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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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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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笑迟想起之前在报纸上、网络上和朋友口中听到的一些故事。该出手时就出手,却没有人愿意出手,见死不救、冷眼旁观者成了大多数,难道社会道德已经如此低下了吗?未必如此。任笑迟记得有人说过“不是我不想救,而是不敢救,我也要保护自己和家人”,原来救人者还得自救,要不然倒霉的就会变成自己。普通老百姓怎么能斗得过流氓和有权势的人呢?
洛枫说她逞能,她的确是逞能了。丁岚说得对,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以后遇上这种事还会管吗?任笑迟皱了皱眉。怕了吗?无可否认,尤其是当土洒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还有那么多可留恋的人和事。怕了就不会再管了?不会,她还会力所能及地去做,即使不及……不及啊……不及又要怎么办?
“啪”地一声,立刻有团火苗跳进眼里。吸进一口烟,徐徐吐出来,烟雾挣脱般地四散开去。于崟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如一只蓄势待发的母狼。
杨孝康的倒台牵扯到多种利害因素,对此她并无不明,然而杨建军却倒地太突然,也太巧合。于崟的眼里闪出寒光,在道上多年的磨砺让她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现在管不上杨家叔侄的下场如何,事到如今,他们对她再没利用价值。她必须把个中因由弄清楚,这已经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损失更大。
“仲强。”于崟叫了一声。
仲强从外面推门进来,“阿崟。”
“给我去查,就是蛛丝马迹也给我找出来。”于崟冷声吩咐。
“明白。那批货……”
“我自有办法。”
于崟说的办法就是威逼。她手上的证据可以把好几个海关要员拖下水。这忙他们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最后那些人终于屈服了,谁也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名誉和一个女魔头斗。
三月初,料峭春寒。海风呼啸,狂傲地宣告自己是黑夜的主人,是这海上的霸主。海浪滔天,向海风叫嚣,这海上的王是它,它才有毁灭一切的力量。双方对峙博弈,昭示这个夜晚并不太平。
仲强藏在暗处,跟在他身后的是一批严阵以待的兄弟。不一会儿,随身电话响起,仲强明白货到了。
这本是一次隐蔽安全的交易,各方都没有问题。岂料就在搬完货回程的途中,事发突变。
看着一个个如丧家之犬跑回来的人,于崟眼里的怒火足可将他们烧成灰烬。“怎么回事!”
“我们遭到伏击。”仲强的右手按着左肩,指间浸染血迹。
“谁干的!”
“他们来路不明。”
“那批货呢?”于崟问。
“丢下了。”
于崟冲上前一把抓住仲强的衣领,叱喝道:“你好大胆子!那是我花多大力弄回来的,你知不知道!”
仲强被她抓得晃了晃,右手不禁又使了点力,喘着粗气说道:“他们人多,我们招架不住,再拖下去我们都回不来……”
其他兄弟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生怕于崟将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于崟见仲强面色发白,看看他的左肩,甩开他,转过身,隔了几秒,怒道一声:“滚出去!”
兄弟们赶紧退出。仲强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孤高冷冽的背影,断不会说出只言片语的关慰。开门出去,刚走两步,猛闻几声枪声伴随什物的破碎声从门内传出。顿足原地,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三十四章

楚辰记得小时候曾经看过一部海派的电视剧,叫《王先生和小陈》。里面有一集的主题叫做“飞来横祸”,具体内容已经忘了,不过这个词他一直记得,当时他还很高兴学了一个新成语。当几个自称来自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的人闯进他的办公室,说怀疑他涉嫌侵犯商业秘密并请他回去协助调查时,楚辰一下就想到了这个词,并第一次感觉这词离他这么近,仿佛一直躲在他身后伺机猛扑向他。
东来和万源的官司还在继续。万源方面迟迟没有拿出自主研制争议产品的证据,东来步步紧逼,媒体、公众持续关注,万源败势明显,终于一改之前嘴硬的态度,承认他们的资料是花高价向东来内部员工购买的。向谁购买?一个市场部的主管。市场部的主管?东来市场部有好几个主管,但是进入新产品研发小组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楚辰。为了向法院争取宽大处理,万源主动出示了购买的机密文件,一份市场计划书以及该产品的详细信息。一时间,楚辰成了一个雷点,一顶商业间谍的帽子结结实实地扣到了他的头上。
对于自己没做过的事,楚辰绝不会承认,可是对于所谓的人证和物证,他却无从辩解。那份市场计划书的确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做出来的,一个字都不差。只是这份计划书他一做完就发给研发小组,再由研发小组呈送给董事会,这一系列过程都是及其严密的,不可能泄露出去,万源怎么会得到,还一口咬定是他卖给他们的?
从被带走到现在,五六个小时过去了,楚辰一直被关在审讯室里,不停地回答问题,而他的答案无外乎“我没有做过”、“我没有泄露过任何文件”、“我不认识万源的什么人”、“我没有收他们的钱”、“我在东来这么多年,不可能出卖公司”等,到最后他已没力气再说,只觉得疲惫不堪,但他始终直挺挺地坐着,绝不弯腰。
他现在特别想见李愿。从第一次看见李愿时心里的悸动,到随着了解的加深,悸动变为炽热的爱,李愿一直是他最大的安慰。看到他,他就觉得满足,再累再冷都没关系。
楚辰始终不肯招认,警方逐渐失去耐心,正要另想办法时,律师来了,后面跟着任笑迟。
从同事那听到消息时,任笑迟的第一反应和楚辰听到潜规则事件时一样,直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立刻打电话给楚辰,没人接,打到他公司,同事说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任笑迟觉得这事来得蹊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小企业怎么就跟楚辰过不去了?而且还有凭有据,他们的凭据从何而来?
任笑迟立刻打电话给一位律师朋友,咨询这件事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对方听完后,初步估计这件案子证据还不充分,只有万源一家之言,没有切实有效的证据证明楚辰和万源接触过,并且卖给他们资料,案子存在疑点。任笑迟又问现在能不能把楚辰保出来,对方说照目前来看有可能。任笑迟请了又请,对方终于答应跟她走一趟。
给律师打完电话,任笑迟又打给李愿。当她说楚辰出事时,李愿霎那间的慌乱语气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甚至还为他的慌乱而欣慰。“小愿,他需要你,看清楚自己的心,不要再逃避了。”这是她最后对李愿说的话。
李愿听完后沉默了。不要再逃避,他能做到吗?只有逃避,他才能保护自己。他无法不逃避,他只能逃避,他要怎么不逃避?
“娄律师,谢谢你。”出了警局,楚辰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
“不必客气。你现在只是取保候审,还没有脱罪。如果你真是冤枉的,就要搜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放心,既然答应了做你的代理律师,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男人说道。
“正明,太谢谢你了。”任笑迟说。娄正明是在业内颇具名气的一位律师,他打的官司十有*都是赢的,有他在,楚辰的案子胜算很大。
“行了,你这丫头,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娄正明说,“带楚先生回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
任笑迟冲他抱歉地笑笑。没办法,要请动他这个大忙人不使点小手段是不行的。“天晚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任笑迟提议道。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要回事务所一趟。”娄正明说。
他说有事就是真的有事,他不会跟她玩虚的。相识多年,这点任笑迟很确信。
娄正明向他二人告辞,没走几步,听见任笑迟叫他,回身看过去,只听任笑迟大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跟云姐说你差点娶了我表姐的。”
娄正明哭笑不得,这就是任笑迟用来对付他的手段。不是真的怕妻子知道他的年少轻狂,而是每当任笑迟任性地说:“我要告诉云姐你以前和我表姐私定过终身,让云姐好好审审你!”时,他才会觉得任笑迟还是以前的那个任笑迟,那个上树掏鸟窝、逮知了,下水摸鱼,满田野乱跑,抓蛐蛐,烤麻雀,作弄小胖子的疯丫头。这些年,任笑迟变了很多,其实不止这些年,自从她家里遭受变故以后,她就开始变了。少了曾经的无忧无虑,多了沉重下的独立与坚韧。但不管怎么变,他依然当她是邻家妹妹,有什么事也会尽量帮她。
推了推眼镜,看任笑迟笑得那么欢快,娄正明不由得也笑了起来,说了句:“快回去吧,疯丫头。”之后开车走了。
任笑迟看看楚辰。脸上的疲惫一览无遗,嘴巴抿着,笑容不再,倒不像他。“走,我们去小愿那。”她说。
“别……不用,”楚辰忙说,“我还是回家好。”在里面的时候想见李愿,出来后他反倒怕见他,他不想以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楚辰会不想见李愿?她可不相信,看他的眼神分明在躲闪。“是小愿嘱咐我带你去的,”任笑迟说,“他很担心你。如果你不想去,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别等我们了。”说着就往包里掏手机。
楚辰忙拉住她的手臂,问道:“他真的在等我?”
“除了你,他还有谁可等?”任笑迟说。
一听这话,楚辰立马露出笑容,疲惫一扫而光,说道:“我来叫车,别让他久等了。”说完就快走几步去拦出租车。
任笑迟跟在后面,不禁笑了起来。
打开门,看见楚辰安然无恙回来时,李愿感到自己明显松了一口气。
“李愿。”楚辰笑着叫了一声。
“楚辰。” 李愿温和地叫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门内门外地站着,一个满满地看着,一个努力想迎上去,却又习惯性地逃避。
“快进屋吧,楚辰。”任笑迟在一旁提醒道。
李愿侧过身,在楚辰擦肩而过时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凉意。
“小愿,我要回去赶稿,先走了啊。”任笑迟说。
“笑笑,我做好饭了。”李愿忙说。
“编辑等着要,来不及吃了。”任笑迟说着向他挥挥手,又向门里叫了一声:“楚辰,好好休息!”之后一径去了。
新建的小区就是好,灯火通明的。自从上次被袭之后,任笑迟有点怕了太过黑暗的地方,自己买了几只灯泡请人给楼道里换上,可也只亮了三盏,其他的线路有问题,许是时间过长老化了,不过至少不会再一路黑到底了。
写稿子是真,但并不赶,任笑迟是故意找借口走的。这种时候,她不适合插在他们俩之间。这或许是一个契机,或者说她希望这是一个契机,都说患难见真情,楚辰现在有难了,她希望李愿能把真情表露出来。
事实上,李愿并没有嘱咐过任笑迟把楚辰带来,只是他知道即使他不说,任笑迟也会这样做,她不会让楚辰一个人回去,所以他并不觉得意外。任笑迟的离去却是他没想到的,如果不是如她所说的要赶稿,他真希望她能留下来。这个时候,他有点怕单独和楚辰相处。
屋里有温暖包围,有饭香萦鼻。楚辰走到厨房门口,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正在舀汤的李愿。平常的家居服因为修长的身体而平添了一抹风采,就连那印有功夫熊猫的围裙也陡然素雅了起来。头低着,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在明亮的灯光下发出温润的光。细长的手指既能拿厨刀,又能拿手术刀,无论哪样,他都能做到娴熟精准、游刃有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楚辰最喜欢的一句话,他期待有一天能牵到那双手,期待有一天那双手会主动伸向他。
李愿一转身,看见楚辰闲散又认真的模样,顿时,心鼓动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将手里的汤递给他,说道:“帮我端过去,我来盛饭。”
楚辰笑着接了过来。两手相触,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从指尖传至胸口,李愿忽觉窘迫,忙去拿碗盛饭。再看时,楚辰坐在桌边,正等他过去。他需要他?他会一直需要他吗?
阿甘的妈妈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不知道拿出来的是什么味道。然而生活却也不像巧克力。巧克力的味道是早已经做好了的,放在盒子里,等着人们来拿,是已经存在的东西。而生活,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是未知的东西,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东西,是远比魔术还要令人惊奇的东西。生活的魔术永远是那么精彩绝伦,那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玩的不是技术、手段、障眼法,而是对人生、对社会、对道德的嘲弄和颠覆。
作为一个白领,或者再高一点,金领,楚辰平时的工资、奖金福利加起来,虽不能说少,但也决不能说多得令人咋舌,算是在一个行业合理的范围之内。除去日常开销,存下来的不超过六位数。可是警方却神奇般地从他的一个银行户头里查出100万,而且还拿出凭据,证明这笔钱是万源汇给他的。
楚辰又被带走了,这次情况更严重。他无法解释那笔凭空出现的钱,而且还是在一个他不常用的账户里,无法解释为什么万源知道这个账户,更无法解释为什么万源要汇给他那么多钱。这次的审讯只花了一两个小时,警方就定案了,检察院以侵犯商业秘密罪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楚辰被暂时关押在看守所里,等待法院的开庭。
阴谋!圈套!陷阱!如果说上一次任笑迟还怀疑是万源认错了人,那么这一次她完全相信有人故意要整楚辰。一旦定罪,他就要面临最轻拘役、最重七年的刑罚,这是不可想象的事。到底是谁泄露了东来的资料,为什么要嫁祸给楚辰?真相到底如何?迷雾重重,究竟该如何化解这场危机?她打电话问过娄正明,他说既然对方有意污蔑,那么在捏造的事件和真实的事件之间必然存在差异,只要抓住这个差异,就能推翻万源的说词。另外还要知道万源污蔑楚辰的动机,为什么他们要拉一个素昧平生的部门主管下水?如果能查出来,这场官司,楚辰还是能够赢的。
面对一桌饭菜,谁都没有胃口。任笑迟执着筷子,半天不动一下。李愿垂眸出神,沉默不语。
“小愿,”任笑迟突然说,“万一楚辰真的坐牢……”
“不会,”李愿立刻对她说,“他会没事的。”接着又低头喃喃自语:“他一定会没事。”
刚刚那一刻,任笑迟看到了那双眼里流露出的紧张和担忧,以及难以掩饰的害怕。握住他的手,“他一定会没事。”她说。
其他人在等待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时,楚辰的世界一下子倒回了那个严冬,掉进了冰窟的洞里。在看守所中,他如同被套上了一只黑布罩,整个人显得很灰暗。只有在见到李愿的时候,他才会从里面发出柔光,那是任何黑布罩都无法阻挡的光。
“李愿,笑笑,娄律师,你们来了。”
“楚辰,你怎么样?”任笑迟问道。
楚辰抿抿干裂的嘴唇,说道:“还行,就是晚上有点冷,里面的被子都很薄。”
李愿仔细看看他,说道:“能不能要求他们多加床被子?这两天在降温。”
“没关系,我挺得住。”楚辰说。
“那怎么行,冻出病来怎么办?”李愿忙说。
难得听到李愿如此关怀的话,听着比被子还暖和,楚辰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任笑迟看看他俩,笑了笑,问端坐一旁的娄正明:“明天就开庭了,正明,你有几分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娄正明推了推眼睛,说道:“我们现在处于被动,要见招拆招,让法官相信万源是故意针对楚先生的,这样我们才有胜算。”
“我要怎么做?”见招拆招,也得自己有招,第一次开庭受审,楚辰多少有点紧张,心里没底。
“楚先生,能把你从开始加入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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