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庆文很久没见过儿子了,所以当儿子开门时,父子俩都有些陌生,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对视着。随后听到门里响起父亲的声音:“都都,谁呀?”
都都说:“我爸。”
立即于庆文听到一阵小跑声来到门边,然后就看到母亲的脸出现在门里。曲安阳看到于庆文的那一刻,脸上洋溢着无限的喜悦,将于庆文拉进门后,边往客厅走边说:“怎么看着瘦了呢?”
于庆文笑,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体型并没有明显变化,母亲这么说就是一种思儿心切的表达而已。迎面看到父亲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一副眼镜,表情比不上母亲的夸张,但也是满面笑意。于庆文叫了声“爸”,于正芳伸手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三人都在沙发上坐下,这时都都才从大门的方向走过来。曲安阳伸手招呼他过来,然后对于庆文说:“你们爷俩多久没见了?”
于庆文看着都都,发自内心地笑着说:“有3年了吧。”
于正芳看着儿子和孙子说:“都都现在可比你这个爸爸都高了吧?”
“是呀,刚才一开门我都有点不认识了。”
说完于庆文走过去,拉起坐在奶奶身边的都都,父子俩站在一起比了比,儿子的确比他高出几公分。可这种被赶超的感觉极好,看着马上就满18岁的儿子,于庆文感到很欣慰。
他顺手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就像刚才父亲对他做过的一样,说:“好小子,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父子俩之间的陌生感好似减少了一分,都都憨憨地笑着。
他又问:“这三年过的怎么样?除了长个还干什么了?”
都都腼腆地说:“学习……运动……”
“交女朋友了没有?”
都都的脸刷一下红了,扭捏着说:“没有。”
于庆文突然用胳膊搂住都都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大声说:“长这么高还不交女朋友,那不是白长了!”
曲安阳嗔怪着道:“这哪像长辈说的话?都都,快别听你爸爸的胡话。”
爷俩抱在一起,于庆文想搂,都都却想躲,场面很搞笑。于庆文本来有种冲动,想在儿子脸上亲一口,就像都都小时候他常做的那样,可最后还是忍住了。都都现在是大人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胖墩了。两个大男人,虽然是父子,但亲吻还是太过尴尬了。
于正芳在旁边说:“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聚聚吧,只要不太出格都由着他们。”
于庆文放开都都问:“哪天回来的?”
“前天。”
“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我还想找你要呢。”刚才这么一闹,父子俩之间的生疏感基本消失了。
于庆文伸手在都都的肚子上轻打了下说:“没想到你小子,现在身材这么好,我以为会看到一个胖子呢!”
都都也回拍了下父亲的肚子说:“我不胖,倒是你这个肚子该减减了。”
四个人都笑起来,气氛很温馨。
于正芳感叹:“一会儿正光一到,我们一家子总算是聚齐了,好久没这么齐过啦!”
于庆文问:“叔叔也要来?”
曲安阳说:“这话说的,每年你爸生日,你叔叔除非有特别重要的工作,哪次不来了?”
于庆文想想也是。叔叔自从升任副市长后,见面的次数就少了许多。父亲比叔叔大12岁,父亲13岁时两人就成了孤儿,叔叔几乎是父亲一手带大的。叔叔后来从政,虽然官派越来越明显,不过当着父亲却很收敛,可见非常敬重父亲。这会儿,都都溜回房间玩游戏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于庆文和父母。
曲安阳问:“都都的大学联系好了吗?”
“差不多了。”
“你联系的?还是?”
“我联系的。”
“我就知道那个人靠不住,嘴上说的好听,一点实事都不做。”母亲脸色很难看,一提到都都的妈妈她就会不高兴。
“她丈夫病重,她也顾不过来。”
曲安阳冷笑:“活该,找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头,守寡再正常不过了。”
于庆文皱眉。于正芳咳嗽了两声说:“提醒过你了,不提那个人的。”
于庆文知道,其实父母对前妻的厌恶是根深蒂固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可是这种建立在被伤害基础上的厌恶却丝毫未减。于庆文早就看开了,不过父母却因为心疼儿子和孙子,所以不愿放下和饶恕。
于正芳问于庆文:“一定要去国外读大学吗?”
曲安阳接话:“是呀,我们实在舍不得都都,能不能大学在国内上,毕业后再去国外读研呢?”
于庆文理解父母的心情,不过只能安抚:“都都每年暑假和春节都会回来的,您们想他了也可以去国外看他。”
于正芳叹了口气,曲安阳却还不肯罢休,继续努力:“要不让他叔公给想想办法。”
于庆文抬眼看于正芳,后者没接话,看来是不想麻烦叔叔,母亲也明白父亲不赞同只能作罢。
曲安阳又问:“小文,你的个人问题呢?”
他苦笑:“不想再找了,能遇到呢就顺其自然,不能遇到也不想再刻意找了。”
曲安阳又蹦出一句:“都是被那个人害的。”
父亲瞥了母亲一眼,母亲不再说话了。自从他离婚后,父母连前妻的名字都不肯再叫,也不能怪他们。于庆文结婚那十几年里,他的父母是把他前妻当亲生女儿般对待的,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曲安阳后来很后悔,说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是你如何待她她就会如何待你的,甚至以怨报德。不过这些话不能当着都都说,毕竟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曲安阳想了想,好像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说了:“你爸单位那个牛阿姨你还记得吧?前两天我们碰见她女儿了,没想到长的那么漂亮。她刚从国外读完博士回来,就是因为读书把终生大事耽误了,今年刚好30岁,你看……”
他打断母亲:“妈,拜托你,我真不想再去相亲了。”
“也不算相亲呀,有机会两家一起见见面吃个饭。”
他站起来,往都都房间走,边走边说:“我去看看都都。”
他开门进去,看到都都匆忙地关闭了几个网页,然后扭头说:“爸,我现在是大人了,请以后进来前敲门。”
“哟……有什么秘密不让爸爸知道?是不是和女孩子有关?”
“爸,你很无聊!”
于庆文想想,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絮叨,不过嘴上还是说:“爸爸年纪大了,你要理解我的唠叨和用心良苦。”
都都笑:“你也知道你自己唠叨?”
“没办法,谁让我也被你爷爷奶奶一直唠叨呢!”
都都表示理解,指着书架说:“那有我这几年拍的照片,你要是不唠叨我的话,可以躲在这里看看。”
“行,还挺将义气。”他调侃着儿子。
“同病相怜,所以理解你呗!”
他走过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很是欣慰地说:“真是长大了,还知道理解老爸了。”
都都躲避着于庆文,说:“别弄我头发,好不容易弄好的。”
于庆文说:“这么注重自己的形象,还不承认有女朋友了?”
都都无奈地说:“老爸,你真的很唠叨。”
被儿子批评的感觉真幸福,他边想边走过去拿起相册看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到了几条评论,都提到了书名的问题,所以临时改了书名,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感谢各位的评论,也感谢各位的阅读。最近有点皮实了,总觉得看的人不多,好像心思也不似刚发表时那么投入了。毕竟写作只是一个爱好,一种冲动,我并没打算靠这个生活,所以全部的动力就是看发表后的浏览量以及关注度。自己写的东西,有自己的生活经历,也有自己的喜好,好像自己的孩子般,也好像是反照自己的镜子。今天,对于写作,我学到很多,懂得很多,谢谢各位!
☆、第四十五章 儿孙满堂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说话,于庆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看着照片睡着了。都都还是对着电脑,和他刚才进来时的姿势一样。
“我睡了多久?”
“很久了。”
“哎……年纪大了,居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是呀,还打呼呢!”
于庆文笑了:“还好没留口水,要不3年没见,儿子该对我有意见了。”
都都也笑:“也许流了,我没看到而已。”于庆文笑出了声,都都还是头也不回地说:“你要严格要求自己,否则打呼磨牙流口水,老态毕现,还有哪个女人愿意要你?”
“有没有人要我不重要,关键是你有人要就行。”
“又来了,我才17岁,你担心我没人要吗?”
“我不……”于庆文的说话声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都都说:“进来。”
曲安阳进来:“你叔叔来了,都出来吧。”原来于庆文刚才隐约听到的是于正光的大嗓门。
一走进客厅,就听到于正光的声音:“这爷俩,真是好久不见了。”
“叔叔。”“叔公”。
于正光拉起都都的手说:“大哥,都都现在都和我差不多高了吧?”之前于家最高的是于正光,于庆文还比于正光矮半头。
于正芳说:“都都还是矮一点。”
于正光问:“都都,还记得叔公吗?”
“记得,记得叔公给我买棉花糖吃。”
“好好好,算我没白疼都都。”
都都很不好意思,跟着曲安阳到厨房里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三个男人。
于正光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这种坐姿让于庆文感觉很不自然,仿佛领导视察,不过他知道于正光不是刻意如此,是多年的仕途已将他调养的与众不同而已。于庆文知道叔叔的野心很大,不知道现今的地位是不是能令他满意。可叔叔今年已经快60岁了,升迁的机会不会很大了。
于正芳问:“最近忙不忙?”
“很忙,不过你的生日怎么也要抽空过来。”
“要注意身体。”父亲嘱咐叔叔。
“嗯。”
“楠楠呢?最近回来过吗?”楠楠是于正光的女儿,常年在国外。于庆文想想好像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个堂妹了。
“没有,她不喜欢国内,不愿意回来。”
于庆文在心里叹气,无论是对于养她的父母还是国家,这都是最悲哀的。
于正光和妻子的关系一直不好,但是多年来并未离婚,估计也是为了叔叔的仕途考虑,可是两个人形同陌路,不在一起住也不怎么联系。在于家,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只要于正光自己不提,其他人是不会提起他妻子的。
本来夫妻不合已是不好,可现在看父女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于庆文不禁替叔叔担起心来。年纪越来越大,这样下去总是不好。不过叔叔倒是很泰然接受的样子,一颗心都扑到工作上去了。
于正光看着于正芳说:“刚才看到都都,突然让我想起一个人……最近没有他的消息吗?”
于正芳叹气:“好久没联系了,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还在国内。”于庆文知道,他们说的是他那个所谓的弟弟。于家三个男人,自己和叔叔已是孤家寡人。父亲呢,看上去好像不是,其实婚姻也不算美满,否则他也就不会有这个弟弟了。这个话题在于家是禁忌,特别是当着曲安阳,不过她现在不在。
“毕竟也是我们于家的人,不能放任不管。”
“我何尝想不管呢,可是……”父亲眉头紧锁,语气哀伤。
“交给我吧!”
“千万别让你嫂子知道。”
于正光皱起了眉头:“嫂子还是那么坚决吗?这都过去十多年了。”
“如果有消息,你先告诉我,我先去见见。那孩子,就算我们肯接受他,他也未必会接受我们。”
“嗯。我们于家人丁不旺,老了老了,求个儿孙满堂也不是过分的要求。”叔叔言下之意是母亲应该接受,不过于庆文了解母亲的脾气,恐怕很难。
“我也不求相认,只要能偶尔见见就好。”
“嗯,你放心。我就是觉得都都长的和当年那个孩子很像。”
晚饭后,于正芳戴着眼镜在书房里把玩着于正光刚送来的生日礼物——一只鸡缸杯。于庆文进来后看到忍不住问:“叔叔送的?”
“嗯,你看看这成色,太精美了。”
“叔叔说了哪里来的吗?”
“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于庆文在心里斟酌着要说的话,于正芳摘掉眼镜看着他问:“有话说?”
于庆文还是有点开不了口,于正芳也不催促,只是看着他等他开口。于庆文坐进一把红木椅子里,说:“您这现在好东西越来越多了。”
“你要是看上哪件就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给你。”
“不用,我不喜欢夺人所爱。”
于正芳没有回话,重新戴上眼镜将鸡缸杯拖在掌中把玩着。于庆文想了想说:“听说这鸡缸杯极其难得,价值更是连城。”
于正芳放下手里的鸡缸杯说:“你不懂,这个不是成化斗彩鸡缸杯,是清乾隆仿成化朝的,不会很贵。”
“是吗?那也要大几十万吧?”
“应该不用。”于正芳轻描淡写地说。
于庆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担心:“您要是真喜欢,我可以买给您。叔叔现在位居高位,多少人都盯着呢!这种东西固然好,可是如果被有心的人看到了,怕影响不好。”
“我们家里不会有你说的这种人。”
“我就是替叔叔担心。”
于正芳沉默了会儿,说:“我会提醒他的。”
于庆文还是坐着,于正芳问:“还有事?”
于庆文点点头,说:“关于那个人……”
于正芳一看于庆文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所以打断他道:“什么那个人?那是你弟弟,亲弟弟!”
“我知道,您打算找到后怎么做?”
“没想过,但我很想见见那个孩子。”
“那妈妈那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慎重,但是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想留下什么遗憾。如果你妈妈接受不了,我就自己偶尔去看看他,只要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就可以了。我不能再忍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里在做什么的那种感觉……当年我伤他们太深,所以他妈妈才会那么早去世……”于正芳的眼眶红了。
于庆文没再说什么,站起来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有消息了也告诉我一声,我也想去看看他。”
于庆文到家快十点了,他将脱下的衣服搭在椅背上,顺手将车钥匙丢在桌上。他颓然地坐进沙发里,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很瘦的男孩的身影,比都都瘦很多,好像风一吹过,他就会折断似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那个男孩虽然很瘦,但是面目却长的很好,只是表情阴郁,仿佛再大的风也吹不走他脸上密布的愁云。
仔细想想,在有限的几次碰面中他从没看到过那个男孩的笑容。他检讨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明明有能力却没有起过想去找他的念头呢?也许潜意识里他也在恨他,恨那个生下他的女人吧!
母亲当年为了排解,总是拉着他说很多那对母子的坏话。当时的他也认为那么年轻的女人,居然会和已婚的年龄大自己很多的父亲搞到一起,品行不端是肯定的了,所以对那对母子没什么好感。加上当时他正处于热恋中,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几年后,那个女人重病,那个男孩来找父亲借钱,被母亲赶走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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