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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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越位-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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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赛赛愣了愣,大笑。
走过老街街市的时候,彭赛赛指着路边卖小吃的摊子问:“他们卖的是什么?”
秦羽朝摊子上瞟了一眼说:“这些都是江南的特产,是霉苋菜杆和霉千张。要不要尝尝看?”
彭赛赛摇摇头说:“霉了的东西怎么能吃?我有点怕。”
秦羽说:“那就算了。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多年的习惯和口味保存下来,自己拿它当宝贝。可在外人看来,不但微不足道,而且还有点莫名其妙。”
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在彭赛赛心间浮荡,她不知道秦羽所说的“所有的事情”包括不包括她对他延续至今的爱,也说不清那爱算不算霉了的美味。
下午他们乘车去了灵岩山,灵岩山最有名的建筑是馆娃宫,传说吴王夫差宠爱美人西施,特意命人为她在此建馆娃宫,筑姑苏台,耗时三年才建成。为了如此浩大的工程,每天都有从各地运来的木材源源不断,以致把山下的河流港渎都堵塞了,小镇因此得名“木渎”。
⑹彭赛赛走后的第二天晚上,方登月在家中接到护士长刘翠平的电话。
刘翠平通知方登月到医院把工会发给职工的两箱新奇士领回家,然后又说起彭赛赛请假外出的事。
“您那位亲戚的病情怎么样了?彭赛赛能不能按期回来呀?要是回不来,千万让她提前给我来个电话,以便提前找人替她的夜班。”
妻子明明说参加医院的旅游,怎么又冒出了亲戚有病的话?
精明过人的方登月一下子听出了破绽。为了进一步确定彭赛赛说了谎,方登月故意说:“她会如期回来的。听说医院最近还要组织旅游活动,大约在什么时候?”
“旅游活动?”刘翠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意外。“我没听说呀。”
……
放下电话,方登月一脚踢开沙发前的脚踏,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气得全身发抖。
几天以来,那封言之凿凿的电子邮件已经把方登月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又证实了彭赛赛跟医院外出旅游是谎话。从来都是自己编谎话骗老婆,现在却反过来让老婆给蒙了!方登月如同受了奇耻大辱。
“他娘的!老天要灭我!”
一周前接到那封电子邮件的时候,方登月已经怒不可遏。
那封电子邮件把米老鼠事件叙述得详详细细,并且为方登月提供了火星蟑螂的电话和工作单位。
发信人的口气嫉恶如仇、义愤填膺,痛斥彭赛赛与火星蟑螂行为下流,有伤风化。并且赤裸裸地点明,即使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妻子也不该做出这种借种生子的丑事。
邮件上的每一个字,都能把方登月的眼睛刺出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牛刀,直插进方登月的心室。最让方登月不能容忍的还是那个标题——《知道吗?你是天底下最可悲的男人!》
中国人骂人的话里,最难听、最恶毒的词儿莫过于绝后和绿帽子。写邮件的人还真有点文字水平,一句话,就把天底下最恶毒的东西全都囊括了。
据犯罪心理学分析,一般情况下,男人有外遇,妻子最恨的不是丈夫而是另一个女人,女人有外遇,丈夫最恨的却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自己的妻子。
一个女人可以不爱她的丈夫,却不可以把他置于这么没面子的境地。为此,方登月觉得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拍案而起,他恨不得一刀杀了那贱人!就像《水浒传》里宋江杀了阎惜娇,杨雄杀了潘巧云。
记得从前上学的时候读《水浒》,读到这两个章节,男生们全都大发感慨,觉得这样的女人杀也该杀,不过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必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过不去?倒不如撒手而去,从此路人,岂不潇洒?
但事情轮到了自己身上,才知潇洒二字谈何容易!
已经心怀杀机的方登月并没有发作,他在接到邮件后的一个星期里不露声色,一直冷眼观察着彭赛赛的一言一行,但彭赛赛好像没什么反常,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情绪有点低落,但不过份。
那几天里,方登月带着公司的介绍信到有关部门查过那封电子邮件的发件人,但没有结果,电子邮件是从一个网吧里发来的,登记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全是假的。
后来,彭赛赛说去旅游,方登月当然有所怀疑,但他犯了一个关键的错误,他没有送站,也没采取跟踪的手段。但他为这个失误做了一点补救。彭赛赛离家的当晚,他往彭赛赛的手机上打了个电话,以示关怀,还祝她玩得开心。从电话里传来的火车行进声证明彭赛赛的确已经离开了北京。
第二天,方登月把电话打到了火星蟑螂的单位,接电话的是火星蟑螂的同事,人家告诉他,火星蟑螂刚出去,可能是去上厕所。
方登月由此证实了和彭赛赛一起出游的不是这个传说中的火星蟑螂,但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如果同行的不是火星蟑螂,是不是说明彭赛赛还有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第四个男人?
真是人心叵测!
方登月从沙发里一跃而起,想象着彭赛赛此时可能正和她的N字号男人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某一个角落里偷欢做乐,想像着那个N字号男人在得意洋洋之余正拿他这个无能的丈夫取笑,方登月真恨不得立刻抓住这对奸夫淫妇,刀砍斧劈都难解心头之恨!
杀!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骤然,方登月又被自己的叫声吓住了。
真的要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名声、地位?真的要以生命的代价和一对狗男女同归于尽?真的要跳河一闭眼地告别这个花花世界,去天堂或是去地狱?哦,杀人的人,大约是上天无门的。
一行眼泪从方登月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虽说最欣赏的一句话是“士可杀不可辱。”但这句话大概也只是说起来很爽,况且都是早八百辈子的老先人们玩剩的玩艺儿,自己要是真为这句话死了,第二天的网上保证会马上出现一条新闻:“有一个大傻×被人家辱了,然后他把自己杀死了。”说不定后边还要缀上一大串的哈哈哈哈哈。
设想完傻×的壮烈和悲哀之后,方登月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泡了一杯浓茶,坐回沙发安慰自己说,法律对于找不到足够证据的犯罪嫌疑人,只能按“疑罪从无”原则,判其无罪。看来,眼下要想弄清所有的内幕,就得有耐心,要像剥洋葱一样,去掉一层一层的皮,看看里边,到底烂没烂心?
⑺这天晚饭后,秦羽带彭赛赛去了木渎南街的“廊桥”。这座桥建于明末清初,整体木结构,桥上覆着木质的顶棚,桥的两边是半人高的木栏。桥下流水潺潺,两岸全是清朝的民居,一溜的木雕花窗里灯火点点,映在河心便成了一道道鳞动的光波,河畔是坚实的石驳岸,连着远处的河埠头。
月亮不圆,却很亮。秦羽搂着彭赛赛的肩,走上这座中国的廊桥。
秦羽对彭赛赛说:“等我死了的时候,要是能由你亲手把我的骨灰撒在这座桥下,我就是天堂上里最幸福的男人了。”
彭赛赛知道他说的是《廊桥遗梦》里的故事,说得有点骟情,她知道这座桥离他离她都很远。但她的心还是酸了起来。直到回到天平大酒店的客房里,那种生生死死的感伤还都挥之不去。
在赛赛的房间里,秦羽把彭赛赛抱坐在自己的膝上,双手环着她的腰,这是他们从前最喜欢的谈话方式,秦羽不但记得,还又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这让彭赛赛惊喜之余,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彭赛赛迟疑了很久,讷讷地问:“秦羽,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你已经不在我的心里了。”秦羽微笑着说。
“你真坦率。”彭赛赛垂下了双肩,神情有点忧伤。
“傻丫头,还是那么傻,你难道不知道从南山滑雪场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就已经渗透到我的基因里去了吗?”
拿秦羽前后两个回答相比,彭赛赛更愿意相信前者。
“我这次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说分手就分了,连一个电话,一个字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秦羽沉默了很久才说:“赛赛,聚少离多,难得一见,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往事好吗?我想让你高兴一点。”秦羽说着话把彭赛赛放下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隙窗帘,望着远处点点灯火的楼群,默默无语。
深夜,两人道别,都有点依依难舍。
秦羽握着彭赛赛的手,眼睛里有一点微弱却咄咄逼人的焰火。
“赛赛,给我吧,其实你早就应该是我的,……要你,欠你的全还你……给我……”秦羽变得有些迷乱,语无伦次。
曾经四年热恋,却没有性的突破,说出来似乎没有人相信。但这是事实。
彭赛赛闭上了眼睛,尽力抑制着变得粗重的呼吸,一任秦羽用一双大手把她的爱揉搓成碎片。
他们赤裸相拥,疯狂地接吻。彭赛赛不敢窥视秦羽已经宽厚了许多的裸体,甚至不敢看秦羽那张近乎疯狂而更加成熟的脸。她怀着惊惧又神秘的心情,等待着迟来的石破天惊——和这个执爱着的男人融为一体,做他的女人。
暴风般的狂热从天边席卷而来,把彭赛赛长久的痴迷化作满天的飞砂走石。滚烫的热流顺着每一根神经灼伤了每一个细微的感觉。秦羽用他的狂涛巨浪淹没了彭赛赛久已空旷的河床,身体每一个角落里的缺失都在一瞬间被弥和得饱满膨胀起来。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秦羽匆匆地推开了彭赛赛,又匆匆地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说了声晚安,就把彭赛赛一个人丢在骤然间凝固下来的暗夜里。
苦辣酸甜。
缠绵悱恻的是从前的梦,扑朔迷离的是眼前的茫然,烟销云散后的将来会是什么样?也许只有无望。
一片无比华丽的云彩飘过天平大酒店的夜空,被黑沉沉的天际隐没了。
三天后,彭赛赛踏上归程的列车。
来的时候带着沉甸甸的期望,走时却只剩了轻飘飘的告别。
这爱,有点铤而走险。到头来却只是把十年的心恋打起一个结。落花流水春去也,短短的几个昼夜,竟让彭赛赛走完了一个生死轮回。
车外两边的农田、树木、电缆和房屋一排排向后退去,彭赛赛的心已平静得出奇,仿佛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上帝安排这次旅程,也许就是为了让人学会遗忘,学着把所有的一切都放进储物架,束之高阁,然后轻松地走进一片空白。
窗外是漆黑的夜,天上只有一弯半残微明的上弦月,于是又想起了台湾诗人余光中的名句:“……月是砒,月是霜,撒在了谁的伤口上……”


第八章 狂热过后

狂热过后(1)

⑴彭赛赛回到北京的那天下午,正赶上一场特大的沙尘暴,满天尘土飞扬,能见度低到三五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天地一片灰蒙蒙,行色匆匆的人群影影绰绰,就连几天前那个月明风清的江南梦也在一片尘埃之中变得混混沌沌。
彭赛赛从里到外空空的,心不知何时离开了胸腔,跃到了手上,滚烫地乱蹦,不知该往哪儿安放。心这个东西,没有它不行,可有时候,反而是没有它才能活得更轻快。
短短的木渎之行,让彭赛赛对爱情两个字多了一层恍惑,也多了一层敬畏。重逢不是绵绵情爱的延长,竟是活生生的撕扯和断裂。
重逢对于秦羽来说,意味着追忆和重温一段旧情,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点补充。而彭赛赛却是以全身心的爱,去对抗残缺暗淡的现实,狂热让她变得苛求。
当她置身在小桥流水的画图中,倾心唱着《天长地久》的瞬间,水中的倒影和飞翔的心让她误以为自己是良辰美景中的惟一。但她错了。
脱离了土地做依托的种子,纵然挣扎着发了芽,也注定结不了果。
彭赛赛心事忡忡地横穿过人行线,走上对面马路的便道,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外地小伙子,肩上扛了一个同样脏兮兮的破编织袋,大大咧咧地和她擦肩而过。彭赛赛清清楚楚地听那小伙子一边走,一边用浓郁的陕西腔唱着一首花儿“……想你想得脑浆子疼呀,我的妹妹……”彭赛赛禁不住一笑,随即却又变得茫然若失,她不知道是否也有人能在颠沛的旅途中,这么忘情地为自己唱一支歌。
⑵回家之前,彭赛赛去了一趟医院。
那两箱方登月没有取走的新奇士已经开始腐烂,金澄澄的果皮上生出了许多暗绿色的霉点,大大小小,斑斑驳驳。
机器猫见了彭赛赛,朝她摆摆手,嗨了一声,又大惊小怪地说:“你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不过,瘦了好像更漂亮。”
正说着,几个男男女女走进护士办公室,刘护士长把她们领到个人专用的储物柜前,取走了吴红芳的私人物品。
彭赛赛纳闷地问机器猫:“他们这是干嘛?吴红芳是不是调走了?”
机器猫皱紧眉头,摆摆手,低声说:“不是调走了,是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永远的走了,前天她上夜班的时候,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射了一支氯化钾,就死在咱们的休息室里。这几天,上夜班的人谁也不敢在那屋睡觉,恐怖呀!”机器猫低声说着,露出一脸的痛苦状。
机器猫对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吴红芳的男人下岗后总是酗酒打人,还包了一个在农贸市场里卖拖鞋的女人。后来,那男人把吴红芳姑妈送给孩子做教育经费的五千块钱偷走给了,再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和那个女人翻了脸,相互厮打的时候,失手用水管打中那女人的头,当场毙命。此后,那男人进了监狱。
彭赛赛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全科的人里,最和彭赛赛较劲的就是吴红芳,但也只有她,和彭赛赛有过一段情同手足的美好岁月。
⑶彭赛赛和吴红芳一个科里工作,两人曾是最要好的朋友,好到了吃喝不分、形影不离的地步。可那些上了岁数的同事却说,别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两个女孩儿不是一类人。一个聪明,一个精明;一个好强,一个拔尖;一个见人就笑笑得没心没肺,一个见人就笑笑得深不可测。
吴红芳的父母都是去延安插队的知青,分配到汉中的兵工厂之后结的婚。吴红芳生在汉中,知青大批回城的时候,才随父母一起回到北京。
刚回北京的那些年,吴红芳父母的工作没着落又没有固定住房,着实艰苦了好一阵子。吴红芳从小学习不错,可初中毕业后,家里没能力供她考高中、上大学,才上了护校。
看着那些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出入豪华饭店的人,吴红芳总是忍不住心里委屈,怨恨父母把自己生在了大西北的山沟沟里,不然,哪至于混得连外地打工族都不如?于是不知不觉地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上——“凭什么呀?”
彭赛赛来医院的第二年,科里有个外出进修集训的机会,地点是在风景宜人的北戴河,为期两周。护士长把这个机会给了彭赛赛。
彭赛赛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吴红芳一块去商场买游泳衣,两人走在街上,吴红芳问:“赛赛,你去过北戴河吗?”
“当然,去过好几次了,北戴河实在太好玩了,在海水里游泳,在沙滩上晒太阳,还能吃到碗口大的海螃蟹,拣到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贝壳。”
吴红芳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你怎么了?”彭赛赛惊问。
“我真替你高兴。你真幸运,不像我。回北京这么多年了,连颐和园都没去过。我妈说,那种地方的门票贵得吓人,一张门票够我们家一个星期的菜钱。”
“这次要是有两个名额就好了。”
“哼,这种话谁都会说。”
“你生气了?”
“是,生我自己的气,我真恨自己怎么生在这么一个倒霉的家里,样样不如人。”说着流下泪来。
彭赛赛不知所措,吴红芳忽然抬起泪眼,拉着彭赛赛的手恳求说:“赛赛,你要真是我的好朋友,就把这机会让给我吧。”
彭赛赛没再说话,回到医院找了护士长,说自己母亲最近身体不好需要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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