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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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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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么做?”见招拆招,也得自己有招,第一次开庭受审,楚辰多少有点紧张,心里没底。
“楚先生,能把你从开始加入研发小组到最终完成计划书这中间的过程再跟我说一遍吗?时间、地点、事件、参与者,能记得多少就说多少,越详细越好。”娄正明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
“对于能被选入新产品研发小组,我感到很荣幸。”想了想,楚辰徐徐讲开,那一段时间的忙碌,他依然记得。“公司很重视这个新产品,入选的都是各部门的精英。我在市场部算不得最好,比我有能力的大有人在。后来听说是总裁亲自点我进去的,我想公司这么信任我,一定要好好干……”
娄正明认真地听着,不时记录下重点,又补充问了些问题。时间很快过去,探访的时间到了,楚辰也差不多说完了。走之前,娄正明交代了他几句到法庭上如何应对的话,楚辰一一记下。
三人起身离开。到了门口,李愿回过头,对上那道紧紧相随的视线,温和地说:“楚辰,等你回来。”




第三十五章

由于楚辰怕家里人担惊受怕,一直没敢告诉他们他吃官司的事,所以开庭之日,只有任笑迟、李愿和他的其他几个朋友去了法院旁听。有人说律师靠的就是一张嘴,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错的说成对的,把黑的说成白的。道德良心抛一边,金钱利益摆中间。诚然,有些律师的确是这样。物欲横流的年代,谁管你烧杀抢劫,谁管你贪污腐 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故意杀人硬辩成过失杀人,明目张胆地贪污硬辩成财产来源不明。罪减轻了,刑少判了,钱少罚了,牢少做了。名声噪了,客户多了,报酬涨了,架子大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
在其位,谋其事,既然代表了一方当事人,就该尽一切本事为其辩护。且不论娄正明以前是否做过昧着良心的辩护,只要他能帮楚辰打赢这场官司,他就是一位好律师,就是曾经对任笑迟说过要维护正义的律师。
法庭上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娄正明显然更胜一筹,针对对方提出的种种证据进行驳斥,并提出多个反问,让对方答不上来,形势逐渐明朗。最后辩论的焦点集中在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上。万源声称楚辰于去年12月31日晚八点零三分通过电子邮件将一份完整的市场计划书和产品信息表发给他们,随后打电话确认过。楚辰称这纯属捏造,首先那个电子信箱并非他所有,其次他从来没打过电话给万源。有何证据?证据……楚辰仔细想了想,是了,12月31号那天,他加了会班,大概到七点半左右,把一些扫尾工作做完后就回家了。这证明不了什么,有可能他在家发邮件、打电话,谁能作证八点左右他不是在做这些事?谁……楚辰努力回想,他走的时候还有少数几个同事没走,只是他们证明不了,另外……
任笑迟坐在旁听席上暗暗祈祷一定要有个人证存在。李愿面上平静,双手却不觉紧握成拳。
在楚辰为想不起有什么人可以作证而懊恼时,他把目光投向李愿。看到他,他就定了心。再看看任笑迟,不到两秒,忽地一个激灵,他想到了!
楚辰想起那晚乘电梯时正巧遇到总裁。总裁说他的计划书做得很好,没有令公司失望。他忙谢谢总裁的提点,让他有机会参与如此重要的项目。一路聊着,出来后,他本打算直接回家,总裁提出请他共进晚餐,他荣幸地答应了。一顿饭吃了大概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他做过什么,总裁一清二楚。
助手悄声向娄正明说了什么,他向审判长提出,由于本案的关键证人现在不在国内,希望休庭几日,等找到证人后再开庭继续审理。审判长同意了,暂时休庭一个星期。
“正明,是不是只要有林默涵作证,楚辰就能脱罪?”事后,任笑迟问道。
“可以这么说。”娄正明说,“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林总。”
“我知道了,”任笑迟说,“我会在下次开庭之前找到他。”
要找林默涵并不是一件易事。他现在是否还在法国,或者在别的什么国家,怎么跟他联系,任笑迟一点都不知道。她多次打电话到东来公关部,可对方除了一些官方敷衍的话,具体的信息绝不肯透露半句。任笑迟想方设法地通过与东来公关部相熟的同事去打听,终于得知过两天林默涵就要回来了。
两天之后,任笑迟去东来,秘书说没有预约不好安排与总裁见面。打电话,林默涵的手机总是打不通。给他留言,林默涵一直没有回复。
想来他很忙,既然公司找不到,她就去他家等,她就不相信他会忙到不回家。
可他真的是没回家。任笑迟在门口等了一宿,巡夜的保安来回盘问过好几次,把她当可疑分子对待了。每次她都得解释一番,把身份证、工作证掏出来给他们看。夜里的温度不高,虽穿着大衣,可她还是冻得发抖。明亮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道路,大部分人都找周公品茗下棋去了。她蜷缩着坐在豪宅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一再勉强婉拒周公的盛情邀请。
任笑迟把头埋入怀中,汲取一点温暖。印象中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在冰冷的夜里等待一个人。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任笑迟闭上眼睛,额头在衣袖上蹭了蹭。上一次啊……想起来了,是在她13岁的时候。那天晚上很冷,应该是深秋了。她整晚都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外套一件厚厚的春秋衫,被母亲搂在怀里。她问母亲为什么还不回家,母亲说等等,再等等。等着等着,她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感觉母亲把她搂紧了些,迷迷糊糊地感觉下雨了,迷迷糊糊地睡去,直到很久以后突然失去支撑猛地一歪时才惊醒。
任笑迟是被清洁工扫地的声音给吵醒的。抬头眯开眼睛,左右看了看,醒了醒脑,这才发觉夜已经过去。往后看去,大门依然紧闭。
想站起来,双腿麻得发软,胳膊亦是,只得撑着台阶慢慢地站起来。等那阵麻劲过去,任笑拍拍身上的衣服,拎起包,缓缓迈下台阶。或许林默涵有事没回来,今晚再来,到时他应该在了吧。
一夜没好好睡,加上有点着凉,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可以想象任笑迟这一天的班是怎么上的。咖啡喝了好几包,效力维持不了多久。采访的时候有好几次注意力都不集中,看见舒适的沙发就想躺上去饱饱地睡一觉,奈何受访者还在侃侃而谈,她只好强打起精神,一面点头称是,一面看下一道提问。回来后写稿,还没打两个字就开始点豆子,直想趴下来睡,可一阵一阵的腹痛搅得她身心难安,最后吃了几片止疼药才好些。
“帅哥,东来最近有什么新闻吗?”任笑迟向一直负责东来报道的同事问道。
帅哥转转手里的笔,说道:“他们和万源的官司还没结束,新产品没法上市,目前没别的新闻。”末了,又说一句:“要说新闻就是他们总裁带着天仙未婚妻回来了。”
艾米丽也回来了?为什么她也不回家?
“早说你惦记别人老婆了,没说两句又扯上了。”有同事开始调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哥们就惦记了,怎么着?”帅哥涎着脸说。
“得了吧你,人家是只金丝雀,你个麻雀就别做梦了。”
“有梦才好,人最怕的就是没梦。”
“得嘞,你就做白日梦去吧。”
……
一晚无梦,只有空等、空冷。一回生两回熟,有几个保安都认得她了,问她到底有什么事,任笑迟只说很重要,别的没多说。
又一晚空等,任笑迟觉得自己的耐心就快被消磨殆尽了。明天楚辰就要开庭,林默涵仍然不见踪影。他有那么忙吗?连续三个晚上不回来。艾米丽去了哪?怎么也跟着消失了?她讨厌这种无望的等待,每一次都等不到想要的结果。今晚她能等到吗?任笑迟心里越来越没谱,越来越着急,没有人证,到时楚辰要怎么办?
“笑迟,昨晚我和几个同学吃饭,听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正当任笑迟在点第N亩豆子时,胡朔趴在挡板上说。
猛点了一颗大豆子,任笑迟缓缓抬起头,揉揉又酸又涩的眼睛,看向胡朔。只见他一脸郑重,像是背负着什么惊天大秘闻似的。
“本·拉登找到了?索马里海盗跟美国打起来了?还是萨科奇又要离婚了?”任笑迟信口胡说,实在没精神去猜什么机密事件。
“是关于你的,”胡朔说,“上次的那篇报道。”
任笑迟挑挑眉,问道:“说我潜规则的那篇?”
胡朔点点头,凑近了些,低声道:“我有一个同学说当初是有人爆料,通知记者埋伏在你家附近,这件事才闹开的。”
“谁爆的料?”任笑迟忙问。
“他也不知道,那人是匿名的。他说可能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故意整你。”胡朔说,“笑迟,你要当心点。”
任笑迟低头思索。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莫名其妙地红了一把,原以为是殃及池鱼,没想到竟是早有预谋。她又得罪了谁?何以用这种方式报复她?跟活埋比起来,这算是温和的报复了。谁会既恨她,又手下留情?




第三十六章

天还没黑,任笑迟就坐在了林默涵家门口的台阶上。包放在腿上,头枕在包上,手按住腹部。
天色已晚,偶有行人经过,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便过去了。各处路灯将偌大的高级住宅区照得亮如白昼,此刻,她却怀念着自己小区里那只亮了三盏灯的楼道。
有刹车声,任笑迟抬眼看去,一辆车停在了林默涵家门口,难道是他回来了?
车门打开,走出来的不是林默涵,而是艾米丽。
“艾米丽!”任笑迟赶紧走下台阶迎上去,“你们总算回来了。”
艾米丽看起来很是意外,问道:“任小姐?你在等我们?”
“是的。”任笑迟忙说,往车里看了一眼,问道:“默涵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艾米丽摇摇头。
“你知道他在哪吗?”任笑迟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艾米丽似乎有些为难。
“请你务必告诉我,艾米丽,”任笑迟恳切地说,“我等了你们三个通宵,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他。”
看任笑迟拎着包,按着腹部,一路小跑,艾米丽站在原地,明眸中闪出莹光。“这取决于你”,这是她回来前她的未婚夫对她说的话。他让她做决定,其实他早已知道她的决定,因为她不会违背他的决定。
“夜风”一如往常,嚣噪、迷离、虚浮,还是有那么多客人,还是有俊男美女的服务生,还是有满架的红酒,角落里还是有一张空位,只是不知何时人再来。
“笑迟。”
“笑迟,有一阵子没看到你了。”
“笑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一路上不断有熟识的服务生跟她打招呼,任笑迟笑着一一回应。之前经常来这里,几乎所有的伙计都认识她。
来到一张桌子边,看见那个独自品酒的人,任笑迟舒口气,叫了声:“默涵。”
音乐声不大,他应该能听得见,可他并未答她,只是自顾喝酒。
任笑迟笑了笑,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侧坐下。每当林默涵品酒时,她就觉得他像一位真正的酒神,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高贵气息,带着炫目的光芒,直让人仰视。再名贵的酒在他手里也只是一个陪衬,一个高级的装饰,因着他才体现了自身的价值。他是她所见过的最适合品葡萄酒的人,也只有葡萄酒才配得上他,这一点连洛枫也不如。洛枫和任何东西都有距离,一如女人和他,一如酒和他。
“陪我喝一杯。”林默涵突然说,拿过桌上的空波尔多杯,倒了一杯酒给她。
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了,尽管李愿已经解除了她的禁酒令,可她却始终没有喝酒的心情。只是这个时候,她不会拒绝林默涵的要求。
端起酒杯,用他教给她的方法品酒。这款酒呈现出暗红色光泽,其酒精度和酒香表现出完美的平衡和柔顺,在口感上 (炫)丰(书)富(网) 的水果果味充分融合了法国橡木的味道,收口时复杂的气味仍保持中段时的浓郁,具有良好的持久力。
“赤霞珠和梅洛,中级酒庄的酒。”喝完后任笑迟评价了一句。冰冷的液体流入胃里,腹部隐现绞痛,她用力抓住桌子边缘,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林默涵赞赏地看看她,之后又继续听音乐。
台上的歌手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吟唱着。
don' lea ve me in all his pain
don' lea ve me ou in he rain
come back and bring back my s mile
come and ake hese ears away
I need your arms o hold me now
he nighs are so unkind
bring back hose nighs when I held you beside me
un…break my hear
say you'll love me again
undo his hur you caused
when you walked ou he door
and walked ou o my lie
un…cry hese ears
I cried so many nighs
un…break my hear
my hear
……
听着如此动情的歌,心里渐生一阵钝痛。任笑迟咬咬下唇,现在不是想其他的时候,她要争取时间。“默涵,我有件要紧事找你。”她说,“楚辰,就是东来市场部的一位主管被另一家公司诬陷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是不是诬陷要等最后结果。”林默涵不紧不慢地说。
“他是冤枉的。”任笑迟忙说,“默涵,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
“我?”林默涵看看她,不明所以地说,“我怎么救他?笑笑,你在开玩笑吗?”
“是真的,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任笑迟把详情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林默涵略显困惑地说:“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任笑迟一惊,忙说:“默涵,你好好想想,这很重要。”
林默涵想了想,说道:“抱歉,时间长了,我想不起来。”
任笑迟急了,在这个当口他忘了,怎么能替楚辰作证呢?
“默涵,你再好好想想。”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考虑在不记得的情况下出庭作证。”林默涵说。
“当然不,”任笑迟说,“我需要的是你在记得的情况下出庭。”
“我无能为力。”林默涵遗憾地说。
任笑迟皱了皱眉,这下该如何是好?
音乐还在继续,只是换了一首更为舒缓深情的歌,如贵腐霉一般将酒吧的气氛酿地更为甜腻迷醉。任笑迟拿起酒瓶,一边往两只酒杯里倒上酒,一边说道:“默涵,你吃过饭了吗?我还没吃,正饿着呢,愿意一起去吃吗?”
林默涵看着台上的歌者,嘴里答应了声。
“去哪呢?”任笑迟说,“听说有家西餐厅新推出了一种带有玫瑰花香的牛排,我一直想去试试,可忘了是哪家,真糟糕。”
林默涵随口说道:“我们去过的那家餐厅有,味道很好。”
“你是指Uderood?”任笑迟问。
或许是唱得太为投入,或许是想到什么伤情事,台上的歌者渐渐哽咽起来,一度中断歌唱。下面的客人有的报以嘘声,有的抱怨几句,有的并不在意,有的浑然不觉。歌者强忍哽咽,调整好情绪,连连道歉之后,又重新唱了起来,小幅骚动随后也平息了。
林默涵一直注视着台上,对于歌者的哽咽,对于客人的骚动,对于任笑迟的问题,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场面恢复如常后,他伸手端起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又放下了,视线始终没有变过。
任笑迟直直地盯着他,搭在桌上的手不觉握紧成拳。忽地腹痛加重,她忙撑住桌沿,垂头掩下脸上的痛色。
一曲已了,腹痛未去。开口,声音如涛中的船般浮摇不定。“为什么?”
林默涵像是没听清她的话,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不愿意帮楚辰?”任笑迟说。
林默涵重看回台上,嘴里说着:“我说过……”
“是因为我吗?”任笑迟截断他的话。没听到他的回答,又问:“默涵,你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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