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道之祸起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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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道之祸起萧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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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开始因那一日发生的事情而感到困惑。
  她到底在迟疑什么?
  是的,那天他发现了,她之所以迟迟未尝表态,不单是出于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这其中,好像还隐藏着什么他看不透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呢?
  难不成有秘密的人,不光是他?
  郁无庄暗自叹息着,随即否定了这猝然而生的念头。
  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可能比他更复杂。
  排除了昙花一现的疑虑,郁无庄于四月初一这天的早晨失去了呼吸。
  那一刻,慕朝栖的头脑一片空白。
  往日常常都是他在她之前醒来——有一回,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时,还因两人的鼻尖挨得太近而闹了个大红脸。
  孰料是日辰时,他竟迟迟没有动静——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是以,慕朝栖揉了揉眼,纳闷地凑近了他,登时大惊失色。
  不……不可能!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竟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怎么会突然没了生息?!
  注意到郁无庄正面无表情、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慕朝栖难以置信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惊慌失措地摸了摸他的脉搏。
  没有……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无庄?郁无庄?!”她心慌意乱地晃动起他的身子,奈何他却毫无反应。
  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不……这不可能!他明明说了他不会有事的啊!?
  一时间六神无主的慕朝栖猝然还魂,她火急火燎地爬下床去,顾不得穿上外衣就直奔屋外。
  “水色!水色——水色!”一改平日里的从容沉静,她径直跑到院子里,一边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一边高声呼喊着女子的名字。
  “王妃!”听闻召唤的水色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步伐极快地向慕朝栖走来。
  “你……你快去请大夫!快去!”视线迅速锁定了来人的身影,慕朝栖未等水色靠近,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一脸焦急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仿佛此时此刻,只有水色能够帮到她。
  猝不及防间被拽住的水色眼见慕朝栖头一回急成这样,又二话不说直接叫她去找大夫,心下立马有了猜测。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郁无庄的屋里,顾不上身后转瞬一头雾水的慕朝栖,径自奔向了郁无庄的床榻。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男子正双目紧闭着平躺在榻——水色不需要进一步确认,就知道计划中的这一天业已来临。
  “水色!王爷出事了!你快去请大夫啊!?”与此同时,不解于女子缘何不领命而去反倒冲进房内的慕朝栖急急跟了进来,全然没了平常面对他人时的泰然自若。
  背对着慕朝栖的女子听闻这一连串焦急的催促,旋即从自身的思绪中抽离。
  突然,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主子,您应该不会怪水色多管闲事吧?
  电光石火间,她凝聚在男子脸上的视线随着头部的转动而转移到了女子的眼中。
  王妃,水色得罪了!
  下定决心后,回眸望去的水色撤下了脸上原有的神色,转而换上了满脸的悲戚。
  “王妃……”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动了情绪,当即鼻子一酸,眼眶一红,作势就要潸然泪下,“王爷他……已经去了……”
  四个字,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劈裂了慕朝栖所有的心绪。
  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水色为什么会说他已经去了?!他分明告诉她……分明告诉过她!他不会死的!
  思及此,慕朝栖极其勉强地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上前猛地抓住了水色的双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拽起,双目圆睁道:“不可能!他没跟你们说过吗!?没跟你们说过他不会有事吗!?”
  看着女子急得把她的胳膊都捏疼了,水色不免产生了些许动摇。
  她要不要继续下去?
  唔……一不做二不休!一切为了主子!她水色可并非胆小怕事之人!
  暗地里给自个儿打了气后,水色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跟前的女子,渐渐泪光闪烁。
  她微微哽咽着说:“王妃……那……那怕是王爷安慰您的话……”
  安慰?!安慰……安慰!!!
  这一词汇在慕朝栖的脑中被不断放大。
  这么说……他骗了她?骗她说他会活得好好的?结果……结果……
  不……她不接受!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一刻,回忆猝然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她想起了他与她对弈时那运筹帷幄的风姿,她想起了他或云淡风轻或温文尔雅的笑容,她想起了他对她说过的“喜欢”……
  始料未及的疼痛倏地击中心房,慕朝栖只觉眼前骤然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晃悠起来。
  “王妃!”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眼疾手快的水色赶紧一把扶住了貌似摇摇欲坠的女子。
  然而此情此景下,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吞噬了理智,慕朝栖已然感受不到水色给予的关怀——在她的脑海中,只剩下难以言明的心痛和悔恨。
  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她又为何没能觉察?为什么!!!
  没错,倘若他向她说明实情,抑或她早些发现他是在撒谎,那么她说什么也会请银婆婆替他医治的!哪怕只是延长一个月、半个月——一天的生命也好!
  现如今,他就这么离她而去了?一个昨天还对她微笑、同她谈话的……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是啊,她本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虚惊一场,本以为他会安然无恙地活下去——谁知到头来,这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得而复失,这种感觉太糟糕了——糟糕到让已然多年未曾流泪的慕朝栖情不自禁地湿了眼眸。
  在水色的搀扶下,慕朝栖勉为其难地稳住了身子,却一直盯着郁无庄沉寂的面容,端详了许久。
  在此过程中一言不发的水色见状,不由开始担心女子会否伤心过度。
  她正欲开口一言,却忽而听得慕朝栖声音略抖道:“去准备后事……”
  闻声不禁当场一怔的水色蓦然抬眼,看向下令者。
  她看见慕朝栖的那双杏眼中仍留存着掩饰不住的悲伤和苦痛——然尽管如此,她却已在竭尽全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直面可能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
  或许,这才是真正配得上主子的女子。
  水色定神凝视着身侧这个年方十九的女子,遽然生出一种久违的热血沸腾之感。
  多年来始终都在郁无庄身边扮演着侍女的角色,水色心里明白:她的主子,绝非池中之物。
  而暗存鸿鹄之志的主子,寻常的女子自然难以与之比肩——毕竟他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今天,她水色算是真正认下王妃这第二位主子了。
  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之后,水色敛眉领了慕朝栖的命令,缓步退出了屋子。
  于是,屋里仅剩下萧王夫妇二人。
  慕朝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毫无生气的男子。
  忽然,她徐徐落下身子,坐到床边,向他伸出了一条胳臂。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彻骨的寒凉顿时自掌心蔓延至内心。
  好冷……好冷……
  这种冷,不同于寒冬腊月时这双手的冰冷。
  他……真的不在了。
  这个昨天还在她面前谈笑风生的男子,真的与她阴阳两隔了。
  目光逐一扫过他俊美的五官,心中凄然层层叠叠。
  这双眼,再也看不到她的容颜;这双耳,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这张嘴,再也不会同她说话……
  如果说当年亲人的惨死带给她的是无尽的悲愤与恐惧,那么如今郁无庄的离世则是让她深觉无比的压抑。
  她心里很不好受,可偏偏却说不清自己缘何如此,更不晓得该如何宣泄她的情绪。
  第一次,她无意识地摩挲起他微有薄茧的手掌,默不作声地仰起了头。
  眼眶中的湿润不知何时已凝集成晶莹的泪水,悄悄模糊了她的视野。
  然而最终,那温热的液体仍是没有自眼角滑落。
  她哽着嗓子长叹一声,终究是将悲伤悉数掩埋在了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复生

  萧王仙逝的消息很快传入了玉衡皇宫。
  当太监匆匆来报时,郁无嗔正坐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听闻预期之内的讯息,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面上也毫无装模作样以表悲痛的意思。
  前来禀报的太监似乎早已料到了主子的反应,故而并未生出多少诧异,完成任务后就埋低了脑袋退出了屋子。
  在这一过程中,郁无嗔始终若无其事地批阅着奏折,甚至连头都未尝抬起——唯有听到丧报的那一瞬间,他手中的朱笔不着痕迹地顿了一顿。
  他仅存的皇弟,终于随着其他兄弟而去了。
  是夜,他带着满心的平静,踏入了夜央宫。
  摆手屏退了意欲知会宫殿主人的太监,他只身不徐不疾地来到了夜央宫的深处。
  在那里,身着红色纱衣的嫣妃正安安静静地侧卧在贵妃榻上。她一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安放在身侧,一双美眸轻轻阖着,显然正在闭目养神。
  郁无嗔扫视了一圈,发现屋内除了他俩,再无旁人。
  他举步缓缓走向纹丝不动的女子。
  在他落座的那一刻,对方忽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蓦地睁开了双眼。
  郁无嗔并未注目于女子,而是径自坐在了她的腿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
  嫣妃也并未急着起身行礼,而是兀自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拿眼目不斜视地盯着来人的侧脸。
  “他死了。”直到郁无嗔冷不防面无涟漪地开口,打破了屋里那不同寻常的沉默。
  “……”嫣妃闻声,心头不自觉地一紧,但很快,她又毫不掩饰地翘了翘唇角,好整以暇地注视着男子晦暗不明的容颜,“那又如何?”
  郁无嗔闻言不紧不慢地转动脖颈,对上女子微微含笑的明眸,沉声问:“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话音刚落,嫣妃脸上的笑意就遽然放大,她撤下那条支撑着脑袋的胳膊,不慌不忙地支起了自己的身子,倾身向男子靠了过去。
  “皇上以为,妾该作何感想?”凑近了男子尚不显丁点老态的面孔,女子魅惑的声音倏尔在他耳边响起。
  幽幽的体香沁入心脾,温热的鼻息扑打在脸,郁无嗔一声不吭地凝视着女子娇媚的朱颜,突然伸手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身。
  立马领会了男子的意图,嫣妃扬唇嫣然一笑,毫不迟疑地用她白皙的手臂环住男子的脖子。
  下一刻,她娇柔的玉唇就被男子微凉的双唇完全覆盖。
  一男一女顺势倒在了长榻上,不久便将撩人心弦的呻(和谐)吟与娇喘融入了这春末夏初的静夜里。
  而与此同时,萧王府内已是白绫高挂,一片愁云惨淡。
  夜深人静,慕朝栖独自一人守在灵堂内,望着郁无庄的灵位久久失神。
  说实话,她至今仍然无法相信,这个十几个时辰前还在与她对弈、同她说话的男子,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定定地瞅着那刻有他名讳的灵牌,视线慢慢地挪到了一具冰冷的棺木上。
  他就躺在那里面,再也不会醒来了。
  慕朝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得不承认,相识相熟的这半年多来,他已然渐渐给了她家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待她这般残忍,要一次次地夺去她的栖身之处?
  不,这不是老天的错!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暴君,那个惨无人道的郁无嗔!
  基于上述想法,当那个被她从心底里仇视的一国之君厚颜无耻地驾临王府之时,心中充满仇恨的慕朝栖根本无意起身去迎。
  这可急坏了获悉郁无庄殒命因而在第一时间赶来安慰“女儿”的卢家夫妇,他们一边心焦如焚地看着慕朝栖的背影,一边小心翼翼地劝说她赶紧前去恭迎圣驾。
  尽管久经官场的卢老爷业已觉察到了什么,但碍于对方毕竟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他也只能劝女子莫要因为一时意气而惹祸上身。
  然一心憎恨着的慕朝栖压根听不进只言片语,她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郁无庄的灵柩前,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烟雾缭绕中的牌位。
  是以,郁无嗔跨进灵堂之际,目睹的就是这样真实的一幕。
  慕朝栖毫无反应地跪在那里,仿佛身后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国君的存在——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卢家夫妇正在一旁诚惶诚恐地向他叩拜。
  那个纤弱却倔强的身影,竟一时间勾起了他遥远的回忆。
  彼时,也曾有人不畏皇权,胆大包天地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个女子……
  他微不可察地牵扯了嘴角,阴鸷的双眼倏地看向黑漆漆的棺材。
  七弟啊七弟,朕真是给你找了个与众不同的王妃啊……只可惜……今后她便不再是你的人了。
  如此思忖着,他看似毫不计较地走上前去,示意随从替他去取香、点香。
  装腔作势地祭拜了自己的弟弟,郁无嗔侧过身子,踱步至慕朝栖的身旁。
  她居然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他一眼。
  果真是个刚烈的女子。
  见郁无嗔波澜不惊地俯视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慕朝栖,卢家夫妇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嗓子眼。他们想开口替女子辩解,说她是因一夜丧夫而失了心智,变得不理世事,以此来求得郁无嗔的宽恕——可话头几次到了嘴边,又因为无尽的惶恐而被吞回腹中。
  然而,此时的慕朝栖又岂会不知周遭的气氛。
  她决非什么悲痛过度因而神智恍惚,而是当真不愿理会这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歹毒之人。 
  诚然,想当年,他杀死了义父,逼死了义母,赐死了萱姨——现如今,他又害死了无庄。
  恨,她好恨。
  这个没有人性的男子,一次又一次地杀害了她重要的人。
  若非理智尚存,她真恨不得直接将他千刀万剐。
  所以,要她泫然欲泣地站起身来,向他盈盈一拜?好像他这个大伯纡尊降贵赶来吊唁,是有多么善待她和她的夫君?这绝不可能!她办不到!!!
  慕朝栖面沉如水地望向郁无庄的灵柩,搁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突然,她怔住了,一双悄然握起的拳头也不由得跟着情绪的波动松开了。
  什、什么?是她看错了吗?!
  慕朝栖目不转睛地瞪大了眼,猝然心头一惊。
  不!她没有看错!棺木的盖子……棺盖它……它动了!
  瞠目结舌的女子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令身侧原本俯瞰着她的郁无嗔不禁不解地循着她的视线,侧首望去。
  下一秒,他亦目瞪口呆。
  只缘他清楚地看到,那漆黑的棺盖竟然正被一点儿一点儿地推开。
  可是棺木的四周压根就空无一人!
  换言之,是有人从棺材里头推开了盖板?!
  这一惊悚的推论,让素来镇定自若的郁无嗔也登时震惊得双目圆睁。
  这时,听到古怪声响的卢家夫妇同样心生疑惑,他们相继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循声注目而去。
  刹那间,他们双双傻眼。
  不知何时,棺盖已然被人打开——他们竟然亲眼看见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里冒了出来,随后按在了棺沿上。
  未等呆若木鸡的两人缓过劲来,一簇黑色的发丛就映入了他们的眼帘——紧随其后的,是一张貌若谪仙的俊脸。
  这张脸,他们虽然见得不多,但也决计不可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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