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1845- 第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来了,说正题了。”李颖修心道,眼睛往张大富的随从堆里一扫,见到站张大富身后的一人,身着男子的常服,面容却极其妖娆。

    莫非是女扮男装那一套?张老板没有儿子,只好把女儿当儿子养,以继承家业?李颖修心里转着龌龊的念头,和张老板进了厅房。

    到屋大家闲扯了几句,张老板说:“老弟,我们十三行囤积广州的一千多万斤茶叶,英国人自己也屯了差不多的数目,现困广州,走不了,不知道林大人是个什么态。”

    “走,马上可以走,我已经和英吉利人谈过了,他们的商船,这几日就可以进广州。”

    “那就好,那就好。”张老板用毛巾擦了擦汗,“这天可真热啊。”今天是11月4号。

    张大富见李颖修不停的往他身后扫,便把手往身后一伸:“阿彪,快来见过道台大人。”

    那名面容妖娆的男子便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说道:“小民张彪,见过道台。”声如洪钟,李颖修看见他的喉结一颤一颤,大为失望,问道:“这位是令公子么?”

    “正是犬子,单名一个彪字,字静初。”

    这时,下人进来禀报:“老爷,酒菜已经备好了,是不是请客人入席?”

    “请。”

    “请。”

    席上,大家吃了几口菜,喝了一点酒润了润,张大富说道:“颖修老弟,你看和英国人的生意,还有得做吗?”

    “有的做,当然有得做,赚钱嘛,谁不喜欢?”

    “不会打完了仗,就向康熙爷那时候一样禁海?”

    李颖修扑哧一乐,张大富父子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李颖修赶紧摆摆手:“我是笑,老哥你杞人忧天了,来,喝酒。”

    他心里却想着:等这场战争打完,不割个租界已是万幸,禁海?

    这张大富今日宴请自己,大概就是受了十三行大东家的委托,来探听官府的口风。像卢锦等李氏船行的东主,和自己太熟,如果直接来问,万一话说僵了,连转弯的余地都没有

    这时候,就听见张大富说:“老弟你别笑我。我祖上呢,是游商,贱籍,我辛苦了半辈子,靠十三行做买卖,使了一屋子的银子,才买了个民籍。如果禁海,我这民籍还保不保得住,就两说了。”

    但自明末以来,大量的资本涌入工商业,使某些商人成为坐拥千万的巨富。例如垄断盐业的两淮盐商居于散商之上的总商,多“富以千万计”,至于“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彼纲总者,得嬉笑而呼叱之”。

    十八世纪时,江浙粮商镇江、苏州、杭州、湖州等处,遍设粮仓,各仓经常积谷至数十万石。像这样大量地屯积粮食,没有巨额资本,是难以做到的。而这种情况,并不限于江浙两地。

    再比如十三行的大行商伍秉建,据李颖修从卢锦,叶上林等人和伍秉建的账目往来推断,其财产超过两千万两。

    行业积累的资本也极为可观,比如广东沿海的诸位船商,拥有三四十艘沙船的有十余家,按每艘沙船七千两银子计算,每家船舶资产就有30万两左右。广东每年北上天津的沙船,不下数千号。这些船只,大的载货三千担,小的载货一千担。如此庞大的沿海贸易,其背后的资本也可见一斑。

    十三行及其他商家以及某些地主的资本,不仅经营实业,还涌入钱庄、票号、典当业。康熙初年,全国典当业有两万二千多家。每家资本,多达八万两,少也有一千余两。全国典当业资本,按低的估计,也两千万两以上。钱庄、票号,一些商业心,也有很大的势力。上海十八世纪初年,开始有钱庄的创设,至十八世纪末叶,则已超过家。

    广州开埠以来,钱庄票号的生意后来居上,由于专营外贸,商贾云集,初均须携带现银,为数达数万两。至十世纪初,则改由汇票往来,专营汇兑的票号,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

    钱庄已大批出现,这些钱庄拥有雄厚的资本,它们所的钱票。有很高的信用,银钱交易,自一万至数万、十数万,只须钱庄过账,不必银钱过手。

    资本的流动,已经一定程上突破了地域和行业的限制。广州的行商,是一个地域性比较浓厚的行业,但是不少著名行商的资本,就有来自福建、浙江乃至遥远的长江流域的。

    但所谓“士农工商”,商是末等的,商人处于从属和被支配的地位,有些商人,和妓女,工匠一样属于贱籍。

    这位张大富张老板,十三行属于小字辈,但万两的身家肯定是有的,好不容易脱了籍,官府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全家富贵化为尘土。

    十三行,绝无老实之人。倒卖鸦片的几人两广总督署已有备案,自不必说。像张大富这些人,平日难免用些浮滑手段。英战事一起,他们身家所系的外贸断绝,也就人心惶惶了。

    “张老哥,不用担心,我这通商洋务善后使的位置上做一天,广东开埠,绝不会变,就是不知道这个临时的差事能做多久?”

    张大富以为自己听懂了,赶紧说:“伍大东家,卢老板、叶老板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十三行别的本事没有,流水的银子有的是,大家想鼓捣些主意,把李老弟的这个位置变成实缺,常置不废,还担保李老弟一直能做下去。大家都是熟人,我今天就帮卢老板带个话,李老弟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

    “老哥啊,你这份家业,传到令郎手里是没问题的。”

    张大富喜笑颜开。

    可就听见张彪一旁说到:“李道台,我不想接掌家业,我想从军,你带我去见楚剑功楚镇台。”

    本节经济数据根据范澜《国通史》清代部分“手工业和商业的资本”编写。

    11月5日张彪

    李颖修闻声扭过头去,看见张彪的柳眉一跳一跳。,李颖修便问道:“你想从军?”

    张大富说道:“哪里哪里,小孩子心性,老弟你不要当真,我就这么一个嫡子,还指望他继承家业。”

    李颖修端起酒杯,把话题带回来:“老哥,卢老板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心有数。你老哥间带话,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哪里哪里,该我敬你才是。”

    张大富很高兴,喝得酩酊大醉,强撑着送别了李颖修,由张彪扶着回了屋子里。

    一进屋子,张大富就站稳了,沉声对张彪说:“跪下!”

    “爹。”

    “跪下!”

    张彪依言跪下,张大富问他:“你要从军,可是当真?”

    “是当真。”

    “原来你一直没死心。”

    张彪咬了咬秀美的嘴唇,大声说道:“孩儿就是没死心,当初要孩儿习习武争取功名的,还不是爹爹。”

    “我,我打你。”张大富气得举起手来,说道,“我要你争取功名,是要考秀才,考举人,那才叫挣功名呢,当大头兵算什么功名。”

    “我们张家是贱籍,到我这辈才改了良民,你如果取了功名,我们才算翻了身了,我们家祖祖辈辈的希望,可都你身上。”张大富继续苦口婆心的教育儿子。

    “你是家里唯一的嫡子,你去当兵,万一有事,我们张家就断了香火。”

    张彪回嘴道:“不是还有弟弟他们吗?”

    “他们都是你小娘生的,不是嫡子,不能继承大宗。”

    “话说回来,爹,你找的小娘也太多了些。”张彪嘻嘻哈哈的从地上站起来了。

    “混账,说你的事情呢。哎,你怎么站起来了,跪下。”

    张彪又跪下了,继续听张大富说话,一副诚心受教的样子。

    “你小时候,生来就像女孩子,眉清目秀,乖巧无比。到了街上,惹得浪荡子调戏。你又性格又强,吃不得半点亏,别人调戏了你,你便用拳头打回来。到处惹事,所以我才给你取字‘静初’,希望能有几分清静。”

    “请了先生教你识字,请了拳师让你习武,把满门的希望都寄托你身上,可你呢,总说自己无心功名。虽然不合我意,但也由着你。可你,可你……居然要去当兵。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你知不知道。啊?”

    张大富越说越气:“你就跪这里,好好想想。”说完离开了大堂。

    第二天,11月5日,李氏船行公馆。

    施策,李颖修荒岛上捡的义弟,一大早爬起来开门,就看见一个人跪公馆前面。

    “这位……公子?你这是何苦啊?”施策问道。

    “我乃张彪张静初,我要见李道台。”

    “李大哥正洗漱,公子,您先起来,随我来屋里坐坐,这广州的冬天,还是挺凉的。”

    不一会,李颖修见到了张彪。

    张彪大喊:“李道台,我要投军,你就收了我”

    “小兄弟你吃早饭没有?”

    张彪摇摇头。

    “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张彪大概大半夜就李颖修门口跪着,早就饿了,大口大口的吃河粉。

    “好不好吃?”

    “好吃。”

    “天天吃这种东西,你受不受得了?”

    “天天吃啊,肯定腻了。”

    “可军队里,天天就吃这些,你一个富家公子,哪里受得了?”

    “我受得了,受得了。”张彪一下子就急了。

    “你为什么要从军呢?”

    “我偷偷去白云山军营瞧过了,朱雀军是真威风啊。各个都有洋枪,刺刀,短打军装,气派,真气派。”

    “就为这个,为了气派?”

    “不是啦。你看我爹,总要我求功名,可我想啊,那些秀才举人,都不如朱雀军打出来的功名实。”

    “朱雀军现也没有功名啊。”

    “会有的,当然会有的,现天下大变……”

    李颖修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乱说。”

    “李道台,英吉利人,你比我见得多,广州有林大人主持,也许还有转圆的的余地,可别的省份,怕是挡不住这英夷了。”

    想不到张彪这青年,还有这番见识。李颖修继续听张彪说下去。

    张彪自幼长得像女孩,亲友都说:“孩子,可惜你不是女儿身,不然进宫当贵妃娘娘。”张彪深深为此苦恼着。他总想找机会,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

    张大富长期和海商打交道,张彪各种西洋人的奇巧淫技见得不少,这样一来,对大清的科举便没有太大的兴趣。为此,张大富没有少骂他。

    张彪的心思,既不功名上,也不想继承家业,当家主。只想有一番天地,可清国,哪找这样的地方呢?

    这次英夷战事一起,张彪就见到了一丝的希望,朱雀军,彷佛黑屋子里见到了一个萤火虫,便想来试试。

    李颖修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完,便叫着他的表字说:“静初啊,朱雀军的楚主事还没有回来,你先不要着急,回去安心劝说你父亲,从军这种事,还是得到家里人的赞同为好,父母养儿不容易,你要体谅一些。”

    “李道台说得是。”

    “不要叫我李道台,叫我李大哥。”

    “这怎么能行,您和我父亲平辈论交,是我的叔叔啊。”

    “别别?叔叔,太可怕了。”李颖修暗想,口上说道:“算了,你还是叫我道台。”

    “那好,李道台,您这就算答应了?”

    “嗯,答应了,等楚主事回来,我自会和他说。”

    “那就谢谢了。李道台。”

    “朱雀军训练可苦着呢,你到时不要打退堂鼓才好。”

    “不会的,我也是习武之人。”

    张彪欢天喜地的去了,李颖修把施策叫过来,问道:“你觉得张彪怎么样?”

    “他要是个女人该多好啊。”

    “谁要你说这个,我是问,你觉得张彪适合从军么,去朱雀军。”

    “李大哥你都看不出来,我哪知道。先让他去,不行赶出来就是。”

    “也不知道,张彪要从军,张大富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是真反对呢,还是和他儿子做戏给我看。张彪从军,对十三行有什么好处呢?”

    11月10日回师

    由于虎门的战事,英军短期之内无力复来,楚剑功便率师回广东。这次回去,有1000名老兵和招募的1500名兵,一下子将漕帮、扬子帮以及赣江摆子的大船抽调一空,幸好以莫青岩为的数湖州子弟,熟悉水上事务,数条大船,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由赣江,入浈水,进北江,后到达珠江主流,直达广州,不过用了15天。

    “漕船还太慢,而且太小,如果使用火轮,整个长江流域,都可以控制十日路程之内。”楚剑功正船舱里想着。

    乐楚明走进船舱:“钧座,到广州了,岸上欢迎的人不少,我看到了钦差旗、总督旗和巡抚旗,还有广州八旗将军的旗帜。”

    “八旗将军阿精阿?我广州时他从来不过问,今天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船慢慢的靠岸了,码头上传来号角声。

    “诶?他们怎么会搞这一套了?”楚剑功心暗笑,“定是李颖修的主意。”

    楚剑功钻出船舱一看,岸上站了好多人,除了大员们和他们的随员,还有大约两个排的朱雀军,码头摆出两列仪仗队,摆出一个通道。林则徐等人都等通道的头。

    站后排的,还有李颖修等人。

    楚剑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一看,杰肯斯凯站仪仗队的领队位置,皮靴擦得锃亮,军服笔挺。

    “榜眼,兴培,楚明,我们下船去。”

    几个人先下了船,杰肯斯凯看他们走近了,大叫:“attntin,对远征凯旋的同袍,致以革命的敬礼。”这句话居然喊得没有走音,想必是苦练了一番的。

    仪仗队的士兵左手持枪,右手平举胸前,做持枪礼。

    陆达等人都是一愣,楚剑功反应快,大声喊道:“对坚守广州的同袍,致以革命的回礼。”

    杰肯斯凯喊道:“礼毕。”

    楚剑功带着人往前走,来到一干大员们面前,行礼。陆达行礼的时候,陆达觉得怪怪的,觉得还是朱雀军内部的军礼轻松。

    琦善趋前一步,虚扶一把,说道:“免礼免礼,快快请起。”

    众人没有见过琦善,看他的补服顶戴,知道是一品大员,想必就是来的钦差了。

    陆达起身后,充满兴趣的看了仪仗队一眼。

    “呵呵,我听李道台说,朱雀军喜欢这些玩意,便搞出来,热闹一下。”

    “李道台?”楚剑功的目光人群寻着。

    “就是你的这位好友,”琦善一指李颖修,“他现可是候补道,品级可比你高了。”

    按琦善的想法,现楚剑功就应该跟着诸位大人回衙门里去,但楚剑功却执意先带队回营,“大人,这两千多人从广州城里穿过,,就怕扰民,我要约束他们。”

    “那好,本部堂明日去白云山大营劳军,顺便设宴为你洗尘,林大人,您看呢?”

    京师惩办他的圣旨还没到,林则徐仍旧是两广总督。他说:“明日,太赶了,剑功回来,舟车劳顿,先休息两天。后天来衙门述职,三天后,部堂和我等去白云山大营,可好?”

    大家就此说定,陆达等人约束行伍,穿过广州城,回到了白云山大营。

    李颖修问:“这次你招了兵?招了多少,看样子千多人啊。赶军装,真是个麻烦事。”

    “我带走1400人,回来的只有1000,牺牲的,都葬浙江。”

    李颖修也嘘唏不已,400号人,说没了就没了:“虎门之战,三营也损失了几十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