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把这个号码也给拉黑了。
一时之间,她无所事事起来。
简雾秋又看了赵程一眼。
她突然意识到,自从她在丽江遇上赵程以来,冯韶北就似乎被她给忘到了脑后。
难道冯韶北对她来说,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路人吗?
简雾秋越想就越心凉。
她和冯韶北相处了七年,她怎么会一直到了两人分手以后,才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这个世界上,到底又有多少人披着虚假的面具?
赵程的强势霸道,冯韶北的寡情凉薄,安琪的刁蛮跋扈……
他们也是否全部都带着令人无法辨别真假的面具?
她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哪!
她突然头痛了起来。
☆、第11章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简雾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不过她也没当成一回事,心想可能是下午点心吃多了的原因。
而他们刚吃完晚饭没多久,赵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讲了几句话以后才挂断了电话,然后走到了她身边,摁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唇上狠吻了一通,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有事打电话给我……”
然后他就走了。
简雾秋对他的离去完全不在意。
倒是等他走了以后,她考虑了很多种逃离别墅的方案,但最后……每一种都被她给否决掉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走起路来还觉得自己就好像在飘一样,喉咙也痛得要命。
她想起来自己的行李箱里有药呢!
她扶着墙慢慢挪到了小书房那儿,打开了行李箱。
药倒是找到了……可她心念一动,把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找了出来,悄悄地放在了贴身的位置。
然后,她把药给塞回了行李箱里。
她刚刚才挪到床那儿,芳嫂就敲门进来了,“小姐,您起了吗?”
简雾秋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芳嫂很快就发现了简雾秋的不妥当,她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简雾秋一会儿,“小姐,您不舒服?”
简雾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芳嫂扶着她在床上坐好,“时间不早了,您先吃点儿早餐,我马上让陈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简雾秋真愣住了……
叫陈医生过来看看??
难道不是应该送她去医院吗?
这时,两个系着围裙的中年保姆端着矮脚桌小心翼翼地架在了床上,然后就赶紧退了下去。
而简雾秋看到这两个保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别墅里到底有多少人啊?那天在蔷薇花架下的事情……会不会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心情的烦躁不安,再加上喉咙剧痛,头也晕得厉害,她只吃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芳嫂劝了几句,见她实在是难以下咽,也就不再勉强,又叫人把那个矮脚桌给搬走了。
陈医生很快就赶到了,他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穿着便装。
依着陈医生赶到现场的速度来看,他应该是赵程的家庭医生或者私人医生之类的。
简雾秋有点儿郁闷。
无法出门,就意味着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陈医生看了看她的舌头,又翻了翻她的眼睑,就差不多诊完了;他一边收拾那些医用器械一边问道,“……以前有什么过敏史吗?”
“我对青霉素过敏……”简雾秋撒了谎,面上虽然一片平静,可心里却卟腾卟腾跳得很厉害。
陈医生愣了一下,然后对芳嫂说,“那还是吃中药吧,温和也不伤身。”
芳嫂颌首,陪着陈医生一起出去了。
这一天,赵程没回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简雾秋的情况似乎更严重了一些。
她连吞口水都疼。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根本就不用看医生,一把头孢吞下去,睡一觉起来就什么病都好了。
谁叫她装过敏啊!
可她要是不装过敏,哪儿有出门的机会!
芳嫂来叫她去吃饭时候,简雾秋看着满桌子的好菜,馋得不行,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还嘟嚷了一句,“……把这些菜都装针筒里,然后直接灌我肚子里去吧!”
芳嫂闻言笑了起来。
先生为人严肃而沉默,连带着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战战兢兢不苟言笑的;自从小姐来到了先生身边以后,不但先生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就连她们这些周围的人也感到了些许的轻松和自在。
虽然有一桌子的好菜,可最后简雾秋也只吃了半碗白粥;然后又撕了半个松软的白胖馒头泡在粥水浸软了吃了。
芳嫂看着她那小模样都觉得心疼,所以,当她提出想去医院喷喉(做超声波雾化器治疗)的时候,芳嫂一口就答应了。
直到出门的时候,简雾秋才被吓了一跳!
陈医生坐了一部车;简雾秋和芳嫂坐一部车,还有一部车打头,一部车押后……
四部车同时开动,往医院驶去。
简雾秋心里直打鼓。
这么多人啊……
到了医院以后,她们也没挂号,直接跟着陈医生去了耳鼻喉科的治疗室。
刚走到治疗室的那层楼,简雾秋说要去厕所;芳嫂也好脾气的陪着她去了。
简雾秋也没说什么。
到了治疗室以后,不一会儿就轮到了简雾秋。
她老老实实地做着喷雾治疗,脑子里却飞快的运转着。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可以一试。
可能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抓回去,然后再被赵程给强一次?
但只要她努力过,就不一定就会得这种最差的结果。
她在做治疗的时候,芳嫂就在一边跟个护士在聊天,说的也是喉咙痛要怎么食疗啊怎么进补的。
等她做完治疗,简雾秋站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了声我去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这个治疗室的对面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芳嫂只要站在这儿,就能很清楚的看到洗手间那儿的动静。
所以芳嫂也没在意。
简雾秋按压着砰砰的心跳,慢慢地进了洗手间。
一进洗手间,她就飞快地把下半身的长裙脱了下来反了一个面,再重新穿上去,把腰围那儿穿到了腋下;然后,她从墙上挂着的一大包塑料袋里抽了几个出来。
在她第一次来这儿上厕所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墙上挂着的这包崭新又干净的塑料袋,大约是清洁工挂在这儿的。
她把那几个崭新的塑料袋打开随便揉了揉,等它们膨胀起来以后,就把那几个塑料袋的提手掖在自己的内裤上,然后再放下了裙子。
这样一来,原来穿着白色长袖T恤配深蓝底小碎花的长裙的年轻姑娘;一下子就变了穿着连衣中裙的孕妇。
她还把高高束起的马尾放了下来。
紧跟着,她低下了头,任头发覆住了大半张脸,然后走出了洗手间。
芳嫂朝这边看了一眼,但并没有反应。
简雾秋从洗手间一出来,立刻就躲入了不足五米远的护士休息室。
很好,这个时候,休息室里没有人。
她把那些包塑料袋取了下来放在一边儿,又在休息室里取了一件粉红色的护士服穿上了,还戴好了护士帽。
临出门之前,她甚至还从桌面上拆了一个一次性的口罩给戴上了;跟着,她就急匆匆地走出了这间休息室。
当她急促的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两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正倚在那里。
简雾秋的小心脏立刻剧烈的狂跳了起来……
正好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胸口还别着一个牌子;看样子他是想要下楼去。
简雾秋眼睛尖,立刻叫了一声,“张医生!”然后跟上了他的步伐,两人一起朝楼下走去。
因为喉咙痛,她的声音早就变得粗嘎难听。
张医生愣了一下,他是新来的医生,对这儿的医生和护士还没认全呢!不过,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这是好事,所以张医生就和这个“护士”打起了招呼,说,“哎!你这么早就换班了?”
“是啊……”简雾秋朝他微微点头,见旁边那两个男人对自己并没有起疑心,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下了一层楼,又用同样的办法换了一身护工的衣服,然后就冲到了一楼的大厅。
她可没忘记,门口可停着赵程的四辆车呢!
芳嫂和那两个男人没认出她来,不代表别人不会认出她来!走正门,绝对是自寻死路的!
她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大厅转了几圈,突然看到有个小孩子在扯着妈妈的衣角,眼泪汪汪的说他要吃麻辣烫。
那个妈妈喝斥孩子道,“这里是医院,哪有麻辣烫卖!”
孩子哭了,“小卖部有……”孩子一边哭着,小手还一直指着那个方向。
简雾秋立刻朝着那孩子的手指指着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医院的一个小角落里,果然有个小卖部!最妙的是,从这个小卖部里出去,便是街道了。
而在这个小卖部的旁边,赫然就是一个ATM机!
简雾秋呼吸急促,手忙脚乱的从机子上取了五千块钱,然后把身上的护工服脱在了一边,立刻就从小卖部那儿冲了出去。
可丽江并不大,来往的车子也并不多。
她提心吊胆地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辆长途大巴开了过来。
她赶紧扬手,那大巴车居然还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了,售票员问道,“去哪儿啊?”
简雾秋喘着粗气,指了指车头玻璃窗上印着的一个地名。
“八十!”
简雾秋就这样上了车。
☆、第12章
简雾秋并没有坐到终点站。
事实上,她在下一个县城那儿就下车了。
忍着头晕喉咙痛的不适感,她在路边的药店里买了一点儿药吃了。
然后,她依然不敢直接去车站,就站在路边拦了一部长途车就上了车。
就这样,晚上的时候她就睡在长途客车上;白天的时候她看到哪儿热闹就在哪儿下车,吃点儿东西啊,洗把脸什么的。
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过了四五天以后,简雾秋便有些松懈了下来。
都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而且她也早就已经离开了云南。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过……
赵程应该已经找不着她了吧?
可她的心情一放松,病情就愈发严重起来。
她强撑着又过了几天,终于流浪到了湖北境内。
因为病得实在是太难受了,简雾秋决定在这个小城市歇上两天再走。
她住进了一家小招待所,在小招待所的对面就有个诊所,她去那儿让大夫给自己开了两天的吊针。
到底是年轻,也容易恢复,第二天下午吊完水以后,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从诊所出来以后,简雾秋准备去小饭馆里吃点儿热饭热菜,然后就回房间去休息。
在等红灯过马路的时候,她看到了一辆长途客车,上面写着“永湖县”三个字。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直到哪辆大巴车呼啸着远去,她还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永湖县……永湖……”简雾秋喃喃的念叨着。
她的家乡就在永湖县!
在她六岁以前,她跟着爸爸妈妈还有一个被妈妈捡回来的小哥哥,一起生活在哪儿。
可是后来,爸爸出车祸去世了;妈妈就带着她和哥哥去京城投靠阿婆了。
再后来,妈妈也失踪了……
阿婆靠领政府的低保为生,实在养不活两个孩子,就把那个小哥哥送走了。
她一直跟着阿婆过活,在她十五岁的那年,阿婆也去世了。
那时候的她,生活孤苦无依,因为年龄超过了又不能去孤儿院。
眼看着她就快要辍学了。
情急之下,她写了一封信去向阿婆昔日的旧友求助……
最终她等来的,是即将大学毕业的冯韶北。
一想到了冯韶北,她立刻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简雾秋回到了招待所,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一早,她就退掉了房间去了长途车站,坐上了去永湖的长途大巴车。
……
过了一天一夜以后,当她站在永湖长途车站外面的时候,还带着一脸的懵懂与茫然;除了知道自己的家乡在永湖之外,其他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当年她和小哥哥一起被妈妈送到阿婆身边以后,不久妈妈就失踪了。
小哥哥后来也被阿婆送走了;紧接着阿婆还带着她搬了几次家,还帮她改了好几次名字,最后连姓氏都变了。
阿婆不允许她提起自己原来的姓名,甚至连她的家乡永湖也不让提,更加不说任何一个跟她父母有关的字。
久而久之的,简雾秋也就把原来在永湖县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眼前的永湖县,繁华而又热闹。
从长途车站出来,她随着拥挤的人潮去了公交车站;然后选择了一辆据说是去万达广场的大巴车。
到了万达广场以后,她去麦当当买了一杯咖啡,然后坐下来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
她本来是跟爸爸姓的,原来的名字叫做张琳。
简雾秋这个名字是后来阿婆给她改的。
据说她爸爸还有个兄弟,但阿婆很不愿意提起这个人;虽然也偶尔念叨过几次,还总说简雾秋的那个叔叔不是个东西!
简雾秋觉得这大约就是为什么妈妈宁愿把自己托付给阿婆,也不愿意把自己托付给那个叔伯的原因吧?
否则这么多年来,怎么会一点儿来往都没有呢?
她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回忆自己的童年。
她隐隐约约地记得,小时候她好像是跟父母住在一家大型国营工厂里的家属大院里。
可其他的事情……她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在麦当当歇了一会儿脚,她就走了出去。
这时,天色已经慢慢的黑了下来。
她在万达广场的附近溜达了一会儿,想找一家经济实惠的旅店。
结果她在那儿徘徊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正准备开始跳广场舞的大妈们。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就凑了过去,“大妈,您好!我跟您打听个事儿,咱永湖在十几年前有几家大型工厂啊?就是那种有五六千人的大厂……我有个舅舅,听说十几年前是纱厂的厂长,也不知道现在去了哪儿了,我正好来永清旅游,想试着找找他呢……”
那几个大妈就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了起来。
“纱厂?你说的是砂厂吧!”
“十几年前?十几年前永湖只有两个大厂,一个是化工厂,一个是电器厂,砂厂哪里算大!”
……
简雾秋跟大妈们聊了一会儿,心里大概有数了。
她谢过大妈们,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又找旅馆租了一台电脑,然后开始查起资料来。
奔波了两天,刚刚有些好转的身体又觉得有些疲惫和沉重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便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似乎又开始头疼了。
她赶紧下楼去药店买了药吃;又去早餐店里,逼迫着自己吃了点早餐;然后她就开始赶路了。
直到两个小时以后,简雾秋才站在破败不堪的化工厂门口东张西望着。
慢慢地……一丝丝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是,这里远比记忆中要残旧衰落得多。
这家工厂已经倒闭了很多年,年轻一代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全部搬走了;留在这儿的,也几乎都是些老人。
她循着记忆沿着马路慢慢往里走。
绕过巨大的,残旧的红砖砌成的大厂房;再转个弯儿,上个坡,就到了家属居住区。
家属区的房子看起来就更残旧了,零零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