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摇摇头:“我不知道。”
徐易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李姑娘对你的感情不像有假,依我看,多半都是翠儿在从中作梗,只是李姑娘为何不实言相告呢?”
柳默怅然道:“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吧。”
“我看也是。”徐易表示赞同。
柳默不愿再提及李薇,见齐管家没有跟来,岔开话题道:“大哥,刺杀李勋事在必行,你就不要劝我了。”
“也罢,可行刺之事太过凶险,你自己去我不放心。我有几个心腹,身手也算过的去,届时咱们一起上吧。”徐易深知柳默脾性,他正在气头上,自己再劝也是徒劳。
柳默暗暗感激,知道他们去了也是送死,但眼下不好拒绝,只能应付道:“那打探的事就拜托大哥了,此事越快越好。”
他想到父亲曾交代齐管家送他出谷,柳谦这么安排必然大有深意,只是自己真的能一走了之么?如果有命出去固然是好,可就算死在台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事情因己而起,这样做对柳家也算有个交代了。
送走徐易,柳默回到房内,齐管家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看见桌上放着他找来的食物,心中一暖,又差点流下泪来。
柳默坐下吃了几口,想起柳府往日的昌盛,顿时胸口憋闷没了食欲,正欲起身到外面走走,忽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踏水声远远传来。
柳默赶紧吹灭灯火,心道:“难道是大哥去而复返?”
可仔细听去,对方至少有十多人,柳默不信徐易会出卖自己,但此刻无暇多想,忙叫醒齐管家让他出去躲藏起来,自己将屋内稍作收拾,翻身上了屋顶。
望着一群人朝自己的房间走来,柳默心想:“今儿我这还真是热闹。”
待为首的那人走近,柳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颗心砰砰直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让他无所适从的李薇。
起初柳默想恨她,可他无力的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根本就恨不起来;他想忘记她,可是越想忘记就越是想她。
所以从昨晚到现在,柳默始终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不想她的好,也不想她的坏,权当自己的世界中没有这个人,可如今见到了,他的心又怎能再平静?他直想冲下去向李薇问个明白,但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去!
来到房前,李薇对身后的婢女道:“就是这里么?”
婢女轻声答道:“是这了,小姐。”双目一刻不停地四处乱瞅,似乎有些害怕,
李薇对身后众人道:“你们在十丈之外等候,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过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道:“夫人,这柳府阴森可怖,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李薇淡淡一笑:“谭爷这话不对,民女还未嫁呢,如何当的起‘夫人’二字?再者,您又没做亏心事,有啥好怕的?”
姓谭的脸色一僵,显得有些尴尬,“嘿嘿”干笑了两声,领着众了退了开去。
李薇挑起灯笼走进房间,柳默轻轻将眼前瓦片拿开,静静地看着她。
李薇点亮油灯,在屋内走了几圈,最后来到床边坐下,玉手抚着床榻微微出神。
半晌,她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你就这么走了吗?我知道柳伯父手段通天,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在躲着我,不想见我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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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爱恨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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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默心中一酸,暗想:“我是害怕见到你才对。”
李薇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不姓李,我本名叫张薇,张凡就是我哥哥……”
柳默想起上个月李勋置办的订婚宴,心中恍然:“原来你就是李勋那个未过门的小妾,他还真的挺在乎你。”通常情况下,按照台城风俗,只要不是迎娶正室,完全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可见李勋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柳大哥,我知道你恨我骗了你,可我真的不想害你啊……他们让我接近你,我拒绝了,可是李勋拿张妈威胁我,哥哥也来逼我,我自幼无母,张妈从小将我带大,视如亲生,我不能害了她呀……张妈年纪大,没有几日好活了,我只想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日子。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张薇说到这,泪水顺着脸庞倾泻而下,胸口起伏不定,却是没有哭出声来。
柳默在房顶听得清楚,心中百感交集,暗道:“薇儿啊薇儿,你完全可以将实情告诉我,哪怕性命不要,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帮你,你又何必骗我?”
“他们让我把画给你,我就一直拖……我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你暗示,让你主动离开我,可你总是当做没看见……我想保护张妈,又想保护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拿自己的命,去换你们俩的平平安安。他们说不会伤害柳府的人,李勋说他只要太玄璧……我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还能原谅薇儿吗?你,你该恨透了她吧……”
张薇泣不成声,身子不住颤抖。过了会儿,好像下定决心似的,俯身伏在床头,柔声道:“柳大哥,等张妈百年以后,我就去找你,求得你的原谅,好不好?你可要等着我。”
柳默的心痛如刀绞,直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失声道:“薇儿,我从来都没恨过你。”
张薇倏地坐起,梨花带雨般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一丝喜色。
“柳大哥,是你吗?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柳默下意识地捂住嘴,心说:“坏了。”听着张薇深情的呼喊,柳默真想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回来。可是他不能,张薇也不能……
“小姐,您没事吧?”门外婢女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张薇冷静下来,深深看了眼屋顶,旋即擦掉眼泪走出房门,平静地道:“没什么,走吧。”婢女轻轻拍了拍胸脯,上前扶住张薇,随后一行人徐徐地离开了。
柳默目送她们渐渐远去,直到在黑夜中隐没不见,才从上面飞身而下。
齐管家从暗处走出,忧心忡忡。
“这里不能再待,若是被李勋的人发现我们在此,那可就糟了。”
柳默若有所思,从刚才那些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自家这块地方极为忌惮,显然昨夜发生的事绝非“闹鬼”那么简单,遂对齐管家道:“齐伯放心,若我所料不错,李勋的走狗是不敢来咱们柳府的。”
齐管家自知拗不过他,转身朝屋内走去。
柳默看着他枯瘦萧索的背影,胸口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齐伯,真是难为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爹,娘你们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薇儿……薇儿……我到底该怎么办?”
心中挣扎了一会儿,柳默用力地甩甩头,在院中找了块地方开始盘膝打坐。无论怎样,只有自己保持最佳状态,才能应付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齐管家交代了几句便离开柳府。柳默虽不知他意图,却也不怎担心,他是台城的老油条,自有隐匿的办法。
晌午时分,齐管家出门未归,徐易却急匆匆赶来,对柳默说了件令他万分不安的事:明日辰时,李勋将亲自迎娶张薇过门。
**是心中的暴君;它使理智不明,判断不清;它不听劝告,它令人痴狂。(注1)
若说柳默先前还有可能打消行刺的念头,当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李勋这狗贼也忒不要脸,竟然强行霸占李姑娘。贤弟你拿个主意,为兄配合你,咱们把她救出来。”徐易愤愤不平。
他不知缘由,但柳默与张薇的感情他很清楚,知道两人是真心相爱,毕竟有些东西在旁观者眼内是装不来的。要说张薇自愿嫁给李勋,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只道柳家大势已去,李勋便强行娶她过门,不免怒火中烧。
柳默却知道人家订婚在前,迎娶只是早晚的事,见徐易还蒙在鼓里,便将昨夜张薇的话,换了种方式说了出来。
徐易先是愣了愣,然后道:“张姑娘爱的是你,嫁给李勋她不会幸福的。”
柳默涩然一笑:“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大哥,这不是个很好的机会么。”
徐易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说怎么办,为兄跟你一起去,大不了咱跟他拼了!”
柳默不太明白,这位生性稳重的大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不智,又如此急躁?
他静下心来想了想,道:“这事还非得大哥帮忙不可,你带着手下帮我准备些东西,只要布置妥当,我便有七成以上把握。”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徐易听完点点头:“这计划可行,只是你一个人能行么?”
柳默道:“李勋护卫众多,且都身手不弱,尤其是那吕家兄弟更是棘手。我若行刺不成,你们上了也是送死。”
徐易道:“不行,我们还是留下接应你吧。”
柳默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你会武功么?你那些心腹能应付的了吕家兄弟么?你们留下只会让我碍手碍脚。”
徐易的眉毛拧了起来。
“可是……”
柳默摆摆手:“你若不答应,我便另行他法。”
徐易犹豫地盯着他,半晌才道:“好吧,我现在就去准备。”之后又叮嘱柳默几句,匆匆去了。
戌时,外出的齐管家终于回到府中,只是显得异常疲倦,刚进屋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柳默独自在家中待了一天,除了晌午来访的徐易外再没见过其他人。
柳府俨然已成了“鬼宅”,明知府内的万贯家财无人看护,可城主府二千多人铩羽而归,已经让贼人吓破了胆,常人更不敢来了,偌大的宅院空空荡荡,处处透着凄凉。
注1:爱情是心中的暴君;它使理智不明,判断不清;它不听劝告,径直朝痴狂的方向奔去。原句作者为约・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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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伺机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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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默先前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父母能突然出现,可当夜幕降临时,他的心也跟着凉了下来。各种画面在他脑中闪过:父亲的笑容,母亲的慈爱……甚至家丁之间的笑闹,这十多年来他在柳府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与珍宝无异。
有些东西,平日里明明已将他们遗忘,可直到真正失去时,才知道他们的可贵。
就好比人不会忘了呼吸,但却时常忘记自己在呼吸……
柳默凄然地笑笑:“我真的不想杀人,可是你们却逼我这么做……”
他在府中转了一圈,等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徐易已在此等候。
柳默张口便问:“大哥,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已准备妥当了,贤弟,我得了样好东西,你肯定喜欢。”徐易一面说着,一面将柳默拽进屋内,双手托起放在桌子上的木匣,递到他面前。
“自己打开看吧。”
柳默微感好奇,伸手打开木匣,顿时青光闪闪,寒气大盛,一柄二尺长的短剑呈现在眼前。
柳默大喜,将剑取出,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似有二、三十斤重。
他腰间长剑已被吕班所毁,回来后也没来得及重新打造,柳府武器均为木制,能当做武器使用的铁器恐怕只有菜刀了,柳默自然是不会用的……是以这把宝剑对于他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柳默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门,来到院中假山旁,挥剑劈出,嗤的一声,一段岩石应声而下,但见切口处光滑平整,好似打磨过一般。柳默连挥数剑,每剑都会带走一段岩石,再看短剑,锋刃上竟无丝毫豁口,比之他先前所用长剑,品质上不知好了多少倍。
柳默抬眼看向徐易,见他目光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便满不在乎地笑笑,说道:“大哥放心,有这把剑,我的把握便多了两分。”
徐易道:“一定要沉住气,若事不可为,万万不能冒险,咱们再另想他法。”
柳默听而不闻,兀自摆弄着手中的宝剑。
“如果我死了,别想着为我报仇,给我立块牌位就好,空闲时记得跟我说说话儿。”
徐易眼眶湿润,将嘴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柳默听完后倍感惊讶,神色一僵,看着自己的这位大哥说不出话来。
从徐易坚定的口气中,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沉默半晌,柳默叹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目光转向自己的寝屋,接着又说:“若我回不来,请你帮我照顾好齐伯,让他安享晚年。我定会杀掉李勋,全力为你们制造混乱。”
徐易热泪盈眶,哽咽道:“贤弟,你多保重!”柳默剑眉一扬,笑道:“大哥,你可要把他们藏好了。”
……
次日清晨,柳默从打坐中醒来,只觉精神饱满,浑身舒畅,见齐管家正坐在旁边看着自己,不禁暗叫“糟糕”,但仍旧若无其事地问道:“齐伯,天还未明,您不再睡会儿么?”
齐管家道:“老爷交代过,今天要送你出谷,等下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府中等我回来,哪儿都别去。”
柳默巴不得他不在,赶忙应答出声:“我知道了齐伯,您自己多加小心。”
齐管家抚着他的额头,慈声道:“出去以后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生活,切勿报仇……”
柳默听他话中有异,突然抢出一句:“齐伯,您不跟我一起走么?”
齐管家微微一笑,皱纹舒展,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
“昨晚我梦见老爷和夫人啦,他们说我不能跟你走。”
柳默断然道:“梦怎能当真?齐伯,您……”
齐管家摇摇头。
“傻孩子,有些事你将来会懂的……”当下细细叮嘱,谆谆告诫,哪去理会柳默是否用心在听?
柳默见他说个没完,不免心中焦急,和徐易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偏又不能实言相告,只得耐着性子听齐管家自言自语。
“……你要好自为之,永远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老爷和夫人会在远方看着你的。”终于,齐管家说完这句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出门走了。
柳默松了口气,从床底取出徐易相送的宝剑,飞速向“华阳街”赶去。
距离城主府不远有一条街,名为“华阳”。此街店铺林立,终日繁华,是去城主府的必经之路。
这会儿正值申时,街道上人流车马过往不停,其中一家玉石店的生意更是红火,各色客人进进出出,都快将它的门槛踏破了。
柳默在这家铺子的屋顶已经趴了几个时辰,原来经齐管家那么一打岔,等他赶到埋伏地点时,迎亲队伍早已走远,心中暗恼齐管家啰嗦,却又不敢明面冲上去厮杀。
他心中虽恨,可理智尚在,与其白白送命,不如安心等待时机。在他想来,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幽冥之事终属渺茫,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徐易也是焦急难耐,他陪柳默在此侯了半日,知道除了等待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暗中祈祷迎亲队伍早些归来。
没多久,远处乐声传来,街上行人潮水般向两旁退开。
柳默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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