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
字迹张狂,龙飞凤舞,除了那只火红的凤凰鸟,还有有谁?
她急忙掰开其他糕点,发现每张糕点中间都夹杂了纸条,譬如这一张写着“我错了,求原谅”,还有那一张“任你打骂绝不还手”等等,食篮下面还另含夹层,里面藏着一瓶祛疤膏和一柄袖影剑,也有张纸条写着:“要么原谅我,要么一剑刺了我。”
华锦媗不由得一怔,脸上那抹惊喜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淡去,拿着糕点的手也一点一点地垂下来。
……是的,她明明知道凤金猊不是故意割伤她的脸。
……是的,她也非常知道自己从未看错凤金猊。
……只是,是凤金猊错看她了呀!
华锦媗回想去年凤金猊将她困在小酒馆里装酒疯逼婚的场景。就在那时,她很难不被他的深情和专一所打动,所以许了愿,只要恩仇得报,她愿从此就做华锦媗,嫁与凤金猊为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如今看来,恩仇未报,但华锦媗就快不仅仅是“华锦媗”了……
她是在害怕自己跟凤金猊的未来!
**
接下来数日,华锦媗呆在房中养病,但也如焚音所料那般——很不安分!除却吃饭睡觉,她将其余时间都拿来研究房内所部之困阵,思索从何破阵逃脱。
焚音偶尔来探,见她这番孜孜不倦的破阵,不由得哼笑,但反倒有些安心。而赫连雪则见她上回吃了不少糕点后,情绪稍缓,便每天下午都去迎春楼一趟。虽然凤金猊每次都会固执地等在那里,但他亦从未接下凤金猊对华锦媗的示好。
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是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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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锦媗离家出走,却因病被送往国师府调养。
这一事件始终,在有心人耳边传了个遍,所以国师府近些时日有点吵。但夜里乌鸦即便再多再嘈嘈杂杂,终究是飞不入国师府的铜墙铁壁。
久而久之,外面的人不得不断绝了试探国师府的念头,但华锦媗是圣裁门的至关人物,她在国师府表面是养病,实则被软禁,所以半月之后那一场由武林权威组织的英雄大会,庙堂和江湖都人人拭目以待圣裁门届时如何圆场宋王!
**
这夜,在国师府某间小房中,有个婢女刚换班准备梳洗入睡了,但却在圆月被遮的时刻,突然间起了异状。
她的双瞳,在这一瞬闪现出灿烂而诡异的光芒——玄金二色在瞳孔中首尾相接,盘旋转动。这名原本睡意正浓的婢女,神情顿时僵在那里,片刻,竟缓缓露出一抹浅浅的得逞笑意,在双瞳玄金闪烁中显得分外妖异。
“形局小阵的确很难破,但并不代表……我不会破啊!”
“虽说脱了狼穴再入虎穴,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圣香再被秘密送往萧国天师宗,如此留情爱惜,真是越发让人怀疑咱们东圣国国师与萧国天师宗圣女的关系……是有多么的扑朔迷离呀?”
这名婢女笑得很惬意,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行为举止是慵懒至极却自有一股贵气所在,完全没有国师府婢女素来的清冷端庄。这一刻,这名婢女身上淡淡浮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但过了一会儿就完全融二为一。
国师府内,睡得睡,值班的值班。
小婢女端着色泽鲜明的七色糕点,缓缓朝国师书房走去。
——曾记得赫连雪提过,焚音书房有密道,里面不仅有他当时意外获得破解相国府的九字斗诀,还挂有江湖术士高手的画像。
……焚音在自家府邸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守门不疑其它的放了这个送宵夜的婢女进书房。只是焚音国师和赫连雪在入夜后临时接受到东圣君召唤就离府,所以府中尽管守卫森严,术士不少,但能识破附魂的术法是——无!
小婢女进了书房,双手端盘的恭敬动作顿时换了样,左手操盘,右手四道指缝各自夹着四块糕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沙场点兵似得绕着书房晃一圈,最终提起裙摆,直接走到书房某个无人的死角。她将四块糕点狼狈吞入腹,又将指尖糕屑一一舔净后,然后瞪着墙壁,玄金二光呼啸而出,直接将死角掩藏的暗门给推开,一个通往地底的楼梯就露出面目来。
她哼笑了一声,勾了勾手指,玄金二光飞旋而来,环绕在她肌肤体表,护着她从容不迫地踩下楼梯,穿过重重巧妙的符咒和阵法,将地底藏着的密室逐一窥视。
第一间密室挂着江湖排名前十的术士之画,第三幅是唐迦若,上面写着她的卒年。诚如赫连雪和凤金猊当初所提及,每副画像下都放着该术士的毕生所学,是详细至极。要知道这些术士资料是极其难得,焚音能够查的如此相信,不知道是知己知彼,有何贵干?
第二间密室则是堆满各种稀罕绝版的古书书籍。书架上的书和竹简是堆积的密密麻麻,一眼望去暂无轻重之分,所以她直接走向书桌,检查桌面摊开的几本书。
两本是布阵,一本是破阵。破阵那本为手写的,从字迹来看是多年以前所攥,似是——焚音所写?!
她急忙拿起来翻阅,发现九子斗诀竟在这本破阵的书中,而且除了破解李相国当初之阵,里面很多阵法都与天师宗不对外秘传的阵法是惊人的相似。毫无疑问,焚音与邀月的术法是同出一处,两人同门!只是这种师兄妹的情谊,就能让焚音甘愿为邀月之子李圣香做到忤逆四国的地步吗?
她将破阵的书藏在怀中,然后继续往里面走,发现最后一间密室格外增设了十二宫的锁。
这十二宫的锁……
她有些迟疑了。
没有见过猪跑,但也见过猪肉。她道行不及焚音,虽然不知如何施展这种十二宫的阵,但是她也略有涉猎,知道这种锁与施术者是心灵相同的,一旦破锁,施术者也能立即感知得到。也就是说这种锁,锁的都是最至关重要的东西,但是破锁相当于行迹暴露。王宫距离国师府的距离并不远,只需半个时辰的马步时间,但若是焚音飞速本来,那可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了。
短暂思考后,她终于还是伸出手,指尖绚烂如花的刺向门上十二把锁。
这门一受到破坏,四周景色顿变,她眼前的密室顿时变成了一片狂风暴雨和骇浪。她瞬间被挪到陌生的海岸边,然后头顶天落陨石,脚下地面崩裂,身后山塌泥崩,前方骇浪一层高过一层,迎面扑打而来。四面楚歌,九死一生。
这是触发十二宫锁引起的幻想,但虽是幻想却十分逼真,那些陨石落到她身上是会引发身体疼痛的,每种灾难都是夺人性命。她不得不赶紧脚踏天罡八步,迎着扑面而来的骇浪,十指掐动,紧急使出玄龙金凤,强行突破四周的幻觉。然后不一会儿,前方秘门顿时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正在皇宫之中与东圣君、萧鸿昼、熙太子等举杯欢庆的焚音国师,面色顿变,当场拂袖离去,留下一干人等诧异不已。
华锦媗看着身上衣衫微微湿润,忍不住感慨地望着自己的十指。哦不,这十指是被她附身的小婢女所有。果然不是自己的身体,用着就是不习惯啊!她笑着调侃道,然后赶紧钻入密室中,里面出乎意料的,竟是一间简简单单的婴儿房。
房内放着一张旧得褪色的婴儿床,但床是上等白橡木打造怎会褪色,好似是经常抚摸过多,导致眼色发黄变质。而床板的纹理华丽复杂,是名师精雕细琢才可铸就而成,就连床内垫着的床褥亦是上等精品。好像就是……琳琅国的贡品!
华锦媗眉心一凝,觉得诧异,不相信这间密室机关重重却只放着一张婴儿床。
她在四周仔仔细细敲打摸索后,失望地发现密室里再无暗度陈仓,只好赶紧将目光聚焦回这张婴儿床,将床翻来覆去地搜索几遍,从中发现了一封用血亲笔所写的信,上面仅一句:同门情谊,就此断绝。
字迹略是娟秀,明显出自女子之手。
一张婴儿床,一封女子断绝信。
是邀月写给焚音的断绝书吗?
如果真是断绝,焚音为何还要如此掩盖李圣香?
莫非是焚音对李圣香亦或是邀月怀有愧疚之意?这样的话,似乎说得通。
华锦媗思考之余,蓦然意识到自己花费了不止半盏茶的时间,赶紧转身走,却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打了正面。
焚音!他这么快就从王宫赶回来?华锦媗暗暗吃惊,脑袋顿时翻天覆地的思索如何避劫。
焚音皱眉望着她,虽然从外形看是自家婢女,但是能够破解十二宫锁可非泛泛之辈。他杀意顿起,喝道:“你是谁?”然后直接快速伸手扼向她的喉咙,直接死穴攻击。好在华锦媗之前险些中招,所以即便不懂武功也是熟能生巧,勉强绕了个身,从他身旁拐过,然后赶紧转身朝外跑去。
焚音想追,但是猛然记起更重要的一件事,立即转身扑倒婴儿床上搜索,发现那封血信不见了。他顿起气得咬牙切齿的追出去,却发现自家婢女昏倒在书房门口,鼻息呼吸微弱,他伸手将她扇醒,这婢女却是浑浑噩噩不知情。
刚才到底是谁对这个婢女动了手脚,前来盗取他密室之物?
焚音惊怒交加,突然间微微眯起眼,倏然转身望向华锦媗被关押的方向,疾步而去。
………………………………
072章 焚音与华锦媗摊牌
焚音转瞬就出现在华锦媗的房外,连门都不推,直接拂袖一扫,令两扇门轰然倒塌。
他长驱直入,发现床榻上有一个仰躺熟睡的倩影。刚才那名婢女明显是被人鸠占鹊巢附了身,前半刻与他碰面,以他从密道赶到这里的时间计算,如果真是华锦媗,是绝无可能赶在他前头返回房中的。
焚音直接冲到榻前将锦被扯开,预料之外的发现床上躺着的竟还真是华锦媗?!
她眉目紧闭,酣睡中。
他蹙眉,不相信除了华锦媗之外还有谁懂得破解他的密室和十二宫锁。于是伸手掐住华锦媗的脖颈将她拎起来,只是如此粗鲁疼痛的动作,华锦媗竟毫无反应的继续……熟睡?
他使劲甩荡华锦媗的身体,可她依旧毫无反应,不由得微微眯起眼,心中思绪飞转。
“先生!”赫连雪和几名儒生亦是从宫中匆匆辞回,直奔而来,然后站在房外面面相觑地望着面色阴冷的焚音。
“都别进来!”焚音冷道:“给本座布阵守在外面,保证苍蝇插翅难入!”
“遵命!”几名儒生顿时领命散开,分布在这间房的四周,祭起二十一面彩色旗帜,嗡嗡作响之下,四周满布窒息之气。而焚音维持着将昏睡中的华锦媗掐在手中的动作。赫连雪站在门外惴惴不安地望着。
“没魂魄?为什么她体内没有魂魄?”焚音察觉到昏睡中的华锦媗为何异常了!
瞬间,灵光一闪,好似很多断断续续的未解之谜都被眼前一根线给窜连起来。他冷然一笑,眼神如刀的射向赫连雪:“阿雪,看你的神情,你似乎早就知道华锦媗能修炼到移魂摄魄了?”
赫连雪愣住。
焚音惊怒交加的望着手中的华锦媗,难怪……难怪华锦媗和孔雀几乎从来没有同时露面过!即便有,那也是一只面目半遮的狂妄孔雀和一个病怏怏的华锦媗!但是——
就算华锦媗可以将自己的魂魄自由移动,可这样做身心剧损。倘若个把时辰内还无法魂魄归位的话,那人就得死!
焚音遏着华锦媗的身体,朝四周吼道:“臭丫头,本座知道你就在附近,移魂如果脱离身体太久势必会身死人亡!你把东西还给我,否则本座立即掐断你的脖颈,届时让你回魂乏术!”
“先生!”赫连雪正欲开口,却被焚音断然一喝给截断:“阿雪,你闭嘴!现在事情已并非仅仅是你这幼稚情爱的事,华锦媗拿走的东西必须原封不动的归还,否则撼动国家根基又岂是你能承担得的起?!”
——不远处,一抹如水般流动的身影喃喃道:“……一封血信就能撼动国家根基?”
——她双手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的观察,实在是没有找到什么资本可以撼动国家根据。若说有,也就是信上寥寥数字,她脑补道:“难道是某国太后与人私通生下皇子,那皇子如今继承皇位当上君主,哎哟,那还真是撼动国家根基呀!”
“小姐!你能不能别再开玩笑了?焚音国师正抓住你的身体,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怎么魂归位吧?”相比起华锦媗的云淡清风,韦青在旁却是惶恐不已。华锦媗依旧无所谓的笑,然后从后拿出一张空白的信纸,抓起韦青的手指用力一咬,模仿血信上的娟秀字迹,在这张空纸上原封不动的涂写了八个大字:同门情谊,就此断绝。
她将真实血信交给韦青速速带去拂樱楼,然后李代桃僵地将假的血书放进信封中。
韦青不放心地看着她,因为焚音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华锦媗让他赶紧走,见他如此担忧,虽是欣慰却还是不得不搬出总门主的架势,呵斥他速速走。既然焚音能估算得出她来不及赶回房,那她怎会不自知?就索性不回房,直接候在门外等韦青来。短时间内她无法堪破血信背后藏着的秘密,那就来日方长,将血信交给秦拂樱定然会有眉目。
不过当务之急,还真是该思考如何返回身体中。华锦媗轻声一笑,幽幽望着焚音。
焚音将华锦媗的身体扔回床榻上,那样的扔法实在是粗鲁,免不得伤筋错骨。可是为了逼出华锦媗交回血信,他命人去柴房取来干燥木材,堆积在床榻四周,二话不说就抛下火苗,显然是要活活烧死华锦媗的身体。
好吧,华锦媗不得不缓缓收敛了笑意。
老实说,她以前总觉得自己虽然与焚音多次犯冲,可他并没有赶尽杀绝,好像对自己似乎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情谊在?如今自己怕是踩到他底线,才将他逼到这种不管不顾的地步了。
赫连雪望着火苗逐渐吞噬了床榻四角,顺势烧上了华锦媗的衣服,再也无法置之不理,赶紧冲入房中将燃火的干柴踢开。
焚音回头看着忤逆师命的赫连雪,吼道:“赫连雪!”他伸手强行拖住赫连雪,却没料到两道寒光迎面而来,只好欠身避过。而赫连雪就趁着这一时机,将险些被烧的人抱离火海。华锦媗没料到他竟如此维护自己,不由得愣了下。
焚音望着赫连雪,惊怒交加:“你干什么?”
“先生,你不能烧死她!她若死了,你也拿不回你被窃走的东西!”赫连雪劝道。
焚音面色阴冷,步步逼近他:“但她死了,死无对证不是更好吗?”
赫连雪有些惊吓地后退:“先生,那她如果把东西交给其他人了怎么办?她死了,你更是无从查起呀。”
“你是想说她把东西交给你了,对吗?”焚音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待到他将赫连雪逼退到角落无可再退时,他缓缓伸出两只手,两只修长如玉的手,却总是令人寒毛直立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在赫连雪惶恐的瞳孔中放大,然后直接将他与华锦媗同时掐立起来——掌控全局的傲慢。
华锦媗不由得眯起眼。
焚音将华锦媗的身体和赫连雪掐离半空中,手劲用力一点一点手劲,很快就看见赫连雪被掐到脸红脖子粗,几乎快喘不过气了。华锦媗这回可真拿捏不准焚音会不会真杀了赫连雪,遂道:“真是想不到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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