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带秦多宝到我白云山的别墅见我，她在桂花树下惊呼，你呵斥她。秦洛洛，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曾在桂花树下惊呼？你早忘了自己最初的面目了吧。秦多宝常被人欺负，秦洛洛，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曾常被人欺负？后来，你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欺负别人。我们之间谈情，你真是知道怎么恶心我。”
一个字一个字，都入了秦多宝的耳。
秦多宝的心一阵陈揪痛，像有人拿尖锐的勺子在鲜红心脏上不断掏挖，鲜血淋漓，疼痛从骨头缝里丝丝钻出。
他们相识时，厉黎川三番两次救她，帮她把脊梁挺直，是不是因为想到曾被欺负的秦洛洛，产生移情？
甚至于他们间的第一次，他是不是因为联想到最初单纯的秦洛洛，才强悍的占有她？
秦多宝身上骤冷骤热，大冬天的，额头竟发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胸口那道结疤的刀伤也隐秘痛起来。
厉黎川抓起车钥匙，站起身，冷声道：“我没有不打女人的绅士风度，秦洛洛，以后别再来找我。”
厉黎川转身离去，才走出几步，秦洛洛就猛地冲上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黎川，你对我放狠话没关系，但请你救救凉年，求你了。”秦洛洛道，“只要你救凉年，我不给你打电话，我不给秦多宝打电话，我不打扰你们。当年那个赌……”
秦洛洛像是想起什么，喃喃道：“对了，当年那个赌，我会彻底忘记。”
厉黎川推开纠缠不已的秦洛洛，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他和秦多宝第一次后，秦多宝报警，他虽压下去了，但不知怎么的被几位好友知道，一阵嘲讽。
他当时和朋友打赌，说……
“黎川，当年你和朋友打赌，说要在一个月内让秦多宝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离不开你，赌注是一辆改装跑车。”
第856章 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哐当一声，秦多宝的头整个懵了。
几秒钟后，她的知觉逐渐回来，脑袋沉甸甸地痛，像是戴了个铁帽子，压垮她的背。
她甚至能想象出厉黎川狂傲不屑的语气，“那女人算个什么玩样，玩惯了欲迎还拒，还打电话报警，我一个月就能拿下，不，一周。”
是不是这样呢，是不是？
“黎川，我通通都会忘了，我保证绝不再提起，不打扰你们。你知不知道，当年秦多宝不是自愿的，是我把她骗去的，我骗她说带她见位先生，是我撮合了你们。”秦洛洛呜咽恳求，她脸上没有上妆，再加之情感波动太大，面容惨白如纸。
“你还有脸说那件事，”厉黎川浑身带着极强的暴戾之气，他忽而伸手钳住秦洛洛的下巴，面容狰狞，凶恶如罗刹，“我后来和她相处久了，发现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去卖。所以第一次，真的是我强了她。”
厉黎川的心，莫名抽痛。
“我对她做了那种事，不管我后来对她有多好，都弥补不了她。”
秦多宝在这刻听见自己的心从高楼摔下去的声音，“啪”的一声，碎成红泥，再看不清原先的形状。
对他来说，她到底算个什么？最初，他在她身上寻找秦洛洛的影子，用她来打赌，再然后，是愧疚和补偿。
那她的心又怎么办？她只有一颗心，滚烫赤忱的心，系在他身上，再拿不回来。
从不爱到爱，她经历多少煎熬和心理建设？
在她表白说厉黎川我爱你时，他脑海里又在想什么，是嗤笑，是嘲讽，还是洋洋得意？
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勇敢，就是去爱他，想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结果呢？
脸上的泪潸然而下，滚烫炙热。
“秦洛洛，你还这样纠缠不清，看样子是真的不要老家的父母了！”厉黎川阴冷的嗓音，迫人的威压，像是逼退了秦洛洛。
秦洛洛和厉黎川离开后，秦多宝还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沉默得犹如死去。
久久后，有什么猩热的东西涌上秦多宝喉头，她用右手死死捂住嘴，用力扶着桌子支撑起身子。
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到洗手间，将口腔里的血缓缓咽下去，而后打开水龙头，将右手手心和手缝间的血冲洗干净，再将嘴边的血渍擦掉。
一线血痕顺着大腿流下，秦多宝低头，双手交叉，死死护住肚子。
膝盖已经软了，秦多宝扶着洗手台大理石边沿，牙齿咯吱咯吱打颤，强撑了会儿，才挣扎着自己走出去。
站在早餐店大门处，她突然不知该去哪儿，凄惶张望四周。
她的父母身入黄土，她的弟弟留学国外，她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手机声响起，秦多宝麻木地接通。
“秦多宝，你那边搞定没有，再拖下去，你会大出血出死的。”庄微心急的低恼。
“……庄微，你帮帮我，再帮我一次。”秦多宝死命捂住嘴，强撑着不哭。
脖子下面，两片锁骨间，那个位置疯狂痉挛抽搐。
第857章 再让我陪陪他
一缕银白色的光辉，从黑色苍穹中破出来。
厉黎川驱车回家，见秦多宝在厨房帮忙，不由拧紧眉头。
“不是让你躺着吗？”
秦多宝将饭菜端上桌，眸子平静如一面镜子，“好多了，我还去了电视台一趟。”
饭桌上，秦多宝边夹手边的菜，边轻声道：“阿姨，我明天要去外地取材，大概十多天，这段时间不能帮你抄佛经了。”
厉黎川后母理解地点头，“没事，工作重要。”
厉黎川脸色彻底冷下来，眸子黝黑深邃，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秦多宝将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
用完饭，回到卧室，厉黎川推开窗户，慵懒倚着窗沿抽烟，高大的身躯恍若子夜天神，带着暗色。
秦多宝进浴室洗澡，她洗完澡出来，开始收拾行李。
他望向她，眼神深邃。
“感冒好点没？”
“好点了。”
“几个人去？”
“八个人。”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没事也打。”
“好。”
“我今天去谈了，那项目前景不错，等你回来，带你去看看。”
“好。”
寥寥数句，然后，灯灭了。
……
秦多宝跟着采访组行动，去到s市采访重污染化工厂，只是中途脱队。她对组长说，朋友遇见麻烦，要请几天假。
秦多宝本就是突然加进来的，作用可有可无，组长同意了。
然后庄微和秦多宝到了s市的专业妇科医院，挂号和门诊用的都是庄微的名字。
秦多宝入院那天，接到厉黎川的电话。
“到s市了吗？”
“嗯。”
“酒店怎么样？”
“还行。”
这时，秦多宝听到厉黎川那端隐约传来奇怪的背景音，她内心有不安的预感，蹙眉问道：“你在哪？”
“f国，”厉黎川顿了顿，又道，“过来处理些事，等你回去，我也差不多回去了。”
“……嗯。”
是舍不得秦洛洛流泪求救？还是交易成立？
……他去救温凉年，秦洛洛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他。
无数玻璃碎片飞般插入秦多宝的心脏，她内心最深处，有某样东西，正一点点一点点死去。
秦多宝挂了电话，闭上眸，一滴泪缓缓泌出眼角，隐入乌黑鬓角。
……
秦多宝在内心祈祷，时间慢一点吧，再慢一点，但手术日还是转眼即到。
秦多宝坐在床边，两名护士小姐催促道：“庄小姐，到时间了，我们该去手术室了。”
秦多宝面容呆然，一动不动。庄微抓住她手臂，附耳道：“你已经有大出血症状了你知道吗。你不要再拖了，没用的，宫外孕孩子绝对保不下来。”
“帮我把这女人抓进去。”庄微命令道，两名护士小姐面面相觑。
庄微使劲拽秦多宝手臂，秦多宝身子被拖动了几步，她心尖一慌，一手护住腹部，一手攥紧病床的栏杆。
庄微蹙眉，“你是不是又后悔了，不是说好了吗，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秦多宝突然捂脸，嚎啕大哭，眼泪抑制不住地洋溢。
“再多的孩子，都不是这个孩子了。再给我十分钟，最后十分钟。”
“让我再陪陪他。”
庄微鼻子忽而一酸，不再拽她，转而抱住她的头。
第858章 和他继续，还是分开
冬日，阳光带着凉意。
秦多宝躺在病床上，连撩一撩眼皮都感觉疲惫至极，她愣愣望向洗手间的方向。
那儿，庄微正在为她搓洗衣裤。
久久后，秦多宝眼皮酸涩，哑声道谢：“庄微，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去找谁。”
庄微心里也不好受，强颜欢笑，“好好养病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你刚手术完，不要想太多。”
秦多宝双手搭在腹部上，徒劳地想记住什么。
她舌尖默念着三个字，厉黎川，厉黎川……
……
另一边，f国。
厉黎川一路奔波，回到酒店，正待推门而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雅的嗓音。
“黎川，今天谢谢你。”
厉黎川蹙了蹙眉，心中厌烦至极，直接进门，摔门。
秦洛洛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心像被只毒蜂叮了下，隐隐的痛蔓延开。
他真的爱上秦多宝了吗？
是她亲手推开他的吗？
不是不爱他吗，为什么心会酸涩？
厉黎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自动冒出一张脸，总是安静的，固执的倔强，有时很恼人，但有时也带点小可爱。
及肩的长发，略微倾斜的刘海，漆黑的大眼睛……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她就像上帝为他量身打造的最完美的礼物。
她现在在干什么？她想不想他？
厉黎川算了算时差，拨打秦多宝的电话。
……
s市，秦多宝看着手机上厉黎川那三个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挂断，给他发微信。
秦多宝：正在开会，不方便打电话，我们发微信聊天吧。
她昨天才手术完，情绪还没彻底稳定下来，怕一打电话，就会突然哭出来，或者在话里话外埋怨他。
而发微信方便多了，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斟酌怎么回答；听不见彼此的声音，无法判断彼此的情绪。
她曾对他打开的那道心扉，正在缓缓的关上。
厉黎川：你们电视台就喜欢奴隶人，你那边才八点吧。
秦多宝：你那边都深夜一点了，怎么还没睡？
厉黎川：想你了，加多宝，突然想把你变小，随身携带。
秦多宝微咬下唇，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甜言蜜语？
秦多宝突然不耐烦和他聊天，催促回道：这么晚了，你快点休息。
厉黎川：给我发个语音，啵一声，我就睡。
秦多宝直接回了个“啵”字应付。
十多天后，秦多宝出院，同采访组一起回a市。庄微全程陪同，搭上了采访组回去的便车。
秦多宝脸色差，走路慢，她对同事解释说是脚扭了。
a市，厉家。
庄微将秦多宝扶上床，帮她盖上被子，望见没有人气的卧室，心突然难受起来。
“秦多宝，以后……”庄微难以启齿，顿了顿，才又问道，“以后，你打算和厉黎川怎么办？”
“……”秦多宝颤了颤羽睫，眸子是难以捉摸的深沉。
“总得有个想法吧。打算和他继续，就彻底无视那贱女人；打算和他分开，就向他多要点。”庄微建议道。
第859章 你别咒他
秦多宝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瘦的，没有肉。
“……继续。他那个人有很严重的英雄情结，或许只是挨不住秦洛洛的求。”
庄微轻叹一口气，“你舍弃不了他，自然会为他找千万个借口。你在厉家尽量小心点，不要被眼尖的下人发现端倪。不过你总窝在卧室，厉黎川又不在家，难被发现。”
“庄微，这些天耽误你了，谢谢。”秦多宝仰起头，眸子认真。
庄微摇头，想说些什么，又没说。
时间如窗外的纸飞机，“嗖”的一下子飞过。
厉黎川的归期一推再推，秦多宝独自一人躺在双人床上，想起他说过的那些带颜色笑话，想起他耍无赖耍横的模样，会难以抑制笑出来，再然后，心脏会莫名的疼痛。
她会想，那个孩子，还来不及知道性别的孩子，是叫厉念宝，还是叫厉念隋？
她也会在某一刻感到窒息，满屋子都是厉黎川的气息和痕迹，他人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营救那女人的情人。
到底是怎样的爱，才会达到这般的爱屋及乌？
到底是怎样的爱，才会不计较那女人曾背弃过他？
……
一个月后。
厉家，厉黎川卧室。
庄微来看望秦多宝，不免埋怨几句。
“一个月了，你都能去上班了，他还没回来，真是够可以啊。”
“他打过电话了，那边事有点棘手，他处理完就回来。”秦多宝边翻看新闻资料，边淡道。
“秦多宝，你别老窝在卧室或者办公室，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庄微扯住秦多宝的手臂，拉起她走出厉家。
a市，某处不知名高耸山头，庄微站在山顶上，双手圈在嘴边呈喇叭状，撕心裂肺大吼。
“厉黎川，你个王八蛋，这有个女人天天念着你回家，你龟在国外不回来。”
“厉黎川，你去帮一个给你戴过绿帽子的女人，你个贱男人，全天下你最贱。”
“厉黎川，你去死去死去死，出门被车撞死……”
庄微的怒吼戛然而止，因为秦多宝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臂。
“你别咒他。”秦多宝抓住庄微的手，刷漆般的黑眸俯瞰整个a市，不可思议的平静，“事情都发生了，怪谁都没用，我在下定决心要跟他之前，就把所有的可能都设想过。所有。”
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可能是秦洛洛的替身，第一次见，秦洛洛叫黎川叫得那么亲热，她就知道他们关系匪浅；第二次见，他莫名出现在大学城，她就隐约猜到他是来找秦洛洛……
只是没想到那个赌约，没想到他的愧疚。
“我那时候告诉自己，不管结局走到哪一步，我都会认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因为，她抵抗不了，和他在一起时的那种隐秘幸福感。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心肝肺都在疼。
庄微的泪情不自禁流下，“秦多宝，我怎么会交你这样一个朋友。”
都这时候了，连咒那个混蛋都舍不得。
第860章 我回家了，乖乖等我
距离那天和庄微去山顶，已经过去一周。
电视台，秦多宝正坐在电脑前专注敲打文档，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视线下移，见来电显示是厉黎川，犹豫三秒，还是接起来。
“加多宝，爷明天就到家，给爷把身子洗得香喷喷的，尤其是屁股，爷回来要狠狠爱你。”
狂傲不羁的嗓音，透着股令人脸红心跳的放荡。
密密麻麻的隐痛从秦多宝胸口开始，蔓延全身，她鼻头酸涩，一时竟没有回答。
“喂，加多宝，你在没在？”
秦多宝深呼吸两口，仰起头，逼退眼泪，用鼻音应道：“在。”
“你声音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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