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道:“真是想不到我们的国师大人,竟也有如此失控疯狂的时候呀?”
一听四面八方传来了回音,焚音当即将念力散布出去,企图搜出华锦媗魂魄所在位置,然无果。但是他至少明白,华锦媗也怕自己毁了她的身体和赫连雪的命。
焚音咬牙怒道:“把东西交出来!”
“你先把人放了。”
“你觉得本座会相信你魂魄归位后还能交出东西吗?”焚音稍微松开了对两人的禁锢,讽刺回道:“阿雪真心救你,将你带回府中修养,没想到你却只是在装可怜,纯粹是利用他混入国师府里好趁机潜入密室。华锦媗,不对,本座应该喊你一声‘孔雀’,你算计身边所有人,就连亲哥哥都不放过,难怪会众叛亲离。你还有什么信用可言?”
赫连雪好不容易恢复呼吸,听得焚音这番话,面色再度恢复惨败。他也真没想到这回仍是被华锦媗算计,瞬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苦楚。
“众叛亲离?焚音国师这句话,是在说您自己吗?”华锦媗冷冷笑道:“国师大人心中有魔,看人皆是魔。与您相比,我终究是小巫见大巫。东西的确在我手中,不过我藏起来了,若是半个时辰内你还阻我魂归复原跟钳住赫连雪,那么东西就会被昭告天下。让我想想呀……城门口街坊那里有面通知栏,据说每日人流出入数万,我想若是放在那里宣传想必效果最佳吧……”
“华、锦、媗!”焚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恨不得要将她咬牙切齿了。
偏偏华锦媗还冷嘲热讽道:“国师大人,请您淡定呀……淡定呀……”
焚音不可能直接交出她的身体跟赫连雪,他决定跟她耗,因为半个时辰内……“你的魂魄不归位,命也是要没的!不如咱们看谁耗得过谁?”
“国师大人将小女子的命当做贱命一条,如此践踏无视,厚此薄彼,实在是令人伤心至极呀。也是,任何人与您那同门师妹邀月的私生子相比,自然命贱如草,不值一提。对了,圣香如今在萧国过得可好吧?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在萧国里是要过得躲躲藏藏的日子吧。小女子命贱如草,但好歹也是人家的心尖人呀……多年情谊还是得慰问慰问的……”
“华锦媗,本座不想听你在此废话连篇,浪费时间。你即刻交出东西,我就站在这里把人给你!”焚音低哼道。
华锦媗噗嗤笑道:“国师大人说我没有信用可言,那您呢?又如何令我可信?”
焚音笃定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毕竟那个东西无法证明什么,可你的命却是被本座掐在手中!奉劝你一句,你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得不说焚音这话是大实话呀!
华锦媗叹道,然后身影轻悠悠地从角落里走出来,距离最近正在布阵的儒生闻声便回头一看,倏然见到一抹面目全无的水流人影,当即吓得尖叫。
“真是胆小没用!”惹得焚音更是不悦,他微微眯眼望着华锦媗这身“装扮”,语气略带赞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难怪能破阵而出!华锦媗,你的确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术士天才,可惜天赋虽好,心眼却不好,走歪了!”他使了眼色,数名儒生速速围到华锦媗四周。
焚音追问道:“东西到底在哪?”
“就在那棵树下埋着。”华锦媗伸手遥遥一指。焚音情不自禁迈出一步,可又唯恐华锦媗耍诈,故而遏着赫连雪和她的身体不放,让一名儒生速速走到华锦媗指定的地点挖掘。而那儒生也挖出一封破旧的书信,正欲拆开查看,却被焚音急忙喝住。
“就是,怎么能拆呢?信里的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华锦媗挑眉笑道,“国师大人,东西你已经拿到手了,人也该放了吧?”
焚音望着重咳不止的赫连雪,便松了开手,两人顿时摔倒在地上。华锦媗笑着从自己的身体缓缓走去,从焚音身边擦身而过时,还饶有兴致的调戏了一下,然后旋身回归自己的身体。
下一瞬,焚音突然扑向那封信。
华锦媗已经魂魄归位,正想得逞微笑时,却发现浑身酸痛,疼得她是呲牙咧嘴的。
“赫连雪,你没事吧?”她勉强爬起来望着摔坐在旁的赫连雪,但赫连雪抗拒地甩开她的手,怒道:“华锦媗,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何真话可言!”然后踉跄站起的跑开。华锦媗愣了下,晒然一笑。是呀,谎话说太多了,难得说真话就没人信了!不管赫连雪信不信,她一开始是真不想被他们找到而已。
赫连雪咬牙不语,忽然间看到焚音咆哮地冲过来,犹如疾风刮到华锦媗面前。
他还来得及提醒华锦媗小心,“砰——”的那声,焚音的手就朝华锦媗狠狠扣下去,几股刺眼光圈猛然传开,庭院四周树木全毁,就连房屋瞬间有种被晃动的错觉。
赫连雪快步走上前,发现华锦媗两只手及时挡住焚音刺过来的右手,玄龙金凤呼啸盘旋,与焚音的千钧之势强强相扛。但华锦媗因移魂损耗过大,玄金二光逐渐被白光渐渐逼小,但仍不显绝境。“东西到底在哪里?”焚音追问道。
华锦媗跌坐在地上,半眯着眼望着她:“已经让人送出去了。国师大人,如果我没四肢健全的走出国师府,您下午还是准备到城门口牌坊逛一逛吧……”
焚音黑眸深不见底,冷然轻笑,好似在宣告着最绝望的噩耗。华锦媗依旧笑着,虽然焚音逐渐加大力道震得她的心胸翻滚,但输阵不输势,就算声音笑得带出虚浮来。
两人死死较劲着。
赫连雪望着他们,额头冷汗一滴一滴流了下来。但是没料到竟是焚音突然收了势,不过他不是打算放过华锦媗,而是想到了更多被掩埋的线索。华锦媗又累又无力的摔趴在地上,姿态歪斜,绝对不好看。
焚音凝视着她,目光中有雷霆之怒,还有冷到几点反而滋生出电光一般的危险忌惮。他道:“都退下,阿雪,包括你在内!”点名道姓,让赫连雪情不自禁望向弱势的华锦媗。华锦媗朝他点头,赫连雪这才退下。
庭院里,瞬间空旷的仅剩他们二人。
焚音冷眼看去,压下心中最隐蔽的怜意,笑道:“所有人当初都在质疑孔雀为何舍得倾尽全力扶持唐宜光上位,就连唐宜光自己都半信半疑,直到孔雀说‘他来自唐宫’……八年前站在城墙亲眼看着唐迦若被唐瑶光活活烧死……不得不说这理由很牵强……但是却是唯一一个说得通的理由……”
“而你华锦媗,从小居住弘阳城,直到八岁那年离开弘阳城前往忻州。那年圣裁门四分五裂,是孔雀从百蝠洞惊魂门的翟阳秋手中救出百名童男童女,这些年一直传他忽男忽女,行迹飘忽不定,身份难测,但是统统都是假的,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孔雀!只有一个华锦媗!当年的你自称孔雀!难道国辅府倒台……那群姓华的蠢货就算死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落得那番田地!”
“所以八年前其实是你站在唐国城墙头,亲眼目睹了唐瑶光冤杀手足一事!但是当年的你,又是在弘阳城遭受各种家庭伦理的悲剧!天涯海角的两个地方,你一个人似乎不可能,但是如果移魂的话……”焚音冷冷地看向她,眼中有冥黑的残酷。
华锦媗的眼动了下。
焚音双眸扇着某些不寻常的亮光:“当年抽中本座‘帝皇燕’的华锦媗,明明是个懦弱自卑的小庶女。本座记得很清楚,那日卜完天象至少有七日风调雨顺,可那夜却天行异常,狂风暴雨……那时候——唐迦若在唐宫被焚烧而亡,华锦媗死而复生,现在想想复生后的你真是像极了刚死去的唐迦若呀……”
华锦媗笑了一声,却默默伸手撑住地,暗暗发抖。
焚音俯身靠近她,双目渐渐逼近:“本座找了这么久的唐迦若,其实是近在眼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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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章 焚音的秘密与身份
“哈哈——”华锦媗情不自禁拊掌,啧啧叹道:“国师大人当真是脑洞大开呀。”
焚音咄咄逼人道:“是呀,谁让事实如此荒诞离奇呢?!”
华锦媗闻言便不笑了,目光如同有形那般,直直地刺入焚音咄咄逼人的眸光中。她道:“也好,那我便承认我是唐迦若,只是那又如何呢?”
焚音蹙眉望着她。
华锦媗抬眸靠近,有一种扭转局势的气势。她整个身体慢慢挺直,却安然的很:“国师大人,我承认我就是唐迦若,然后又能如何呢?好像也不能怎样呀……”
“您刚刚如此咄咄逼人,如今您说完了,该轮到我说了。当年唐九霄和唐迦若被判谋反一案原本就疑点重重,破绽百出,凡是有人奏本求重审的皆被强制压下,闻所未闻。如今唐瑶光被爆为了倒贴萧鸿昼曾不惜活活逼死自己的亲手足,欲将唐国双手送出,引得唐国人神共愤,百姓泣血申讨,使得当年那桩造反案件更是冤屈重重。唐宜光好不容易上位当摄政王,将唐君主被底架空,而唐瑶光也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变成了卖国可鄙的老姑婆……真相很快就能昭告天下。届时,唐迦若也不再是什么谋朝篡位、祸国殃民的女人,相反她就是一个被可怜栽赃的人而已。”
焚音冷齿道:“难道你就真不怕本座将你是唐迦若的身份抖出去?”
“怕,当然怕呀。”华锦媗夸张地说道:“我肉身被烧毁,却能死而复生变得越发年轻貌美,若是传了出去,那些有权有势又怕死的人势必会不折手段的得到我,想拿我当研究,只怕庙堂与江湖都不休呀。毕竟不怕死的人是少的可怜呀……”
焚音沉默。
“可是国师大人,我明明与您无冤无仇呀……”华锦媗柳眉轻挑后,哀怨道:“而且我觉得你以前很怜惜我,可是后面为何渐渐有点……忌惮我?原来你是在忌惮我是不是‘唐迦若’吧?哎——毕竟当年最清楚的真相,莫过于被骗心骗命的迦若公主呀……一旦唐迦若不死,那么天师宗和萧鸿昼暗助唐瑶光冤杀唐九霄的事就会被曝,你不担心萧鸿昼身败名裂,但你很担心天师宗某人……谁叫人家是你的同门师妹……尽管你们‘同门情谊,恩断义绝’了……”
焚音猛然一震,咬牙切齿的盯死华锦媗:“仅此八字,你也拿不出本座的任何不利之处!唐迦若,你死前活得狼狈固然可怜,可是如今步步设局当真是面目可憎至极呀!”
“哈哈,好一个‘面目可憎’呀,国师大人这是在教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则便成魔’吗?”华锦媗幽幽笑道,目带寒意:“我自问没有通天本领可步步设局,不过就是谁绊我一下,我就顺势托谁下水而已……然后‘仅此八字’这一句——”
华锦媗嘴角勾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国师大人,您确定我就只是看见那‘仅此八字’而已?那张婴儿床是用白橡木所造,是橡楠树的种类之一,‘楠’即‘男’。床内锦绣用品是琳琅国的贡品之一,即皇室。血信藏于其中,那么曾经睡在床中的男婴与您、跟邀月必定有着很深的关系。啧,您现在立即眉目紧蹙,双目喷火,看来我是全猜中了。如此,我不得不期待那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拂樱楼主能猜出其他什么有趣的事。国师大人,您说是吗?”
“你把血信给了秦拂樱?”焚音喉结滚动了一下,气息有些微急。显然,他被华锦媗掐中命脉而乱了阵脚。
华锦媗哼笑道:“算算时间,是该到他手中了。”
是的,韦青将那张血信交给了秦拂樱。
秦拂樱拿着这“同门情谊,恩断义绝”八字,深思熟虑地站在拂樱楼第九层,蓦然推开前面一扇墙,墙朝左右分开,视野瞬间豁然开朗,将下面八层景象尽收眼底。他扬声喝道:“楼内众人听命——”
第一回,他决定倾尽拂樱楼之力找出一个所谓“足以撼动国家根基”的秘密!
“白橡木的婴儿床?白橡木,四国仅有三处高原雪山种有,地处险恶之处,十年才长半寸,非常罕见!若有出处,势必引人注目!”秦拂樱一顿,扬声喊道:“速速查出这些年采摘白楠木的是何人物。”
各种翻书爬梯铁索上下的交杂声。
半刻后,有人急忙喊道:“琳琅国和唐国都曾派人采摘进贡,琳琅国是七年前、二十二年前,唐国是三年前为唐瑶光做嫁妆所做。”
“按照华锦媗描述,那张婴儿床的破旧程度应该是十七年前!”秦拂樱低声思索,然后再喊道:“查二十二年前的那桩!”又是各种翻书爬梯铁索上下的交杂声。
……能够接触此等珍贵楠木的雕刻师必定赫赫有名,谁拿白楠木打造过婴儿床——琳琅国已死的木匠师段亦堔!
……二十二年前进供琳琅国君王,再由君王赏赐当年的太女玉娇龙,玉玲珑再转赠皇帝玉麒麟之子——玉晟!但玉晟出生七日便暴毙而亡,此后玉麒麟夫妇伤心过度亦亡!
……玉娇龙,玉麒麟,玉晟。秦拂樱蹙眉寻思,蓦然:玉晟,“晟”音同“圣”。
秦拂樱忽道:“凡是皇室子女,必有取字寓吉祥!玉晟是何字?!”
过了会儿,有人答:“玉晟,字禾。”
……晟,日与成。禾,日与禾则是香。晟同圣,玉晟,晟香,圣香,李圣香!
“难道李圣香就是已死的玉晟?!”韦青在旁脱口而出,秦拂樱眉间一敛,蓦然寒目:差点被骗!绝不是!
——李如霜曾说他幼时亲眼目睹李相国抱着襁褓中初生的李圣香回府,从时间来算,李圣香绝对只有十八岁的年纪,而这玉晟即便不死也是二十二岁,年龄根本就对不上!所以婴儿床的男孩是玉晟,死的也是玉晟。
既然这封信是要邀月写给焚音,那玉晟与邀月、焚音的关系是……
李圣香是李相国视若己出的儿子,但不一定是李相国的儿子却定是邀月之子,焚音十八年前又为了李圣香一夜华发……
所以李圣香与焚音亦有关系……
秦拂樱微微眯起眼:“韦青,你可以回国师府找锦媗了。”
“什么?”韦青还跟不上秦拂樱飞速转动的思维。他笑说没什么,只是转过身拿起毛笔急速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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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中。
一片浮云飘过天际,折去了日华,在两人脸上投下阴影。
华锦媗不顾焚音面色铁青,挽起笑颜,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国师大人,我觉得您得赶紧下个命令,免得我那侍卫回来被拦就一路强闯,国师府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焚音蹙眉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的一阵“兵荒马乱”还真是让他原本铁青的面色越发黯沉。
韦青的确仗剑直闯国师府,闯到中庭就与赫连雪和其他几名儒士打了照面。赫连雪自然奉命阻拦,只是后院静得出奇,他心中亦是忐忑,便暗中朝韦青指出华锦媗和焚音所在的位置,然后故作放水,甚至思索是否要暗中牵绊住同门几位师兄弟,可又觉得太明显而迟疑时——
“让他进来!”焚音终于断喝道。
赫连雪趁势拦下几名又气又不甘的师兄弟,赶紧放了韦青进去。
华锦媗依旧坐在台阶上饶有兴致的“打击”焚音,见了韦青,当即笑眯眯地招手呼唤。
焚音却猛然对韦青出手,韦青自然拔剑防御,华锦媗见焚音竟如此理智全无不由得大笑,可笑得太猖狂又拉痛了伤口,在呛出了一丝血,她不由得笑叹自己真是自作孽呀。