必早已经举行了吧?
忘川,祝你幸福。至少,要比我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11
“砰”的一声关门声。
周翩祈的眼前是一扇对它来说十分巨大的门,她在门后面焦急的用爪子挠着门。想目送祁忘川离开。
情急之下,她连滚带爬的跑到厨房,后退几步,然后一鼓作气的跳上了窗台。透过纱窗,刚好能看到祁忘川在关院子门。祁忘川一抬头,她连忙低下头,将脑袋埋在浓密的毛毛里。听到关门声后,又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祁忘川依旧穿着白色校服,背着黑色双肩包。校服很透,还可以隐约看出少年线条完美的蝴蝶骨。他一跃跨上自行车,双脚撑地,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然后右脚一蹬,自行车便开始向前行驶。
周翩祈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挂钟,刚好是早晨六点三十分。
夏天的太阳总是起得格外早,此时已高高悬挂在东方。初升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恰恰是最温暖的,阳光下的少年周身就像镀上了一层金边。但单薄的背影又略显寂寥。
周翩祈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正适合形容此情此景:美到极致,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