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墨雨目光闪闪地亮起来,他不确信地看着穆婉秋。
“你们也看到了,不管我攥多少银子,如果没有能力保护,这些就都不是我的”穆婉秋勉强扯了个笑,“让你们去学武功,就是为了以后回来保护我,给我看家护院”
“真的”大睁着眼睛,墨雪眼泪还没干,就咧嘴笑起来,“小姐真的不是不要奴婢了?”
“嗯”穆婉秋点点头。
“可是”笑了一下,墨雪脸色又苦了下来,“以后就没人伺候小姐了?”又一把抓住穆婉秋,“奴婢听娘说,从这儿去大业得一个多月,奴婢不知道路啊!”
也是!
穆婉秋也回过味来,此去大业,一路茫茫,这两个孩子能走到吗?
目光落在案上那十几两散银上,就这点银子,若给了他们,她如何去朔阳?
又如何在那儿落脚?
“小姐放心,奴才就是要饭吃,也要把妹妹带到大业,学好了武功回来保护您!”一把将妹妹扯到一边,墨雨倔强地说道。
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墨雪瘪瘪嘴,眼泪又刷刷地落下来。
“要饭?”穆婉秋喃喃道,从柱子家出来那段艰辛的历程又浮现在眼前,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小姐”墨雨倔强地叫了一声。
他很向往能学一身好功夫,回来保护眼前这个玉女一般的主人!
只有他身怀绝技,在她眼里才是有用的人。
紧蹙眉头,目光落在墨雪手里的鱼形玉佩上,穆婉秋心一动,她想起了前世替他收集的情报:大业的黎家和平城的曾家,两家一明一暗,都是**,后来太子被废,曾家和黎家也一先一后双双落马。
同为一个人效命,黎家和曾家暗中应该是有联系的!
“这样”略一思忖,穆婉秋抬起头,“这离平城不过一小天的路程,你们拿着玉佩去曾家,嗯”想了想,“就说是受黎公子之托,让曾家派人把你们送到大业?”
“曾家!”墨雪大眼眨了眨,“小姐是说平城的曾大老爷?”见她点头,墨雪头摇的像波浪鼓,“不行的,黎家是香界老大,曾家的生意从不涉足香界,他们两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没来往的,这么冒昧地去了,怕是”
怕是她和哥哥在门口就会被轰了出来!
毕竟,曾家也是在平城跺跺脚大地都颤的人物,是连知府徐大人都不敢得罪的人物。
“没事,他们不会轰你”穆婉秋自信地说道,“你们只管去就是。”
小姐料事如神,连天上的龙王爷都给她面子,连降了三天雨,她说没事,就应该没事,见穆婉秋如此自信,墨雪抿着小嘴点点头,没再言语。
“可是”想起什么,墨雨不死心地说道,“奴才在知府衙门戒斋时曾听衙役们说,黎家人每次来平城,都只和徐大人打交道,从不登曾家的门,还说”他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着,“还说曾家得罪了个大人物,遇到了大麻烦,官府的人都躲着他们呢”怕穆婉秋不信,又强调道,“您没见,连求雨这么大的事儿,徐大人都没让曾家参与?”
得罪了大人物!
穆婉秋猛一激灵,她抬头问,“今天是初几了?”
“七月二十九啊!”墨雪扳着手指头数,“您二十二求的雨,今儿是第七天”
“七月二十九”无意识地喃喃着,穆婉秋眼睛候地一亮。
她想起来了,前世的这一天,他以私自典收宫廷御品为由,带兵连夜搜查了曾家的暗庄大有典当行,结果没搜出私藏的宫廷御品,却搜出了曾家和太子往来的密函和贿赂给太子三千万两黄金的证据,英王借此诬陷太子私敛财富,有结党篡位之心。
前世的今日,在平城跺跺脚大地都颤的曾家大老爷锒铛入狱,后来太子因此被废,他因截获太子篡位的证据有功,从此官运亨通,直至晋升为护国大将军。
他是她的男人,是她那一世用了全部身心爱着的男人,本以为他升了官,她会跟着荣耀,谁知,他升了官却是她的死期!
怕重蹈命运的覆辙,这一世她不敢回大业,不敢去复仇,可却并不等于她放弃了,有这样哪怕一点点能改变他未来一路亨通的官运的机会,她也绝不放弃!
紧握着拳头,穆婉秋的指甲都抠到了肉里,她狠狠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
久久,她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吩咐道:“叫李辰过来。”
第三十五章 安排
第二更,明天要起早飞郑州,只能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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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墨雨满眼疑惑。
“快去”穆婉秋声音不容置疑。
墨雨应了声是,一溜烟跑了出去。
“大叔”没等李辰问安,穆婉秋开门见山地问,“现在就动身,一路马不停蹄,大约什么时辰能到平城?”
“这”李辰望望外面已经大亮的天,寻思了一会儿,“去了晌午打尖吃饭,最快也得酉时末”见穆婉秋沉吟,又解释道,“马一天不休息,过晌就没劲跑了”
“酉时末”穆婉秋喃喃道,前世不止一次听他炫耀这段经历,好像是在亥时左右突击包围的大有典当行。
酉时末到亥时还有近一个时辰,应该来得急!
“好”穆婉秋果断地点点头,指着墨雨墨雪,“就辛苦大叔马上去套车,带着他俩立刻回平城,直奔曾家!”
“只带他俩?”李辰一阵错愕,“白小姐不回去?”
穆婉秋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可是”李辰一阵紧张,他搓着两只长满老茧的手,“这这”转头看着墨雨,“雨儿他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您送到您要去的地方”
“我要去的地方不过半天的路,在镇上随便雇个车就到了,大叔按我吩咐去做就是。”穆婉秋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姐”
小姐不是要去朔阳吗,怎么会只有半天的路程?
墨雪开口想问,对上穆婉秋投过来警示的目光,声音戛然而止。
“大叔一定要快,这关系到曾家的生死!”
“曾家的生死?”李辰无意识地喃喃着,突然像被雷劈了一下,他一激灵,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套车,就去套车,一刻也不敢耽误!”
“小姐”望着李辰出去的背影,墨雨疑惑地叫道。
“准备笔墨”穆婉秋沉静地吩咐道,又转向墨雪,“快点收拾收拾,一会儿套好了马车,你们就跟着走”
还想再问,见穆婉秋兀自扯了块白绢在案上铺好,墨雪忙利落地收拾起来。
健笔如飞,穆婉秋很快就写好了信,那边墨雪已经收拾停当。
“奴婢走了,小姐以后就没人伺候了”捧着包袱,墨雪黑糊糊的眼里溢满水雾。
“给你们一年的时间”穆婉秋低头吹着丝绢上的墨汁,“一年后我去找你们”她轻松地笑着,“那时我应该已开起了香坊,到时你们都给我做保镖。”
“嗯”墨雪使劲点点头。
折好丝绢,穆婉秋亲自塞入墨雨的里衣藏好,贴着他耳朵交代起来。
墨雨的眼睛越睁越大。
“小姐”直到她交代完,墨雨才疑惑地问,“这样能行吗?”
“行!”穆婉秋捡了两块碎银递过去,“路上买饭吃。”
“小姐”墨雨使劲往外推,“按您说的,奴才到了曾家就有银子了,这些您留着用吧,朔阳那么远,您没银子怎么成。”
看着桌上捉襟见肘的那点碎银,穆婉秋摇头失笑,一夜的功夫,她便从百万身价变的一贫如洗,暗叹道,“即便重活了这一回,老天也不让我投机取巧啊”
想要逆天改运,她得一步一个脚窝地走下去!
“银子都丢了,小姐怎么还这么开心?”见穆婉秋看着桌上的碎银笑,墨雪嘟囔道。
“你懂什么?”穆婉秋敲敲她的脑壳,“这叫夜财不肥,偏财不富,那些银子得来太容易,原该去了。”
“夜财不肥,偏财不富?”墨雪忽闪着两只黑糊糊的大眼睛,“爹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偏财不富!”
这话好像是那么说的。
穆婉秋眉头一挑,把碎银塞到她兜里,“快走吧”
见穆婉秋高兴,墨雪也开心,轻巧地应了声是,拎着包袱拽了墨雨就往外走。
见妹妹收了银子,墨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倔强地一甩胳膊。
“哥”墨雪错愕地看着他。
“小姐”对上穆婉秋严厉的眼神,后话卡在了墨雨的喉间,他抿了抿嘴,忽然抬起头,“按您说的,如果都应验了,您就是曾家的大恩人,小姐不如随奴才一起回去吧。”
依托于曾家的庇佑,总比她一个人流浪好。
“对啊”墨雪也回过味来,“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回平城?
投靠曾家?
想起那日博弈坊中,她那么张扬,曾家二爷都不肯出来相见,穆婉秋暗道,“那日他一定是见过我的,显然是不屑结交,如今落魄了,以功相挟去求他收留,全落了下层,他即便待我若上宾,心里也是不屑的”
重要的是,今日失窃明显是有人逼她回去,她若真去了,岂不正中了那人的圈套?
更何况,平城还有一个饿狼般的徐大人!
“小姐”墨雨摇着她的胳膊。
“快走吧,再晚就怕来不及了”穆婉秋抽回手,向外推他们。
“小姐”
“我是打定主意要做调香师的”
曾家从不涉足香行,小姐去投靠了也做不了调香师,墨雨瞬间便明白了穆婉秋的意思,他拉了妹妹语气强硬地说道,“一年后小姐一定要去接奴才回来!”伸出拳头朝她挥了挥,“小姐一定要记住您今天的话!”
穆婉秋轻笑着点点头。
虽然兜里的银子捉襟见肘,但穆婉秋还是雇了辆马车,明天再说明天的事情,此去朔阳迢迢百里,她不想再一步一步地量,虐待自己的脚了。
一个人行走,怕错过打尖得地儿,穆婉秋早早就找了家便宜客栈住下来;用过晚饭,关了门,穆婉秋就拿出魏氏调香术来看,去朔阳的路很长,这期间能利用了学一学调香也是好事。
从头开始,翻了还没两页,穆婉秋就沮丧地把书扔到了一边。
她发现,除了前世接触过的麝香等几种类似春药的香外,别的她一无所知,尤其书里提到的那一大堆香料名,别说见过,就是听她都没听说过,更别说游刃有余了。
不认识香料又没人指点,她看魏氏调香术就像看天书!
“以前常听武师说,没有基础又没人指点,一个人即便得了上乘武功秘籍,也未必看得懂练得会,就是这个道理吧?”面对天书般的魏氏调香术,从没涉足过调香这一行的穆婉秋暗叹一声,“看来,要学调香术,我还不能心急啊!”
收起书,穆婉秋来到院中,望着隐没在西山后,紧剩半个轮廓的红彤彤的夕阳,不觉想起了墨雨墨雪,“不知他们走到哪儿了,不会有事吧?”
第三十六章 传信
一辆马车飞驰在通往平城的官道上。
“驾驾”李辰拼命地抽打着马背,他恨不能那匹大黑马能生出双翅。
“大叔”墨雨双手紧紧抱着车辕,探出头去,“小姐说戌时前赶到就行,您千万别把黑驹给打死了!”
黑驹是墨雨给大黑马起的名字,几天功夫,他已和黑驹生出了感情,听着车外啪啪的鞭子声,他心疼的直蹦。
“回去!”李辰回了头黑着脸吆喝他,“扶好了,仔细摔下去!”
对上李辰青黑的脸,墨雨一吐舌头,刷地把头缩了回去。
比穆婉秋预期的快,在李辰的催赶下,他们不到酉时就进了平城,原本就是平城人,轻车熟路,李辰直接把两人带到了曾家大门外。
“驭”叫停了马车,李辰长舒了口气,回头叫道,“到了,下来吧”
“谢谢大叔”墨雪脆生生地喊道,掏了一块碎银递给他,“大叔回去打壶酒喝。”
“车费你爹都给了”李辰摆摆手,牵了马往回掉头,“我先去车行饮马,雨儿有事儿就去那儿喊一声”
墨雨清亮亮地哎了声,“大叔您慢走”
望着那高高的朱红大门,墨雪有些发竦,她紧紧地抓着墨雨,藏在他身后。
“瞧你这样”墨雨一把把她拽出来,“你看看小姐,什么时候腰背都挺的蹦直,面对多少人都不害怕!”墨雨眼前又闪过求雨坛前穆婉秋雍容典雅的风姿,他潜意识地挺直了胸。
“那是小姐,我怎么能比”墨雪嘴里嘟囔着,还是挺直了腰背,随着墨雨一步步登上汉白玉阶梯。
“喂喂站住”没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一个三十多岁黑瘦的男人喝住,“哪来的野孩子,上别处玩去,别在这儿瞎溜达”
“我要见曾大老爷!”墨雨挺直了身板,清亮亮地喊道。
“呦喝”黑瘦男人一缕胡子,“人不大口气倒不小,曾大老爷也是你见的?”他猛一立眼睛,“快滚!”
墨雪一哆嗦,下意识地要往墨雨后背躲,被墨雨一把拖住,他亮出黎君的鱼形玉佩,“我家主人是大业黎家大公子的故交”
眯着眼睛,黑瘦男人盯着玉佩看了半天,突然脸色一变,“拿枚破玉佩你吓唬谁,什么驴公子、马公子的,老子不认识,快滚,仔细老子放狗咬你!”
“我家主人说了,此事关系曾大老爷的生死,耽误了,你负得了责任吗?”
“吓唬谁呢?”他掳起了胳膊,缓缓地走上前。
“全贵!”管家曾福领着个小厮急匆匆地走出来,一抬头,正听见墨雨的话,上下打两了他两眼,回头喝住黑瘦男人,“灌了几杯马尿,你又在这吆喝谁?”
听到管家的声音,全贵一哆嗦,点头哈腰地上前,“福总管安”回头指了指墨雨,“是这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拿了枚玉佩,竟说是大业黎家大公子的旧友,口口声声要见大老爷”他又一弯腰,“你想啊,大老爷也是他随便见的,他要冒充别人也就罢了,偏说是黎大公子的旧友,那黎家生意上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两家从来就没有往”又高声道,“满平城的人都知道!”
“所以你才撵他走?”曾福声音冷冰冰的。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总管可是知道,黎家和曾家暗中来往十分密切,只是明处互不登门,这孩子能拿黎家的玉佩来求见,一定是知道他们两家的底细。
“是,小的正要”全贵应了一声,感觉曾福语气不对,他下意识地住了口,嘴里嘿嘿干笑了两声。
曾福哼了一声,越过他来到墨雨跟前,“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主人是谁,你要见大老爷何事?”
“我叫墨雨!”墨雨高昂着头,“我家主人说,要见了曾大老爷才许说她的名讳!”
“那”曾福皱皱眉,“你家主人何事?”
“我家主人有封信要交给曾大老爷!”
接过鱼形玉佩端详了半天,曾福又递给他,强压着满心的浮躁,平和地说,“你总得说出个一二,我才好带你去见大老爷啊!”
“这”墨雨想想也是,毕竟曾大老爷是平城响当当的人物,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又看看天,再拖延下去怕是真就误了事儿,就问,“你是谁?”
“他是曾府的大总管!”全贵在一边尖着嗓子叫道。
“您真是大总管?”墨雨追问了一遍。
“嗯”曾福点点头,“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
“主人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传给他人”墨雨昂着头极其认真地想了想,“您既然是大总管,应该是曾大老爷的亲信,我就信您一回,把信给您看看,不过我一定要看着您亲手把信交给曾大老爷!”
曾福扑哧一声被他逗乐了。
墨雨却没笑,他收起玉佩,一本正经地从怀里摸出穆婉秋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