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妈真是铁打的不成？”陈秀英被方小鱼说的声泪俱下，拉着方小鱼的手，道，“小鱼，别说了。”
方小鱼拂开她妈的手，冷冷扫过众人，掷地有声，“别把我妈的忍耐当成是她傻，谁不会舒舒服服过日子。她只是看重这个家。”
方小鱼这一番话下来，除了方四九面有愧色外，其他所有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方水仙轻哼一声，面露不屑，冲方小鱼喊，“死丫头，就你妈这样吗？哪家的媳妇不这样，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大姑，你以后也是要做媳妇的人。”方小鱼冷冷怼了方水仙一句。
她从不指望着这些人有羞耻心，如果她们真有羞耻心也就不会那样对她妈了。
等年后造了新房，她们一家也要搬出去。
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这些人明明得了她妈的照顾，对着她妈还要摆着一脸丑恶的嘴脸，让她恶心的想吐。
梦境里死老太婆被子女夺了所有家产，还是她妈收留的她，在那个二十多平的出租房内，她们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方小鱼强忍心中悲痛，咽了咽将要溢出的泪水。
“我们方家娶媳妇，又不是娶少奶奶回来的，进了我方家的门，当然要为方家做事。”
早知自己的奶奶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也绝不会因为她区区几句话，就对她妈感激涕零，方小鱼还是被樊金枝出口的话气笑了。
梦境里这个强硬了一辈子的死老太婆也只到了死前的那一刻，才在医生里抱着她妈撕心裂肺的大哭。
叫她妈阿囡，说她妈是她的亲闺女，求她妈一定要管好她的后事，那个时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妈一个人，那时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她妈了。
当时就连医院里的人都觉得樊老太婆可怜，被她哭得都掉了眼泪。
那时的樊老太婆可恨又可怜，可如今呢？
她又是怎么对她妈的。
她为自己的妈妈感到不值，这些都算什么人哪？这些还能称之为人吗？
“大姑，你到我身边来，我先跟你道个歉，我亲自当着大家的面向你认错。”
呵，终于认输了，早认输不就好了。
方水仙以为在樊老太婆的强压下，方小鱼真的悔过了，以胜利者的姿势走到侄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姑，我错了，我不该打你耳光。”方小鱼道。
方水仙轻笑昂头，下一刻她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
“这两巴掌我只恨自己打的轻了。”耳边又传来方小鱼气得让人咬牙的声音，“方水仙，今天我要是跪了，我就把你这几年陆陆续续偷了奶奶两千块钱的事说出来。”
犹如晴天一个大霹雳，方水仙看着面无表情的方小鱼，骇白了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
方小鱼这个死丫头怎么会知道她拿了她妈的钱，就连数目都知道的如此详细。
方水仙做事一直小心谨慎，隔几天从樊老太婆钱柜子里拿个五毛，一块的。
这几年下来真还给她拿了有两千多的钱，这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方月娥方水仙也防着，连方月娥都不知道的事，居然被方小鱼知道了。
第14章 哥哥
方水仙的内心恐慌到了极点。
樊老太婆是个典型的享乐主义者，自已花起钱却是大手大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别对人却是吝啬，小气到不行。
平时除了方水仙、方月娥，还有老三一家人，别人休想从樊老太婆那里动一厘一毫，就是方四九也不行。
在樊老太婆的严防死守之下，方水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挖了出来，可想而知花费了多少的心思。
两千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她那个守财又凶悍的老娘，若是知道她偷拿了她二千块钱，还不得杀了她。
作贼心虚的她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用想方水仙也知道接下来她应该做什么决定。
可一想到自已不但被这个黄毛丫头打了两巴掌，还不得不受她挟迫，方水仙就恨得牙痒痒，万般的不甘心，思来想去的方水仙又僵持了一会。
方小鱼迟迟不跪，樊老太婆开始不耐烦，“小畜老，还不跪，不要以为你跟水仙求个情，我就会心软，跪下。”
樊老太婆的一声厉声给了方水仙当头一棒，“妈，都是一家人，这事就算了。”
被握住了把柄，方水仙不得不僵笑着替侄女求情，“您就看在我和二嫂的份上，饶了小鱼这一回。”
“不行。”樊老太婆以为方水仙故计重施，斩钉截铁地拒绝。
看向方小鱼一脸阴狠，“小畜佬，给我老老实实跪着。我们什么时候吃完饭，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这饭都没开始吃呢，这是打算让他跪上几个小时。
方小鱼冷冷一笑，瞅着方水仙，暗中扬了扬唇：两千块。
方水仙气得一口血差点飙出来，深怕方小鱼当众把她偷钱的事揭出来，眼见对樊老太婆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
“妈，你如果不答应，那我今天也陪着小鱼一起跪着。”
方水仙梗着脖子，语气坚决，“我是小鱼的姑姑，这事是我先挑起来。真要论起来，要下跪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没有给小鱼做好榜样。”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樊金枝嘴角直抽，死都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大女儿嘴里吐出来的。“方水仙，你疯了不成？”
“妈，我没疯，我，知道自己错了。”方水仙硬生生的挤出一句话，后槽牙都要被她咬碎了。
众人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樊老太婆瞪大眼睛盯着方水仙，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刚才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和方四九闹的那么僵，给了二儿媳陈秀英没脸，在众人面前又哭又闹又撒泼的，合着整出了一出闹剧，她反倒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这都是为了谁？
要不是方水仙是她亲生出来的，她还真怀疑，自已是不是被一家人合起伙来下了套了。
方水仙的话如同在樊金枝脸上抽了一巴掌，这比真打她一巴掌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樊金枝看着方水仙额头青筋直跳，肺都要被气炸了。
这辈子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堪过。
可戏又不得不唱下去，樊金枝心中那个憋闷啊就别提了。
樊金枝只能端着脸对陈秀英打冷声，“水仙识大体，不与小鱼计较了，这事就这么算了。记住，没有下次了。”
说完，饭也不吃，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了，方水仙自知老娘被她给气狠了，忙三两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众人也都歇了心思，随意叭了几口饭，就散了。
这一场戏就这样以意外的结局落了幕，陈秀英长长叹了口气，这一餐饭她是一口也没吃，整个人像是过山车一样，现在曲终人散，她的脚都软了。还好，这事总算就这么过去了。
……
阁楼上，方永华双脚交替靠墙坐在钢丝床中间，看着对床的妹妹，清秀的眉眼闪着亮光，“小鱼，能耐了啊，敢打大姑，还敢在奶奶面前顶嘴。”
方永华就没有这个胆子，家里也没人也这个胆子在樊老太婆面前犟嘴。
“打大姑，那是她欠打，我也没有顶嘴，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方小鱼舀了一勺方永华买来的蜂蜜，眯起眼睛。
灵芝村的蜂蜜就是好，杨老头的蜂蜜就更好，方小鱼还闻到其上淡淡的花香。
“又香又稠，真好吃。”方小鱼忍不住赞。
方永华看着笑，“这次杨老头手上只有四罐蜂蜜，一下被抢光了，哥已经向杨老头预定了，下个月哥再给你买，想吃就吃，不用舍不得。”
野生的蜂蜜营养价值高，有很多功效，不但能消除疲劳，还以起到镇定神经，促睡眠的作用，对方小鱼来说正好。
只不过蜂巢主要是在悬崖峭壁和高山乔木上，采摘风险很大，杨老头一次采的并不多。
同村其它人也采，不过多少掺点水或者白糖进去，蜂蜜味道不纯，效果也差。
“世上只有哥哥好。”方小鱼心中涌过一阵暖流，拍了拍她哥马屁。
她勺了二勺，“哥，你要不要也来一勺。”
“脏不脏，你舔过的哥才不要。”方永华说着，从书包里拿了本漫画出来。
方小鱼嘻嘻一笑，哗啦一声拉上蓝色小花的布帘，脱下鞋袜动作迅速地缩进被子里，又哗啦一声拉开布帘。
就算是亲人，到底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陈秀英各扯了块布，拦在方小鱼和方永华床头。
三十多坪的阁楼住了四个人，又放了三张床，地方小的也就伸伸脚了。
身下一米二的钢丝床睡的实在有点不舒服，方小鱼皱了皱眉，转个身，支着下巴看着方永华，
“哥，以后再遇到这类事，你可得站出来替妈出头，不能任由奶奶和姑姑们欺压着咱妈。这次我做了，下次得由你来了。”
“切，还有这样的操作。”方永华被盯得脸上一红，心虚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漫画看着，对她妹的话恩恩哦哦一番。
其实刚才方小鱼在众人那番话，让方永华挺无地自容的，做为家里的长子，他确实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越想方永华越心虚，脸上不由一红。
第15章 漫画
就着灯光，看着哥哥羞红的脸，方小鱼眼眶一涩。
眼前的哥哥还是青葱少年的模样，长的清秀帅气不说，还如此的单纯可爱。
梦境里哥哥为了替渣爸还欠下的赌债，为了钱坑蒙拐骗，打架斗欧什么都干，成了牢房里的常客，村里谁不知道她哥只要见钱就会疯了一般咬上去，疯狗的称号就这样传开了。
哥哥也厌恶那样的自己，经常无缘无故对着自己发脾气、自残，可看到她和她妈，他都咬牙挺了过来。
很多次，她都看到他哥在被窝里偷偷的掉眼泪。
方小鱼不敢往下想，一想她就克制不了自己，眼泪就忍不住的想往下掉。
方永华见她突然哭了，手中的漫画顿时成了烫手的山芋，随手一扔，慌道，“好端端的，怎么哭得像只猫，难看死了。”
“哥向你保证，以后会好好守护你和你妈，你就别哭了。”
说完，又小声嘟囔一句，似在抱怨，“你这一哭，我这漫画也看不下去了。”
就是让他看不下去，方小鱼弯了弯嘴角。
从现在起她要把哥培养成富有责任感的五好青年，再也不能让他变成“疯狗了。”
她要好好地守护家人，守护好她们的家。
方小鱼破涕为笑，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好吧，只要你做到，我保证不哭。”
“如果你做不到，呵呵，小心我以后天天跟在你身后，缠着你哭。”
方永华摸摸胸口，露出一脸害怕的模样，想到刚才那一场闹剧，又狐疑地问她，“老实交待，刚你跟大姑咬了什么耳朵。”
大姑方水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妹妹还打了大姑呢？大姑会这么好心替她说话，这其中一定有鬼。
方永华紧紧盯着自家妹妹。
方小鱼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没什么，这是她的一个秘密被我发现了，不得不如此罢了。”
“秘密？”方永华好奇心被方小鱼勾出来了，帅气的脸上满是狐疑，“快说，什么秘密？”
方小鱼嘻嘻一笑，守口如瓶，“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
方永华又切了一声，重新捡起漫画书看。
男孩子的性格到底粗心一点，对方小鱼的性格变化，方永华倒没有多想，觉得妹妹这样挺好的。
陈秀英做好家务上来，免不了拉着方小鱼对餐桌上的事仔细询问一番。
方小鱼把方水仙偷拿了樊金枝二千多块钱的事咬着耳朵向她妈交待了。
陈秀英一脸讶异地看着她，“梦境里看到的？”
方小鱼点头，“妈，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梦境里的事都是真的。”
陈秀英听得一阵心惊肉跳，“你这孩子，我看你是入了魔了，别再胡说八道。”
陈秀英瞥了眼沉浸在漫画书里，兀自笑个不停的儿子，回头告诫女儿，“梦境的事除了妈，以后不许在任何人面前提半个字，也不要口口声声再说梦境梦境的。”
这若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还不认为女儿疯癫了不成，陈秀英想想就后怕。
“知道妈，我没那么傻。”方小鱼笑着窝进陈秀英里的怀里，“还是妈妈的怀抱最温暖啊，又香又暖。”
“又说鬼话。”看着嘻皮笑脸的女儿陈秀英想气又气不起来，没辙了。
拿出玩具厂里的布偶，借着昏黄的灯光，陈秀英开始忙了起来。
手上虽做着布偶，可陈秀英的内心却再也不平静了。
因为梦境，女儿改变了懦弱的性格，一下变得强硬起来，可也成了一只满身带刺的刺猬，时时张着锐利的爪子，一点都不肯吃亏，必然是被梦境里可怕的经历吓到了。
虽然陈秀英告诫女儿不要提梦境的事，但方水仙偷拿了樊金枝二千多块钱这事，让陈秀英也免不了要多想。
如果真不是梦境，女儿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样的事？
大姑子方水仙不会傻的告诉女儿这样的事情。
但如果女儿说的梦境的事是真的呢？
陈秀英不敢想。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梦见未来啊，这是多么奇特的事。
这也是做梦才能想到的事啊。
陈秀英暗自摇头，方小鱼整天嚷嚷着梦境闹个不停，陈秀英都有点被她带了节奏，不能这样下去，再想下去，她也要得梦魇了，她们家里总得有个人清醒不是。
方小鱼见她妈想着心事，也不打扰，让她自己慢慢梳理。
静静陪着陈秀英做了几个玩偶后，陈秀英就不许她再搭手了，催着她早点睡觉。
“爸呢？”还没回来吗？”她看了看了书桌上的时钟问她妈。
都9点了，渣爸还没有回来，他在干嘛？
陈秀英哦了一声，做布偶眼珠的手被针一刺。
“妈，小心。”方小鱼仔细看她的手。
“没事。”陈秀英放下布偶。
“妈，爸昨晚几点回来的？”她又问，“他是不是这几天都回来的很晚。”
这几天接连做梦，白天晚上一直昏昏沉沉。
今天清醒过来，突然发现她都好几天没碰见过她那个渣爸了，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方小鱼的问话让陈秀英心情有点不安，语气中不觉带了点烦燥，“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操心大人的事。快点睡觉。”
方小鱼哦了一声，缩进了被窝。
按记忆，这个时候渣爸还只是偶尔出去赌一下，也没有闯出什么祸事来。
要等她们明年建了新房子，他爸又承包厂里的煤场，手头渐渐宽裕后，他爸这才开始天天大赌去了。
不过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渣爸这几天的异样，让方小鱼有种不祥的预感。
“快睡。”她妈又在催她，白天连番的吵闹，方小鱼确实有点累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看着方小鱼睡下，陈秀英为女儿掖了掖被子，开始催促儿子。
方永华看漫画正看得入迷，一时停不下来。“妈，再等一会，等我看完这一回。”
方永华手上这本《灌篮高手》第二回 ，是他在离学校不远的书店蹲守十来天才好不容易租来的。现在这本漫画书在他们学校可都流传疯了，不光她们学校，就是整个米国都很风靡。
方永华叹气，只可惜学校里禁止带漫画书籍，在被老师搜查出好几本后漫画书后，就没有人敢再带着漫画去学校。
第16章 樱木和我一样帅
看着漫画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