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怎么能跟方婉茜比呢？
自嘲的笑了笑，顾阮阮觉得满心的悲凉。
方婉茜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只怕捧在手心里呵护还不够，哪里舍得给别人看去一分一毫？
他不是，都要为了她，不惜动手去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无力的闭上眼睛，嘴角嘲讽自己的笑容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顾阮阮，你可真是可悲。
爱的人谋夺家产，害的你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时候，你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想要杀死你的骨肉。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她安静的闭着眼，像是认命的样子。
陆昱瑾却觉得她嘴角的那点浅淡的弧度，扎眼得厉害。
她明明没有说什么，是她拒绝了他的求欢，可是他的胸口却开始闷闷地疼，像是有了蜘蛛网一般的裂隙。
皱眉按了按发疼的胸膛，他哑着嗓子轻声道：“不是这样的。”
他低头在她的额角落下轻柔的亲吻，重复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你想的这样。”
顾阮阮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平淡地道：“哦，是吗？是我误会你了。”
她这样说，可是态度实在是乏善可陈。
“你不相信。”一针见血地刺破真相，陆昱瑾觉得有些无力：“我是认真的。”
“你从我身上下去，我就相信。”她似乎笑了笑，带着点冷意：“我有点困，想休息一会儿。别打扰我，可以吗？”
陆昱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沉默着坐起身，将包间里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坐到了另外一边，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他这样做，是想逗她看她可爱的反应，更多的却是因为他……喜欢她脸色涨红，眸光潋滟的样子。
她娇羞情动的模样，让他成就感爆棚，让他冲动，让他欢喜。
他从来都是一个情绪寡淡的人，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的许多感情似乎都变得浓烈了起来。
用力的握紧拳头，陆昱瑾第一次觉得，他在面对她的时候这样无力。
抓不住她的心，抓不住未来。
温青霞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恢复如常，一起用了午饭之后，四处逛了逛了，玩了一些温和的项目，就驱车回了陆家。
方婉茜已经离开，陆青青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他们回来懒洋洋地打招呼：“妈，哥，你们回来了？”
对顾阮阮忽视的彻底。
陆昱瑾有些不舒服地皱眉：“陆青青，你嫂子在你没看到吗？”
“没关系。”顾阮阮带着点疲惫，冷淡地摆手：“青青性格耿直，不用勉强她。”
陆青青不喜欢她，她很清楚。她也不需要陆青青装模作样的亲近。
这样就挺好的。
直白的厌恶，总比蜜里砒霜要好得多。
顾阮阮这样说，温青霞温和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还是阮阮大方……青青年纪还小，要让你这个做嫂子的包容了。”
第六十二章 不要闹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看都是哪里都好的。
顾阮阮能不跟陆青青计较，温青霞反而更多了点歉意。
陆昱瑾觉得不对，想开口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眉头皱的更紧。
顾阮阮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应该的。妈，我有点累了，先上楼休息一会儿。”
“好。”温青霞忙点头：“别睡着，一会儿吃了晚饭再睡。现在睡了晚上容易睡不着。”
“我知道。”顾阮阮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上楼去了。
陆昱瑾却越发觉得别扭，口气就不怎么好：“陆青青，收拾好你的东西，后天就回学校去。”
“昱瑾，你对你妹妹就不能温和一点？”
小女儿就要走了，温青霞疼都来不及，听他的口气忍不住抱怨道：“她在国外读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个做兄长的还一天到晚板着脸。”
她跟陆昱瑾的父亲都是温和的人，怎么偏偏养出陆昱瑾这么一张冷脸？
陆昱瑾警告的看了陆青青一眼，敷衍道：“我知道了。”
顾阮阮确实是累了，回到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陆昱瑾上楼来喊她吃晚饭，她迷糊地拒绝了。
看她实在困的厉害，陆昱瑾没再勉强，吩咐厨房留了饭，又拿保温杯将补汤盛了上楼。
顾阮阮醒过来的时候将将到了夜里八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另外一侧的床头灯亮着，陆昱瑾坐在暖黄的灯光中看着手中的文件。
嗓子干得厉害，她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几点了？”
“八点。”漠然的男人在夜里柔和了眉眼，抬起头看她：“饿吗？”
“不饿。”她摇摇头，抿了抿嘴唇：“有点渴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如玉，开保温桶倒汤出来的动作赏心悦目地像是一场小部位的舞蹈。
补汤熬得发白，撒上翠绿的葱花让人颇有食欲，可是传来的药材味道让顾阮阮的舌尖忍不住弥漫开苦涩。
抿唇退缩了一下，她抬眼看他：“今天可以不喝了吗？”
她从小习武，身体健康，从来没这样长久地喝味道差劲的汤。
就算是为了养胎，也实在是太久了。
陆昱瑾皱眉：“不行。医生说了，要每天都喝。”
她自己没有发觉，他却留意到她确实比普通的孕妇更加的嗜睡和容易困倦。
夜里常常睡得手脚冰凉不说，刚起床的时候更是脸色苍白，血色寡淡。
一般来说，习武的人都血气充足，哪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大概是刚睡醒的起床气，顾阮阮多了几分任性：“我不想喝。”
“不行。”陆昱瑾态度却格外的坚定，将补汤递过来：“别任性，喝了之后我去给你倒水。”
顾阮阮瞪大眼睛跟他对峙，他不为所动。
无奈，她只能接过补汤，委委屈屈的一口喝干。
陆昱瑾这才满意，果真下床给她倒了杯温水，看她喝完才重新上了床。
“继续睡吧，不早了。”
“睡不着。”她在被子里翻个身，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刚才睡多了。”
陆昱瑾没有勉强她，反倒从床头柜上拿过她之前没看完的书：“那就看会儿书。”
顾阮阮点点头，重新坐起身，打开自己旁边的床头灯，靠坐在枕头上看书。
房间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纸业翻动的声音，平白多了几分安静和美好。
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阮阮总觉得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肚子隐隐有些发痛。
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吗？
皱眉摸了摸小腹，她掀开被子坐起身。
“怎么了？”
陆昱瑾疑惑地看过来。
“我去下洗手间。”她匆匆地下了床，快步跑进洗手间。
陆昱瑾忍不住含笑摇了摇头，这么大人了，还能急成这样。
偏偏顾阮阮在马桶上坐了很久，依旧没有便出任何东西，肚子的疼开始一点一点强烈起来。
是不是那家度假山庄做饭的材料以次充好了？不应该啊……他们胆子那么大，敢糊弄陆昱瑾？
顾阮阮皱眉，发现自己再继续坐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能蹙着眉，捂着肚子出了洗手间。
见她出来，陆昱瑾张口正要说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屏幕，他的眼神一凝，几乎称得上严肃。
“喂？”
“昱瑾……”电话那边方婉茜喘息急促，声音虚弱得厉害：“我……我心口好痛。昱瑾，你，你能不能……能不能过来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走不动了……”
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和难过：“对不起……我知道很晚了。昱瑾……我，我……”
心口痛？
是后遗症复发了吗？
陆昱瑾的脸色一变，动作利落的下了床：“你等我。”
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开始穿衣服。
顾阮阮的心头有些发凉，捂着痛意越来越浓烈的小腹，冷声道：“你要去哪儿？”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
陆昱瑾的动作一顿，说了实话：“婉茜病了，我带她去检查一下。”
“没有你她就会病死吗？”腹痛让顾阮阮有些暴躁，冷冷的道：“如果我不许你去呢？”
“阮阮，不要闹。”
他又一次这样说，眉眼里含着点不耐烦：“等确认没事，我就会立刻回来的。”
闹？她是在闹吗？
顾阮阮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因为心痛还是腹部绞痛，她一瞬间冷汗淋漓：“陆昱瑾，你是不是非去不可？”
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闻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是。”
顾阮阮觉得，现在的自己格外的可笑。
她不知道到底要证明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果决的背影，一字一顿：“如果我说，我也不舒服，我的肚子很疼呢？你到底是要陪我，还是去找她？”
陆昱瑾一愣，转过头来看她。
她的面色苍白，衬得一双杏核眼越发的清亮平静。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倔强的像是一棵小白杨。
与其说是生病，道更像是借口。
他的眼神沉了沉：“别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第六十三章 怪谁
他说：“阮阮，你向来懂事、心胸开阔。婉茜不一样，她是小女人性格，本来就柔弱，她现在需要我。”
他说：“婉茜她没有我不行，我希望你能理解。”
他说：“阮阮，你别闹。我去去就回。”
然后就真的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阮阮站在原地，看着房间门打开又关上，他高大挺直的身形消失。
绞痛从腹部蔓延全身，一股热流冲了下来，她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意识。
陆昱瑾知道顾阮阮出事的时候，刚刚带着方婉茜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看着她睡下。
接到电话，他的心跳几乎停止，脑海中蓦地闪过离开前，顾阮阮那张苍白的脸。
她出事了？
顾不得其他，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病房门外。
温青霞正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难过地抹眼泪。
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他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妈……怎、怎么了？阮阮怎么样了？”
“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啊？！”
看到陆昱瑾过来，温青霞又是气恼又是悲伤，重重的朝着他的肩头捶了一拳：“妈跟你说的话，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妈。”握住温青霞的手腕，他的声线紧绷：“阮阮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关心阮阮吗？”温青霞眼泪落得更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你，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心猛地沉了下去，到了病房门口，他却突然有些胆怯。
顾阮阮她……她还好吗？
稳住了心神，推门而入。
顾阮阮已经醒了过来，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眼神有些呆滞。
陆昱瑾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声音不自觉得放轻，像是怕打扰到什么：“阮阮？”
顾阮阮的眼神，一点一点挪了过来。
明明是在看着他，眸光却是涣散的，像是看着面前的虚无，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声音很轻柔：“昱瑾，我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如遭雷劈，他呆立在原地，心头涌上了翻滚的愧疚。
“阮阮。”陆昱瑾的嗓音一哽，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已经知道，顾阮阮是被发现晕倒在卧室里，身下全是大片的血迹。
是不是……是不是当时她说她不舒服的时候，他立刻送她去医院，这个孩子就不会出事了？
越想越觉得懊悔难当。
她一直表现的坚强而淡定，他竟然就真的将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她晕过去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不是很绝望？是不是很痛？
又或者……是不是恨他？
胸口窒息般的疼痛，他甚至无颜说出安慰的话。
顾阮阮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天真纯粹的像是个孩子：“昱瑾，你看，生日愿望说出来，果然就不灵了。”
“我希望宝宝能够健健康康地出生，平安顺遂一辈子。”她温柔的重复这句话，脸上明明在笑，眼里却像是在哭：“我如果不说出来，宝宝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陆昱瑾心里像是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冷风呼啸着穿过。
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消瘦的身形拥进怀里，男人颤抖着用力抱紧她：“阮阮，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不是……”
“那是谁的错呢？”
她怔怔的，像是真的很疑惑，歪歪头侧脸看他，认真地等待着一个回答。
谁的错呢？
到底要怪谁？
他甚至没有资格说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不健康的，生存的几率本来就渺茫。
明明可以避免的啊……
如果他肯重视一点，如果他肯多关心她一点，孩子也许就能坚持下去啊……
陆昱瑾握紧了拳头，自责和痛苦几乎将他淹没。
“不知道吗？还是说不出口？”顾阮阮又笑了起来，杏眼里泪光亮的惊人：“昱瑾，你告诉我啊……孩子没了，到底应该怪谁？”
她不想怀疑他的啊……
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可是——
深夜书房里，男人打电话时候的冷酷声音，他坚持要让她每天喝下的补汤……
还有在她痛入骨髓时候，他决绝的转身离开的背影。
一次一次地交织，重现在她的耳旁，让她想要骗自己都做不到。
“这个孩子不能留。”
“阮阮，不要闹。”
“婉茜不一样。”
“她需要我。”
“婉茜她没有我不行。”
……
一声声，一句句，狠狠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让她耳鸣不止，头痛欲裂。
怪谁？到底怪谁？！
她也想知道，没能够保住孩子，到底要去怪谁啊？！
艰涩的喘息，他一把伸手盖住她的眼睛，逃避地垂下头：“阮阮，别这样笑……别这样笑……”
高傲的男人低下了他的头颅，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祈求。
她的眼睫早就被眼眶中掉不下来的眼泪浸湿，眨眼的时候扫过他的手心，微凉而又潮湿。
“陆昱瑾。”她的声音平静，手掌下的眼睛却藏着滔天的恨意：“我不想见到你，你滚。”
“阮阮？”古井般深邃的眸子里一片痛苦的汪洋，他看着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滚！滚滚滚滚！滚啊！”
压抑不住狂躁的情绪，她猛地伸手一把拽下手背上打着点滴的针头，狠狠地朝着男人的脸上甩了过去：“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轻飘飘的针头在她的大力甩动下，带着惯性擦过他的脸颊。
眼角下方细密的疼，红色的血珠沁了出来。
陆昱瑾握紧了拳头，颓然的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的话……”
“你住口！”顾阮阮怒吼一声：“陆昱瑾，你住口！给我滚出去！”
她不需要他说那些好听的话，更不需要他的忏悔和赔罪。
难道道歉和后悔就可以得到原谅吗？
那谁来救救她可怜的孩子？！
“阮阮，你冷静一点。孩子本来……”
她状若疯狂，他的眼里忍不住闪过担忧。
那个孩子本来就跟他们缘分浅……他们还可以有下一个孩子，她不能为了这个注定脆弱的小生命抛下一切。
第六十四章 罪人
“我让你住口！”
顾阮阮却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儿，抓过手边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用力的摔了过来：“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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