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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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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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有了反应,却在昨日忽然闪过若无奕的影子。昨日我看他伤口的时候,指尖并不是你配的伤药,而是这瓶温经方磨成的粉。如果他见过若无奕,那这方子靠近他,一定会有熟悉的香气。”
“怪不得……”卓云飞摸了摸鼻子,“昨日我瞧你指尖的方子也没什么甘草味,反倒是有股说不出的香气。只当你是要诈他……”说罢他笑谈了一声,“没想到你算计的这么深。”
云初不以为意,“你只当我算计了他,又怎么知道不是他逃脱了这血光之灾。”
“怎么说?”
云初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还在啃草的白马,“人人都知,归尘是我出征之时,睿王送来的良驹,天下只有这一匹。路大友出身驯马的世家,这里的马儿大概都是出自天骑山庄,他要骑走一匹太过容易,却是一匹都没动。古有恒伤重定然是与我一同做马车,那归尘也就成了负累,他明知如此却宁愿走回去也不碰归尘,还不是把麻烦留给了我们?显而易见,他日路上出现两批六皇子回京的马车,看谁的马车后面跟着战马归尘,就知道谁是真的了。卓云飞,你真当太子殿下是爱弟情深,才把归尘给了他?要是不有归尘,这些杀手哪那么容易认得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就是六皇子?路大友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腿脚累点不算什么,命搭进去就不划算了。”
卓云飞越听眉头越紧:“阿初你既然知道……”
云初站起身,今日要是再不赶路,就又要露宿了,她是不介意,不过古有恒再露宿几日,稍稍染个风寒,那就是神医也医不了了。卓云飞见她不愿再多说,小心翼翼的将古有恒扶进马车,安顿好以后,云初才取了一张人皮面具,一点一点沿着他的脸贴好。
她看着这张酷似路大友的脸,休整好多余的部分:“看透是必须的,说透是要看时机的。你要记得有些话可说可不说,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就不要开口。”
卓云飞笑叹一声:“这就是你经常打断我话的原因吗?”他站起身扶云初上马,“这算不算是信任?”
云初垂下的眼帘看不出表情,坐稳之后,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不远处的小镇上,先一步到了白帝城的路大友看着找来的两个人贴好人皮面具,愣了一下,抱起一坛酒,哈哈大笑了两声一饮而尽:“算你丫头狠!”旁边几个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十分不解,却又不敢离开,路大友一把推开他们二人,“挡这儿干什么,还不嫌堵!”
喝够了,路大友也笑够了,本以为他这精明的生意人这次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却没想到云初那丫头够狠,这买卖也只是勉强够本。他面前站得,一个是卓云飞,一个是古有恒。光一个假的古有恒就够麻烦的了,他只当云初是收了卓云飞做徒弟,让他这个掌门大弟子带带新人,也好给这个卓云飞闯出一点江湖名气。有他的人脉在,卓云飞这张脸不成名也能混个脸熟了。叹了口气就当认了,谁让人家拜的师父好呢。只是算盘打的还不错的路大友,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赔到血本无归的崎岖之路。
路大友十分体贴善解人意的带着假的卓云飞,假古有恒兜兜转转的许多城镇。卓云飞作为苍穹派第四代弟子的名声,也日渐高涨了起来,仁至义尽的路大友觉得做的也差不多了,正准备带着二人上帝京,这一路上腥风血雨,几番生死才刚刚拉开序幕。
在死了六个卓云飞,两个古有恒之后,路大友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这名不见经传的第四代弟子,这么遭人恨。
同样搞不明白的,还有白羽轩。
别人可以不认识卓云飞,他却认识的很。康泰死了也就罢了,他要是回帝京,那对他无疑是个麻烦,一路上杀手派出去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批出去都说人已经处理了,每次没过几天又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卓云飞跟着路大友这个师伯上路……
直到第七批杀手派出去,帝京传来了云初回到笑白书斋的消息,他才看着桃园中满树的桃子,笑出了声:“阿初,原来是你。”
白羽轩放下手上的桃花盏,一袭粉白的衣衫犹如桃花纷落,他只手眯着眼睛看着渐深秋清冷的湖面:“墨玉山庄帝京的生意太过薄弱了点,本王要以六公子的身份去打点一下商铺。封地和江湖上的动静,你好好留意着。”






第50章 十
风祥二十七年十月初五,是帝王生辰。早在半个月前,各州各城的官员已经陆续来到了帝京。皇后与皇帝同月生辰,十月十一,照例本是要再庆祝一番,只是连年战乱,为了节省国库开销,彰显皇后贤德勤俭,今年早已经张下皇榜,定在十月初五,帝后同宴,天下同庆。为此今年的生辰宴,办的格外奢靡。十天前,云初就已经混在进京的官员中回到了帝京,这一路上前有路大友替她引开了想杀康泰的睿王,后有不识南方地势的太子派来的杀手。云初早年就与师父踏遍大江南北,借助地势之便,稍加细心推算,并没有与杀手正面对上过。
古有恒也早就回到了宫中,再三表示了感激,还不忘劝云初继续为国效力。后来王家几派人来请,皇后也送来无数珍宝,一一婉拒了。


笑白书斋,新印出的书册还有着浓浓的墨香,苏子墨取了一本子集向后院走去。此时已是黄昏,墙外欢快的歌舞声时断时续的传来,云初捂着一只小暖炉,倚在藤椅上睡觉。
苏子墨替她拉了拉滑到膝盖的薄毯:“先生可要看看新印好的书册?”
云初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
“先生这次回来,变了许多。”苏子墨走到一旁,沏了一壶茶。
“怎么说?”云初拿起苏子墨刚刚送来的册子,随手翻了翻。
“怎么说呢?”苏子墨笑了笑,“要说的话,就是不那么爱财了吧。”
云初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前些日子宫里送来的各种赏赐:“那你的意思是,要收下?”
“我只是说,先生变了。”苏子墨挑了普洱。
云初看了他一眼,蹭下藤椅看着他沏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先生我自然是有更大的鱼要钓。”
苏子墨将茶地给她:“金银财宝不爱,先生要入仕?”
云初还没品下这口茶,前面一声低笑已经传了过来,踏云靴银丝绣线,墨兰色的长袍滚着偏偏翠竹,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个香囊,再往上看去,和三年前也并无太大不同,手上的折扇依旧是打着这样的拍子,脸上的笑依旧是勾着谐谑的嘴角,笑不进眼底。
“喏,阿初,好些日子不见了。”东方澈收起折扇,笑意更浓。
云初捧着茶杯,显然没有招待他的意思:“东方公子有事?”
“阿初这么聪明,不如猜猜是什么事?”东方澈说着,惯有的折扇去挑她的下巴,云初捧在嘴边的茶杯斜了一下,东方澈轻笑一声,已经不知何时收了折扇,只见一串茶珠坠落在地,“还在记恨我?”
“没事了么?”云初放下茶杯,正要喊苏子墨送客,东方澈指尖按上了她冰冷的唇瓣:“你虽恨我两年前上潭城弃你不顾,我却不恨你渡江之时,将我弃在大营不顾。”
“所以呢?”云初垂了垂眼,“你是想说,我们扯平了?”
东方澈笑了笑:“何止,本公子还要谢你。”
云初向他身后瞧了几眼,也没看见有几箱财宝,一点谢的诚意也没有。
东方澈自然是看的明白她的意思,折扇轻敲她脑门:“太子行事果断,有时过于果断,反倒是欲速则不达。本公子谢你送六殿下回来。”
云初向后退了一步:“哪里哪里,要是东方家出手,六殿下自然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是我要谢过东方家还认得出谁才是主子。”
东方澈笑容瞬时一冷:“阿初说的极是。身为臣子,自然是替皇上分忧。”云初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小暖炉递给苏子墨,苏子墨接过暖炉,看了二人一眼向后院添换热水。
秋风微寒,一场秋雨打落了庭中梧桐树叶,东方澈看了眼这院中景色,确定没人,才近了一步,贴在云初耳边道:“百官朝贺,少了花都知州,委实说不过去。”
“再怎么说不过去,都也说过去三年了。”云初不动声色,三年前花都任书,没想到他还为她留着。
东方澈收了折扇,眸中是少有的认真,沉声道:“阿初,本公子说过的话,还一直算数。当年的事情,我料定若无奕绝对不可能丢下你才……”
“东方公子这次来,要只是叙旧的?”云初截断了他的解释。
东方澈一笑,后退了一步,二人拉开了些距离:“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来与你叙旧的。今日你护六殿下回京,就算再怎么想撇清关系,也撇不干净了。不用多久,不只是王家与皇后,就算是老六朝中望风而动的几位大臣……阿初,这已经不是你想抽身就能全身而退的局面了,聪明如你,自然是十分清楚明白。”
“所以呢?”云初眸中没有一丝慌乱波动。
“所以?”东方澈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当日的许诺依旧算数。”不远处,苏子墨拨开翠绿色的珠帘走了进来,东方澈合了折扇,点头打了个招呼,苏子墨将暖炉放在旁边窗台上,侧过身先一步送他出去。

云初看着他的墨蓝色的背影穿过翡翠珠帘,暖炉朦朦的雾气绕的他越来越迷离,越来越遥远。
她还记得两年前大营内,烛火熠熠,亦如他眸中深深浅浅的笑,如一丝火光,差一点就可以燎原,烛光下,他弯弯的眉眼勾出难以名状的笃信,他说:“若你挂帅,我必保你所愿。若你为官,我定护你所念。”
那曾是她听过的,最温暖蛊惑的言语。
亦如他所做的事情,一场大水,护她所愿,只不过是以她为饵。
上潭城的大水太凶猛,熄灭了那星星点点,险些燎原的火光。
不知怎的,眼睛突然干涩的紧,云初微微仰起头,避开朦胧的烟丝。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说给你听。”他并没有回头,折扇敲打在掌心,云初知道,这是他拿捏心事的动作,亦如她垂目,总是有着盘算计量。听不到她答话,手上的折扇顿了段,转而轻笑一声,“今日礼部名单上,有夜帝送来的贺礼,大概明日晚宴,他便要抵京了吧。”
云初垂了垂眼帘,清声回道:“不知明日设宴,可有知州席位。”
东方澈笑了笑:“这就是有意思的事了,若是贺礼送的贴心……”话音渐渐被笑声隐了去,他伸手拨弄珠帘,翠玉相击的声音甚是清冷,伴着他与苏子墨的三两句的谈笑,走出了书斋。

天色已经暗了大半,天边早已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云初看着被他拨乱的翠玉珠帘,直到清冷悦耳的声音渐渐归于平静,她才缓缓向窗台的暖炉走去,一阵秋风卷了落叶打旋落下,刚刚安静下来的珠帘顿时响声大作,点点声响击打在心,她突然拨开珠帘,向前面的书斋跑去。
“先生?”苏子墨刚刚送走东方澈,正好对上匆忙跑出来的云初,从未见过她如此急迫,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备马。”云初见他回来,赶忙按住他的手,“备最快的马,你去把这张方子上写的药材全都买回来,有多少就买多少。买齐了就送到护国寺去。”
苏子墨接过那张写的极其狂草的宣纸,显然是在账簿上刚刚扯下的,他点了点头,也没问再多问什么:“护国寺离帝京较远,先生出门记得多加件衣衫。”

玄武大街东方别院。池塘里的鱼儿还游的正欢,东方澈还没换下衣衫,阿影就已经到了府里:“公子,云初出城了。”
东方澈换下常服:“派人跟着。”侍婢将官服细心打理好,一件件给他穿上,“她备什么礼,就给太子准备什么样的贺礼,记得一定比花都知州早一步进献。”
阿影犹豫片刻,领命道:“是。”


护国寺一别,是生离也是死别。如今赶上帝后同寿,护国寺更是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生怕三日后帝后祈福之时,有贼子趁机作乱。云初将马儿栓在半山腰,等了一炷香的时辰,苏子墨驾着一车药材也要了山腰处,云初接过马车,向寺门看守而去。
“皇家天威,护国寺今日戒严,来着何人?”为首的士兵刀柄一横,已然一副凶悍的模样。云初垂了垂眼,不言也不语,几个闻了声响的士兵已经围了过来,长刀刺入马车,勾出几堆药草,顶破的车棚被揭去,捆捆药材被拆开,确定了只有车夫一人,为首的士兵态度才好了一点:“怎么回事?”
“你既然不知,便是没有知道的权利了。”云初叹道。
为首的官兵闻言,眉头皱起,大刀出鞘,正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
长刀抵在颈间,云初只是垂了垂眼,声音依旧清冷平静:“叫管事的出来。”
那人本是急怒,本要就地诛杀,却被云初镇定的态度疑惑,犹豫片刻,请了主事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许杰许少卿,能文能武,深得皇上器重,亦如她的父亲。当然这类人被器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结党营私,这类干干净净的人,一朝被荣宠,自然是地位极盛,少有人能撼动。云初抬起头,看着护国寺大门一开一合,一男子身穿官服,束发,面色沉稳,眉间微微拧成川子,自有一番威严。
几乎是对视的那一瞬间,云初就知道,他是知情的。






第51章 十一
许杰看过云初,目光落在那被挑乱的药材上,眉间川字渐浓,空气静默的像是要凝滞,半晌,他才抬起头,一双严而凌厉的眸子看着她。
早听父亲说起过此人,说他心思缜密,却不优柔寡断,十分雷厉风行,是二十余岁同辈中,出类拔萃的栋梁之材。夕阳半下,天已渐黑,耳边有不断吹来的凉风,仿佛是父亲的闲闲家常,仿佛回到了相府当年。
一个失神,只听他略带沙哑的嗓音清点道:“白术,甘草,桂枝,芒硝,茯苓……”猛的,他疾走两步,“甘遂?”口气中已经隐隐带了质问和敌意。
没想到倒是一个博学的大理寺少卿。
云初看了眼夹在她脖子上的大刀,许杰挥了挥手,命那士兵收起来。她垂了垂眼,淡淡的回道:“是,甘遂。”
“你可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的?”他在检查了所有药材之后,进一步审问道。
云初迎上他的目光:“吾皇天佑,寿与天齐。许大人想必也十分清楚。”
许杰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可这甘遂有毒……”
“是,甘遂药性峻烈,确实有毒。”云初接过他的话,“只是毒与药,只是一步之差,用法之别。甘遂消肿散结,攻逐水。大人既然识得这味药,自当知晓它的功效。是毒,也是药。”
许杰眸中疑虑散了大半,但仍是十分谨慎,沉思片刻道:“我未听闻国师有何要求,也没听过有人会上山。”
“自然是寻一味仙草耽误了回程,不想赶上了吾皇生辰封山。”云初淡淡回道。
“是什么?”他追问。
云初向后退了一步,与他退开一尺距离,声音清清淡淡,似要卷在风中飘散:“是什么,就不劳大理寺少卿惦记了。”
许杰一怔,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对,是我越矩了。只是关乎皇上安危,我自是要审查的严一些,这位兄台未着官服,不知品阶,出言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兄台海涵。”
云初点了点头,见他已经唤人去找寺庙中人来认人:“就请国师亲自前来吧,我离开护国寺已久,怕是小辈们都已经记不得了,更何况兹事体大……”
许杰看了云初一眼,点了点头道:“兄台说的极是,只是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云初望了眼紧闭的朱红色山门,护国寺三字纯金铸成,趁着夜色少了三分威严,多了两分清冷。当年上山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季节,秋风冷的让她麻木,仿佛裹入严冬寒冰之中,冷的僵硬,冷的散了意识。那时父亲抱着她,耳边似真如梦幻的言语,提着最后一丝明净,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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